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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澤Ｘ安達〕在你眼中

黑澤優一現在有些恍惚地感到困惑。

今天發現安達下班時精神不太好，加上桌上有好幾罐喝完的提神飲料，他就追了出去，沒想到安達差點昏倒在馬路上⋯⋯幸好他在一旁才即時接住。當時他就瞬間注意到安達的額頭、臉頰都燙得簡直要燒起來，心急到慌亂的他幾乎不能思考，也不記得怎麼送安達到家的。
直到安達服下成藥後體溫回降，他的心才慢慢安放下來。然後，他就意識到，自己現在正待在安達的家中。

趁著安達還在休息，他就稍微地，恣意觀察了一下。
安達的房間與他的人一樣，清爽而乾淨；房間佈置以白色色調為主，傢俱都是木製品，雖然現在天已經暗了，但也能看出白日時光線十分柔和。
方才就有注意到地上擺著幾幅畫，牆上的收納袋也掛了一些水彩筆，他正在想像安達作畫的模樣和神情，突然就被桌上攤開著的畫本吸引了視線。

⋯⋯為什麼，安達會畫我？
黑澤懷疑自己根本還在做夢。因為太想去安達家而做這種夢，什麼安達昏倒啦、自己到安達家照顧他啦全部都只是夢。

「冷靜，冷靜點。」黑澤用力捏了好幾次大腿，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痛，他只得先相信現在正在現實，「先梳理一下整件事情。」
「安達發燒了，我送他回家，」說到這，黑澤抬眼看了一下安達，才又把目光放回畫本上。安達從學生時期就喜歡作畫，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安達都畫些什麼。從房內其它已經完成的畫作來看，應該是以風景類或偏抽象為主，除了畫本以外，他還沒看到其他人像畫。

紙上其中一塊依稀可辨認出大概是居酒屋那時，後面背景還畫了東京鐵塔，另外幾個就則是單純的人像，其中有正面也有側臉；雖然都只是小小的插畫，合起來卻佔滿了整整一張A3。
而旁邊一些空白處也寫了好幾個「黑澤」、「黑澤黑澤黑澤」，彷彿想藉由默寫來參透些什麼。饒是他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吶喊著「安達怎麼可能是在畫你呢？不要自以為是了」，也無法忽略自己的名字啊。

黑澤與畫中的自己對視。
畫裡他的表情各有不同，有的滿是笑意、有的眼神溫柔、有的表情認真、有的充滿自信而閃亮，而居酒屋那張的他⋯⋯則神情有些悲傷和勉強。
一股奇異的暖流湧上了心頭，原來安達有在注視著自己嗎⋯⋯原來他的那些心情，安達都有看在眼裡嗎？

他現在很緊張，心臟彷彿快從嗓子裡跳出來，腦內思緒也亂得快要爆炸。他想和安達說話。想和安達確認，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他又怕自己想多了，搞不好安達平常就會這樣畫周遭的人，他只是眾多安達作畫對象的其中一個。而且，他擅自看安達的畫本，搞不好安達還會生氣⋯⋯想到這裡他就有些害怕，他已經不想再經歷安達不理他甚至刻意躲他的日子了。

黑澤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安達面上還有剛退燒的潮紅，睫毛覆蓋著淡淡的黑眼圈；身體捲得像小動物般，手裡緊抱著棉被，睡得十分安靜。
他不想毀掉這一切，他害怕失去。
想到安達或許會生氣，就連發現安達拿自己作畫時的衝擊和欣喜也完全冷卻下來。他開始感到後悔，自己到底為什麼要亂看安達的房間呢⋯⋯。

＊

安達簡直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今天一醒來就看到黑澤正盯著自己，嚇得瞬間從睡夢中的迷茫清醒，才想起昨日自己下班時昏過去的事。聽黑澤說，自己是發燒了，而昨夜對方照顧了他整晚。
本來這也沒什麼，好好向黑澤表達感謝、並且為昨天口氣不好道歉就行——他是這樣想的，直到他起身時，眼睛瞥見書桌上的畫本。

他幾乎是反射動作地直接撲到桌前抓起畫本，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太過刻意，就像是欲蓋彌彰一般。
房間陷入一種詭異的沈默。

他很想找個牆撞一下，再度昏過去也好，反正不想面對黑澤！他不知道怎麼解釋啊！
繪畫本來就是他的習慣，平常思考的時候手邊都會亂撇一些線條，雖然之前很少畫人，但自從聽到黑澤心聲之後，他就很常邊煩惱著邊畫黑澤的模樣。尤其是居酒屋那件事後，他幾乎每天都會畫個一兩張黑澤。
雖然一開始也覺得有點彆扭，但他想說在自己家裡畫也不會怎樣吧，結果現在好了。黑澤在他家待了一晚，他不信黑澤會沒看到⋯⋯

「你、你看了、呃⋯⋯你有看到⋯⋯這個嗎？」他決定率先打破這種尷尬，但等了一陣子，黑澤的嘴唇微動了幾次，卻都沒有回答。
「黑澤⋯⋯？」安達可以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顫，雖然極力想維持平靜還是透露出驚慌的情緒。加上現在離黑澤有一段距離，沒辦法聽到黑澤在想什麼，而且他也⋯⋯不敢，他害怕會聽到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

「⋯⋯對不起，我看了。」黑澤注意到了安達的焦慮。他想了一整晚，直到安達問了也還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最後還是決定，他不希望對安達說謊。如果安達感到不高興，那他只能道歉了：「因為剛好放在桌上，我不是故意要——」
「真的非常抱歉！」
「我只是覺得⋯⋯因為這幾天比較常接觸黑澤⋯⋯忍不住就拿來當作畫畫的對象⋯⋯造成困擾真是非常對不起！
——我這就把它銷毀！」
「啊！等、等一下！」看到安達直接就地對他土下座，黑澤愣了好幾秒，安達⋯⋯沒有對自己生氣嗎？直到安達要把畫紙撕下時，他才回過神來趕緊阻止，「不用銷毀沒關係，我沒有覺得困擾，但這個⋯⋯我覺得你畫得真的很棒，可不可以給我做紀念？」

＊

⋯⋯結果最後還是把畫給了黑澤。一方面是黑澤的激動和強勢令他招架不住，另一方面他對於擅自拿別人來作畫還是有點愧疚。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在想什麼才會這樣做，真是尷尬死了！
不過剛剛聽到黑澤的想法，似乎真的感到很開心，加上自己昨天又麻煩他的照顧，是不是該對他回報一些什麼比較好呢⋯⋯。

「是說、黑澤⋯⋯？」安達思考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觀察對方的神情後，詢問道：「那個，昨天麻煩你，真的很抱歉，還有口氣差也很抱歉⋯⋯」
「我想說⋯⋯如果你喜歡的話，因為那個，那幾張是隨手畫的，」指了指對方手上拿著的畫紙，安達帶著些許忐忑地提議：「下次可不可以麻煩黑澤做我的模特兒，我好好為你畫一張⋯⋯作為答謝和道歉？」

就算沒聽心聲，他也能看出黑澤在聽到自己的話後，整個人從驚訝到狂喜的、壓都壓不住的雀躍，甚至直接拉著自己敲好時間，活怕他反悔似的。

清晨的陽光從窗簾篩落，映在黑澤上揚的唇角。安達依舊覺得過於耀眼到無法直視，但不再回以白眼，而是一同染上了笑容。
「好了，上班了——今天也一起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