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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phobia

Chapter 5


睡了整整一天，里維醒過來時已經夜幕低垂，精神好了不少，但是飢腸轆轆。走出房間，外頭走廊同樣沒有點燈，而後他想起這裡是艾爾文的住處。

這是他頭一遭在砲友的房子裡遊走覓食。真是一棟大房子，大得讓人找不到廚房在哪裡，他一面嘀咕著，一面朝走廊上唯一的光源前進。

「你醒了？」

「現在幾點了？」

「剛好十點鐘。」

「該死，我居然睡了這麼久。」

「你是該好好休息。」

艾爾文放下手裡的文件，抬頭望向里維。里維睡前洗了個澡，向他借衣服，他拿了一件最保暖的毛衣給他。現在那件毛衣正鬆垮地掛在里維身上，隨著里維走動，白皙的大腿在下擺邊緣若隱若現。

「看什麼？」

注意到艾爾文的目光，里維皺起眉頭。

「沒什麼，只是我突然想到，應該拿件褲子給你。」

沒有艾爾文的提醒，里維還真沒注意到自己正光著屁股，大概是因為開著暖氣，屋裡十分溫暖，即便沒穿褲子，依然非常舒適。

「不用了。話說回來，我餓了，這裡有沒有東西吃？」

「我做了義大利麵，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義大利麵熱騰騰的，香氣撲面而來，里維不顧燙口，迅速地將麵條塞進嘴裡，直到胃袋終於飽足了一點，這才擦了擦嘴，翹起腳來，環顧四週。很明顯的，這是間書房，歐式古典風格的原木裝潢，左手邊是一整面書牆，右手邊掛著幾幅油畫。地毯挺花俏的，鵝黃色底配上淡藍色的花草圖樣，家具也是，比如里維坐著的這張靛色天鵝絨古典沙發椅。

上次來到艾爾文的家，目的性太強，根本沒有興致和餘力去注意他的家居布置，這次如此觀察下來，撇除喜歡拿繩子綁人這點，這裡的一切都很契合艾爾文的性格與外貌。

「吃飽了？」

「嗯，味道不錯。我想我該走了。」

「外面還在颳風下雨，現在離開恐怕不太合適，可以等到明天再走。」

「明天還要工作──」里維頓了頓，望向艾爾文身後的落地窗，瞇起眼睛，「不過，如果雪下得夠多，恐怕會停課。」

「是嗎？」

艾爾文回過頭，發現不知何時雨停了，夜色裡飄盪著棉絮般的雪花，一團一團落到外頭的草地上。

「這裡不常下雪，一旦雪下得太多，就會增加孩子們上課途中的危險，停課也好，不過他們待在家裡，可能會逼瘋自己的爸媽就是了。」

雙手抱著胸，里維來到落地窗前，與艾爾文一起看窗外的雪，玻璃映著他們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原來你是個老師。」

「算是吧。」

里維心底忽然浮現一陣幽微的恐懼，想到自己正泰然自若地待在對方家裡，穿著對方的衣服，吃了對方煮的義大利麵。一直以來，他們刻意維持著一點隔閡，誰不小心多前進了一步，另一個就得趕緊後退。不探問對方的職業，也不討論平日的生活和興趣，這是兩人的默契，但他居然到現在才感到不大對勁。

談話就此打住。艾爾文坐在寬大的方形雕花文書桌邊，隨意揀了本讀物瀏覽，直到里維離開書房，他才抬起頭，望著緊閉的門扉，若有所思。

翌日，如同里維昨夜的猜測，雪下得太大，各級學校紛紛宣布停課。

「我來幫你吧。」

「你身體好點了嗎？別勉強自己。」

「少囉嗦，我從來不勉強自己。」

見里維精神恢復得不錯，艾爾文放心了許多，同意他幫忙剷雪。昨晚雪下得多，車道結了一層冰，兩人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為艾爾文的車安上雪鍊，以免打滑。

「拿著。這裡就交給你了。」

臨走之時，艾爾文將一串鑰匙塞進里維手裡，里維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他的住家鑰匙。

「喂喂喂，你就不怕我搬光你家？」

艾爾文搖下車窗，對他擺了擺手，引擎聲逐漸遠離。這傢伙真是少見的笨蛋，里維想，竟然敢把房子鑰匙交給自己的砲友。

事實上，里維只是說話粗魯，骨子裡依然是個正直的好人，艾爾文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終於結束一天的工作，艾爾文握著方向盤，緩緩駛進住宅區，遠遠地就見到自家透著燈火。打開大門，走進溫暖明亮的客廳，能聽見廚房裡有人，烤箱「叮」地一聲響，像是在迎接他。

嬌小的身影俐落地從烤箱中端出烤盤，香味霎時縈繞室內。艾爾文悄悄走進廚房，比起往常的凌厲，里維穿著尺寸過大的毛衣配上睡褲，整個人被包裹在布料裡，顯得分外慵懶和順，彷彿是一心等待著他歸來，與他心意相通的戀人，在度過的疲憊一天後，會給他一個吻，用溫熱的飯菜填飽他的肚子。

里維絲毫沒有察覺到躡手躡腳的艾爾文，躬著背在清洗蔬菜，突然被艾爾文出奇不意的擁抱給驚動，反手推了他一把。

「里維，是我。我回來了。」

聽見是艾爾文，里維放鬆了警戒，回過身去。艾爾文雙手撐在流理檯邊，里維被拘束在他的雙臂之間，相較高大的他，越發小巧玲瓏。

「原來是你。我差點就要踢掉你的蛋蛋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

「是嗎？反正，如果下次你再這樣偷偷摸摸靠近我，你就準備跟你的蛋蛋說再見。」

「不，你會捨不得的。」

里維忍俊不禁，唇角微微上揚，無端地有些勾人。廚房裡，溫馨的氛圍逐漸變質，一種熟悉的熾熱感逐漸升起，他們相互逼近，最終緊貼著對方的身軀，像是有條隱形的繩索慢慢拉緊，將兩人束在一起。氣息交錯之間，里維首先按耐不住，抬手勾住艾爾文的脖子，踮起腳尖去吻他。柔軟的舌尖輕點門齒，慾望的敲門聲停駐在艾爾文耳邊，一陣大過一陣。

如果任由里維解開自己的皮帶，是否會感到可惜？艾爾文這麼問自己。如果他們此時此刻又上了床，待床鋪的餘溫散去，能夠擁抱的便只剩空虛與孤獨。

「你餓了嗎，里維？」

輕輕握住里維的手腕，艾爾文將他的手移出自己的褲襠。里維的動作頓了頓，抬起灰藍色的眼睛，不知道是在瞪他，怪他不解風情，還是純粹驚訝。

「寧願吃飯也不想做，你這傢伙，是毛還沒長齊的小鬼嗎。」

艾爾文一時語塞，趕緊在他的唇角印上一個吻。這頓飯吃得十分安靜，里維準備了沙拉、濃湯、烤雞胸肉與馬鈴薯，相較艾爾文的義大利麵，他做的晚餐豐盛許多。

「剛剛你回來的時候，雪停了沒有？」

「沒有。」艾爾文打開手機，「根據氣象預報，今晚的雪會下得比昨天更大。」

「他媽的，好極了。我想我得叫計程車了。」

「剛剛一路上積雪嚴重，許多道路封閉，說不定計程車都不載客了。」

里維用紙巾揩了揩嘴角，兩人沉默了一陣。

「對了，暖氣修理得如何？」

「老頭子說，最近裝修暖氣的人太多，無法保證維修工人什麼時候有空過來。」

「意思是，就算你回去了，也得承擔凍死的風險。」

收拾好桌上的餐盤，里維沒有反駁艾爾文，只是站在窗邊，看雪，聽外頭寒風呼嘯。

「我可不想欠你太多人情。這樣吧，你有什麼家務需求可以提出來，明天我幫你完成。你工作這麼忙碌，肯定很久沒打掃了吧？到處都是灰塵，髒死了。」

對艾爾文來說，這棟房子大歸大，說穿了，他自己根本用不到這麼多空間，無償讓朋友借宿，算是舉手之勞。里維是第一個提出要幫他打掃房子的人。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艾爾文伸手摟住里維，嗅聞他的黑髮，髮絲間散發著清爽的薄荷味道，是自己慣用的牌子，彷彿他已經住在這裡，很久很久。

「幹嘛？想繼續剛剛的嗎？可以。不然我都要當這裡是免費旅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