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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說過,她希望我能過上平凡的生活。

但是⋯⋯

「抱歉、妳會嚇到客人,所以⋯⋯」
「去去去!我們這邊不需要小乞丐!」
「嘖、這麼瘦?搬貨這工作不適合妳,快走吧!小丫頭。」

「痾不、不要打我!我錢都給妳!都給妳!——求妳放過我們!」
「小妹妹,妳還是去別間店試試吧?」

「唉⋯⋯妳要是能多笑笑就好了。」

第369扇門在眼前關上,奧羅拉垂眸看著手中那劃滿橫線的泛黃紙片,拿起筆,默默地添上一條新的刪除線。

笑?
我不會。


夜晚的月光自窗台照入,昏暗的屋中雖然陳設破舊,卻依然整潔,缺了角的木桌上還擺著發硬的黑麵包,而屋外的少女提著一籃舊衣走到溪邊。
水光在微風的吹拂下揚起陣陣波瀾,蒼白的臉龐倒映在破碎的水面之上,雙手浸入冰涼的溪水中,將倒影攪得更加破碎。

如果是媽媽⋯⋯

水滴淅瀝淅瀝地自受擠壓的布料中流出,打散了那張已經長大的面容,少女放下手中的衣物,伸出兩隻食指,看著水中的那張臉被戳出一彎僵硬的微笑。

不、
她的笑容不是這樣的。

細瘦的指尖劃過水中的臉龐,寂靜的黑夜中,那道喃喃自語是多麼地清晰。

「媽媽,我學不會。」


時間持續地流動,黎明的曙光又一次地照耀大地,一身黑的少女站在陰暗的巷道中,腳前是斜照而入的日光,來來往往的人們穿梭在早市的攤販間,沒有人注意到那黑暗中的孤獨身影。

「媽媽!我想要那個、那個、還有那個!」
「好好好——都買給你。」
一對母女走過,小女童牽著媽媽的手,任性地撒著嬌,而母親則是寵溺地應聲著,一大一小的臉龐上滿是幸福的笑意。

這一幕彷彿利刃,刺傷了在暗巷中窺視的目光,她垂下眼,目光落在自己蒼白的雙手上,恍惚間,卻看見了滿手的鮮紅,彷彿捧著那夜的月光般,將世界染上了一層血色。

「哐噹!——」

金屬落在地上的聲響清晰地鑽入耳中,停滯的視線重新轉動,有些生鏽的懷錶靜靜地躺在腳邊。她蹲下身,撿起那好久不見的「身分證」,暗金色的瞳孔落在錶面上,看著指針一頓一頓地走著,直到走了一圈後,才重新被收入懷中。

少女戴上兜帽,轉身步入更深的黑暗中。

媽媽,對不起。
我⋯⋯沒辦法過上妳期望的那種平凡生活。


「欸、聽說了嗎?那家消失一年的狗回來了。」

曾經焦黑的皮肉,如今只剩淺淡的白痕。

「哈哈、你很意外嗎?能撐一年已經很不錯了。」

儘管沒了實體的項圈,卻依然被禁錮著自由。

「別忘了外面是什麼樣的,那邊啊⋯⋯已經容不下這條看門犬了。」

無形的鏈條自後頸的烙印上延伸而出,牢牢地繫在無邊的黑夜中。

當年踏出地下室的那一刻,看似有了選擇的自由,但到最後,少女卻還是回到了這無光的角落,因為⋯⋯這是她唯一的選項。


媽媽,我已經沒有站在陽光下生活的資格了。
我終究還是學不會⋯⋯

而黎明,也從來沒有升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