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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擱淺

　　他將疑問吞回肚子裡，光隔著海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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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grass seeks her crowd in the earth.
　　The tree seeks his solitude of the s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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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他習慣在海岸邊遊蕩，有時拾起貝殼放在耳邊凝神細聽，有時候掬起沙將自己的腿掩埋。他喜歡在太陽即將落盡的時候眺望海，看光沉進進水裡，看一切緩緩歸於寂寞。
　　白色的浪湧密密地沒過腳趾，像一個輕吻。
　　紅葉並不清楚自己是否在等待什麼，或者尋找什麼。於是他開始無止境地思考，或者說日以繼夜地發呆。有時候他會在黎明前夕從屋裡、或者任何地方回到海邊，看第一抹曙光從水裡甦醒。偶爾紅葉會錯覺那是青海的眼睛，因為他醒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子的：溫柔，帶著些許迷茫的澄澈。
　　最近他開始讀漂鳥集，這是青海不知道哪天隨手買下來送他的。書的封皮是靛藍色，有深色的鳥類剪影，他猜青海大約是沒看過這本詩的，或許買下它也是一時興起，但紅葉仍然挺喜歡它。這裡頭的詩大多過於溫柔，有些會讓他聯想到水母，略略帶刺、柔軟且透明。
　　等待青海回來的時間裡，他常常捧著書坐在窗邊的地板上，指尖摩挲著書頁，直到書邊都略微起毛。一人的時間總是拖的很長，又很快。紅葉不知道青海今天什麼時候回來、會不會回來，對他來說，等待已經成為某種習慣，他喜歡這種固定的不確定。
　　（等青海回來，我會讀讀這裡頭的詩給他。）他想。
　　或許是他的錯覺，門廊那裡傳來一點窸窣的輕微響動。紅葉握著書脊的手指神經質地抽動了一下，沒有回頭，只是側過臉，讓晚霞輕輕蓋在臉上。他瞇起眸子眺望逐漸安靜的海，看餘暉慢慢掙扎著墜進浪花裡，像落在一朵深色的棉絮，沒有帶起任何多餘的湧浪。氣溫慢慢的低了，他卻感覺房間裡充斥著令人著迷的奇異溫暖。落日離他越來越遠，直至黑暗籠罩整個海面，光閉上眼睛。
　　或許是他的錯覺——從亙古那樣遙遠的海底似乎傳來低吟，是鯨魚正輕輕唱著驪歌。紅葉鬆開手，任由書冊墜落敲在木地板上，打亂窗外的海浪。維持同一個姿勢太久令他頭暈，他感覺自己正在下沉，也許是海水淹沒了房間。他突然無法呼吸，像缺氧的魚那樣張著嘴巴試圖獲得氧氣。
　　（或許我也擁有人魚的基因。）
　　他因為這個荒謬的想法而笑了，笑聲低低迴盪在空氣裡。紅葉伸出手指虛虛握住路燈的光，微光透過窗格子飄搖地印在木地板、縱橫在手臂的傷口上。那是前幾天出門時留下的，都忘記為什麼受傷了，現在上頭已經結成薄薄的痂，他摸了摸，硬的。紅葉輕輕把它撕開，或許是他的錯覺——
　　痂裡長著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