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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你剛是否差點按錯地方」
「喔？」
醫生刻意前傾，觀察那雙美麗的瞳孔因自己產生變化，手指不離腹肌的曲線
「我還能⋯⋯」隨著指尖的動作醫生話語曖昧地停頓。「按錯哪？」

隨著醫生靠近，消毒水的味道中隱約聞得到洗髮精的香味。病患反射性地吞了吞口水。這下可好，病患想，他竟然心生期待，有了閉眼的衝動。
「呃，醫生你──」
醫生突然抬手，響聲清脆，病患雙手不由得捧住有點疼的額頭，不明白的眨眼，像個大男孩。
「口木子先生，建議你等下到另一棟三樓C區看一看。」
「口木子？口木子是啥？」
醫生微笑著，不再搭理病患整理起手上的東西，病患只好摸摸頭，在護理師殺人般的目光中離開診間。

「喔！好久，搞什麼，你該不會真的中最流行的那個？死跟風仔。」陪病患來的小夥伴見他出來整個人從椅子上蹦起，迫不及待地衝向他。
「呵，中了你還敢靠近我？」病患冷冷推開過度熱情的小夥伴。「我剛耍了點小手段，成功讓醫生摸了我的腹肌。」
「你神經病啊還在到處秀！」小夥伴的哀號引來其他候診間的人的關切。「該不會被說教了才拖這麼久？」
「沒⋯⋯」想起不久前醫生的側臉，病患有點失神。「欸，你知道口木子是什麼？」
「現在還有人這樣說？透露年紀耶。」小夥伴有點訝異。「你連這都不知道，還真的是呆子。」
「我哪裡呆！」
「是你自己問我的，口木不就呆⋯⋯你在看什麼？樓層圖？」
病患的確是特意走到電梯旁，認真在樓層圖上找三樓C區。他很快找到了答案，惡狠狠地罵了聲幹。
「他叫我去看腦袋！」
「兇個屁，幹！」被嚇到的小夥伴也跟著抬高音量。「你從出診間來就怪怪的！」

病患還沒來得及思考如何再見上醫生一面，機會就像是從天而降般砸得他措手不及。
快到他無法反應。
「好啦你自己保重我先走──噗喔！」
病患還在牽車，性急的小夥伴機車已經騎到巷口，就跟一輛違規左轉的小轎車來的個親密接觸。由於衝擊過於強烈，病患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從來不知道機車可以飛這麼高。
原本還想留下個帥氣揮手背影的小夥伴似乎是從側邊滾落，等病患回神時小夥伴躺在柏油路上哀嚎。
病患嚇得扔掉手中一切衝向跌落地上的小夥伴，顧不得判斷對錯，扛起哭喊中的朋友拔腿衝向近在咫尺的急診室大門。
「病患你記得要幫我處理D槽嗚嗚嗚」
簡直就像醫療劇一樣，病患真的追著擔架跑了好一小段，根劇中不同的是小夥伴鬼哭神嚎，中氣十足到令人費解的地步。
「還有我的瀏覽紀錄！一定要清掉！」
「不要死啊兄弟！」
就這樣，在等待期間病患突然覺得口渴到不行，猶豫一陣後還是到了醫院裡附設的便利商店買了一排養樂多。結完帳走出自動門，病患才想到自己想喝的是麥香紅茶，捏著剛結帳的商品又轉過身。
他就這樣再撞見了醫生。
「啊！」
不過是幾小時前第一次見到的臉，現在對六神無主的病患而言像是種救贖。他張著嘴想說些什麼，半個音節都吐不出來。
醫生卻用看著陌生人的眼神瞄了他一眼，禮貌性的點點頭，拿著咖啡繞過病患就要離去，頭連抬都不抬。
「醫、醫生，又見面了」病患連忙追上去。
「您是？」
即使戴著口罩，病患仍清楚感覺到那是個禮貌性的、疏遠的微笑。
「你忘記我了？」病患震驚不已，追在醫生身旁。「你才剛摸過我的腹肌耶！」
「我是醫生，摸過的腹肌很多。」醫生嗓音不失禮貌，但明顯加快了腳步。
「呃，我是剛剛去看感冒的──」
「你知道早上門診平均會掛到幾號嗎？又有多少病人是來找我看感冒的？」
眼見攔不住醫生，病患急得都要捏爆手中的養樂多了，他不得已只好大喊。
「我是口木子先生！這下你總算記得了吧？」
病患喊得太大聲，這會兒整樓的人視線都落在他身上，醫生也終於停下了腳步。
病患自認為長得不錯，身材也練得有模有樣，走在路上也會有人回頭看他，但他從來沒吸引過這麼多陌生人的注意。
但一切都比不上醫生的目光。原來書上形容像冰一樣的眼神是真的，醫生冷冷的直視著病患，病患像突然被寒風吹到，全身起雞皮疙瘩，尷尬的要命。病患絞盡腦汁想擠出點什麼，什麼都好，讓他能化解尷尬，腦子卻好死不死浮現小夥伴被推進急診的模樣。
病患突然好想哭，眼前模糊。
醫生走向前，做出的動作大大出乎病患意料之外。
「冷靜。」醫生踮起腳尖，溫柔的拍了拍病患的頭。「我當然記得你，世先生。我想感冒應該不至於讓你流這麼多血。」
接著醫生朝周圍好奇心滿滿的人群掃了眼，扯著病患的袖口往另一頭走去。
「你記得我！」
醫生聳聳肩。
「罕見姓氏，再加上玩醫生的蠢舉動？」醫生微微嘆口氣。「要到明天才忘得了。」
「明天就忘！太快了！」病患更想哭了，直吸鼻子。
事實上這大概會在護理站流傳三個月，產生一百零八種不同版本。醫生不打算說實話，避免病患得意忘形，只是領著落水狗般氣餒的病患到比較隱蔽的角落，雙手抱胸，無言中等病患解釋身上的血跡。
說不上為什麼，醫生平靜的態度鎮定了病患。病患抓著懷裡的養樂多，斷斷續續的訴說起小夥伴的遭遇。親眼目睹朋友車禍的衝擊還是太過巨大，病患講得七零八落，一直強調摩托車飛很高，還有小夥伴的遺言可能會是叫自己清除瀏覽記錄。
醫生靜靜的聽完後又伸出手。但違反了病患的期待，醫生沒有再摸他的頭，只是很普通的拍了拍他肩膀。
「以後如果不幸再目睹車禍現場，盡量保持冷靜，不要輕易移動傷患。」醫生的嗓音不帶任何批判，但病患還是委屈的嘟起嘴。「答應我，以後交給專業的。」
「好。」
不知是那可憐兮兮的模樣，還是病患乖巧的回答，醫生淺淺的笑了。病患眼巴巴的想再聽幾句話，但他知道醫生要離開了。
「醫生，謝謝你聽我訴苦⋯⋯」病患靈機一動，扯破塑膠包膜，拿出了罐養樂多想遞給醫生。
「這是？」
「談心費。」
醫師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病患立刻陷入不安。他在想什麼？一罐養樂多才多少錢！
「兩、兩罐？」醫生的注視中病患口不擇言。「整條都給你？」病患有些絕望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