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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念

難得一日彼岸花部隊並不用執勤,人間的這一天幾乎是難得可貴的祥和寧靜。只不過那群生者大概還是那副善於爭執惹事的混亂樣子,八成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眼前那點雞毛蒜皮大的不順遂不過是自找沒事麻煩,能有一天災區的死難者不達上限就真是該痛哭流涕感謝上天保佑了。

只是這上天保佑對在地下活得夠久的鍾會而言,好似不是能放自己一天假休息休息的大好時機。他仍出現在彼岸花部隊幾乎可說是掛名留點面子的辦公室,逕自整理起一點參考意義也沒有、僅是堆放著讓辦公室內別顯得太空洞的名冊文書。

工作狂可捨不得輕易讓自己閒下來,他已經習慣了奔波忙碌的既定行程,無法適應陡然留了塊空白不需要填滿的感受,太令人手足無措了。再者,前些日子經歷的現場太過慘烈,他一個一個從廢墟中拖出的死難者數量終究讓劉禪那的人手使盡三寸不爛之舌也沒辦法疏通人流。好幾個多逗留在他耳邊的怒罵或是悲鳴都喊著自己還活著、該是活著的。

生死有命,他不至於糊塗到逐一憐憫每個脫離人間的亡魂,再說了沒做虧心事的地府居民過得也不比樓上差多少。只是他死得太久,那些對生的執念對他而言太陌生,若一個不留神太過深入探究,使得手上工作效率降低,得不償失。

只是他沒想到數分鐘後,辦公室的房門被輕敲了幾下後拉開,竟是劉禪也站在門外。

「你來做什麼?」

「就想來看看你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樣在這裡。」

無聊。鍾會冷哼了聲,低下頭持續翻看著資料,卻聽見劉禪溫聲說了一句:「對生的執念已去,能有新的依託也是好的。」

鍾會心中不爭氣的一動,劉禪前一句話頭幾個字貼得緊緊地跟回來,幾乎令人窒息——想來看看你。生前所求想的再如何追究也無從得知,死後一句輕飄飄的念想卻顯得無比貴重。他張張嘴正想細問,劉禪悠悠地又接了句:「看到鍾會兄還是非常熱愛工作,讓我相當佩服。」

這一句堵得鍾會像是被奉承了,心頭卻莫名升起一把無名火。劉禪看他臉色是藏不住的一陣青白也不在意,靠過來和他一起翻撿著辦公室內寥寥無幾的資料。

「我也該學習學習鍾會兄的精神。」倒是賴著不走了。

於是那片茫然的空白,被小朋友塗鴉般的亂畫一氣,卻是添上了明亮幾分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