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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著的貓與他〉



R走出校門時已屆傍晚。

冬日白晝短暫，火燒似的夕霞很快燃盡，夜色猶如潑墨渲染了天空。

最後一絲落日餘溫消融在空氣裡，微涼的天氣令人犯睏，R眨眨惺忪的眼，紫藍色的雙眸浮起一層水光。

好想直接回家躲進被窩，但今日整天都撐著不喝咖啡，要是因為肚子餓失眠反而得不償失。


街角的路燈亮起，襯得燈柱旁的那人身影朦朧，被倦意攪成一團渾沌的大腦沒有反應過來，還在想著回家路上要買點什麼當晚餐。

直到那張難以捉摸的輕浮笑容隨著對方的接近在眼前放大，R才愣怔地發現那不是幻覺更不是夢境。

「真巧啊，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小R。」

暗自腹誹對方出現在這裡才不可能是巧合，R沒有拆穿他的小謊言，K仍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問她現在才準備要回家嗎。

不知怎麼地R倏地有種想法都被看穿的錯覺，她堅持那是錯覺，將小小的無措藏在面無表情的冷漠之後才淡淡開口：「嗯，要回去了。」


K似乎笑得更開心了，變魔術般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個紙杯塞到R手中：「小R接下來沒事的話跟我去個地方吧？」

怎麼又在自說自話，她剛剛有說過要回去了吧？

雖然是問句卻一點也不像是在徵詢她意見，暗付這人果然一開口就肯定沒好事，R嘆了口氣，乖乖跟上男人的腳步。

杯裡裝的是熱紅酒，R喝了一小口，加熱過後所剩無幾的酒精混著香料與水果的香味在口中散開。

暖呼呼的感覺感覺讓人上癮，R小口小口喝著熱飲，聽K絮絮叨叨地說著話，手上的塑膠袋窸窸窣窣的響，有點在意，但她猜不透也不是很想猜他的企圖。


拐了幾個彎後抵達的目的地是間小店，K駕輕就熟地帶著她走入店內，蒸騰的熱氣挾帶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恍惚間R想起那是某次見面時K擅自決定下次要一起去的約會地點。

R以為會兩個人一起用餐，也許小酌幾杯，但K捧著裝好的關東煮朝她笑了笑。

「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我送妳回去。」

敷衍的應了一聲嗯，R漫不經心想若是還有其他人會像他一樣埋伏在學校附近堵人確實是挺危險的，假裝沒有注意到話語背後是打算在她家留宿的意圖。


走到住處，K規規矩矩的說聲「不好意思打擾了」，很沒規矩的逕自脫掉鞋子套進拖鞋，提著塑膠袋走進屋內，儼然是把這裡當成自己家。

R沒跟上去，放下東西後先把食物拿出來，忙完後在沙發邊找到K，他一手抱著小貓另一手拿著肉泥餵食，小傢伙是上一次K留宿時帶來的，說是路上碰到就一起過來，因為天氣太冷才讓牠多留一陣子。

擅自將牠留下的人是K，從那日過後見面時都隻字不提，像是忘記這回事的人也是K，真讓人不明白。


K讓她自己吃就好，繼續逗小貓玩，R坐在沙發上享用熱騰騰的晚餐，邊吃邊看一人一貓的互動。

小貓很有個性，不親人但也不排斥，吃飽後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眼皮幾乎要闔上，絲毫沒有要搭理K的意思。

明明換作平時還會舔舔她的手指或輕蹭幾下才睡。

「就算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也懂得分辨哪些人值得溫柔，哪些人則要冷漠以待。」

K微笑著打斷她的思緒，R一怔，他想說什麼呢？暖暖的睡意爬上心頭，她沒辦法思考更多。


R放下餐具，含糊的說出客觀事實。

「也許牠只是不記得Kさん了吧。」

因為你很久沒來看看牠了。

她還保有一絲理智沒將這句心裡話說出來，只因為她懂得這句話會如何被解讀，而又非曲解。

「不是喔，是因為牠比較喜歡小R呢。雖然吃醋但這也沒辦法，畢竟小R是個很可愛的孩子，沒有人會不喜歡小R，就算是貓也一樣。」

R努力睜大眼想看清楚他此時的神情，卻不敵睡意侵擾，在意識遠去之際她僅記得K溫柔的眼神。

嘴巴一開一闔，聲音沒能傳給她，但她已然知曉他想說什麼。


「而我呢，是最最喜歡小R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