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day4-監禁


他們在彷彿舊玩具箱的凌亂寢室中添置了一張床墊。「既然要買,不如乾脆一次買睡得下兩人的」,司當時這麼說,「我也能幫忙出點錢啊。」
但類最後自己買下了那張床墊,沒讓他出半毛錢。這讓他有些不高興。
雙人尺寸的大床墊即便是擺在角落也顯得突兀又占空間,但畢竟不是他自己的房間,也談不上什麼不滿。唯一令他有意見的部分就是離類的工作桌有些太遠了。
「回來啦?」
他朝門口招呼了句,戀人的臉悄然在門板後浮現──天曉得人在那兒站多久了──直到聽見司的招呼後才悄然靠了過來,靜靜地在床墊邊蹲下。
「怎麼了?」
類搖了搖頭。
「你頭髮還沒吹喲。」
「嗯。」
「待會把毛巾和吹風機拿過來。」
「嗯。」
有時他真希望類別這樣。司無奈地嘆了口氣,放下原先屈起的膝。就睡衣似乎有些短得過頭,一截白皙的踝就這麼暴露出來。
「那就,來吧。」他說。
「……」類僅以微乎其微的角度點了頭,伸手探向床墊底下。金屬相互摩擦碰撞的噪音無論聽幾遍都令人背脊發涼,彷彿有股不悅的電流從尾骨處一路向上竄。然而司只是安靜地看戀人以異常遲緩的速度整理著鐵鍊,把玩著鐵製的鎖頭指尖不安得近乎焦躁。
類沉默了很久,很久。
「對不起。」
他自喉嚨深處硬是擠出一句道歉,將鐵製的鐐銬在司伸出的踝上。

/

那天他頭一回在性愛中被掐住了脖子,當時他們還沒買下這張雙人床墊。
老實說司完全不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麼、最後又是怎麼結束,只記得清醒後一睜眼就看見戀人哭得死去活來──怎麼是你在哭啊。他愣愣問,見到加害者眼淚掉得比自己還兇,他反而不曉得該如何反應才好。
對不起呀。類說,他突然想到了。想到也許哪天,天馬司會不在他身邊。
「我想過了,但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我發現自己在這個月裡,成天都在想著怎麼把你留下來。」
類說,我想把你留在這裡。留在我永遠看得到的地方。
「不行。」
「我想也是。」
「我爸媽都知道我到你家外宿,要是我就這麼失蹤了,你不可能不被懷疑吧。再說我們都還是學生,你根本養不起我。」
「……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所以!」
司煞有其事地朝他豎起了食指。
「一直把我關在這裡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
「但我也沒說不行。」
「欸?」
一個月一天。他認真地晃了晃指尖,「這點程度的話應該不會被懷疑吧。如果一個月只有一天的話,我可以待在這兒。」
那是司頭一次讓類將鎖銬在他的踝上。明明是佔有與所有權的象徵,類為他拴上腳鐐時的動作卻像是獻上寶劍的騎士。
他從沒見過類哭得那樣難看過。

/

事實上不過是帶條鍊子睡覺,除了鐵鍊聲很吵、以及上廁所得開著門之外沒什麼不便的。即便在一個月一次的「外宿日」中,他們也不會無時無刻膩在床上,而是如同往常般做自己的事,或討論舞台的話題。光是一條鐵鍊,對看臺本或小說根本造成不了什麼影響。
──唯一的問題就是,距離類的工作桌太遠了。
「類。」
「嗯?」
原先埋首於機械改造的鍊金術師,在聽見他的聲音後便像觸電般猛然抬起頭。
「我有點渴。」
「想喝什麼嗎?」
「水就可以了。」
「我去拿過來。」
──只要戴著那副腳鐐,類就會對他言聽計從,放下本該最為沉迷的工作,替他處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任何事都可以。
感覺其實不壞嘛。漫不經心地把玩起鎖頭,腦海中浮出戀人每回為他上銬時,彷彿等待斥責的幼童般的神情,小小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