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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中心/安蘆]假期


「不行啊。」
立法擱下筆,長長嘆了一口氣。
「無論你接下來要說什麼,答案都是不。」安倍把一疊卷軸堆到立法桌上,杯內的茶隨之一震。
「工作歸工作,適度放鬆可以讓工作更有效率,蠑螈池也已經很久沒辦宴會了,我覺得是時候——」
安倍又堆了新的一疊卷軸上去,使得壓在最底下的卷軸滑動了幾吋。此刻,從他的位置只能看到立法的頭頂。
「一天到晚放鬆導致工作堆積如山還讓部下來幫忙的上司說的話真有說服力啊。」
立法拿起菸管,望向桌邊少數沒被卷軸佔領的區域。
「阿齋真的越來越不留情面,你說是不是?葵。」
黑貓的耳朵動了動,歪過頭來看他。
「看到你跟以前一樣偷懶比較令人憂心。」
「嚇我一跳,還以為葵完全恢復了——真過分,我這整個早上可是拚命工作耶。」
「全都是之前累積的不是嗎?」
立法抽了一口菸,看著眼前的卷軸牆面,似乎只要用手指一戳就會全部倒塌。
「對了,阿齋。」
「啊?不要再轉移話題了,趕快把剩下的做完。」
「需不需要幫你找新的奉公人?」
牆的另一端沉默了一瞬。
「不需要。」
「現在委託忙不過來吧?」
「那就麻煩您不要再增加我的業務量了。」尤其在「您」字上加重語氣。
立法可以感覺那孩子的瞪視穿過牆面而來,不由竊笑。
「嗯——怎麼辦呢?庵主總是這麼緊繃,會影響到我作為上司的工作心情的,你覺得怎麼樣,葵?」
黑貓喵了一聲。
「哦哦!真是好主意。」立法馬上站起身,菸管對著葵一指。
「……你又想幹嘛?」
安倍看著漫開的煙霧中,上司臉上露出悠哉到可恨的笑容。
「今天剩下的時間妖怪庵暫停營業,這是法律。」


「那個混蛋到底在想什麼——!!!」
風鈴劇烈地搖晃起來,掛軸唰唰地顯示出句子。
「阿齋!門不要關那麼用力!」
「……抱歉。」安倍比往常更輕地擺好鞋走到茶室中央,葵從他肩膀跳上壁龕,爪下似乎壓著什麼。

「有邀請函哦!」
安倍看著掛軸上的文字,走近壁龕,彎下腰去看,紙條?
他從貓掌下抽出那張紙,這才看清楚是一張書籤。
「這真是,稀客啊。」他讀著上頭的訊息。
「既然立法大人要你放假,要不要現在去拜訪呢?」
聽到上司的名字他不禁咬牙。
「真搞不懂他腦袋裝什麼——葵你也在旁邊亂說話——再說,沒通知一聲就去拜訪會很唐突——」
風鈴響了,葵打了一個哈欠。
「我想是沒問題的唷!(`・∀・)b」
隨掛軸上的文字逐漸淡去,安倍發現書籤上的妖怪文字也一點點消失,在書籤表面浮現出成團物質,不知是煙或是泡沫,向上竄到空氣中,而掛軸顯示躪口已通往目的地。
葵跳到他肩膀上,叫了一聲,他想或許是在催促。

「阿齋,放鬆一下吧。」
安倍回過頭,看到掛軸上出現新的一行字。他來不及問妖怪庵那是否在翻譯葵說的話。


爬出躪口,他攤開手掌,書籤上已經成空白一片。
「又見面了,庵主閣下。」
他抬起頭,稍不留神,葵已經跑到來者腳邊,他也跟著踏進庭院,收整袖口向對方躬身行禮。
「打擾了,司書閣下。」
「別這麼拘束,您知道我沒有收藏多少書對吧?」貓頭鷹哈哈大笑,「他很期待您過來哦!」他們離開庭院走進屋子,木製地板上到處堆著書本及散落的卷軸,貓頭鷹邊帶路邊回過身來,撓了撓頭,「真不好意思,我這屋子太亂了。」
階梯在屋子內蜿蜒,數不清他們繞了幾圈,才終於來到最深處的閣樓。
「別來無恙,閣下。」安倍說,攤開手心露出那張沒有任何文字的書籤,「我們應該一進門就跟您打招呼才是。」
無風的閣樓內,窗簾無端飄動起來,陽光落進房間內,照在牆面的小黑板上。
「好久不見」
貓頭鷹嘿嘿笑了,「他說還是比較習慣用板狀的東西表達,我不太確定為什麼。」然後說著便急匆匆離開去準備茶點。


「請問」
「另一位大哥哥呢?」
「還有那位毛球……」
「這隻黑貓是?」
「對不起!我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

安倍看著黑板上的文字一句句迸現又隱去,陽光中可以看見細小的塵埃。
「您記得照片裡和您的『家人』在一起的黑貓嗎?」
「!難道說」
「是的,這位就是妖怪庵的初代庵主。」葵擺了擺尾巴,跳到黑板前的矮櫃上。
「至於您剛剛的問題,他——」安倍凝視著黑板上剛消失的驚嘆號。
「他們今天放假去了。」

黑板安靜了片刻,又沙沙地響了起來。
「不可思議
我竟然能看到照片裡的貓
雖然樣子好像跟我記憶中不同
就好像
我重新見到『家人』的過去一樣」
葵伸出掌在黑板上拍了拍,彈起一陣粉筆灰。

「大哥哥
我很高興當初能來到這裡
從『家人』的記憶誕生的我
如今也保存著現在的『家人』珍惜的記憶」

隨著文字顯現,閣樓裡散亂的書飄向空中,一張張書籤填入先前被閱讀的章節,回到架上,卷軸一捲捲自動捆起、降落在房間角落。
一切歸位的時候,貓頭鷹又回到閣樓,眼見此景差點沒翻倒捧在手中的熱茶。
「天啊阿幸,你又來了!」
「我明明說過這些都是我正在看的呀!」貓頭鷹把茶點擱下,揮動雙手往變得整齊的書櫃衝去。
葵大聲打了個噴嚏。


安倍伸長手舉著書籤擋住太陽。
「……你記不記得,榮最後一次作為奉公人的委託?」
他沒有聽到任何回應,於是轉過頭去,葵趴伏在石頭上理毛,停下原來的動作歪頭看他。
「而在那次的委託報告裡,你畫了一個塗鴉……那個到底是什麼意思?」
葵沒有挪開視線,但也只是這麼看著。
「也是。」他嘀咕,「現在問可能太早了。」

有時候他會想起那片沙灘——比如這種時候,看著現在的葵。
他趴在沙灘上,葵從他的羽織下探出頭。潮聲不斷拍打耳膜,他們應該就是在那裡,在當下都未曾意識到的時候,迎來新的秩序。
他和葵。
蘆屋和榮。
他和蘆屋。

和人類的時間相比,妖怪的時間應該類似永恆;而他竟能在永恆裡看見時間回溯,他不再是人類幼童,而葵卻像是初生。
但他們的時間已經確實前進了。

「你以後會告訴我吧?」安倍說。
這個句子彷彿回到童年。
「那個塗鴉,還有撕掉的報告紀錄。」
「而且,我也還必須告訴他。」
葵眨了眨眼,重新開始梳理毛皮。

安倍再度伸長手試圖用書籤擋住刺眼的光線,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他自豪於擅長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