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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定決心了嗎?
從那個夢之後,我就時常聽到這樣的聲音。

你下定決心了嗎?
你做完你想做的事了嗎?
你無愧於自己了嗎?

故事終究會繼續,夢境終究會結束。
如果──我站上了新的,卻不會是最後一個交叉口。
我知道。
心早就有了選擇。

……


「──褚?」

銀色子彈貫穿半精靈心臟的那刻,一切事物,包含安地爾,包含空氣,都詭異地頓住了。而他背後,以子彈落地的位置為中心,蜘蛛網似的紋路鋪散開來,延展成一個個複雜的陣。

學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怎麼會……」

「別裝了。」

我冷漠看向他,「我不管你是誰,結束了──不要再用學長的臉說話,會讓我拳頭很癢。」

「……我還以為你不會發現呢。」

被揭發身份,【學長】不再偽裝,好看到讓人下不去手揍的臉慢慢褪色,變成一團人形的光,「我很好奇,是哪裡露出破綻了嗎?明明你看起來完全沒發現哪裡不對。」

確實,這個世界完全建立在我的記憶之上,身處其中的我很難發現不合理處──尤其有「改變悲劇」的誘惑在前,即使潛意識察覺了真相,也不會想主動戳破這場美夢。

只是。不知何時,身邊的場景不再是逼仄壓抑的洞穴,低頭望去,刻印了時間和破魔的陣不斷擴散,鬼王塚,湖之鎮,學校,守世界,原世界……覆蓋的範圍越來越廣,舊的、新的回憶跑馬燈一樣浮現。

「你就當我衰習慣了,一下被重生這麼天大的好運砸到,下意識無法相信吧。」

「無法相信──哈!」

光團沒有臉,我卻能知道他現在笑得很欠揍,大概是跟安地爾學的。他的身形越來越淡,直到最後和扭曲的空間融為一體,「你可真是我遇過最不坦率的人之一……」

「信不信隨便你。」

我將視線收回,隨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抱歉。」

擁有藍色眼睛的熟悉身影站在我身後,就像他承諾的那樣,一直在這,等我做出決定。

被設定的幻境時間早就結束,是我固執地不肯醒來,無視那些明顯的破綻,掩耳盜鈴一樣躲在【如果】的美夢中,不願面對殘酷的現實。

重柳卻搖頭,「你不需要對我道歉。一切都是你的選擇。」

記憶回溯的盡頭是那棵我曾見過一次的銀樹。

祂已經幾乎不再散發光芒,剩下一小片地沒被黑暗侵蝕。我向銀樹走去,這次黑暗沒有阻礙我,順利站到了樹下。

在我碰到樹幹之前,重柳停下腳步。

他沒有解釋,我也明白,幻境中的他因為我的願望而「活著」,現實之中,他還是那顆沉眠於手環中的紅色小珠子──而我無力改變這一點。

我看著他,很想說些什麼,道別也好,抱怨也罷,明明見不到的時候有那麼多話想說,最後我只是在他平靜地注視之中輕輕抱了他一下。

「晚安。」

銀樹的光溫柔地擁來,再睜眼時,我站在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通道之中。身前是迷茫卻無可逃避的未來,身邊是痛而真實的現在,身後是夢寐以求的虛假童話。

那個聲音又一次開口。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你想做出什麼改變?】
【你會做出什麼改變?】
【你能做出什麼改變?】

「──沒有如果。」

時間長河不因一人而停,也不因一人倒流。

我伸手,幻境與現實的薄膜在我掌下破碎,眼前的路越來越亮,使人不自覺堅定了腳步,越走越快,再不猶豫。

【想清楚了?】

「嗯。」

【那就,睜眼。】

……


有很多人圍在我身邊。

或許是睡了太久,光線刺得我頭有點暈。一隻溫暖的手適時覆了上來,等我稍微適應後才慢慢移開。

「你個笨蛋,終於捨得醒了?」

老姐雙手環胸,聲音暴躁中夾著無奈,「連個幻境都破不開,那麼多東西都白學了。」

「好了小玥,也別對漾漾太苛刻,那個幻境不知被誰動了手腳,用時間水滴的力量加固,一般人能出來就不錯了。」然握住我的手,溫和地為我梳理最後一點躁動的力量,「頭還暈嗎?」

我搖頭。看見他們很輕很輕地鬆了口氣。

「──漾漾!」

然和冥玥一退開,外圈自覺讓位的幾人瞬間撲過來,把床都撞得晃了兩下,「喵喵擔心死了,醫療班檢查都說沒事,但漾樣一直醒不過來……」

「呃……我……」

「他們說可能是漾樣自己不想醒,我們硬叫也沒用,但喵喵覺得不是的,漾漾不是這種會一直逃避的人。」

「呃……那個……」

說到這裡,喵喵趴在我身上大哭起來,「而且漾漾在夢裡有時會露出很痛很痛的表情,喵喵好怕漾漾遇到了麻煩,我們卻一點忙也幫不上……」

「……」

「……好了,喵喵,你快把漾壓死了。」

終於接收到我的求救訊號,千冬歲一把把壓得我不能呼吸的喵喵拉起來──澄清一下,不是喵喵太重,只是那個角度她的手肘剛好頂到我脖子,然後我不敢亂動怕碰到不該碰的地方,加上剛醒來全身無力,n重debuff下才喘不過氣。喵喵擦著眼淚邊道歉邊起身,我才有餘裕喘一口氣,「我沒事……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反正你讓人擔心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千冬歲一臉無所謂的聳肩,成功收到喵喵一記爆捶,「你掉進去的那個幻境我們調查過,是千年前不知道哪個天才無聊設的,結果被人改造,結合時間水滴的力量變成關人的陷阱。水滴力量有限,假如裡面的人沒能在水滴失活之前出來,就會變成消耗生命力,最後被耗死在陣中。」

「……喔……」

我一陣頭皮發麻──這樣說來,那顆快掛的銀樹大概就是時間水滴的意象,也就是說只差那麼一點我就涼了……正為自己又平安度過一天感到慶幸,一股巨力突然襲向我後腦,「啊痛!」

「你剛在想還好你即時出來是吧?」某不顧我是病人的暴力狂收回手,冷冷一笑,「當我們不知道嗎?明明早就發現不對還繼續睡,根本欠揍!」

我抱頭,「……我在夢裡欸!」你又知道我的心境了!

學長翻了個白眼,「誰讓你睡著了表情跟醒著一樣多。」

「……」

媽的你們這些沒隱私觀念的火星人,可不可以不要一天到晚讀我臉!

「總之,順利醒來就好。」夏碎學長道,「剩下的事之後再說吧,打破幻境也得耗不少力氣,褚現在應該累了。」

咦,居然是這樣嗎?我還以為是我睡太久缺氧才渾身痠痛乏力。

醫療班代表喵喵大力點頭,「所以漾漾要好好休息,這幾天都不要過度勞累,最好每天睡滿八小時,不然很容易老年頭痛喔!」

「……好。」

拜託不要講得像什麼風濕症還是老年痴呆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