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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人囈語》



都市的夏夜可沒有什麼滿坑滿谷的螢火蟲,浪漫成分不可能跟森林湖畔比,能聽見的只有令人煩躁的振翅,嗡嗡、嗡嗡。

那該死的聲音已充斥我的大腦一段時日了……多久?你問我多久?

不好說呢……第一次半規管被砸歪是何時來著?

算了,你我都聽過的,別說你的手機不設震動。

我其實不排斥震動聲,它停下來的時候我甚至還覺得有些失落,彷彿被世界遺忘了般。

很奇怪吧?我明明有工作、有同事、有朋友聚會,還有你,而這些訊息永遠不嫌多,它還是會斷。你問為什麼要在意啊……說實話我也很納悶,這是什麼蒼蠅戒斷症?哈哈──你還跟著笑!別笑了!

所以我加了很多大群組,不怎麼需要我出聲的那種,你知道的……便利商店的優惠都是透過群組傳來的,我們之前還訂了一份烤雞,為了慶祝你的生日。

我可不會親自下廚喔,你希望廚房炸飛的話又另當別論了,你說「試試看嘛」,我拗不過你……好吧我還是去煎一盤蛋了,真是噩夢一場。

你後來出門喝酒去了。當晚我獨自睡著,房間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欸,我覺得燈是一個比LINE群組還混蛋的發明。沒有嗡嗡聲時感到的是抽象的寂寞,但當光線徹底消失時,連唯一陪伴的「自己」也看不見了,那才是真正的孤立無援吧?

我對小夜燈有點依賴,你不在的時候我得點亮它,久而久之我發現不能沒有它了,否則夜晚的一切都在黑暗中無限放大──畏懼、寂寥。

你試著想像一下,這條小巷,我們每晚必走的一條,啪地失去燈光照耀的感覺?

喔,抱歉,你並不在意,從今往後也無須在意了。

凌晨時分,這條小巷還是有些寒意的,早知道應該加件外套。怪了,我平時都得罩著它,怎麼突然忘了呢?這樣感覺很不好,冷風觸及身上的傷口時,還以為皮膚要被掀起來了呢。我以為自己已經習慣那痛進骨髓的消毒水,刺刺的,而且麻痺全身。

只好走快一些了。這回沒有你催促,我可以好好亂逛。

我把通知震動全部設成靜音,四周唯一的照明只有那座路燈了,當然不停衝撞那燈的依舊不是浪漫的螢火蟲,真令人煩躁。就不該奢求把音畫整得浪漫些,是你的話,曾經的浪漫也會被打碎吧?

話說回來,家裡碎掉的玻璃還得由我自己清理,想想就覺得麻煩。

「那就走到這裡為止吧。」我說。

回答我話的依舊是那該死的嗡嗡聲,真是的,我也想要聽到其他聲音啊。

說話啊,你說點什麼,不要在無人的路燈下才學會安靜好嗎?說話!你給我……說話啊!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