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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與落櫻/國千

*貓貓系列番外
*友情互動向小段子,番外都是一些補齊、或是突然腦到就有的東西;篇幅很短、零零碎碎
*沒問題start


這是某個春天的故事。



於巷弄中,不起眼的邊角位置,是千切母女(也就是千切媽媽和姊姊)一同開設的小咖啡廳。避開交通要道,更不是熱鬧街區,小路裡的咖啡店是當地居民才知道的,絕佳的休憩處。

所以說像國神鍊介這種滿腦子足球與肌肉訓練的傢伙,剛開始也是不知道的。

「這是什麼?」

某次晚餐時間,他從自家妹妹那裡拿到了折價券,小小一張紙,飲品半價。餐桌上,妹妹一邊嚼著餐盤裡的青菜根,一邊說這個用不到了,要給自己。

「後面小巷子咖啡店的折價券,日期只到月底,最近看起來去不了了丟掉也很浪費……」她說,然後看過來,發現自家親哥微微蹙起的眉頭。

「不會吧,哥你連有咖啡店都不知道?」

「阿……抱歉。」他說,確實如此。

國神鍊介不是那種太享受生活的性子,兩點一線的上下學生活裡頭就是如此枯燥,也這麼被了解自己的親妹抓得正著。「也是,我就知道。」妹妹讓自己收好折價券,然後故意擺出一個真是拿你沒辦法的彆扭臉,拿起手機。

「我再傳地址給你就是了,有空去看看吧?」



就這樣,我們生活枯燥乏味只有足球與鍛鍊的肌肉笨蛋,終於來到他人生的交岔路口。

國神一邊對著地圖,兜兜轉轉快十分鐘才找到目的地。

與放學時段的學生群逆向,穿過小公園與巷弄,隱密的咖啡店才映入眼前,與氣流裡頭淡淡的可可豆香氣。木造精緻的外觀,與背景裡的樹木素色和在一塊,招牌也只小巧地掛在簷下,門口邊不顯眼的位置。

難怪很少人知道,難怪自己也找不到。

不過說實在,這片區域與自己家也沒離很遠,只是自己從沒有停佇下來好好看過附近的景色,甚至抬頭可見的天空。找路的過程他才第一次放慢了步調,步履於小弄中、樹蔭下,為蝶路過自己跟前而讓路。

他也第一次好好遇見那櫻,滿開的粉色,靜靜坐落於公園一角。還記得小時候的他們曾在那裡玩捉迷藏,奔跑時草尖刮過自己褲腳,到傍晚被喊了好幾次名字才耍賴不想回家。

長大之後,卻一次也沒有再來過,過於可惜。

風起,枝頭上的粉色如雪,撩望得入神的自己的衣袖,最後落在腳邊。沒多久自己身上就沾了太多春天,一瓣瓣卡在白襯衫皺褶裡頭,要給自己點綴。

他把最後一片花瓣取下來,推開咖啡店的木門。



與那次深夜的再會不同,第一次訪的時刻還未夜深,夕陽的亮黃色自一側落地窗灑進室內,柱子桌腳與人影都背著光被拉成明暗交錯的幕。室內沒特別布置照明,任自然光把世界點亮,國神選擇了靠窗邊明亮的位置坐下,能看見外頭街景與流連。

服務生小姐親切招呼,問是第一次來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點頭,接過點餐單於琳瑯滿目的可口裡隨意點了杯果茶後,再把點餐單遞回去。

服務生離開了,剩他一人在風景裡頭。

店裡客人不多,可大多結伴而來,他聽見隔壁桌女學生們笑語,更有成對情侶對坐約會;也是有人和自己一樣獨身,或許是帶著電腦打報告邊吃蛋糕的大學生,也有清閒的人只手持一本書,坐在吧檯將書香伴熱茶一同品。

相較之下,下完社團後只揹著書包和球鞋的自己可真是格格不入。

等待的時間,他這麼想,一邊試圖讓自己的心思專注在任何一項事物上,不想顯得無聊。放空於咖啡機運作的嗡鳴,捕捉背景音裡頭琴曲的音符調,或是看窗外,數又一台腳踏車騎過,足跡掀起落花。

然後在第四台腳踏車路過時,才有一陣春風似的步伐,撫過自己褲腳。



服務生送上久等了的水果茶,碎冰匡噹如鈴清脆,蘋果塊於澄澈上點綴,最後插上檸檬片的綠黃色。

然後她不小心瞥見有些有趣的景色,噗哧笑了出來。

眼前的少年——是的就是國神鍊介——不知為何正與眼前外患抗爭著。他擺出戰鬥架式,左手撈起背包,右手拎起球鞋袋,整個人挺著背縮到牆角裡去,一邊還不好意思地示意把飲料放桌上就好。

而所謂外患,方才正一個輕巧躍上沙發椅,如怪物般侵略地踏足國神身邊的位置,霸道地要對方讓位。

不過說是怪物好像也太過,人家可是店裡的人氣招牌?

服務生小姐送上水果茶,看著此景嘴角仍上揚,憋笑是件難事,然後想起了什麼。「你選的位置正剛好,下午陽光充足,安靜又能看風景,」她這麼說。

「剛好又是大小姐平常的地盤呢!」

「……诶?」

國神邊聽著,邊瞥去被稱作大小姐的灰貓賴在自己身側不走,典雅乾淨的淡灰毛色,用桃紅剔透的貓眼朝這裡盯過來。他是不怕貓,甚至對這種小巧的生物還挺有好感,可現在的景況自己的氣勢是蕩然無存,好窘迫。

「不過不用這麼顧慮牠沒關係,牠會自己找到好位置待著的。」

見少年這樣拘謹,好青澀的感覺阿,她只在心裡想,一邊補充。少年朝自己這裡尷尬地點點頭,最後看自己背影與離去的步伐,又留他一人在風景裡。

不過準確來說,不算一個人。

大小姐是任性的,而且確實會「自己找到好位置待著」——在親切的小姐回頭離去後,牠便一腳踩上自己大腿。國神差點沒嚇得要站起來,但又想這樣對方會摔下去,只能忍著癢意與對方蹭過來的重量,不動如山。

可沒過幾秒,沉甸甸的重量便定居於自己身上,不走了。

身旁的女學生們投眼,對這樣可愛的畫面竊語起來,彎彎的眉眼裡大寫的好羨慕,誰不想被臨幸下呢?可僵硬地放下背包和鞋袋的少年有截然不同的心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伸手去拿自己的飲料來喝。

膝上任性的孩子則又反之,擺著尾巴瞇起眼睛,自在得不得了。貓總是我行我素的,讓人又愛又恨,他今天終於日實際體驗了一回,嘆口氣。

他想,現在要怎麼辦呢,自己就這樣成了對方新的睡床,無法脫身。

然後在自己回過神來時。

玻璃杯裡冰塊溶於夕陽,帶著清脆的響聲沉下去,杯壁凝聚的水珠失速下滑,最後落於透著光如漣漪的圈;而自己厚實、有些粗糙的手掌在發現時,早已過於自然地,輕撫過對方頭頂、後杓與脖頸,好溫柔。

動作與此景都溫柔,深陷於這樣的和暖的黃昏。



後來國神不小心在店裡待了太久,差點沒趕上吃飯時間。

在他終於想起來加喝完飲料後,縮在身上小歇的大小姐也適時地醒了,起身前,還先舔舔毛梳理了下自己。從自己腿上下來的步伐輕巧,更沒有一絲多謝款待的表示,沒有一絲不捨。

真是,就這麼被當成一次性使用坐墊的感覺讓人很受打擊阿。

國神心裡暗自錯愕了一瞬,就那麼一瞬,然後想著時間也差不多,便打算回去。離座前他先去翻包裡的錢包出來,低著頭想自己放哪個夾層去了,找到時卻發現,身邊的傢伙還盯著自己。

他原以為對方一點也不留情。

圓圓的大眼是好看的桃色,像紅寶石,可色調沒有那麼艷而大膽的調性,而是帶著一些溫和的粉色。他想那個粉色要怎麼形容呢,廣告顏料的那種桃紅太過明烈,草莓巧克力味的粉又太過甜膩,會餘留齒間。

對方是嬌卻不軟嫩青澀的,是任性自我卻不過張揚的,比起常見而氾濫的人工色素,大概自然的桃粉色才更與牠相襯。臨走前他不知為何反覆地想,心裡倒有些捨不得了,伸去手想去攬對方尾巴,攬對方步伐留下。

對了,就如……

對方輕咪一聲,溜走的躡足輕巧,自己只抓著空氣,苦笑這樣單方面示好卻不被理睬的必然結果。黃昏也溜走了,就要點起明燈,他收拾好自己不多的行囊,要步履入夜。

而一片不經意餘藏的春色,於自己身後飄落下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