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幹部組日本盜賊PARO】尋
主要角色死亡、恐怖描寫慎入
名詞及細節未經考證,請多包涵


西邊的下城外曾有一夥盜賊。

此處是城中貧民區的延伸,低矮破舊的長屋交錯,更遠處半塌的茅草屋頂從荒草和沼澤間探頭。每下暴雨,屋裡屋外同樣被沼澤吞噬。

在這樣被世間拋棄的角落,唯有一處房舍經常傳出歡聲笑語。屋內的燈火令周遭居民心生嚮往,又叫官府及富人怨恨。

居住在此的是一對鴛鴦大盜和他們收留的孤兒。
坎羅和梅斯是一對鴛鴦大盜,這樣說或許有所不妥,畢竟兩人皆身為男子。又或者十分恰當,畢竟他們結髮相依,勝於世間眾多男女。

他們的畫像張貼於街道上,也能從茶館酒肆聽到更多故事,是為人恐懼的惡人、是眾人仰慕的義賊。

畫像中的坎羅是一名紅髮大漢,臉孔兇惡、臂膀渾圓。第一次看見這畫像,眾人笑成一團。坎羅本人倒是對畫中的身材頗滿意,梅斯看見他半夜偷偷舉起手臂比畫。

實際上的坎羅看上去消瘦駝背卻力氣極大,一頭雜亂的紅髮亂翹,有著男性少有的長睫毛和貓一樣的笑容。走起路一搖三晃,但卻能無聲無息的攀上梁柱,潛入有錢人家竊取財物。

梅斯則把長髮盤起、梳成女子髮髻,白皙的臉孔清麗姣好,動作混雜著粗野和奇異的優雅。他曾扮作歌妓混入吉原一個多月,與尋歡客笑談收集情報而未曝光。膽大心細,又瘋癲的不似世間之人。

兩人雖不務正業,蔑視世間常理,卻非自私自利之人。竊取來的財物泰半用於照顧附近的孤兒及孤苦無依的居民,得了一個義賊之名,卻又否認自己是那麼了不起的人物。

「只是不想被看不起罷了。」梅斯這樣說。
「既然只能靠掠奪活下去,還是鬧得轟轟烈烈的比較有趣啊!」坎羅笑著,把纏在腿邊的孩子一把舉起來扛到肩上。

話雖如此,這樣生活畢竟無法長久。他們從一個城市逃亡至另一處,甚至敢潛入武家行竊。梅斯所用的髮簪,便是他們第一次對武家出手時,坎羅得意洋洋地從熟睡的千金小姐身邊梳妝盒中偷來的。不起眼的外表,但仔細摸會發現實際上雕琢細緻,坎羅說與梅斯非常相襯。梅斯沒說甚麼,但從此幾乎不離身。

夏日接近尾聲時,梅斯病倒了。早先官府追捕的越加嚴苛,兩人決定是時候離開此處。但前一次竊來的財物幾乎耗盡,他們得再幹一票才有盤纏上路,況且還帶著一群不足七歲的孩子。

梅斯在夏末的夜風中染上風寒,起先他不以為意,但隨後發起高燒,臥床不起。坎羅貼身照料他,卻連糧食也快要耗盡。

「梅斯,起來吃點東西。」坎羅把昏昏沉沉的梅斯扶起來。

梅斯迷茫的目光只能捕捉到一個紅色毛茸茸的腦袋在身邊蹭。用棉被把他裹好,才把剛熬好的粥小口吹涼了餵進梅斯嘴裡。

「我可以自己吃。」梅斯抱怨,但他雙手都被緊緊裹在棉被裡伸不出來。

「就讓我餵嘛!你軟綿綿的樣子多難得。來,張嘴。」坎羅倒是很樂在其地的樣子,一匙一匙的餵,小心不燙到梅斯。

「抱歉家裡只剩白米了,我去幹一票再給你買藥吧!說不定還能買點肉,好久沒吃肉了。」坎羅餵完粥,又給發燒的臉頰通紅的梅斯擦臉梳頭,確認他好一點了才再扶著他躺下。

「你一個人?上次的都沒了?」梅斯看著他在門口洗碗,忍不住試著再坐起來。

「半點不剩。剩下的錢之前全買了布給小鬼們做衣服了。唉你躺好啦!」坎羅急忙回到小屋內側,把梅斯按回被子裡。

「那把髮簪賣了?」

「不要,那是我送你的耶!」坎羅一口回絕,忙著檢查繩子、鐵絲等他們的「工作行頭」。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可以啦!之前已經勘查得很完美了,只是你病了才推遲計畫。你就相信我吧!我會帶大餐回來,要趕快好起來。」

坎羅對著梅斯綻開笑容,俯身在他唇上輕輕一吻,拎著袋子哼著歌出去了。

昏昏沉沉的梅斯又睡了過去。

孩子們自告奮勇負起照顧梅斯的責任。半睡半醒間,梅斯聽著小小的腳步聲在身旁忙進忙出。他想著自己睡太久了,坎羅該回來了,卻又覺得只是個很漫長的夜晚。

三日後的傍晚,梅斯終於退燒,得以起床。

已過三日,坎羅卻尚未歸來。

「梅斯...怎麼辦...」年幼的孩子見梅斯醒來,哭著撲進他懷裡。坎羅遲遲未歸,梅斯又昏睡不醒,他們只能勉強忍著不哭。

「別擔心,我去找他。」梅斯大病初癒,又得知坎羅未歸,原本便很白皙的臉孔更是毫無血色,只能勾起嘴角,揉揉孩子們的腦袋安撫。披上外掛,將長髮簡單盤起,顧不得散落在臉側的髮絲。

「你聽說了嗎?前天抓到了那個盜賊,叫甚麼來著?」

「好像是坎囉?我兒子去看了掛在城門上的腦袋,照我說那玩意有啥好看的,沾晦氣!他們年輕人喔!」

每一句街頭議論竄入耳中,梅斯的心就涼上一分,耳邊轟鳴、頭痛欲裂。但他總是不死心,非要親眼去看一看。

「坎羅不會死的......坎羅很厲害,不會被抓到的......」他扶著牆前進,喃喃自語。但內心知道坎羅確實死了,不然他怎麼可能不回家?

到達城門下時已入夜,白日裡巡邏的捕快在守備亭裡打盹。即使身心俱疲,梅斯仍然熟練又輕盈的爬上城門,上頭有一排插在竹竿上的頭顱,有些尚血肉豐滿、面目猙獰,有些則早已化為白骨。

遠方的蟲鳴聲又尖又細,淒厲哀絕。梅斯點起一豆燭光、以厚布遮掩。以不可思議的冷靜就著搖晃的微弱光線細看那一顆顆頭顱。

新死的罪人上圍滿蠅蟲、風乾的枯骨皮膚緊緊依附白骨,一碰觸枯髮便沙沙落下。梅斯一個個細細撫過,抖落一地肥胖的蛆蟲與腐肉。

摸到第四個首級時梅斯的心臟猛然緊縮,在他手中的確實是坎羅。翻著白眼死不瞑目的眼眶下,是親吻時總是輕輕顫抖掃過肌膚的長睫毛。如他本人一般永遠不安分的紅髮糾纏著黑褐色的血液。露出笑容時像貓一樣勾起奇妙弧度的嘴角扭曲,猙獰的扣緊牙關,半腐的頭顱露出惡鬼般的神情。

梅斯微笑,若有人見到這一幕,肯定覺得他徹底瘋了。梅斯露出溫柔而專注的神情,把坎羅的頭從竹槍上拔下來,同時輕聲安慰。
「不痛啦,你忍耐一下,不要唉唉叫。」

梅斯捧著頭顱來到河邊,吻上破裂腐敗的嘴角,蛆蟲爬入口中,他卻毫無知覺,只是輕柔的用衣襬擦拭坎羅髒污的臉孔、五指梳理糾結的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