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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九征將手牌整理完之後展開呈扇形,面色凝重。
猜鬼的規則比一般的抽鬼牌要難一些,鬼是被隱藏起來的,不像Joker那樣一眼就能認出來,除了裁判外沒人知道蓋下去的那張牌是什麼數字,需要靠玩家在遊戲中自行推理。
都打到決賽了,除了運氣之外,更多的是靠算牌和心理博弈。
兩邊都整理好手牌之後,江九征目光沉沉地看著謝臨手上展開的牌背。
──會是哪一張牌呢?
她看著自己的牌,方才在整理完過後,她自己的手牌剩下六張,謝臨剩下七張,也就是說鬼牌必然在謝臨手上。
緊張感後知後覺地湧了上來,讓她捏著牌的指尖都有些發麻。
她探究的目光在謝臨臉上逡巡,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找出蛛絲馬跡,但對方的心態顯然很穩,神色輕鬆,正好整以暇地等著她來抽卡。
可惡。什麼都看不出來。
這傢伙真的很犯規,長成這樣根本是在干擾對手心態,忍不住就一直想看他的臉。
但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她就又本能地想躲開他的視線。
就像現在這樣。
江九征忍不住問:「你笑什麼?」
本來就已經很緊張了,被他一笑,她的神經簡直緊繃到極限。
「抱歉,但規則應該沒說不能笑吧。」他看著她,手腕輕輕晃了一下,眼底仍有笑意。
可惡,笑什麼笑,不知道決鬥的時候要專心嗎?
江九征磨了磨牙,沒有動手抽牌,而是轉頭叫了裁判。
「裁判。」她一本正經地小聲說:「下次比賽可以讓雙方都戴著面具嗎?我一看到他的臉就沒辦法專心。」
謝臨露出了有些詫異的神情。
裁判看看她又看看謝臨:「?」
底下搖滾區觀賽的謝鳶和顧棲:「?」
「決鬥是很嚴肅的場合。」她壓根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驚人的話,滿腦子只有大獎:「我可是很認真的。」
謝臨看著她微鼓的臉頰,選擇了從善如流,只見他正色道:「抱歉,我的問題。」接著他轉向裁判:「沒事,可以繼續比賽了。」
展開的七張牌背正對著她,他眼眸微瞇,像是在邀請她落入陷阱。
「請。」
既然從對方臉上看不出破綻,她索性直接抽卡。
江九征伸手,毫不猶豫地抽了最左的一張。
──不是鬼牌。
這張牌讓她湊出了一對6,手牌數變成五比六,她淡定地展開牌背讓謝臨挑選。
像是學著她方才的探究,謝臨沒有立刻抽卡,目光在她臉上流連。
「……」
這傢伙果然是想搞她的心態吧,畢竟這場踩地雷遊戲對他來說毫無壓力。
鬼牌根本就不在她的手裡,隨便他拿哪張都沒關係,但他偏偏就是要正大光明地觀察她的表情和反應,就好像這樣做很有趣似的。
這種惡趣味就很謝鳶,果然是她親哥。她想。
謝臨隨意從她手裡抽了一張,湊成了一對Q後丟棄,手牌數量變成四比五。
壓力又回到她身上了,這次抽到鬼牌的機率是五分之一。
她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飛快。
看謝臨的樣子就知道他一定也會算牌,雖然目前雙方都還不知道鬼牌是哪張,但只要鬼牌輪替到她手上,就會在一瞬間變成明牌。
他在等。
等她揭曉答案。
謝臨看起來仍然很悠哉,江九征抿了抿唇,再次抽了最左的那張牌。
──仍然不是。
她在手牌中湊出了一對8後丟棄,手牌數量變成三比四。
局勢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謝臨毫無壓力地又從她手裡拿了一張牌,然後丟出了一對K。
二比三,這次抽到鬼牌的機率高達三分之一。
謝臨又笑了。
他就這樣看著她,表情中寫滿了請君入甕,江九征似乎能看見他背後的狐狸尾巴正豎起來搖動。
可惡,這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她目光沉沉地看著眼前的三張牌背。
局面看似還剩下兩次棄牌的機會,但兩人都很清楚,這已經是最後的攻防了。
若是鬼牌到了她手裡,主動權就會落入謝臨手中,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她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心態確實穩到她自愧弗如。
從開局到現在她都搞不清楚這個對手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接著轉頭看了台下的顧棲一眼。
──要是他和顧棲一樣好對付就好了,那大獎她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兩人也打得太認真了吧。」顧棲忍不住說:「一直在看對方的臉,鬼牌到底在誰手上啊?」
「……」謝鳶沒忍住,委婉地問:「學長,你是怎麼打進決賽的啊?」
「我也不知道啊,打著打著就進了。」顧棲洋洋自得:「這就是實力。」
所以說果然是靠歐氣吧。謝鳶無奈。
若不是早早遇上江九征,她覺得自己也是有一戰之力的,奈何她輕敵,沒想到平時看起來軟綿綿的學姐打起牌來這麼兇殘,一次疏忽就被毫不留情地送下場了。
但現在她忽然覺得自己在台下觀戰也很不錯,原因無他,只因為台上這兩人打起來簡直太有看頭了。
鬼牌在謝臨手上,江九征繃著表情,每一次抽牌都顯得小心翼翼。
一邊是親哥,一邊是最親密的摯友。
不知道為什麼,台上的局面膠著,可在這般膠著中又有種莫名的氣氛,誰都無法插足。
明明只是觀戰,但她的心臟也忍不住跟著狂跳起來。

謝臨看著坐在對面的對手。
一週前他們才見過,謝鳶的直屬,他對她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像隻漂亮又綿軟的小動物,性情溫和容易害羞。
但他很快就見識到了她的另一面。
垃圾話環節時他興致缺缺地禮貌敷衍,但在謝鳶和顧棲輪番發言過後,她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那雙眼睛裡像是燃起了火,渾身上下都灼燒著蓬勃的戰意,巨大的反差讓他都有點吃驚。
第一局排七時他著實是體驗了一把當背景板的感受。
江九征全程就只盯著顧棲殺,蓋起牌來一點猶豫都沒有,但在把對方壓著打的同時,她也沒給他留下太大的破綻。
其他三種花色都已經接得很長了,遲遲等不到有人出黑桃9,他的黑桃J捏在手裡,有些疑惑地望向兩名對手。
她笑靨如花,顧棲崩潰撓頭。
直到亮牌,他才恍然大悟那張黑桃9究竟去了哪裡。
江九征打牌時幾乎全程都沒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殺得渾然忘我,直到顧棲蓋滿五張牌率先出局,按規則輪換到下一個決賽項目。
他還是第一次在比賽場上被人當成空氣,感覺十分新鮮。
這讓他忍不住產生了一點好奇。
「謝謝啊。」顧棲準備下台時,她終於捨得將目光移到他的身上,笑意盈盈:「幸好你沒那麼早出黑桃8。」
不然她也沒辦法那麼快就把顧棲送下場。
她笑起來時眼瞳中像有蜜在流淌,唇邊的弧度很靦腆,看起來又乖又甜。
謝臨卻從中讀出了一絲狡黠。
──是個不好對付的對手啊。他想。
但也正因為這樣,才讓這場比賽變得異趣橫生。

「你說,有沒有可能,我到最後都抽不到鬼牌?」
她看著謝臨那副好整以暇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想挑釁他一下。
「嗯?說不定哦。」他慢悠悠地回,仍然滴水不漏。
鬼牌是一張雙刃劍,拿到的人迫不及待想將它送出去,沒拿到的人戰戰兢兢,深怕自己就是下一個接盤的幸運兒。
在抽卡的時候,後者的壓力明顯要比前者大得多。
但要玩心理戰,她也不是沒有手段。
江九征還是選了最左邊的那張牌。
看清牌面的瞬間,她的神色微變,那是一張紅心9,無法和她的手牌湊成對。
它就是鬼!
她立刻抬眼看謝臨,發現對方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並露出了然的笑意。
顯然在那個瞬間,謝臨也知道了哪張牌是鬼。
江九征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才剛放完狠話就抽到了鬼牌,還有比這更尷尬的事嗎?果然太過囂張是要遭報應的,她欲哭無淚地想。
但她是絕對不會認輸的,比賽就是要像這樣才有意思。
就算她抽到了鬼牌又怎樣,只要再想辦法把它送回去給謝臨就好了,往好的方面想,現在抽牌的壓力終於轉移到了謝臨身上。
現在局勢已經很明朗了,下一個湊出對子的人就是贏家!
她很快就重整心態,鬥志熊熊燃燒起來,迅速整理好手牌,展開讓謝臨挑選。
謝臨看了一眼她的牌背,接著目光又移到了她的臉上。
江九征對上了他的視線,心臟怦怦跳得飛快。
這一次抽牌其實對她很不利,若是鬼牌回到他的手中,那他們就還有得玩;若是他湊出了對子,那她就會直接輸掉比賽。
勝利的天平明顯向對方傾斜,道理她都懂,但無論輸什麼都不能輸掉氣勢!
江九征如臨大敵地盯著謝臨的手,渾圓的瞳孔就像是炸了毛的小動物,看著她這副模樣,謝臨突然理解了為什麼謝鳶總是樂此不疲地逗她。
因為真的很有成就感。
謝臨在觀察她的表情。他在根據她的反應來判斷鬼牌在哪裡。
意識到這件事之後,江九征立刻閉上了眼睛。
只要看不見就不會動搖,謝臨休想從她臉上看出任何線索!
「你不看嗎?」
她的對手用有點疑惑又有點好笑的語氣發問。
可惡,明明是不想被他看穿表情,怎麼搞得好像是她怕了一樣!
這場比賽打起來真的對心臟非常不友好,情緒忽高忽低,過程大起大落。
但她必須承認,這種感覺確實很刺激。
她想贏。尤其想贏面前的這個人。
「決鬥精神就是用盡一切方法獲得勝利,我相信幸運女神會眷顧我。」她平靜地開口:「你抽吧。」
謝臨看著眼前人顫抖的睫毛,安靜地從她手裡拿了一張牌。
江九征睜開了眼睛。
那張紅心9回到了謝臨的手裡,比賽還沒結束。
她的眼睛微微睜大,若不是還在比賽場上,她簡直想要跳起來歡呼!
還!沒!輸!
「你是對的。」謝臨狀似無奈地輕嘆:「看來我沒有被幸運女神眷顧。」
人的眼睛可以漂亮到那種程度嗎?一下子被驚喜填滿,眼波流轉間像是盈在水裡的光。
他在心裡默念她的名字,江九征,第一次聽到時,他的反應是這個名字不像女孩子,在見過本人之後,她和名字的反差就顯得更強烈了。
現在他倒是覺得很適合她。
不服輸的名字,和不放棄的人。
江九征心情很好,唇角忍不住揚起:「別太難過,說不定你是被別的神眷顧了呢?」
又是這樣的笑。
她上一次這樣笑時,逼著顧棲連續蓋了三張大牌。
謝臨垂眸,也笑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眷顧她吧,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
輪到江九征抽牌,局勢好像和上一輪沒有什麼區別,仍然是二比三。
但江九征覺得自己能贏,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她就是覺得自己能贏。
終於到了決勝時刻!
勝利的天秤再次向她傾斜,謝臨重整好手牌,等著她來抽。
江九征盯著謝臨,大腦飛快運轉,猜測他究竟會把鬼牌放在哪個位置。
左邊?右邊?還是中間?
她之前故意一直拿最左邊的牌,並確信謝臨也注意到了這件事,所以鬼牌有很大的機會被他放在左邊。
但是也有另外一種可能,謝臨利用了她的這種思維,知道她不會再去選左邊的牌,而是把鬼藏在了右邊或中間。
無論如何,選右邊或中間贏面總是比較大的。
她隨手抽了最中間的牌。
一張紅心A,剛好可以和她手裡的黑桃A湊成對。
贏了!
江九征讓謝臨從她手裡抽走了最後一張牌,高興地喊出聲:「大獎是我的了!」
謝臨看著手裡剩下的那張紅心9,斂下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