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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望》
在熱鬧的市集裡人們的喧鬧聲此起彼落，沒有人會注意到壓低帽兜彎進小巷的人，為了避免被追蹤，不能使用可連線的電子設備，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官道上。從上一個城市逃出後，決定先往國境的邊陲移動，花了一個月才到現在的落腳處，雖然還在同一個國家，但經濟發展和風俗民情卻有很大的不同，和原本的繁華的中央不同，這個偏僻的鄉鎮還過著以物易物的生活，只是近期因為被挖掘了古蹟遺址，現在這邊才聚集了很多考古研究學者和尋寶專家，讓身為外地人的他們沒有這麼顯眼。
而他要找的人是在酒館打聽到一位在研究古代能源的鍊金術師，因為不知道對方的真假，只能先由自己探路，憑藉矯健的身手完成多項任務後，透過酒館老闆(實則情報仲介)和對方多次交涉後，對方才終於同意拜訪的要求。
「喂，站住。」低沉且壓魄力極強的聲音響起，擋住了去路。
「哼，憑你?」冷哼一聲，輕鬆躲過兩人的攻擊，掣肘住其中一人，正準備繼續攻擊時角落有一雙閃亮的異色瞳突然跳出。
「狗丸、虎於!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他是來找老師的人。」在電光石火的攻勢過後，站出來一位綠髮青年，揮著手阻止將要纏鬥在一起的三人。
「悠你快退下!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最近那個很危險的傢伙唷，聽說已經好幾個考古集團因為他撤出挖掘計畫了。」棕髮男人警惕的盯著眼前表情漠然的人，從剛剛出手到現在，對方眉頭都沒皺一下。
「請問......你是鍊金術協會介紹來的嗎?」悠有些緊張的詢問。
「不是，我叫樂，是東市的酒館介紹我來，找一個叫做棗的人。」知道對方在試探自己，樂盡量釋出自己最大的善意，並放開快被他扭到脫臼的手臂。
「嗯，跟老師說的一樣，請跟我來。」悠鬆了口氣綻放可愛的笑容，不顧狗丸和虎於的反對，帶領著樂穿過用木桶和帆布遮蔽起來的通道，竟然連接到一間花店的後院，前半部的花店是一般販售花卉植栽的店面，後門連接著玻璃屋建造的溫室，單向玻璃的設計不會看到後院的模樣。進入溫室裡頭在茂密的綠意間，掩藏著一張大木桌，上面放滿了古怪的器具，和在中央看到的精密儀器不同，連加熱都還是使用無法精準控制溫度的明火，電器用具也看起來頗有年代，樂不禁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人了。
在木桌的盡頭有一沓沓的書籍和筆記，埋在之中應該就是悠口中的棗老師，這倒是和自家博士有點像，只要在一個地方待超過一個星期，住處的桌上就會自動生出無數推算的筆記和蒐集交換來的書籍，樂也試著看了些，但看了兩頁他就投降，他寧願多做兩單任務。
「聽說你對古代能源很有興趣?」配著悠泡好的花草茶，對面溫文儒雅的鍊金術師啜了一口輕聲問道。該說是學者都是那個樣子嗎，慢悠悠的。
「我研究的東西很危險，並不能隨便交給他人，希望你能諒解。」雖然棗說出了拒絕的話語，但言下之意是他也要得到相應的情報，這就是鍊金術師一直信奉的圭臬，等價交換。
「當然，我們也很了解如果這類研究落入野心家的手中，可能會釀成災禍，希望你看過之後再做決定。」樂低垂著眉目，半閉的雙眼慢慢轉紅，這是他跟博士討論一晚後，在不洩漏他們的通緝身分，以及提出最有說服力證據的條件下，和鍊金術師解釋探究的目的。
「我來自其他的星球，簡單來說跟你們是不同的物種，」剔透的紅瞳映照出棗和悠有些吃驚的表情。「我的故鄉被其他的星球侵略，所以我們大部分的族民不是逃跑就是被俘虜，我不知道我的故鄉現在是什麼樣子，說不定也不存在了，但我還是想回去看看。」
「......假設你說的是真的，星際旅行所需要的能源的確非同小可，但你們怎麼會想在這個窮鄉僻壤裡找尋答案呢?」棗挑了挑眉，他知道眼前的傢伙絕對不只是異星人這個身分這麼簡單。之前才聽狗丸說最近有考古營地那邊不太安寧，一些團隊的主要幹部不是重傷就是死亡，雖然講好聽點是考古團隊，但在棗的眼中他們不過是貪婪無厭的盜墓集團，搜刮值錢的骨董玉器不說，還肆意破壞珍貴的古蹟文物，瓦解了也好。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我們負責研究的夥伴談談，他比我更了解能源的事，他會往古代的方向找尋肯定有他的道理。」樂轉頭看向從剛剛就乖巧安靜，坐在煉金術師旁的悠。「你可以陪他一起去。」

「開什麼玩笑!」在三人準備出門的時候，不意外遇到了守在溫室外的兩人。「像你這麼危險的傢伙，怎麼可能讓他們單獨跟著你，我也要去!」從樂進入溫室後狗丸就心神不寧，邊踢著土邊注意溫室的動靜，要不是棗把他們趕出溫室，連後院都不會讓可疑份子踏入一步。
「你負責看家，你負責開車載我們出門。」棗一句話就分配好了工作。虎於負責開車，平常都是狗丸的座位換上了樂，樂指引著路讓虎於避開車水馬龍的街道，專挑不顯眼的小道行駛。行進過程中樂注意到後座的悠靠在棗的肩上，好像很累的樣子，但又沒睡著，只是睜著空洞的雙眼，愣愣的看著前方，像是沒有靈魂的娃娃。
目的地是一處荒廢的農莊，離市集還有些距離。
「喂，你該不會是騙我們的吧?這裡有住人?」虎於看著已經腐蝕的鐵鑄大門，手摸到座位下的手槍，口氣不大好的問著。
「因為某些原因，我們不能住在旅館，只能到處找荒廢的地方下榻。」樂下車看著車內的人。「如果你們信不過我現在也可以回頭，謝謝你們載我一程。」
「虎於你傍晚再來接我們，我需要知道更多能源的事。」棗悄聲對虎於說，看著一臉茫然的悠，他不想放過任何的可能性。
樂帶著棗和悠進入農莊的主屋，但其實移開壁爐前厚實的木板，便會出現向下的階梯，往下走會抵達偌大的地下室，裡面點著異常明亮的燈，跟平常看到的蠟燭不同，棗有聽說過中央的科技已經可以讓夜晚如同白天光明，今日見到才知道其他人形容的：如同把太陽帶到室內的景象，所言不假。坐在桌旁的是一名掛著和善笑容的男子，相比於跨步站在桌前的長髮男子滿臉戒備的看著陌生的訪客。
「謝謝你們願意過來，我是中央研究局發動部門的研究員，叫我龍就好。」男子站起把手搭在身前人的肩上。「這是我的朋友，天，請多多指教喔。」
剛開始棗很不適應對方輕快柔和的語調，甚至懷疑對方另有所圖，想讓自己放下戒心，但對方有問必答毫不藏私的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甚至指點了幾個一直想不透的的盲點，漸漸的表情緩和很多，也在桌邊跟對方推導起理論來。
「很無聊嗎?要不要出去走走?」樂看著高談闊論的兩人，一時是結束不了了。
「欸?不會...」悠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放空的樣子一定被對方看在眼裡。雖然他是煉金術師的助手，但他們談論的東西對他來說真的太難了。
「那你陪我去市集買點東西吧，雖然這裡的市集比不上你們那裡的，但該有的都有。」樂輕輕拉著悠的手，放著已經沉浸在知識之海的兩人，走出地下室。
「你怎麼在這裡?博士呢?」在主屋門口守衛的天氣急敗壞的衝著樂問道。「你們要一起出去?」看到另一位來訪者愣住。
「對呀，悠要和我一起去市集，你要不要也來?」樂笑著揮了揮手。「博士一個人沒問題的，他們現在談的可高興了。」
「不要，你笑得好噁心。」天轉過身就要往地下室走去，他還是不放心讓龍跟陌生人單獨在一起。
「臭小子，今天晚餐你想餓肚子嗎?」樂回嘴道，罵了一聲就領著悠走出農莊。
「我可以問一下，你的眼睛怎麼了嗎?」一路上兩人沉默地走著，樂突然打破了沉默。
「我也不太記得，棗老師說我生了一場大病，睡了三個月，病毒讓我的視神經受損，醒來就看不到了。」悠伸手按著自己的右眼，有點失落的說。少了一隻眼睛對一般的生活就有不小的影響，雖然能識物但距離常常拿捏不準，更何況他是鍊金術師的助手，在操作相關實驗時，藥劑的份量和準確度就會有不小的影響，他常常在想自己是不是造成棗的麻煩。
「這樣啊......」樂察覺到悠非人的氣息，但他本人好像沒有自覺，可能要直接問煉金術師才會有答案。「我覺得你的眼睛很漂亮喔，像透明的翡翠。」
「翡翠?」悠歪了歪頭疑惑道。
「中央有錢人的收藏品，他們對美麗的東西總是執著，不惜重金買下擁有。」樂的語氣裡充滿了不屑。
「跟狗丸他們在找的寶物一樣，有錢人會委託他們去危險的地方尋找。」悠想到狗丸總是抱怨有錢人的任性，虎於就會第一時間反駁，說不是所有富人都這樣的，兩人常常會吵起來，悠不禁笑了笑。
「沒錯沒錯。」在談笑之間兩人抵達了市集，雖然與早上相比人少了許多，但叫賣聲、吆喝聲還是不絕於耳。
「熱騰騰~剛出爐的包子!!口味獨特、料多味美!」經過一間有大蒸籠的舖子，樂直接買了兩個，讓悠當點心。
「來，小心燙。」樂把包子推出紙袋，湊到悠的嘴邊，熱氣撲騰到臉上暖呼呼的，悠咬了一口白麵皮，沾著肉汁非常美味。
「我們那邊沒有這個叫包子的東西呢。」悠接過自己咬了一口的包子，看著裡面包著的肉餡，想著留下來給棗品嘗。
「好吃吧?趕快趁熱吃，等等再買幾個回去給他們。」樂掏出帕子擦了擦悠沾上肉沫的嘴角。
走到市集的尾巴時，雜耍的街頭藝人吸引了悠的注意力，吞劍、噴火球、走單索，每一個驚險的瞬間都讓悠開心的拍手叫好，這在樂眼中都是雕蟲小技，無聊的開始左顧右盼，看上了一個古玩攤。
「樂先生?」悠津津有味地看完一個段落後，一回頭發現同行者不見了，急的轉了一圈，他不知道回去的路啊。
「嘿，這個送你。」一個冰涼的東西督在臉頰上，是一個小巧琉璃製的野豬掛飾。
「謝謝。」悠拿起掛飾對著光線轉動了一下。「真的很漂亮...為什麼送我野豬呢?」
「你要相信自己的願望會實現，撐過疾病的你非常勇敢。」樂摸了摸悠的頭。雖然不知道為何悠的眼睛是怎麼失去的，但也想要用這個小小的禮物鼓勵他。
兩人又買了一些蔬果肉類，到太陽開始西斜時才踏上回去的路。

「悠!你跑去哪裡了?!」才到農莊外的道路，就看到心急如焚不斷踱步的棗，和在一旁溫聲安慰的龍。
「老師抱歉，我...我去買晚餐的材料。」棗對自己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的，很少有這麼兇的時候。
「你在想什麼啊?悠的身體不好，不能讓他太累，你這樣擅自帶他出去如果出事的話你負責嗎?」棗對著樂兇狠地罵道。
「我會負責的。」樂堅定的說。
「你什麼都不懂，負什麼責。」當棗要繼續跟樂算帳時，遠處傳來汽車的引擎聲，是虎於和狗丸來接他們了，狗丸的上半身探出車窗，擔心的想要早點看到同伴。
「喂~我們來了~」狗丸一看到農莊外的一行人，揮舞著雙手叫道，幸好兩人看起來平安無事，但氣氛怎麼有點奇怪?
「有討論出什麼結果嗎?唉唷!」虎於隨口問了一句，椅背就被踹了一腳。
「開‧車。」棗把悠塞進後座，想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可以跟他們借一下廁所嗎?我呃...」虎於嚇得噤了聲，因為他從後照鏡看到夜叉黑著的臉。
「我說，開‧車。」棗咬牙切齒的重申一次。
煉金術師古怪的脾氣他們也見怪不怪，是什麼事情讓他這麼氣，之後再探究吧。兩方人馬微微頷首之後，汽車緩緩地開出農莊。
坐在車內的悠回過頭看著樂，兩人相視揮手暫別。

「所以你知道棗是為什麼研究能源嗎?」樂向龍問道，通常煉金術師應該是對貴重金屬或煉丹有興趣才是。
「好像是他想要做出一個永動的超級電池，而且還可以自動充電。」龍偏了偏頭，想到剛剛討論時，棗說了很多有關儲存能量和能源永續的假設。
「電池...」如果說樂想要找的是可以星際旅行的發動能源，那棗找的就是接收能源的裝置吧?

「悠，你該休息了。」棗看到悠房內的燭光還亮著，進房提醒約定好的睡眠時間到了。「你手上拿著什麼?」
「今天和樂先生逛市集時，樂先生送我的小禮物。」悠把小野豬給棗看，燭光透過野豬的雙眼看著棗。
「丟掉吧，看起來就是個便宜貨。」棗想到下午的焦急，氣不打一處來。
「不要啦，」悠握緊小野豬藏到胸前，怕棗真的拿去丟掉。「老師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唉，你剛剛已經道過歉了，我也很抱歉下午的時候情緒有點失控，你趕快休息吧，今天一定很累了。」棗看著悠閉上眼，當呼吸變得又緩又長後，拿出點滴連接著沉睡者的心臟和能源充電著。

如果能再碰面的話，下次想告訴你我的願望。

B.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