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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漢】空酒杯恐懼症

※現代演員paro，漢吉女性設定
※兩人並沒有工作以外的交集


「再見，漢吉。」
眼前明明是一大片象徵虛構的綠幕，里維卻彷彿能看見火紅的天空和震懾人心的灼熱蒸汽，那份虛幻的熱度像是在提醒他，這個角色此刻心中的空虛與灼痛。
「……你就在那裡看著吧。」
用盡全力克制自己的情感，里維輕聲呢喃，好讓這句話就這樣漂浮在沉重的空氣中。

「還好嗎？入戲太深了？」熟悉的女低音傳來，里維猛地抬頭，才發現漢吉正拿著瓶裝水站在他面前。
「⋯⋯沒有。」
「這樣啊，因為導演都喊卡了，你還是一動也不動，所以大家都很擔心呢。」漢吉笑著說道。「啊、難道是捨不得殺青？」
想了想，里維望向不遠處在休息的其他演員和工作人員，輕聲回答。「可能有一點。」
「這樣啊。」
仰頭看向因為他的坦率而驚訝的漢吉，里維發現剛才胸口緊縮的痛感，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今天穿著寬鬆的毛衣和牛仔褲，綁起的高馬尾比平時略低也更鬆散一點，簡直就是用全身來彰顯她正在休假。
兩人合演多年的《進擊的巨人》劇集，終於即將迎來大結局，因為劇情安排，漢吉早在一周前就演完她所有的戲份、離開片場了，里維則是因為人員和日程因素，今天演完他們在飛機上跟漢吉道別的部分，才正式殺青。
「你來探班？」接過那瓶水，里維一邊扭開蓋子一邊問。
「對啊，合作這麼多年，怎麼能錯過里維的殺青戲呢。」漢吉以理所當然地口氣說道。
「是喔。」里維故作平靜地喝了一大口水，然後儘量用稀鬆平常的語氣說道。「那、你還沒吃晚餐的話，要不要去我家喝酒？」
「咦？」漢吉愣了一下，讓里維一瞬間後悔自己是不是太急躁了。
「可以嗎？」出乎他意料之外，漢吉興高采烈地問。
「啊？」
「我其實也想著今天要邀里維去喝殺青酒呢！我們真有默契！」她笑著解釋。「不過本來是想約你去包廂制的酒吧，因為里維應該會很介意別人把自己家裡弄亂……」
「我不介意。」里維迅速地回答，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打斷漢吉說話。
「⋯⋯我家有好酒也有下酒菜，來我家喝吧。」事已至此，他破罐破摔，稍微有點強硬地說。

§

「里維……你對下酒菜的定義也太嚴格了吧？」看著眼前的高級紅酒和五分熟牛排，漢吉有點驚訝地說道。「我本來想說有啤酒和毛豆就很好了耶⋯⋯」
「剛好艾爾文送了我高級的菲力，我自己一個人吃太奢侈了，你就幫我把它解決掉吧。」里維一派輕鬆地說道，沒打算讓漢吉知道他對今晚的邀約預謀已久。
聞言，「是嗎？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囉。」漢吉有點無奈地笑道，然後舉起里維剛幫她倒好的紅酒和他乾杯。
杯緣輕碰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不知為何讓里維稍微舒緩了一點緊張感。「是啊，你就盡情享受吧。」
「當然！里維煮的東西一定很好吃吧。」漢吉揚起燦爛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把切成小塊的牛排放進嘴裡。
仔細咀嚼後，「嗯，果然！」她鼓著臉頰，一臉幸福地說道。
雖然幻想過類似的景象不少次，里維還是忍不住在心中驚嘆，看見喜歡的人因為自己的料理感到幸福，這件事能帶來的喜悅有多巨大。
她豪爽地喝了一大口紅酒，然後笑著問。「里維喜歡料理嗎？」
「普通吧，平常只會煮簡單的家常菜，特別的日子才會提前備料，做精緻一點的料理慶祝一下。」他不動聲色地回應。
聞言，漢吉稍微睜大眼睛。「欸——那我還真是幸運，能吃到里維的特別料理，哈哈⋯⋯」
沒有要反駁的意思，里維伸手把漢吉快空了的酒杯再次倒滿。「喜歡的話下次再邀請你來。」
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還是別的原因，漢吉的臉頰染上了淡淡的紅暈。「啊、好。」她斷斷續續地應道，又舉杯喝了一口酒。
「下次告訴我你想吃的東西吧。」里維一邊說，一邊又把漢吉的酒杯倒滿。「我會提前準備好的。」
也許是有點害臊，「好啊，謝謝你……」漢吉不自覺地移開視線應道，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酒杯一直沒空。
「里維你也喝啊，怎麼只顧著給我倒酒？」漢吉困惑地抬頭。
因為不想讓你這麼快回去啊。里維心想。
但他沒辦法這麼明白地說出口，於是只能欲言又止地看著漢吉的雙眼。
「里維，你該不會……」她突然一本正經地開口，讓他緊張了起來。

「⋯⋯有空酒杯恐懼症吧？」
「哈啊？」話題的走向跟他的預想相差太遠，讓里維忍不住發出困惑的聲音。「那是什麼鬼東西？」
「就是害怕酒杯變空啊！原文是Cenosillicaphobia，雖然大部份的人都是半開玩笑地在說，但也有一些論文在認真研究這種現象呢，像是之前有個酒商⋯⋯」她開始滔滔不絕，完全破壞了幾分鐘前若有似無的氣氛。
失望的同時，里維卻也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畢竟漢吉就是這樣的人，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能無視氛圍，毫無罣礙地彰顯她獨特的魅力。
在《進擊的巨人》開拍前，他就很憧憬漢吉了，他們都是舞台劇演員出身，雖然因為演員生涯開始得比較晚，里維沒有什麼機會跟她共演，但他剛開始接觸舞台劇時，就立刻被漢吉異於常人的表現力吸引住了。
當初去試鏡《巨人》的角色時，里維只覺得要是能和漢吉共演就很好了，沒想到兩人的角色關係密切，回過神來，他們就這樣搭檔了六年，成為在拍攝現場和宣傳會上形影不離的工作夥伴。
而且因為《巨人》的劇本風格內斂，很多情感模擬都要演員自己思考，久而久之，兩人便養成了常常在片場留下來討論劇本的習慣，也曾有過一兩次，在有經紀人或其他演員在場的情況下一起喝酒，整夜暢聊關於演技和拍攝的話題。
曾經是舞台和觀眾席間的遙不可及，就這麼不知不覺地縮短，成為了此刻伸手乾杯的距離。
不遠也不近，能夠以乾杯為由，製造出一瞬間相觸的幻覺，卻難以更進一步。
如果這杯酒喝完，他們之間就再無密切交集，那麼也許……他真的是出於恐懼在倒酒，害怕自己不只是在虛構故事中、也會在現實生活中失去漢吉。

這樣想著，「⋯⋯也許吧。」里維緩慢地回答漢吉的問題，語氣裡卻全無玩笑的意味。「你討厭這樣嗎？」
他說完，舉杯把自己的酒喝個精光，然後靜靜地等待漢吉的回應。
酒精帶來的熱度衝上腦袋，讓里維忍不住想起劇中的那個他，是否也在那一天，被即將到來的失去給灼傷呢？在那天到來前，又是否曾像此刻的他一樣，害怕接近、卻又無法放棄靠近那個她的熾熱呢？
就算是人類最強，都有沒辦法面對的失去，若是如此，他的恐懼更顯得再正常不過了。

「原來如此⋯⋯」良久，漢吉才若有所思地開口。「但是沒關係啊，反正我喜歡和里維喝酒，在喝到吐之前，我都可以奉陪喔。」
「是喔，那⋯⋯」
「而且！我其實也有點害怕喔，」漢吉有點慌張地打斷他，然後抬起微紅的臉，直視他的雙眼說道。「害怕喝完這杯酒後，我和里維的關係就會在這裡止步。」
沈默在兩人之間緩緩蔓延，酒杯反射出的微弱光線在她的眼瞳裡流轉，讓里維再次湧起了想被這個人長久注視的慾望，於是他終於鼓起勇氣，倏地打碎了房間裡的靜默。
「喂漢吉。」
「怎、怎麼了？」似乎還沉浸在緊張的情緒中，漢吉有點慌了手腳。
「我可以把你的話理解成這個意思嗎？」
「什麼⋯⋯」
在漢吉追問前，里維站起來走向她，傾身給出了他的解答。
像杯緣碰觸時的聲響那樣，短暫卻讓人滿足，他們交換了這樣的吻。
「可以喔。」漢吉應道，揚起有點害臊的幸福笑容。

於是儘管他的酒杯空空如也，里維卻深刻地感覺到，他心裡的空洞終於被填滿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