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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已經跌下去了,他感到自己在墜落,墜落,撲入名為風中捉刀的深淵,從此再也不能在岸上袖手旁觀。 這種感覺矛盾又艱澀,他不能將責任推到鐵驌求衣的頭上,指責他讓自己踏空了,就像瑪格麗特裡酸楚的檸檬汁回味徐長,他終於意識到,這份不足與空落不是突然出現的,而是自從他發現自己愛慕著鐵驌求衣時就一直存在,只是他一直在這條湍急的河道裡蒙著頭、閉著眼,假裝太平,直到鐵驌求衣讓他睜眼,他才撞到礁石上粉身碎骨。 他感到一種難以言明的委屈,他已經不是小孩,不可以為自己得不到想要的東西委屈,但理智上知道又能如何呢?抱屈得久了,他甚至感到憤怒,是否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是否他其實可以得到更多,但是鐵驌求衣為什麼不能再慷慨一次,讓他知道他真實的心意是如何的? 然而,倘若鐵驌求衣誠然並無他期待的那種心意,那只是萍水的一夜,是另類的引導,是任何一種堂皇或牽強的解釋,唯獨不是他想要的那個回答呢?他不覺得自己有飲下如此苦酒的勇氣。 他坐在車裡,讓尼古丁與煙焦油充斥肺泡,憤怒很快就把他燒痛了,在這種逼仄中,他終於看到了內心深處的一角怨懟——老大仔在哪裡,為什麼痛的只有他一個人呢? 他閉上眼,這一條最終拍完了。 15 時隔一週,風逍遙再度站在了向雲飛的書齋前,話袋子導演依舊心會出狀況,絮絮地把他從頭提點到腳,風逍遙倚著那張桃花心木書案,口頭上應承得滴水不漏,手中卻心不在焉地把玩著那塊黃銅鎮紙。 鎮紙出自道具組之手,表面上了光漆,本身的材質只是樹脂,打鬥時不會傷及演員,風逍遙掂量了下份量,笑著跟導演說:“您放心啦,我這一禮拜真有好好鑽研⋯⋯” 他知道鐵驌求衣就在視線可及之處,只要他抬眼,就能如往常般追隨他,可是他又畏避著那個方向,冥冥之中有什麼告誡他,如果現在看他,搞不好會落得什麼不可收拾的下場。 但是眼睛方便管教,耳朵卻總不聽話,即便片場人聲嘈雜,他也能不斷擷取出來自鐵驌求衣的隻言片語,他在與飾演新娘的孤鳴影視的新晉花旦討論劇本,風韻英美的男女主演,站在一起就夠賞心悅目,更況公事上鐵驌求衣一向耐性且負責,從不吝交流幫助,話又說回來,風逍遙自己最初也是藉著這種慷慨才得以接近,但此刻被擺到旁觀者的位置上,他只覺得心裡面有什麼翻江倒海一塌糊塗。 幾日下來,他與鐵驌求衣除卻工作需要,再無任何私下交流,一方面是風逍遙害怕靴子落地,另一方面是好像也找不出接近的藉口,他都快要說服自己那一夜確實只是夢幻泡影,那眼下到底是誰在不死心、是誰在蠢動? 直到鐵驌求衣轉過身來,讓他措手不及地與他對視,人聲忽而匯聚成刺耳的白噪音,將他貫穿一瞬後,又歸於平靜無波,彷彿從不存在那暗湧。 導演渾然不覺地長篇大論了通,一抬頭卻看見風逍遙直勾勾地瞪視鐵驌求衣,張了張嘴,端詳一番,又變成一個瞭然的微笑,用那種“進戲了啊,不錯不錯”的意思拍了拍風逍遙的肩膀,心情大好地抄起喇叭向導演位大步走了過去。 攝影機架上軌道,各式各樣的攝影燈環繞佈景,這一幕雖然是在夜間,但是為了拍出風中捉刀目眩神迷的心理狀態,幾乎照得纖毫畢現以至於刺目。 風逍遙倒無什麼異議,縮小的瞳孔在鏡頭下會更具攻擊性,他眨了眨眼,讓自己熟悉這種光亮——不過在他看來,真正刺目的不是攝影燈,而是鐵驌求衣。 他深吸口氣,逼迫自己不要在那雙金眼下逃避,同時這也更像一個信號,命令自己溺進名為風中捉刀的深海。 開機的一瞬幾乎似槍枝走火,不及瞬目,風逍遙已經豹子般撲上來,與鐵驌求衣扭打在一處,雙方都不曾收剎手底的氣力,咬出的台詞卻還極清晰,彷彿瘋狂之中也有一隻堅定有力的手駕馭韁繩,桌上的樹脂道具被齊掃下地,紛紛撞得粉碎,途中風逍遙眨了一次眼,人造血沾滿了他的眼睫,他透過那抹紅色鎖定鐵驌求衣,不顧領口被扼在鐵驌求衣的掌下,反而將自己的喉嚨更前地壓過來,旋即張口狠狠咬住他。 比起接吻更像撕咬,比起愛更多恨,導演坐直了身子,緊緊盯著監視器框出的畫面,風逍遙在被甩開的一瞬抬起頭,辨別不出憤怒的究竟是風中捉刀還是自己,鐵驌求衣的唇如當夜柔軟,但滋味卻不盡相同——會否是他的錯覺? 唯一明確的是,風逍遙當真在唇上嚐到了鐵鏽味,對峙中他仍習慣性地歪了歪腦袋,側過來注視鐵驌求衣,解析那是來自向雲飛還是鐵驌求衣的慍怒或厭惡,無暇在意自己是被攝影機多角環伺,更不在乎將有多失常的神色映入鏡頭,僅僅用指腹刮過下唇,最後一句也擲了地:“大佬,我這個人,從不知道後悔是什麼東西。” 靜默的數秒裡,時間的跨度好像無限拉長,鐵驌求衣沈沈的金眼像暴風雨前的大海,風逍遙卻在這目光中終於靜止下來,不再反抗溺海的結局。 “CUT!”導演第一個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笑著為兩人撫掌,“一條過!” 劇組爆發出小小歡呼,難關推倒,氣氛頓時活躍起來,不少staff跟著導演一起鼓起掌,“太厲害啦!”“演得真好!”,諸如此類的道賀與讚美不絕於耳,連鐵驌求衣亦禮貌性地點頭作謝,風逍遙卻全然不顧冷場,仍恍恍惚惚地立在原地,不過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他是還未出戲,也不可能苛責。 小七拿著外套和熱茶,急急忙忙地過來,想把他先接下去,不曾想鐵驌求衣卻先他一步,平素矜重的影帝張開雙臂,自然至極地擁住風逍遙,那輕拍肩背的動作太過坦蕩,誠然就是前輩鼓勵後輩再接再厲,哪一處都挑不出刺來。 然而只有風逍遙自己聽見了鐵驌求衣落在他耳邊的低語,他輕聲道:“今晚過來,時間不變,我們再談談?” 上揚的語調十足溫和,但不等風逍遙回應,鐵驌求衣已鬆開了懷抱,顯然昭示著徵詢外殼之下祈使的本質,人流隨即便將兩人隔開了,像水沖過沙灘,什麼痕跡都未留下。 場務和道具收拾著佈景,燈光在調整下一場的燈位,不過眾人之中無疑是鐵驌求衣最為清閒,這條吻戲就是他今天最後一場排戲,他和導演淺談數句,便帶上助理離開得瀟灑,留下風逍遙在原地如墜五里霧,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機械地應付了一會staff的熱情慰問,然後拍了幾條散鏡頭,照導演的說法是趁著這個狀態多拍幾版,看來即便風逍遙魂還沒回來,歪打正著也算符合劇本要求。 總算熬到收工,小七把心不在焉的風逍遙拖回酒店,替他叫了晚餐的客房服務,看著他神遊天外的模樣有點擔心,提出需不需要自己陪他一會,風逍遙正躺在沙發上發呆,半天才回神作聲,儼然不怎麼領情地把助理往回趕。 “我哪有什麼事!”他從沙發上擺了擺手,一點也沒得商量,“都這麼晚囉,你早點回去吃飯!” 明明他自己的飲食習慣混亂堪比飾演的古惑仔,這會兒卻義正辭嚴地提醒助理早吃飯早睡覺,小七滿腔欲言又止,看他臉上疲色,終究不好佔用他休息的功夫,只能絮絮叨叨地關門離去。 等到房間安靜下來,風逍遙立刻關燈,讓黑暗把自己包裹,他重新倒回沙發,瞪著陰影中的吊頂,說不出是累還是迷茫,長長呼出一口氣。 直到現在,他的耳邊還在迴響著鐵驌求衣最末的那句——那究竟是什麼意思?他打算給他一個答案嗎?還是覺得他是個姑且不錯的床伴?也可能是想清除隱患,單純地將事情說開。他預感那隻靴子很快就要落地,這是當然的咯,靴子終究是要落地的,可他做好萬全的準備了嗎? 在這分布著諸多交叉小徑的花園中,如果他去不到自己嚮往的方向,那要不要考慮乾脆不踏入呢?風逍遙用手肘遮住眼睛,苦惱地嘆息出聲,他知道這是自己慣性想要逃避,另一方面,他覺得自己已經被分割成了許多塊,這一塊是甜蜜的愛戀,那一塊是辛辣的怨懟,那一塊是苦澀的軟弱,不巧的是每一塊都在用盡全力拉扯。 他在這種拉鋸中浮浮沈沈暈頭轉向,可是因為有了黑暗的掩護,又不自覺地伸出手,輕輕地、一次又一次地觸碰著嘴唇。 16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走廊,風逍遙再度站在鐵驌求衣門前時,都要氣惱自己不爭氣——再如何猶疑,可是當時限將至的時候還不是跳起身沖過來,還暗中後悔只來得及洗了個臉。 在沙發上躺了太久,頭髮也許亂糟糟,衣服也皺巴巴?風逍遙莫名感到焦躁,在門前來回踱了兩步,敲門的手怎麼也落不下去,然而沒等他焦躁完,門卻已經自動為他打開了。 鐵驌求衣站在玄關處,方一照面就不動聲色地將風逍遙打量了齊全,他輕輕勾了勾唇,和上次一般讓開道路,風逍遙怔怔望著他,終於明白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不踏入這扇門的可能。 17 “你來的時候很好,”鐵驌求衣站在吧檯邊,取了兩隻高腳杯,開了一瓶“公牛血”,不疾不徐地傾注殷紅的酒液,嚴格遵循三分之一的禮儀,而後他遞給他一杯,朝落地窗的方向微揚下頜,示意道,“外面剛開始下雪。” 風逍遙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遮光簾被整幅拉開,夜雪連綿不絕,紛漠又無聲,鐵驌求衣亦走到窗邊,與他一同俯視這座不眠的都市。 他向他舉杯:“祝賀你突破瓶頸。” “多虧老大仔教我……”風逍遙沒想到他會直接這樣開場,下意識地便答,可是停了停,又覺得像自己刻意提及那晚的事,連忙隱去了後半截話,只是執起酒,與他輕輕碰杯,“⋯⋯真很感激。” 嫣紅剔透的公牛血在玻璃杯中輕輕搖曳,折射出醉人的光澤,風逍遙抿下一口,芬芳的香氣充盈舌尖,可惜好酒沒有趕上好的心境。他想要說與鐵驌求衣合作十分愉快、多謝一直以來的照顧,但又擔心聽來像是客套話,而自己的心情,且是遠非愉快所能敷衍,沉默讓他有些焦躁,視線不由遁回窗外紛擾的夜雪中。 “我會期待你日後的表現。”鐵驌求衣輕笑了聲,微微搖動酒杯,不以他轉開視線為忤,風逍遙只敢看雪,而他從頭到尾,一直都在注視著風逍遙,在這樣近的距離裡,被他這樣注視,本身就是件難以抵抗的事情。一時間,風逍遙幾乎忘卻了心中煩亂,面上漸漸升起熱度,手指攥著酒杯頸,莫名又開始緊繃起來。 鐵驌求衣當然不會錯過他的緊張,更不會放過,乃至邁前一步,將彼此的距離彌平。 “但,我有一個私人的問題想問你,”他輕柔道,卻一字一句把風逍遙推向圖窮匕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體驗,我想要知道——當你完全進入風中捉刀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 風逍遙倉促掃了他眼,不自覺地吞嚥,鐵驌求衣的語氣鎮定又耐性,彷彿師長誘導,他由此意識到這是個沒法逃避的問題。 他用力抿了抿唇,低低答道:“我感覺……與其說我理解風中捉刀,不如說,我和他並沒有什麼差別。” ——得到過就不能忍受再失去,一旦失去就不惜挑釁所愛之人,傷害對方或者被對方所傷害,總都好過風逝無痕。風逍遙忍不住攥緊酒杯,不確定鐵骕求衣的問題,究竟是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又或者還有什麼是鐵骕求衣無法得到、而自己又不願奉上的呢?唯一知道的是,他從此在他面前徹底剖開,再沒有什麼能遮掩。 他不想預計鐵驌求衣會回答什麼,如果寬容一些,會說他理解他進戲太深吧?可是那不是進戲,不完全是進戲!在他“進去”之前,一切就已成定局,鐵驌求衣會看不明白嗎?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鐵驌求衣垂下手,將酒杯擱在了窗前的小圓桌上,拾起桌上的觸控板,關閉了燈光。 夜色立時如潮水漲漫,淹沒了一室,風逍遙驚訝地叫了聲老大仔,隨後就被人捏住下頜抵上了身後的玻璃幕牆,力度十足柔和,卻不容他抵抗。 “那現在你應該能回答我,”鐵驌求衣的嗓音落在他最得意的學生耳邊,連同那帶著酒香的呼吸,“究竟是誰在吻誰了。” 唇上倏然一熱,風逍遙猛然睜大了眼,手中酒杯隨之翻倒跌碎,酒液潑得遍地,可他根本沒有關注這種瑣碎的餘裕,鐵驌求衣用親吻吞沒了他所有的想要出口的和不能出口的,一天之內唇與舌第二次交接,已全不復白日撕咬的模樣。 不再是狂躁的宣戰書,這次的吻交由鐵驌求衣主導步調,他勾過風逍遙還在呆楞的舌放在唇間品嚐,津液交換,做最溫柔的撫慰,風逍遙感覺自己只僵直了一瞬,旋即就在鐵驌求衣的親吻下寸寸軟化。 沒有調整好呼吸,風逍遙只能毫無還手之力地被親出弱勢的嗚聲,雙手下意識抬起來,虛虛環著鐵驌求衣的腰,然而還不知道究竟可不可以收緊。 “老大仔⋯⋯為什麼?”終於找回發聲的時候,他的喉嚨已然全盤沙啞,要問的太多,每一句都在爭搶,但他的舌頭只夠笨拙地磕磕絆絆。 好在原本也不用他多說什麼,鐵驌求衣貼著他的唇,將那瞭然的笑弧留在他的唇上。 遠處的燈火輝映,像星光流螢,照著雪色,透過身後的落地窗,等到雙眼適應了黑暗,風逍遙便能看見鐵驌求衣的眼睛,斂起鋒芒後,那兩片小小的金箔如此溫和,容養著映在其中的、小小的風逍遙的倒影。 “你唔知我愛你?”苗疆人低沉的嗓音唸出道域腔,較之風逍遙那纏綿的尾音,更多果決與堅定,“我一啲都唔信。” 仗著方音耍的小小花招,被拆穿的這樣輕易,他早該知道鐵驌求衣怎麼可能聽不懂!風逍遙幾乎哽咽般倒抽了口氣,到此時已經全像做夢——或者做夢也沒有這樣場景。唸著意想不到的台詞的唇舌,再度將他親吻,從溫柔的廝磨漸漸升溫,舌彼此糾纏,交疊的呼吸裡濡染透了彼此的氣息,風逍遙只覺得身體越發滾燙,彷彿飄在虛幻的雲端,若不是玻璃窗透露冬夜的寒氣,他毫不懷疑自己會腳底發軟。 可是當他看見鐵骕求衣眼裡的笑意,這笑意是只有戀人才能領會的路標,風逍遙追逐著它,方才真切回到現實,體會到這不是夢、不是幻覺、不是臆想,那一瞬所有的死火都從深處熊熊復燃,剎那就成燎原。 “我唔知啊!我唔知啊!”他叫著,眼睫飛快地眨了下,像要抖掉末梢的一星濕意般,下一刻卻笑了起來,用力撲進鐵驌求衣懷裡,“老大仔,你真⋯⋯!我唔知啊!” 他又狂喜又委屈,雙手緊緊扣在鐵驌求衣的背後,好像鬆鬆手就會有人把懷中的寶物搶走了似的:“我明明、我真以為老大仔不會再想和我有什麼了!” 頭頂落了一聲縱容的低喟,鐵驌求衣垂頭,在風逍遙的髮間印下一吻,最心愛的學生本不必在他面前受懂事的束縛,就算任性或孩子氣又如何呢? “這次的手段確實劍走偏鋒,”鐵驌求衣輕輕揉捏他的後頸,好比揉捏一隻貓,要一直揉出可愛的呼嚕聲來,“但我不曾那般想過。不過——” 他話鋒一轉,帶出幾分揶揄的笑意,溫熱的唇輕觸過風逍遙的耳尖,像有讀心術般把年輕人的心結一個個開解:“莫非你認為隨意什麼人,我都會選擇他做那種事的麼?雖不否認有過其他經驗,但我此前未做過承受方,況且契合難求,讓我喜愛的體驗,唯由你可領受——不論何時。” 風逍遙從未想過會有這樣一篇坦白,傻傻望了半晌,每一字明明聽得清楚,組合起來又讓人不敢置信,誰會想到在自己左衝右突的時候,一直追求的東西早就暗中放到了手裡? “老大仔你啊!” 他想要跑、跳、放聲大笑,還想要向全世界宣告這來之不易的勝利,不過眼下更為急迫的,是伴生著濃烈愛意一道復甦的慾望,根本不肯等鐵驌求衣回答,風逍遙已然相當熱切地吻上那張唇,舌熱情似火地長驅直入,不由分說又舔又吮,小獸般纏在鐵驌求衣身上,又側過來親他的耳根與頸側,將那身浴袍拽得零亂:“哪有像老大仔這麼犯規的!脫過別人的褲子才肯說實話!” 鐵驌求衣低聲唸他胡鬧,卻不阻止他毫無章法的撕扯,大掌在他挺翘的臀下一托,径自將人搂起来,走向臥室中央的大床。 “准你些補償,如何?” 鐵驌求衣將他放倒在床上,窗外遙遠的燈火流瀉而入,是為這張色情秀做的最好打光,他坦然脱去被風逍遙糟蹋得不成樣的浴袍,毫不介意就這樣赤身落在對方眼中,他撐在床沿,俯下身解開風逍遙的褲襟,手指壓著內褲邊緣,描摹那處曖昧的輪廓,將已經興奮抬頭的器官勾出來,圈著柱體上下摩挲,不待風逍遙反應,他已低下頭去,張口含住了頂端吸吮。 “哇啊、老大仔?!”那一瞬風逍遙差點失聲,血液像是一下衝了頂,心因性與生理快感的雙重激蕩之下,五感幾乎再接收不到除鐵驌求衣以外的任何東西,那副螢屏上唸誦台詞的唇舌,此刻純粹情色地含著自己,細緻吮吻任一處紋理或賁張的經絡,身體在這種等級的挑逗下激動不已,僅僅是納入頭部,就已經讓風逍遙亢奮地頂腰輾轉。 口舌被佔用,鐵驌求衣對他的反應僅報以輕輕的哼笑,同時用手指圈着風逍遙的根部,间或揉搓其下两颗精囊,甚而有餘裕分心想了一會——才是不到一週沒做,就已經積累這麼多的量,年輕人的慾望確實不可小覷? 對此,鐵驌求衣不由微彎嘴角,更深地將他吞了進去,鼻尖無意中蹭過鬈曲的毛髮,為雙方都帶來撩人的細癢,風逍遙低低悶哼,鐵驌求衣卻未停步,舌尖靈活捲走性器頂端滲出的腺液,咸苦的味道算不上美味,但這份麝氣却与情欲紧密勾連,遑論風逍遙毫無耐力,被吃了不到一會就連喘帶呻吟,兩條長腿在身下一會繃緊一會脱力,這可愛的情態带得鐵驌求衣的身體也亢奋起来,從耳后到胸膛都泛起热意,他瞇了瞇眼,一面用舌愛撫,一面毫不留情地按住人,狠狠做了两次深喉,接住風逍遙满满当当射进来的精液。 那一瞬登頂的感覺幾乎讓風逍遙徹底酥軟下去,生理和心理都被盛大的快感碾壓破碎,他溺水般癱在鐵驌求衣的床上,眼迷離,臉通紅,呼吸亂得不堪,模糊中看見鐵驌求衣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隨後對方拿起床頭的水杯飲了一口,風逍遙的大腦空白了拍,終於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他猛然從床上一個打挺坐起來:“老老老大仔你、你、”——把那個吞下去了??!! “嗯?”鐵驌求衣好整以暇地轉回來,儘管一室昏暗,可風逍遙仍能看清他眼底游刃有餘的笑意,這笑意讓他有種後知後覺,鐵驌求衣給自己口,以及自己才是被他捕獵吞吃的那個,是兩個並行不悖的事實。 “嚐起來不壞。” 鐵驌求衣將衝擊到停擺的年輕戀人環進懷中,用帶著酒味與麝氣的唇吻他,這會兒,風逍遙再如何閲酒無數也從沒品味過這種滋味,頭腦暈暈地張口回吻,喝高了似的歪了歪腦袋,朝鐵驌求衣露出迷醉笑容,手指插進鐵驌求衣的髮間,順著後頸的輪廓一路撫摩,像要仔仔細細地將對方身體每一處線條都刻在觸覺裡。 “欸——老大仔你真是!我會鐘意死你⋯⋯”他小狗似的廝磨鐵驌求衣的唇,說著傻乎乎的情話,自打確定得到了偏愛,他那落差回抬的心自然像找補似的膨脹起來,開始大著膽子跟鐵驌求衣翻舊賬,仿佛不止要跟對方問責拍攝中的壞心眼,還要把十年的暗戀都擺在他面前一樣,“你知沒知道我有多鍾意你?從十年前就開始了哦!” 他頑劣地用小腹蹭鐵驌求衣的那根,後者像是被他逗笑那樣勾了下唇,默許了這種像玩鬧又像撩撥的舉動,同時不緊不慢地解著外套長褲,把風逍遙像條蝦一樣從衣服堆裡剝出來。 “給你五分鐘,”鐵驌求衣低頭吻了吻這位影迷裸露的肩,擺足影帝的架子逗他,“夠你發表追星成功的感言麼?” “這麼短!”風逍遙大叫,撲上來亂蹭他的臉頰,“我講一世也講不完!我要從在租屋貼滿老大仔的海報講起,還要講你在學校上課的時候站在講台上真的好辣好迷人欸欸欸別捏別捏!” 這位學生終於收到了遲到十年的聽講開小差的懲罰,他可憐兮兮地眨著眼,另一隻手卻全沒吃到教訓,一點不老實地向鐵驌求衣身後滑:“說起來呀老大仔,往後我可不可以睡你這裡?欸呀,但是被娛記抓到該怎麼辦呢……咦?” 他正嘴上遐想日後甜蜜,指尖忽然觸到私處一點濕潤,他呆了片刻,軟熱的吸力讓他旋即心旌搖曳起來,說他血氣方剛也好,不懂迂迴也好,可是這是鐵驌求衣為他準備的禮物,怎麼拆開都是他的自由,所以他根本沒有忸怩,乾脆利索地直接插進了一節指節,還要歡歡喜喜地討鐵驌求衣示下:“老大仔,你安怎都擴張好了哦?” 影帝的演技、表情管理、或者乾脆直接說臉皮顯然也非常人拍馬可及,鐵驌求衣淡然嗯了聲,回答得理直氣壯:“如你所見,今天我沒有別的排戲。” 他這副平淡的口吻反而惹得風逍遙耳熱起來,他有點後悔自己的想像力好像過於豐富了一點,但聽到這富於暗示(或者說明示)的話,好像當真看到鐵驌求衣在浴室內脫去衣物、做那些準備。他狠狠磨了會牙,忽然撲上來把鐵驌求衣攬住,附在耳邊吹拂:“老大仔,那我還能再提些要求麼?” 身下的指尖在柔滑的穴道內輕輕抽轉,風逍遙憑著上次的記憶輕車熟路就按到熟悉的腺體,一下一下叩得直接,腰胯輕頂,再度勃起的性器與鐵驌求衣情色地廝磨在一處:“——我想要老大仔騎我啊。” 鐵驌求衣輕吻了下他的面頰,没有明确回答好或者不好,而是伸手将他按在床榻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了會。光影中,風逍遙棕色的眸泛出琥珀色澤,浓稠的爱欲不加掩飾,如酒漿盈樽,如此景象更像是一种取悦,鐵驌求衣满意般分腿而跪,獎勵性器蹭进湿润的股间。 “你受得住麼?”他揶揄道,同時撐著風逍遙的肩,放身體下沉,鐵驌求衣事前準備得很充分,是以進入并不滞涩,而儘管才做過一次,穴口對冠首的形状却已很熟悉,熱情地箍着向内吞吃,褶皱漸漸抻开抹平,细微的酸胀感蔓延在腰间,讓他不禁輕喘了聲,身体已食髓知味地回忆起先前的快感,並格外亢奮起來。 風逍遙躺在下面,亦是低低呻吟,仰視的角度讓每一處健美的肌理都能飽收眼底,他貪婪地撫摩鐵驌求衣矯健的窄腰,勾勒因為核心發力而繃緊的輪廓線,帶著甜意地抱怨道:“對象是老大仔的話,總歸很難吧!” 他一邊給自己找藉口,一邊摸到鐵驌求衣的下腹,胯下那根挺翹的性器此刻盈盈滲出腺液,微濕的色澤裏全然是性的美感,即便只是目視,也足夠風逍遙神馳意蕩,他略略挺腰,配合對方下沉的身勢逐寸嵌入,直至完全咬合方才滿足地低歎了聲——這樣才行嘛,身體的交融證明兩人確實一體,風逍遙一時間完全沈溺於這種親密的媾和,但片刻後接上去的話卻更像惡作劇:“誰讓老大仔——好色情喔。” “這是你能想到的最好恭維麼?”鐵驌求衣揚眉輕笑,并不急於加強刺激,只先緩緩動腰,讓性器在甬道內輕淺滑动,頂端時不時撞上軟嫩腺体,擊打出连绵不絕的快意,儼然是接管了雙方體驗的主導權。 風逍遙被他絞得輕輕喘息,也隨之笑起來,伸舌舔去鐵驌求衣胸前的浮汗,指尖碾著乳尖揉弄擰掐:“這是如實陳述,哪裡算是恭維!要不我說老大仔這麼誘人,這麼火辣,人人都中意、都流口水你總算相信、” 他這番毫無技巧可言的情話只來得及講一半,鐵驌求衣忽俯下身來,將拇指壓在他的下唇上,指尖陷進他的口角反覆摩挲,像檢查狗狗的牙齒,是年長者特權的調笑:“流口水了麼?” 風逍遙能清晰聽出他忍俊不禁的尾音,繞在耳邊又酥又癢,他忍不住軟軟嗚咽了下,反過來廝磨鐵驌求衣的指尖,咬一咬,又吐出舌尖黏膩地舔吃,同他賣可憐:“我流囉~你快給我阿。” 面對戀人如此坦率的求歡,饒是鐵驌求衣亦不免低笑出聲,當真順著他的意思,加快了起伏的頻率,兩條長腿緊夾風逍遙的腰身,身勢隨著性器在體內的馳騁而輕捷搖擺,風逍遙在下方,幾乎有種被鐵驌求衣騎在胯下榨作種馬的錯覺,額上連片浮了汗,滴滴淌進頸窩,他單手圈住鐵驌求衣的那根胡亂捋動,另一手插進那頭金髮,兩雙唇便熱切地再度吻到一起,鐵驌求衣本性中的控制欲讓這個吻表象纏綿,卻隨著快感渐次累積而演化成激烈的吞吃,風逍遙被他吻出悶悶的嗚咽,眼睛都迷濛濕潤,鐵驌求衣抹過他淌出的淚水,抵著唇沈沈喚了他聲,風逍遙下意識地應聲,撒嬌地回吻,隨後他被鐵驌求衣更深地壓過來,聽到一句指令或者應允。 “我想要你。” 明明身在慾海,那一瞬風逍遙的頰邊卻泛起非關情慾的嫣紅,不過隨即就更深地陷入情慾中,性器橫衝直撞地攫取快感,不知疲倦地緊追著鐵驌求衣,像是最終抓到他了一般,咬唇灌滿了窄窄的腔。 有那片刻房間裡只能聽見粗沈的喘息聲,良久過後鐵驌求衣才鬆開手指,風逍遙卻反應出奇得快,一把攥住他的手,將人拉進懷中,抹開一點鐵驌求衣濺在胸腹的精液,舔奶油般吮得乾乾淨淨:“老大仔真是犯規,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哦。” 他眼睛眯眯,懶洋洋又甜絲絲,一副仍舊沈醉在快意中的模樣,鐵驌求衣不由勾唇道:“我的確很有野心,想要的都在手中,你覺得如何?” 彼此的身體貼靠得極近,因而他說話時胸腔的震動一絲不差地傳導過來,將風逍遙的心臟都震動得酥麻,他禁不住輕輕笑起來,反而嬌氣地磨蹭了會鐵驌求衣的臉龐,突然擰腰轉身,將鐵驌求衣反壓在身下,因姿勢改變而滑出一截的性器在肢體交纏之時又重新撞進去,高潮後纏綿的吸吮像情慾再起前的微瀾,而這樣擁抱著戀人,濕潤的皮膚交疊火熱的呼吸,風逍遙也會有種福至心靈,他沉沒的那片海,也許名為鐵驌求衣。 “好極啦!”他低下頭,長長的棕髮冪簾一樣搖曳,指尖摸索著交媾的連接處,沾染了推擠出的精液與腸液做潤滑,打著對方只是半軟的性器,“再多要我點!” 他得到了一個欣然的吻做允諾,鐵驌求衣伸出手,將他更深地壓向自己來。 18 ——“我說你,為什麼要如此執著於當一個演員?” 當場記板還未落下,只有兩個人坐在吧檯邊的時候,凰后曾經這樣問過。 “你該不會,真的要為那些觀眾奉獻終生吧?別說那麼無聊的話。”她撐著吧檯,風姿嫵媚地哂笑,“或者,你真的有什麼,想從表演中獲得嗎?” 鐵驌求衣並不意外她會這樣問,凰后在演員的道路上已臻頂點,是以她早早就轉向幕後運作,近幾年都處於半息影的狀態,而鐵驌求衣仍未抽身,依舊獨立在這浮沉的影壇。 娛樂化的趨勢,泡沫化的前景,要從這樣的地方追求什麼?藝術嗎?夢想嗎?未免太天真了,如今的觀眾,能夠記得一點螢屏之上的打情罵俏已是難得,更遑論要迎合這樣的對象? 他摩挲著雞尾酒碟纖細的玻璃頸,金眼垂下來,注視著玻璃表面反射的一片浮光掠影,在這片模糊的影子中,他知道有一道炬炬的目光會穿透出來,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這是那個人聽不到的回答,但鐵驌求衣有一種判斷,對方不需要聽到也能夠明白,因為那個人已經是這個回答的踐行者。 他勾起嘴角:“我想看他們為我瘋狂。”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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