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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

01

夏油傑一直都知道，五条悟的視線大部分時間都放在自己身上。

那雙令人追捧的六眼總是毫無保留的將視線駐足於自己身上，偶爾，夏油傑會起一些逗弄的心思。在五条悟出神時驟然拉近距離，晶瑩剔透的眼眸裡映出夏油傑紫金色的曈，這時，五条悟會錯愕的往後退，並且大聲指責面上帶著挑釁的夏油傑，不止一次他們因此到操場大打一架，每次夏油傑都能看見切磋之前一臉嫌棄的五条悟以及他發紅的耳根。

很有趣，也很可愛。只不過夏油傑不打算有任何的回應，就算夏油傑對五条悟也有著莫大的、超越摯友的感情，儘管他們都是在咒術界幾乎可以橫著走的特級，但夏油傑的顧慮還有很多。


02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五条悟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盯著夏油傑看，並且自己也搞不懂那怪異的瀏海與小眼睛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但，就是這麼吸引人，或者說吸引五条悟。

視線停留的時間逐漸延長，有時候會被夏油傑發現進而演變成兩人的切磋，大部分時候五条悟會因為盯著對方一段時間都沒被注意而感到沾沾自喜，殊不知其實對方都看在眼裡，並且享受著這一切。

五条悟從來沒有這麼在意一個人，從小到大在他的認知中這世上沒有人是需要他在乎的，有記憶以來是整個五条家圍著他轉，他不在意那些對他而言宛如飛蛾一般的人，就像普通人不會特別關注路邊的螞蟻一樣。

夏油傑是個意外的存在，也許因為是同齡人、也許是因為夏油傑對於五条的身份毫不在意，這麼說來家入硝子也是如此，但不一樣，五条悟不會用對待夏油傑的方式與家人硝子相處，所以夏油傑是不一樣的。

五条悟如此想，選擇性忽略了那加速的心跳與不自覺上揚的嘴角。


03

他們相處的時間變少了。

天內理子的死對於滿腔熱血的年輕咒術師而言是個不小的打擊，他們想要變得更強大，與其說是為了保護別人，不如是希望能夠將心中那股惡氣吐出比較貼切。

那個夏天，五条悟成為名副其實的最強，五条悟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回頭，隨時都能看見夏油傑追逐的步伐直到他們並肩。

但五条悟錯了，他的視線裡再也沒有那個會跟他打鬧玩笑的人了。

視線所及之處沒有夏油傑，相同的場景只剩下他一個人獨自站在那，回憶？懷念？不知道，五条悟只想找人大打一架，但綜觀整個世界，再也沒有人可以不靠術式就跟他打得不分軒輊的人了。

他好像，把夏油傑弄丟了。


04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繃帶比墨鏡更加全面的阻擋了五条悟的視線，卻不影響他的視野，六眼就是如此逆天，但五条悟絲毫沒有覺得欣喜，因為六眼，所以他成為宛如神一般的存在；因為六眼，他沒有選擇自己的權利；因為六眼，他失去了他。

十年裡，兩人並不是完全沒有見面，偶爾五条悟就會遇見夏油傑帶著兩個養女在街上逛街，夏油傑會帶著微笑跟他打招呼完全不怕五条悟會直接把人抓回高專，夏油傑不怕、五条悟不會。微妙的平衡在他們身上是展現得淋漓盡致，那聲悠閒的招呼就像以前在高專，但視野裡面的那個人卻少了從前的色彩。

五条悟一點也不想在視線內看見這樣的夏油傑，不然自己也許會打破平衡把人帶走甚至……

跟他走。

從認識夏油傑開始，他就是他的指標，五条悟很早就開始習慣跟著夏油傑往前，然而現在他必須戒掉這樣的習慣。

那次街上的分別，是五条悟最後一次讓夏油傑留在視線中，五条悟貪婪的望著那個背影，心底期盼著能夠再一次看見那雙紫金色的眼回望，如果夏油傑回頭，他一點會抓住他。

他沒有等到。


05

習慣真的很可怕。

夏油傑瞧了眼他的家人們，互相幫助完成理想，夏油傑以為這樣的情形會發生在自己與五条悟身上，好像那是他們必定經歷的過程，他們會在理想的路上爭執起衝突然後因為切磋而累倒在地，最後在一陣沉默後相視一笑而和好。

起初夏油傑還是習慣在遇到問題時想詢問五条悟的意見，然而抬頭是空寂的房間，視線內只有冷冰冰的家具，嘴邊那聲悟終究還是被吞入腹內。

不可能回到過去了。夏油傑苦笑，這條路是自己選的就算爬也要爬下去。說他鑽牛角尖也好、不切實際也罷，但這是夏油傑的傲骨，也是他如今唯一的信仰，倘若沒有這份信仰，他害怕自己變得什麼都不是。

走下去，無論如何。

要說後悔嗎？也許只有無法繼續停留在五条悟的視線中、無法再一次看見那發紅的耳根吧。

想起曾經，夏油傑露出微笑。

嗯，挺懷念的。


06

狹小的巷弄內，出乎夏油傑意料，五条悟來得挺快。

值得嗎？夏油傑聽見五条悟問，其實想做一件事情並不需要用值不值得衡量，甚至也不用告知他人意義何在，就算沒有意義、不值得，那又如何？

夏油傑艱難的抬頭看著五条悟，終究還是沒有提出希望對方解開繃帶的請求。

算了，這樣就好。

沒有任何的不甘與怨恨，夏油傑走得一乾二淨，又或者說五条悟下手乾脆俐落，五条悟解開繃帶，睽違十年夏油傑又重新回到五条悟的視線裡，但這一次五条悟依然無法看見紫金色的眼回望，不過沒關係，五条悟蹲下身牽起那隻逐漸失去溫度的手，天空藍的雙眼仔細的看著夏油傑沾滿血污的面容，這是最後一眼，他想看得清楚些。

平安夜的百鬼夜行順利解決，主犯伏誅，世界不會少了一個人而有太大的變化，只不過這個人是夏油傑，於五条悟而言變化還是挺大的。

繃帶被捨棄換成黑色眼罩，更加全面也更加方便，五条悟露出雙眼的時間比起這十年間更多了。

要從現在開始習慣，視線內沒有傑的世界。五条悟想。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