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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俠傳同人_布活_痴子

3*

  如你倆初識時那般,唐布衣與你之間的緣分總是先樂後苦。

  他就像個屢試不爽的圈套,令你屢次蒙難。

  分明意識到這恐怖的事實,卻不曾將他捨去,你若不是傻的,便是瘋的。

**

  自你上山拜師,許多個年頭過去了,唐門內外各項差事──大至逢年過節籌辦酒席,小至洗地、挑水、打磨兵器甚至廁簡──你樣樣精通。

  此般境界的好處是你什麼都學會了,再沒有工作難得倒你;壞處則是你什麼都學會了,他們說「能者多勞為」,這裡和那裡都要你多分擔一點。

  剛開始你還不當一回事,覺得他們說得好對,你樂觀地想:做得越多理應越有成為入室弟子的機會。直到吃重的工作量令你力不從心,縱使每晚睡得深沉,一早醒來仍感疲憊,你才知道自己已操勞過頭。

  「師弟,古有云:『沒那個屁股就別吃那種瀉藥』,人要量力而為!」

  「那你倒是給我說說尊臀適合哪款瀉藥,我照三餐幫你和進飯菜裡啊!」

  「師弟真不愧是唐門菁英,兇殘!在下告辭!」

  「好說!滾!」

  像在執行例行公事一般,你第一千一百零一次吼走了嘻皮笑臉的大師兄。

  唐門首席大弟子和專責打雜的外姓弟子之間照理說不大會有交集,但不知為何,你在唐門裡外奔波時身邊經常出現他──唐布衣──的影子。

  平日死活不願分擔任何大小工作,卻老愛對你授命執行的粗工細活指手畫腳。若只是普通感興趣也就罷了,他偏要把天馬行空的想法攙和到你的任務當中,搞得你事倍功半不說,鬧得人仰馬翻的次數更是不勝枚舉。

  早先你敬他是你大師兄,且往好處想他是出於善意想幫忙,於是對他的行徑十分容忍。可日子久了,你因他惹禍上身的次數越來越多,多到你開始懷疑他的動機恐怕沒那麼單純,但你始終難以想透,他看似相助實則相害的理由。

  要說他討厭你嗎?看著倒也不像,因為真正厭棄你的人多會繞道而去,對你眼不見為淨。誰會像他這樣,花這麼多時間為了整你而陪你?

  好吧,你承認自己對於有人願意理睬你,多少還是感到高興,但這不代表你得感激他在你的生活中搗蛋。要知道,你因面目可憎本受了夠多的罪,著實不願再被他拖累吃多餘的苦。

  一日,你在後山一面撿拾燒柴的木頭,一面向他吐露心中積怨。

  他難得不是置身事外,舒舒服服躺在樹上任你一個人忙碌,而是來來回回跑了幾趟,抱了不少樹枝到你的柴擔上。顯見他平時對著你虧心事做得多,心虛得很,你如是想。

  「大師兄,你這人每次闖禍都跑得跟飛一樣!還把我留在現場代你受罵!」你句句血淚地控訴著,將過長的樹枝俐落踩在腳下,再用蠻力使勁扳折「嘎叭」一聲斷成兩截。

  「哈哈哈哈……不然我怎麼叫飛俠?」

  你在心底暗罵他不要臉,動心忍性不搭理他。

  當你走近察看擔上的木柴,發現好大一綑粗細如筆,質量也較輕的枝條。你自然知道這是誰的手筆。作為引火使用,這般粗度的薪柴是很好沒錯,但就數量上來說也不需要這麼多。如果換作是你,定會盡可能選擇厚重且耐燒的材料。就算過度的負重上山比較危險,基於自我鍛鍊等緣故,你仍會這麼做。

  可你大師兄卻好像並不懂你。

  你最初來唐門那時候,院內的水井曾因為淤積問題而堵塞,導致幾名外姓弟子得輪值到後山一處清泉打水。每當你負責值日挑水時,唐布衣總會在顛簸的山路上鬧你,害你肩上滿滿兩桶水扛回大院時都只剩一半。他不僅沒有一絲悔改的意思,還搶先怪罪你自不量力,要是失足摔死了他可不包奠儀。

  見你遲遲沒有答腔,他不甘寂寞為自己辯解道:「不是啊,我以為你會注意我的動向跟我一起逃走。」唐布衣注意到你像在出氣般動作粗魯對待手中的樹枝,他繞經你身旁時,本就輕盈的步伐又走得更加小心翼翼了些。

  而你看見他鬼祟的步子,腦中頻頻升起拿樹枝揮打他的念頭,但他早練就絕妙的閃避身法,以你的能耐根本難以施為,只能悻悻然接著罵:「我逃個屁?又不是我做的!每次都是你,只有你!」

  他眉頭一皺,正經八百道:「你在現場沒有阻止我,理應算是共犯吧?」

  可憐的你,被他的說法嗆得差點吐血。「共、共犯?我是目擊者,怎麼就變成共犯了?」

  看著你逐漸失去控制的顏面,他臉上的笑意止不住蔓延。「哪有目擊者是從頭到尾都在旁邊看的啦?這叫做把風。」

  「我可沒有替你把風,我……」面對他接二連三的精神刺激,你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回想當時的情景,忽然,你也有了些新發現。

  「嗯?怎麼了?」

  你發現自己對他的事情總是特別關心。

  「姑且算是擔心你又闖禍……所以站著看了一下。」你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幹麻擔心這個。他想無事生非是他自個兒的事,與你毫無干係。再說了,你又沒能力阻攔他,只有給這隻頑猴收拾善後的份兒。

  察覺你話音漸弱,他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你陷入沉思的臉,天外飛來一筆道:「啊?難道這就是師娘當年託你照看小師妹的用意……」

  「突然說這個幹麻?」

  「有你在便心安,大概是這種感覺。」

  「對,有人給你當墊背的那種心安。」

  「師弟,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唐布衣對天發誓,我從來沒有故意拿你當墊背……是你總及時出現替我擋刀。」

  「喇逼雕啦!你這人就是帶屎。」

  「哈哈哈哈哈,我可沒說你是屎,是你自己說的喔!」

  你素來不會把這樣無聊的玩笑話當真,尤其是出自他口中的,你更是知道不能認真看待。但興許是那日林子裡吹來的秋風特別寒涼,伴隨他輕佻的笑聲颳得你一陣心冷,不禁悲從中來。

  身邊常有人說:「有唐布衣在就沒有安寧的日子可過。」

  你也曾聽說過:「唐門以後要靠那唐布衣?怎麼可能?」

  每當聽見這類話語時,你總會出聲辯駁,生怕同門子弟看輕他。你如數家珍告訴他們,唐布衣為人仗義,頭腦靈光,性情磊落颯爽,生得英俊自不用提,功夫亦日臻無人之境。

  但他們又說,他們知道唐布衣的好,但這人再好,卻時刻都令人幻滅。他鎮日廝混,沒半點兒作大師兄的自覺。更慘的是,三不五時就要惹事且常帶著你一同受罪。你還幫他說話,你是不是傻啊?

  為了迴護他,你總是被人懟得無語。

  你何嘗不知他那讓人頭疼的糟糕德性,而對他懷揣敬意與崇拜本是你一廂情願的事,但你還是心有不甘。他唐布衣萬不該成日胡混,還落人口實。你作為他的師弟,縱使手段粗暴了些,也勢必要推他一把。

  你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轉換了心情,面露猙獰冷言道:「知道我是屎還不給我滾遠點!」

  他被你驚得一愣,但笑意還好生掛在臉上。「欸?怎麼突然生氣了?師弟……」他的手剛要搭在你肩上,你便一個擺手將它大力揮開。

  「你這人這麼煩,我能不生氣嗎?」

  「不是,帶屎是你說的,我……我沒說啊……你不是屎啦,真的。」

  「我才不管誰是屎!總之從今往後你少煩我!」

  他那個人,被掌門責打時都能一聲不吭全數接受,可不知怎麼,面對你惡言相向的時候,他卻總顯得特別錯愕與受傷,有時甚至會語無倫次起來。

  「少……少……是多少?」

  「蛤?」你假裝不耐地看了他一眼,演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一周一次可以嗎?」

  「大師兄,我要你少來煩我,就是越少越好。堂堂飛俠一天到晚除了繞著人打轉什麼正經事都不用幹了嗎?飛俠要不要改名作飛蠅啊?」在你尚未把話說出口前,你並未料想到自己的嗓音聽起來會如斯冷酷而戲謔。

  唐布衣怔怔地看著你,許久沒有再說一句話。

  那個瞬間,你感覺到心口上有股被利刃劃割的疼痛,那是一份深沉的歉疚。你傷害了他,這是百口莫辯的事實。但你橫了心沒有與他道歉,也沒有收回前言,任憑他帶著失落的神情一躍而去。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