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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離家出走的第九大敵是歲月


一、
二零一一。
五條先生和夏油先生出門了。
在成年人不在的那幾天,伏黑惠和津美紀一起教導貓熊拿湯匙吃飯,熊科爪子意外地靈巧,也很快地學會說話。菜菜子和美美子抱著玩偶般的咒骸到處跑,棘則會教貓熊寫字,用手機進行發音教學。
大人們乘著龍回來。
「這是外國的咒靈。」夏油先生難得外顯愉快情緒,十分滿意地撫摸咒靈表皮:「英格蘭紅龍,看看這鱗片,很美吧?」
「傑很喜歡龍形的咒靈呢。」五條先生手攏在袖子裡:「之前的虹龍也是……喔,你們沒看過,已經被毀掉了。」
伏黑惠伸出指尖摸了摸那隻赤色西方龍,對於五條先生說的另一隻咒靈感到好奇。
真可惜,夏油先生的咒靈若是損毀,就會徹底消失。
他想著,手指轉而揉過自己的玉犬們,決定要小心一點,不讓式神被破壞。
「還有這個,菜菜子和美美子說不定會喜歡。」夏油先生拍了拍手。
像在空中點起一盞燈,閃耀光芒的數對羽翼展開,近似圖畫書上天使的形象展現出來,咒靈身體宛如七彩水晶折射光線。
「這隻咒靈很厲害喔,不會真的死去,在祓除會自毀,然後在三天後復活。」咒靈操使微笑:「如果不使用咒靈操術吸收,或許這咒靈將會永遠存在吧。」

二、
穿著小尿褲的迷你貓熊搖搖晃晃走過來,試圖向那外貌神聖的存在伸出爪子。
「抱歉啊,貓熊,你一來我們就出門了。」夏油彎下身,蹲著看師長的咒骸:「在這裡過得好嗎?」
「沒問題。」貓熊奶聲奶氣:「我融入得很好。」
「真的?」五條挑眉。
「真的。」貓熊點頭,認真道:「因為貓熊很可愛。」
然後它突然變成了小三角龍。
「三角龍也很可愛。」小女孩的聲音說。
又轉變成小猩猩。
「猩猩也……咳,可愛。」比較大一些的男孩聲音說,有點侷促。
菜菜子和美美子震驚看未見過的猩猩。
「怎麼辦,夏油大人?」菜菜子問。
「是猴子,夏油大人。」美美子問。
「不是猴子,是猩猩喔。」夏油傑道:「跟非術師不一樣,不管是什麼型態,都有著人的心。」
「人的心?不對、不對。」咒骸又變回貓熊模樣,搖搖頭:「是貓熊的心才對。」
「嗯,我說錯了。」夏油傑笑著更正自己的說法:「也還有三角龍的心、猩猩的心。」

三、
「一般來說,外顯人格只有一個吧。」五條悟拿下墨鏡,盯著咒骸看。
能夠自主產生咒力的咒骸,體內咒力也運行順暢,這就是為什麼製作者──父親夜蛾正道,會被關押並判處死刑。
「夜蛾老師不在,沒辦法繼續調整。」夏油道:「先這樣吧,等老師被釋放再看看。」
在之後的幾年,夜蛾正道持續被監禁。
做為高專的特級咒術師,九十九得以申請與死刑犯會面,藉此協助聯絡並幫忙穩定熊貓的靈魂。
她第一次與夜蛾見面後,回來攤了攤手。
「頭髮長長了呢,墨鏡破了,樂巖寺現在是看守主責人。」她道:「總監部不准我帶新的墨鏡給他,只好將就囉。」
「夜蛾被關了也在耍帥喔。」五條笑嘻嘻問。
「好無謂的堅持。」夏油嘆息:「不過,很有老師的風格。」
「為了要早點讓夜蛾能在兒子面前耍帥,」五條悟輕鬆道:「要加快速度啦,傑。」


四、
二零一二,年初。
「從今天開始,我們將成為神明。」五條將所有家族成員集合起來,就此宣告:「盤星教那些信徒還挺好用的,之後我們會進行宗教活動,也可能讓你們出任務。主要是增加政商影響力,找高層的不痛快。但注意,這不是開戰。」
「……我們不是要毀掉整個架構。」伏黑說:「如果只是想要搶話語權,那麼您……是要改革。」
「惠的腦袋真的不錯呢。」五條先生揉小孩頭。
「好棒、好棒。」夏油揉小孩頭。
伏黑把兩名大人的手都推開。
「我要九歲了,別把我當小孩。」

五、
五條和夏油選擇了狩衣作為神明樣態。
淡雅暗紋的雪白狩衣被送來時,家僕們為兩人穿上。
為了減少六眼壓力,五條在眼前增覆了一層繡有咒印的白布,青藍色繫帶垂下,夏油不禁伸手把玩,並看著對方臉孔少許露出的嘴唇。
「悟穿這樣很好看。」
「傑不也是嗎?」六眼的咒詛師歪頭:「明明是一樣的。」
「我想改成同款的黑色,另外……」夏油傑微微一笑,難得惡作劇般:「我平常會穿另一套服儀,等等就穿給悟看。」
五條悟和五條袈裟的第一次會面不怎麼愉快。
結局是他故意扯破了那套僧袍,團起來扔到角落,被剝光的僧侶彎著身體,邊笑邊被狩衣神明惡狠狠懲罰。

六、
大人們也給幾個孩子訂做了水干和朝服。
津美紀也得了一件,並與其他小小神明們參與了第一次的祓除神事。
在儀式中,她感到胸悶頭暈,返回內宅後便感冒了兩天。
五條的猜測是那場所咒力太濃厚,年幼非術師的身體受不了。而夏油告訴女孩,以後她不用參加神事了。
津美紀失落低下臉。
「你只是不一樣而已。」夏油傑看著她,轉移過目光道:「不用想太多,那裡本來就不是乾淨的場所。」
他猶豫兩秒,勉強摸了摸津美紀頭頂。
兩名大人離開房間後,五條悟才慢吞吞開口。
「騙子。」最強的咒詛師譴責。
「欺騙也是體貼的一種。」夏油道,拿出袖子裡的酒精開始噴手。

七、
二零一二,晚春。
今天校園之中有烏鴉飛翔。
「唷,七海。」白髮青年快樂打招呼:「哇,大學生呢,真不錯喔。」
「……請不要隨意在學校跟我搭話,通緝犯前輩。」七海建人表情冷酷,繞過以前的學長就繼續往前走,他得趕下一堂課。
「七海好無情,是有正經事要找你啊。」五條悟憑藉一雙大長腿,輕快跟在學弟身後。
「如果是讓我接受灰原的悔過書,您可以不用費心。」七海加快速度。
「啊?我沒事聊到你們的感情問題做什麼?我對其他人的戀愛大小事沒興趣。」五條跟上快走。
「那您跟著我做什麼?」七海開始奔跑。
「當然是很重要的事情啊,只有你能做到的。」五條悟也跑起來,但仍然一派輕鬆,連喘息都不帶一點:「七海,回到東京咒專吧,去當老師。」
金髮青年猛地停下腳步。
五條悟嘿唷嘿唷跑過他身邊,停在前方,雙手快樂大開宣告自己的勝利。
七海建人用要殺人的眼神凝視自己六年前叛逃了的前輩。
「……您在開玩笑?」他問:「要我回到那狗屎一樣的學校?您知道夜蛾老師他──」
「嗯,被關押了,我介入後,從處刑變成無期徒刑。順帶一提,他那個咒骸兒子在我那裡養著。」五條悟雙手插於口袋,淡定道:「七海,傑跟我,要把這個垃圾咒術界毀掉。」
「……」七海建人低垂下目光,拉了拉領口,抬起臉時目光銳利:「您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說出犯罪宣言嗎?」
「不用擔心,我來找你,自然做了點準備。」五條當主笑嘻嘻做了個消音手勢:「冥小姐幫忙把風呢。」
七海看看周遭的樹影,又道。
「所以你希望我回到高專,成為導師。」他頓了頓:「當前輩你的耳目?」
「當然不只啊。」五條道:「現在夜蛾不在了,還有誰能夠作為師長,引導下一屆學生呢?我可沒有想讓接下來幾年的高專學生全死光喔。」
「您會在意這個嗎?」
「會啊,傑也會。」最強的咒詛師歪了歪頭,說道:「成為老師吧,七海。新一代的咒術師需要你,為了像灰原和傑那樣或死去或崩折的學生不再出現……還有,避免再產生像你這樣的學生。」
「……我?」擁有四分之一丹麥血統的前咒術師挑起眉毛。
「是啊,像七海你這樣,失去重要同伴的學生,不要再出現更多了。」五條悟笑容收起,他說:「那裡現在只剩硝子孤孤單單的……而你也是,一個人在這裡,挺寂寞的吧。」
「……是誰造成的啊。」七海低聲抱怨。
「當然是整個咒術界制度啊,總不會是救到灰原的滿分學長我?所以我們才要把現有的制度推翻。」五條悟笑嘻嘻說,攤手笑嘆一口氣,拍拍後輩肩膀:「交給你了,七海──我再也不想讓誰孤身一人了。」
七海建人表情冷硬,看向一旁,像是拒絕繼續交談。
但當天稍晚,在某位學生退學申請上交給大學的同時,東京高專新任校長日下部接起了一通電話。


八、
二零一三。
菅田真奈美與禰木利久加入了家族。
真奈美是大人,甚至比夏油先生年紀大一些,作為秘書進入盤星教(伏黑抬頭看這兩年負責管理的伊地知,覺得對方要哭出來了),因此不需要帶著熟悉環境。
入職第一天,真奈美遠遠看著身穿袈裟的夏油。
「……好帥的男人。」她抱著文件夾感嘆:「來盤星教真是選對了。」
「帥……有嗎?」伏黑疑問。
「我也覺得前輩很帥喔!」交辦工作的灰原雄愉快肯定。
「不懂。」男孩搖頭。
「你大概從小看他們習慣了,審美疲乏。」菅田真奈美再次滿足嘆息:「外面的人,可不是每個都長得像五條大人和夏油大人喔。」
秘書自己適應得很好。
但禰木利久還是被交給了伏黑。
……不公平。伏黑鬱悶想。菜菜子她們一次都沒幫忙過。
「為什麼又是我?狗卷前輩呢?」他問。
「啊?」五條道:「要他立刻能聽懂飯糰語,也太難了吧。」
「惠之前都做得很好啊,拜託了。」夏油先生說:「幫個忙吧,我買下個月上市的新耳機給你。」
「……我要那款加強低音和抗噪的。」伏黑說,在耳機的交易中妥協了。
禰木利久被帶回來時,彷彿一隻受驚的流浪狗。
沒被繃帶包起的左眼驚恐,整天縮在房間中,右臉有大片傷疤。
五條先生說他們在回國的路上剛好遇見對方,夏油先生出手將阻礙都破壞了,救出利久。
可能是因為這樣,若能夠被夏油先生召喚出的咒靈包裹著睡覺,年輕人才能放鬆下來。
他那樣害怕,實在是有點麻煩。
「比狗卷前輩剛來時還要怕生。」伏黑小聲埋怨。
「?」在旁的狗卷比出抗議的手勢。


九、
二零一四。
這一年,真奈美建議增加人手。五條先生和夏油先生出國了幾週,回來時帶著名為米格爾的黑人咒術師。
米格爾千里迢迢離開故鄉,是對夏油想創造的世界感興趣,如果這人成為王會如何呢?他想看看這樣的未來。
「另外,五條要給我咒具的賠償。」他操著一口還不流利的日文說,表達錢的意思倒是十分正確。
「說好的友善切磋呢?」五條悟在旁抗議:「壞就壞了,為什麼要怪在我身上?」
「你的友善切磋,是直接毀了我的黑繩?跟你說過了,我們國家的術師花了數十年才能編好一條……」
「嗯,這就是為什麼你沒有頭髮啊。」灰原領悟點頭。
接近年底時,九十久由基來訪,順便帶來新同伴。
「這位是拉魯,我之前的研究夥伴。」九十九愉快介紹。
「……好帥的男人。」拉魯注視夏油的臉,感嘆捧著臉。
在旁的伏黑清晰聽到了這句話。
……又來了一個奇怪的大人。伏黑惠面無表情想,審美跟真奈美有點像。
「但為什麼要穿奇怪的袈裟?」拉魯繼續小聲喃喃自語。
你沒穿衣服,胸口還有兩個愛心耶。伏黑看著對方,有點不可思議。
「九十九,」趁著夏油起身去吩咐家僕事情,拉魯當著伏黑的面問向金髮女人:「我是不是跟你一起繼續研究會比較好?在這房子裡,我還沒見到值得我留下的事物。」
「你待久一點,自然便會看到。」唯一的特級咒術師淺淺一笑,凰輪在她身旁旋轉。
式神落在特級咒術師手掌上,這造物又名迦樓羅。
「在愛多雷耶奧義書中,眼睛產生太陽,肚臍產生死亡,自我處於胎藏。」九十九由基道:「梵為所有天神,梵即智慧。智慧為眼,為根基,藉此實現願望,達到永恆。」
前星漿體微笑著。
「眼睛與六眼、肚臍與咒靈操術、無量的自我與佛性的胎藏。」九十九笑說:「你暫時待在這裡吧,拉魯。會很有趣的。」


十、
二零一五。
日下部篤也在某一個下午,被最強咒詛師綁架。
「先告訴你。」他叼著棒棒糖,坐在木廊上看一群少年少女對打:「我會乖乖跟你走,是因為你在夜蛾的事件裡插手了……以結果論來說,我欠你一份人情。」
「這倒是不用。」盤星教的神明呃了一聲:「聽起來讓人不舒服。」
「日下部老師!」從外回來的伊地知驚呼。
「伊地知……和灰原啊。」東京現任校長嘶了一聲:「你們竟然還活著?還有哪個學生沒死?」
「沒了,就他們兩個。」五條悟坦然道:「我又不是萬能的神,沒辦法救到所有人。」
「……也是,是我僭越了。」日下部說:「所以,你找我做什麼?」
「找你做奸細啊。」五條說。
「……不要開玩笑。」一級咒術師黑著臉:「這麼重要的事情,給我認真一點。」
「悟很認真的。」夏油傑在旁笑:「我們在情報中看到了你……會緊急出動,去救學生的一級咒術師。明明已經成為校長,卻還是時常出困難任務。」
咒靈操使溫和說。
「新陰流門派保護弟子的傾向很重……而應該茁壯成長的弟子,被高層拿來當棋子玩,您應該也很不爽吧。」
日下部咬了咬嘴裡圓球狀糖果,要不是戒菸,他也不會養成吃棒棒糖的習慣。
最高師範去年新收了一名弟子,之後也會進入高專。那個笨蛋拔刀的動作漂亮,潛力也不錯,但因為是個笨蛋,大概會在高專裡死得很慘。
他深深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說吧。」一級術師無精打采:「你們想要我怎麼做?」
「首先──」五條拉過禪院真希:「後年左右,請先將這位收進高專當學生吧!」
「……啊啊?」日下部咬著棒棒糖塑膠桿。
「這是想要成為禪院當主的真希,預計會被家族切斷金援。」六眼術師笑嘻嘻道:「補助也要麻煩你幫忙喔,她的能力現在大概在二級左右吧,還會更強喔。」
「……隨便吧。」日下部沒精神地說:「記得交入學資料上來,禪院。」
「請用名字叫我。」真希道。
「禪院。」日下部複述一次,拿出棒棒糖指著未來的學生:「你本來就是禪院。不是要成為當家嗎?連姓氏都不想要的當家我可沒看過。另外,我可沒有直呼學生名字的怪癖。」
男人把棒棒糖放回嘴裡,目光轉到一邊的貓熊身上。
「……你叫貓熊?會不會想你爸爸?」
咒骸仰頭。
「想啊。每天都會想念。」
「是吧,你也是呢。」日下部篤也呼出一口氣:「對親人的思念,真是奇怪的事情啊。」


十一、
二零一六。
一切在檯面下暗潮洶湧進行著。
便是此時。
正就讀初中的伏黑津美紀遭受了不明詛咒,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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