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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灑自戀攝影師x暴躁炸毛高中生
tag:攝影/出遊/意外


　　探險靜僻的山林；遠離紛擾的城市，只有在這裡能感受時間彷彿為我暫停，藉由只比掌心再大一點的鏡片卻能為這奧妙且無邊的世界去蕪存菁，留下自己想照映在記憶中的那些。

　　按下快門的動作，可以選擇濃縮著這個地點此時的數秒、一秒、幾分之一秒以至千分之一秒，只要拿著相機我就像個魔法師一樣能任意選擇想要保存的時間，有可能是好的，也有可能是不好的。但不知為何，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此感到著迷不已。


　　如往常一般，透過相機上的觀景窗看著被過濾的景色，我正在找尋著想保存的那個瞬間，卻有個意外闖進我的視線，是個人型的背影，正好一陣風吹來，我對著這樣的畫面反射性地按下快門。

　　收起了相機，或許是難得在這樣偏僻的地方能見到其他人，也或許出於擔心以致動身靠近對方。剛才還有點距離所以沒發現，這一縮短距離便發現對方看起來有點嬌小，腦中想著會不會是迷路到這的小朋友。

　　並沒有放輕腳步，但對方不知道在看什麼可能有些出神，就算自己都已經站到人的側後方也沒有被發現，不得已我只好先拍了拍人的肩頭再接著搭話。

　　「小朋友，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很危險喔。」

　　「誰是小朋友啊！」對方的反應有強烈，很快的轉身居然是反駁自己喊小朋友的部分。

　　「欸？」
　　「啊、等！」

　　轉身的動作過大，可能又正好採上青苔這類濕滑的東西，只見人的身子往旁邊傾斜，神經元的傳導或許都還沒完成、大腦都未發號施令，我已經將手伸了出去。
　　

　　「幸好......」一手拉著人的手臂；一手環緊對方的腰，貼近的身子；心跳的加速，能感覺到對方明顯的後怕。好在對方的身子嬌小，才使自己能順利將人帶往懷裡，成功違抗地心引力，免於人摔下去的危機。

　　「......謝謝。」對方稍微掙扎的從自己懷裡抬起頭，或許是因為剛才的意外讓人感到丟臉，表情有些顯得不自在。

　　看清對方的樣貌，原本的身子就讓自己覺得應該是小朋友了，這下配上顯幼的面容後更讓我深信自己的直覺。

　　「沒事就好，小朋友怎麼會自己在這種地方？」

　　「你說誰是小朋友！」

　　「不然這裡還有誰？」不太能理解為什麼對方會對這個詞反應那麼大，知道很多人不喜歡被叫老，但不喜歡被叫得年輕點的還是第一次遇到。

　　「你才小，你全家都小！」對方大動作的把我的手撥開，站直了身，像是想藉著這樣讓自己看起來高一點，可惜我們的差距太大，這樣的做法似乎一點用也沒有，在自己眼中對方依舊是嬌小可愛的模樣，而且炸毛起來倒是像隻虛張聲勢的小貓。

　　「這樣稱讚我年輕我會害羞的啦——」說實在，到了這個都可以被叫叔叔的年紀，能聽見有人這樣說反倒蠻開心的，自己故作害羞的樣子。

　　「鬼才稱讚你！」



　　稍抬起頭看了看天色和時間，依照自己的經驗，預計再過不久天就會暗下來，在這樣靜僻的山林裡，對方看起來又是一個人，不可能不管不顧就放人留在這裡，於是不考慮對方意願便先試著邀請人一起下山。

　　原本以為會是個叛逆的小孩，開口前就已經做好被拒絕邀請的心理準備，但意外的，也可能是本來就有準備下山的意思，小朋友很快的就接受了自己的提議。

　　在下山前，讓人稍微再等自己一下，難得來這附近旅遊一趟打算再多拍幾張照片。
　　重新拿出收起的相機，或許對方覺得停止對話後的空氣有些尷尬，於是開始試圖向自己開啟話題。

　　「欸、你呢？為什麼會一個人在這？」明明剛剛就沒回答自己的問題，現在卻拿這個問題反問我，讓自己不小心洩漏了點笑聲。
　　
　　「有什麼好笑的？」從餘光看到人似乎又快炸毛的樣子，緊皺的眉頭帶著一點都不友善的語氣，感受到對方的戒心十足，害自己差點又要笑了出來，想著明明這個孩子看起來一點都不輕易相信人，卻願意和自己一起下山，難不成看似暴躁的個性只是偽裝嗎。

　　「這不是很明顯嗎？」拿著相機的手朝人輕晃了兩下，示意對方這就是原因。

　　「你是攝影師？興趣？」

　　說是興趣也沒錯，但自己在幾年前就辭去了很多人稱羨的工作，衝動的為了夢想和快樂成為專職攝影，拋棄安穩又高薪的工作大部分的人都覺得自己很蠢，雖然自己一點都不在乎，不如說如果在乎的話就不會這樣做了。

　　並沒有打算和一個小朋友說那麼多難懂的事，於是自己這樣回答：「是工作，不像嗎？我不像攝影師嗎？」半認真半戲弄的問。

　　「不......只是第一次看見真正的攝影師。」

　　「真正的攝影師？」聽到這樣的形容，我把臉擋在相機後面遮住了笑容。

　　「不是嗎？」或許在對方的眼裡，自己是個奇怪的大人，有著奇怪笑點的大人。

　　「只是覺得這樣的說法很有趣。那你呢，為什麼在這裡？」這是自己第二次問了同樣的問題，其實也沒那麼想知道，只是順著對方開的話題拋回而已。

　　邊問自己邊將鏡頭對著人，沒意外的對方很快的背過自己閃躲。

　　「沒有為什麼，就是想找個安靜點能讓人思考的地方，剛好找到了這裡而已。」我聽著答案隨手又對著前方的景色按下快門。沒有繼續追究原因，無聊的大人才會做這種刨根問底的事。

　　「好了，我們下山吧。」雖然還想再拍下去，但再晚點下山會有點危險。

「你不問嗎？不問我來這裡思考什麼？」

「為什麼要？你想說的話自然會說，想問什麼你也會問，該知道的我自然就會知道，何況對你來說我誰也不是，充其量只是這回程路途上短暫的同伴。」自己這樣說完後，原本和自己成並肩走著的人突然加快了腳步，看起來也不像在生氣，而且到了離自己差不多五步的距離就又恢復了原本的速度，於是自己也沒有太在意。

　　沉默蔓延開來，只剩兩旁樹葉摩擦的沙沙聲，偶爾能聽到幾聲鳥鳴或蟬叫。和一般觀光出遊的景點稍有距離，也只有特別找尋的人才知道這裡，若要找個安靜清閒能思考的地方，這裡的確是好選擇。

　　「......名字。」沉默再次被打破。

　　「嗯？」因為走在後面，聲音的方向性以及對方不大的聲音，導致有些沒聽清楚。

　　「我說，你的名字！」

　　「問人的名字前報上自己的名字不是禮貌嗎？」忍不住多跨出兩步縮短距離，故意伸手柔亂對方的頭髮，在人快炸毛之際又馬上把手收回繼續說，「但只是一面之緣的話，名字什麼的不重要吧，如果你只是想知道怎麼叫我，不然這樣吧！你就叫我全宇宙最帥最厲害的大攝影師如何！」

　　「蛤？自己說都不害臊？厲不厲害我不知道，但說自己帥就過頭了吧？」明明是個小鬼卻露出一臉鄙視的表情。

　　「小鬼，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和你帥氣的救命恩人這樣說話對嗎？」

　　「明明是你突然出聲我才會差點掉下去的！」小鬼停下了腳步，擋在自己面前，但本就比自己矮上不少的身高，再加上坡度的傾斜，這下讓人看起來更是一點威脅力都沒有了。

　　「好好好、是是是，你說得都對，身為成熟的大人是不會和只有一百六整的小鬼計較的。」繞過人繼續往前走，知道後面補上的話會讓對方更加炸毛，或許自己很喜歡逗貓也說不定。

　　「是一、六、五！四捨五入有一百七，而且我已經高中了才不是小鬼！」聽見後方追來的腳步聲，果然如自己所料，語氣激動的反駁自己的所言。

　　「一百六、一百七跟一六五不都相差五公分，所以說一百六整也沒錯吧。追求數字這種事會很累人的喔。」人一生都在追求不同的數字，小時候追求著分數，長大追求著薪水的多寡等等......

　　「蛤？」聽到人發出了困惑的聲音，正當以為對方又要生氣時，卻意外的沒再聽到任何聲音。想著或許是最後補上的那句話的效果，稍微往後看了人一眼，可能那席話無意間讓人想到什麼了也說不定。

　　就這樣我們維持著沉默地離開了山，途中就算自己停下來拍照對方也只是安靜的在一旁等著自己，但又發現有時候人會站到自己身後偷看自己相機上的螢幕畫面，當然自己並不介意讓人看到。

　　「到了，要送你去車站嗎？」自己也就隨口問問，看著人搖了搖頭，不知道怎麼的自己突然又多說了句「名字，如果有意外的緣分，說不定哪天就會透過其他方式知道了，有時候把一些東西交給未知的命運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喔。」說完自己就單方面的道了別。

　　自己究竟是對方過沒多久就會遺忘的過客，還是會成為對方生命中的其中一個機關，至少現在的自己不得而知。


　　那天之後某本攝影雜誌上登了一張照片。照片上三分之一的畫面被過近的綠葉遮住，但能從剩下的畫面中看到，這個地點有著數棵茁壯的樹木聳立，樹木的排列毫無規則可言，甚至能看見有些藤條枝葉相互纏繞，陽光無法透過茂密的樹葉完全照至這片大地，偶有幾撮光線能掙得那少有的隙縫從中竄出。這片樹林的深處模糊不清，在這之中，仔細看能見到一個人的背影在那深處，意外且模糊的元素為這照片添加了美麗之外的神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