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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魯諾/布加拉提]
護衛隊全員生存，五部劇透注意


船身起伏不定。夜晚的海況不是很好，風浪有些大，租借來的漁船順著浪頭一上一下。喬魯諾的腳步踉蹌了一下。

「喬魯諾，你還好嗎？」頂著風聲、浪花聲，還有引擎轟隆隆的聲音，布加拉提大聲喊著。

「我沒事！」喬魯諾也喊了回去。浪花在朦朧的月色下，破碎成了一粒粒水珠，四處噴濺。他一舔唇，就是滿嘴的鹹味。

「就是現在！用力！拉！」布加拉提喊著。

喬魯諾深吸了一口氣，握住了藍綠色的尼龍繩索，向後全力一拉。繩索咬進了他的手掌，卻還在向外滑出。他咬牙，叫出了黃金體驗，讓替身拉住繩索，一起往後扯。

但是那沒有用。就算多上了他的替身的力量，他還是被拉得往前傾。一步，一步，向船緣，向海的方向前進。

繩索的盡頭是漁網。魚隻在網中翻騰，白色的腹部反射著月光，像是一把把揮舞的長刀，義無反顧地撞向束縛的漁網，往自由的海洋衝去。

那很美，美得震懾人心。但美並無法抵消即將墜落的恐懼。喬魯諾轉過頭去。

月光太暗。習慣於城市明亮燈光的喬魯諾，看不清布加拉提的表情。但他看得見鋼鍊手指往這裡衝來的身影。漁網被拉鍊拉出了一個開口，只要再往前拉下去，沉重的魚群和喬魯諾緊握到僵直的手，就不再會聯繫到一處。

喬魯諾笑了。黃金體驗往尼龍製的漁網碰了一下。漁網的孔隙收縮、合併，光滑堅韌的尼龍線，變得柔軟濕潤。巨型章魚的觸手，圍繞著他的腰，將他交給了及時停下的鋼鍊手指。

巨型章魚用著另外的七隻觸手，吸附起魚群，往空中一揮。魚如雨般落下。

鋼鍊手指往空中揮拳，避免了喬魯諾被魚打昏的慘劇。喬魯諾聽見了布加拉提的笑聲。低低的悶笑，漸漸響成了無憂無慮的開懷大笑。

於是，喬魯諾也扶著鋼鍊手指，笑得渾身顫抖，淚水溢了出來。

布加拉提熄滅了引擎，放下了船錨。柴油燃燒的氣息逐漸散去，只剩下海和魚的鹹腥味。走近了過來，喬魯諾才看見布加拉提的髮絲已被海水打濕，白色的上衣也無可避免地被海水浸潤得徹底。他猜他自己也是一樣。恐怕連額前的三個圓圈，都失去了那完美的弧度。

但反正沒有其他人在看我們。他想著，微微掂起了腳尖，從布加拉提那邊偷來一個帶有鹹味的親吻。

不遠處，另一艘船的引擎聲也停下。原本被遮掩的搖滾樂，此刻響徹天際。船上的人鬧哄哄地笑著、鬧著、叫喊著。

「處刑！處刑！處刑！」納蘭迦叫出了史密斯飛船，對著空中胡亂掃射。

「處刑！處刑！」米斯達跟著起鬨，一下下地用力踩著船板。

「你們夠了喔！快把我放下來！」福葛手臂用力拍著船桅，大聲怒吼。

「沒跟來的人要被處刑！處刑！」納蘭迦跟著吼了回去，「你知道那時候那個散佈黴菌、感染了整個城鎮的傢伙有多難對付嗎？就該用你的紫煙病毒，把他的黴菌毒死啊！」

「……你這個白痴！我的病毒放出去的話，被感染的人死得更快啦！」福葛花了一點時間，從納蘭迦的話中，理解了當時的情境，頓時恨不得馬上跳下去打爛納蘭迦的頭，免得他在那邊異想天開。

「那麼那個全身被替身包著，只露出了眼睛，在地底下游來游去的那個傢伙，總適合讓紫煙對付了吧？」米斯達替上了納蘭迦的位置，振振有詞地說著。

「處刑！處刑！處刑！」納蘭迦一邊喊著，音樂聲一邊被轉大。

「啊啊啊啊啊！阿帕基，你也說點什麼吧！快讓他們放我下來！」

「……福葛，來，這杯茶喝下去，馬上就放你下來。」

「啊啊啊啊啊！去死吧！你們！」

布加拉提看了過去。間隔了這樣的距離，只隱隱約約看得見人影大概的動作，卻看得不真切。

「那邊，沒問題嗎？」布加拉提皺起了眉頭。

「沒問題的。據我所知，阿帕基在這方面經驗非常的豐富。」喬魯諾一本正經地說著。

布加拉提困惑地笑了笑，搖了搖頭。他從船艙拉出了兩個板凳，和喬魯諾坐在了甲板上。

船身上下起伏著。布加拉提的手卻很穩。他從甲板上提起一隻沙丁魚，抽出了刀子，快速地去鱗，切片，細細去掉了筋膜和魚刺，挑了油脂分佈最均勻的一片，給了喬魯諾。

「試試看。」

新鮮的沙丁魚，吃起來和他的印象不太一樣。一點腥味也沒有，取而代之的是濃郁的油脂香氣，在咀嚼的過程中慢慢擴散到整個鼻腔。

義大利最大的黑幫組織的BOSS桌上，會有無數種更名貴的食材、無數道用更細膩高超的手法處理的料理，但是……

「還是這個比較好吃。」他滿足地嘆息。

「那就多吃一些吧。不出海的話，是吃不到最新鮮的魚的。」

他就著布加拉提的手吃下。

「你小時候都這樣吃嗎？」

布加拉提笑了：「那時候我還太小，沒跟過幾次船。」
「而且，一般出漁，整夜都忙著撒網、收網，連睡覺打盹的時間都少，哪有這麼悠哉吃東西的時間？」
「要也是挑魚刺少的魚種。但沙丁魚新鮮的最好吃。」

「的確是我想都沒有想過的好吃。」

在那個空蕩蕩的房子裡面沒有想過，在追逐著幫助過他的黑幫的腳步的過程中沒有想過，在坐上了熱情頂點的寶座之後也沒有想過。但是……

「布魯諾，要是沒有你的話，我不知道要錯過多少事情呢。」

「這種事情，就算錯過也無所謂吧。」
「不過，只要你想要，我就再帶你過來。」

布加拉提什麼也不明白。喬魯諾想。不過，就是這樣才好。他晃著腿，輕輕撞上了布加拉提的腳。

「你看，是日出。」

在日出之前的一個瞬間，在短短的一兩秒之內，地平線的盡頭是一抹綠。然後是黃、橙、紅，溫暖的色彩一層層疊上天際，驅逐了廣闊的深藍，將雲彩染上粉紅的色澤。

布加拉提輕輕吐了一口氣，在清晨寒冷的空氣中，凝結成一道白霧。他看著喬魯諾，似乎正想說些什麼。

但是淒厲的慘叫切斷了他的話頭——「你們這群混蛋！給我拿開那個該死的啤酒瓶！」

所以，他只是讓溫柔的、滿懷愛意的目光，輕輕停駐在喬魯諾的身上。像是一襲毛絨絨的羊毛毯子，將喬魯諾心中從過去到現在的寒意，全數驅逐了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