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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聖納湖是危險的一片地區，克利斯托的學生不應一人輕易靠近，尤其是低年級的學生——教師的叮囑猶言在耳，亞塔薇塔卻義無反顧，快步朝著那池湖光前進。

越是接近，她的腳步就越發加快，心跳亦然。只剩下這裡了，整個校園她都找遍了，只剩下這裡了。

再跑得快點吧、既然沒有受傷，那就跑快點吧。在一切都來不及之前、在初次感受到的重量之前，再跑得快點吧。

跑呀、跑呀！

夜晚的聖納湖是寧靜的一面鏡子，反映出上方的深邃夜空與星子。然而亞塔薇塔看到了——那潛藏在琉璃藍中的一點水色。那是不屬於天空、也不屬於大地的，海的顏色。

「瑩玲學姊——！」

但她想像自己的聲音能穿透遙遠的距離，穿透空氣與鹽水，傳達到那個身影旁。而那水色的少女也如她所願，看向奔來的自己。

「學、學妹……你沒有受傷吧？」
「嗯！比起我，瑩玲學姊傷得好重……我馬上幫你包紮！」

提了整路的醫藥箱在此刻派上用場。她不知道這些人類用的藥品對人魚有沒有副作用，但現在只能湊合著用了。

「可能會有點痛，請瑩玲學姊忍耐一下……。」
「我知道的……嘶——」

即便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聽到抽痛的吸氣聲，亞塔薇塔依舊覺得眼眶一熱。一沒忍住，眼淚就掉了下來，落在瑩玲袖子一處完好的布料上。

「學、學妹，你不要哭呀？我、我沒有看起來這麼慘的，只是一些看起來比較誇張的小傷口……。」

亞塔薇塔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繼續包紮，動作確實，但雙手總有顫抖。她的眼淚一滴一滴打在瑩玲的皮膚上、草地上、或是在落下前就被她胡亂抹去。

「……對不起呀，造成你的困擾了吧。」瑩玲的聲音更加沒有底氣，想起今早發生的事情，還有如今眼前亞塔薇塔的表情，無一不讓她覺得，如果她沒有來到陸地上——

然而，喀擦一聲，剪斷繃帶的亞塔薇塔張開了發著抖的嘴唇。

「……如果就這麼再也見不到瑩玲學姊了，對我來說——」她猛然抬頭，氾濫成災的紫色雙眼中掀起平時難以見到的巨浪，「對我來說，才是最大的困擾！」

她好像很難過、她好像在生氣。亞塔薇塔也說不準自己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只覺得心臟沉甸甸的，很不好受。她皺著眉看向瑩玲，不知何去何從的感情肆意橫行，化成不斷滴落的淚水

「你、你不要哭啦……我——」瑩玲也忽然一陣鼻酸，安慰的話語融在湧上的眼淚中。好似是被亞塔薇塔的激動所感染，瑩玲愣愣地流下幾道濕痕後，便再也忍不住。從早上就累積至今的情緒徹底潰堤，她也扭曲了表情，大哭出聲。

即使仍不斷啜泣、即使對情感仍十分陌生，亞塔薇塔也知道這時候該怎麼做——她輕輕抱住顫抖的瑩玲，頭靠在對方的臂膀上，感受那不穩但真實存在的呼吸。

瑩玲又抖了一下，隨後亞塔薇塔感受一雙纖細的手腕繞過自己，回抱住了她。她便覺得方才的一切都有意義，眼淚再次滑落臉頰，同時也感受到頭髮被冰涼的水珠沾濕。

「亞塔薇塔，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瑩玲學姊也是，我很開心，還能見到你。」

這是個動盪不安的一天，聖路恩的學生傷心的傷心、傷身的傷身。但這一刻，即便夜風微涼，少女們也能從彼此的身上，汲取到一些令人安心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