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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閱二】

掛毯上，傻巴拿巴斯教授正在教巨怪跳芭蕾舞。成賢齊微笑著敲擊忽然出現在虛空中的門扉，他的舞伴可要比巨怪可愛多了。

「你是剛去洗劫蜂蜜公爵？」門後的韓宥辰啼笑皆非，順手接過花束，停留在玫瑰上的巧克力蝴蝶察覺到暖空氣，紛紛飛到萬應室的窗簾上。

將玫瑰花插進花瓶裡，韓宥辰聽到調整留聲機的成賢齊問：「記得舞步嗎？」

「早就忘了。」

華爾滋的音樂緩緩響起。

為了還原聖誕節舞會的氛圍，萬應室從天花板飄落雪花。外頭風雪已止，窗外陽光照耀下，這些落雪奇妙地閃動金光，於半空中消融。

左腳向前踏，右腳向後退。成賢齊的手指穿過他的指間。

「想起來了嗎？」


很難忘記吧，畢竟都踩了好幾下腳，韓宥辰想。瞧對方笑得那麼開心，應該事前有幫雙腳施加鐵甲咒，才平安無事。


桌邊的冰糖噴泉湧現晶瑩糖霜，巧克力蝴蝶與軟糖鸚鵡棲息在窗簾上。右腳向後退。左腳跟隨搖擺。右腳再併攏。


一、二、三，一、二、三。


回憶隨著舞步，滑進意識裡。第一次牽起這隻手，是在韓宥辰參加魔法學院教師工會舉辦的聯合晚宴時。剛獲得霍格華茲聘書的他，同時知悉教師工會的年末活動，做為新人，他忍痛花了半袋金加隆訂做新長袍，帶著忐忑不安的緊張來交際。


「韓宥辰，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

那難以忽略的驚訝嗓音出自迪亞爾瑪，他的前指導教授。韓宥辰不意外在這種場合見到他，曾在對方手下實習一段時間，就為了累積奇獸飼育的學分證明。然而實際進到龍種研究室，對方根本不讓韓宥辰進入龍飼育區，別說是接觸龍，整天光是處理其他研究生不願碰的文書作業就讓他忙得不可開交。


眼見修業年限迫在眉睫，韓宥辰做了一個此生截至為止最重大的決定：他轉換專業，從奇獸飼育轉到麻瓜研究學。或許是因為這個領域較少巫師鑽研，規章與研究限制都還未成形，自然也無窠臼，他沒經歷太多困難就完成學位，並在畢業前獲得霍格華茲的合約。


可是他就此與奇獸研究失之交臂。韓宥辰感覺到不遠處圍繞成一個小圈圈的視線，他認出不少之前龍種研究室的同學。

「我還以為你回韓國還是怎麼了。」

韓宥辰解釋自己接下來要去霍格華茲就職。

「喔，麻瓜研究啊，哦。」迪亞爾瑪說：「挺適合你的。看來你找到正確的方向。」老教授漫不經心地笑了：「過來跟大家打聲招呼吧，雖然我擔心你可能聽不懂討論，但大家不會介意。」

盯著那熟悉的笑容，韓宥辰感覺到熱度帶著怒氣躥燒而上。

這時，有其他人走近他們身側，男人拿著香檳杯，襯衫外罩著深紅色天鵝絨長袍，垂掛的金鏈與他的頭髮一樣閃閃發亮。

「啊，在聊什麼呢？真是難得的年輕面孔。」他微笑道：「無意冒犯，迪亞爾瑪，老是看到你們實在很無聊，工會晚宴都快成老人餐會了。今晚加入我們的這位優秀青年是誰呀？」

「成先生。」迪亞爾瑪抽了抽嘴角，權當招呼。照韓宥辰對前指導教授的理解，受到這種侮辱，他居然沒把酒潑向來人，還真是稀奇。

「我只是在跟以前的休學生講話。」

「哦，真高興這麼多年來總算在餐會上遇到一個聰明人。」成賢齊朝他眨了眨眼，又轉頭看向臉色鐵青的老教授：「對了，迪亞爾瑪你再說一次，你是教什麼來著？我忘記了。」

原來是來自美國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不同的學術領域佼佼者眾多，但就連未曾涉獵黑魔法防禦術學的韓宥辰都聽過這個名字。成賢齊在學期間就發表多項黑魔法咒文研究，主持過不少國際會議，非常年輕就獲得在伊法魔尼的職位。

要不是聯合餐會，韓宥辰大概不會遇上他，也沒有料到跟這個純血巫師聊天會……這麼有趣。
無人搭理的兩人在餐會邊緣閒聊，當時韓宥辰還不知道對方的瘋狂事蹟，只當成賢齊膩煩了交際需要找一個安靜的角落休息。談話間，可能是成賢齊太擅長聆聽，或純粹是韓宥辰不願承認的太過寂寞，他說了很多，遠超過自己該說的。

成賢齊並未對麻瓜研究有什麼偏見，要知道這在魔法學術圈早是常態。相反地，他反而提出很多有趣的想法，不只針對麻瓜科技，如何能導入並提升巫師社會的日常生活，還有能否借鑒麻瓜現有的政治制度，改變巫師漫長時代以來累積的陋習。


「您怎麼會知道那麼多？」

「我喜歡了解新奇的東西。」

「那您說不定是一個雷文克勞。」韓宥辰脫口而出，隨後解釋道：「抱歉，呃，那是霍格華茲的傳統，我們會將學生分到不同的學院。」韓宥辰事先研讀過學校寄給他的須知手冊還有《霍格華茲：一段歷史》。以呼嚕網面試時，校長看起來是個很嚴肅的人。

「啊，我們伊法魔尼也有類似的分院系統。我聽說在霍格華茲是一頂帽子。」

「對，是一頂古老的分類帽，戴上它後，會決定學生七年的命運。」

「一頂會說話的帽子。」

「它還會唱歌。」

兩人視線相交，忽然爆出笑聲。

「我對奇獸飼育學僅略知皮毛。」成賢齊站起身，朝舞廳瞥了一眼，眼底笑意閃動：「比起魔法生物，我對人更有興趣。」

「默默無名的陌生人也是嗎？」

「怎麼會是陌生人，我們不是知道彼此的名字了嗎？韓宥辰教授。」成賢齊聳聳肩：「你的老朋友一直看過來呢。」

「他們不是我的朋友。只是很短暫待過同個實驗室。」

「幸好時間不長。」接收到韓宥辰疑惑的視線，成賢齊說：「要不然你會變得跟那群傢伙一樣無趣。」

「居然有人會這樣評論迪亞爾瑪。」

「他有很了不起嗎？」

「只是個老傻瓜而已。」韓宥辰放下酒杯，接受了成賢齊伸來的手。

他沒想到，一旦握住，就沒有放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