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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讀版－上】

天地之初，世界混沌，靈氣內斂，然經盤古開天闢地、女媧補天、三界確立後，靈氣四溢消散，神獸隱入山林，人類墮於平凡。
……本該如此，奈何總有人不信命，逆天而行。
最初的修士之名已被遺忘於洪流，但其所開闢之道路猶存。
人類取得了與天地同存的辦法，身懷靈根，納靈氣於己身，逆轉常倫，翻弄天地萬象於掌中；不停突破自身桎梏，自練氣、築基、結丹、元嬰、化神、煉虛、合體、大乘，至最後渡劫成仙，修仙之路漫漫，天財地寶眾多，神獸精怪強勢。
無論如何，切勿遺失本心，迷失自我。
──出自某宗門對新晉弟子之教誨節錄。

玉瓊商會，修真界最大的商人組織，分行遍布各個地界，除了法寶靈藥，同時也販售著各種修練資源。
本部五十年一次的拍賣會上，更是只要有錢就什麼都能買到，金錢權勢在場中最為低價，無法估價的珍寶才是眾人搶要的商品。
「接下來，是本次拍賣的重點，眾所期待的壓軸──盲眼鳳凰！」
你感覺到了地面的震動，分不清是由於周圍過於熱烈的討論，還是關押著自己的籠子被移動了。
……應該是兩者都有，你安分地端坐在籠內軟墊，不清楚商會替你做了些什麼打扮，只覺得身上衣飾過於繁重，頭頂上時不時叮噹作響的吊墜應該是水晶與玉石所做。
真奇特，明明你現在是人型，是妖族，他們議論你時的口吻卻彷彿真在討論籠中雀鳥。
「鳳凰五色，生披五行，乃天和道法之象徵，而天生盲眼的鳳凰更是能夠看透天道、預示未來！」主持人熱情的介紹著：「況且，這還是隻白子鳳凰！」

「白子鳳凰！怪不得滿頭白髮。」
「容易與他族產下子嗣的白鳳，還是個男子，如果買下了，我族後代就能擁有鳳凰血！」
「能夠涅槃重生的鳳凰血脈！」
……那也要你願意才行，要是隨便讓人生，與淫亂的龍族有何區別？你側頭想了想，還是覺得別搞出鳳生九子之類的鬼東西為好。
等場中議論聲稍平，主持人才再度開口，「白子鳳凰，性格溫馴，長相端麗，無論是用以窺探天道，亦或是床笫之歡皆是上佳選擇──起標價四萬靈晶，每次喊標不得低於五千靈晶！」
你靜靜聽著周圍瘋狂的喊聲，即使對於金錢沒什麼概念，大概也能知道是個天價。
「百萬一次，百萬兩次，百萬三次──成交！」
截標了，你的籠子被帶到後台，籠門打開，有人用木棒輕輕碰了下你的手。
你會意地握住，起身，跟著對方帶領去見自己的未來主人。
一路上，你想起父母的叮嚀。

「若有一日我們守不住你，切記，以自保為上，你的天賦註定不會受到太差的待遇。」父親嚴肅地叮囑著：「必要時，用你最擅長的幻術使他們自相殘殺，是為自保，不須愧疚。」
「再不然，搬出整個妖族為你撐腰，」母親揉著你的頭，「若真到那一天，你的身分暴露，妖族必會想辦法將你接回，所以不要怕，等待便是……萬不得已時，再動用靈珠，知道嗎？」
幼時，父母將精血修為煉作的靈珠放入你體內，威力可無視境界滅殺一切生靈，但只能使用三次，是你最後的自保手段。

胡思亂想間，已經來到買主的包廂，你聽見開門聲、茶杯敲擊桌面的輕響，握著的木棒被輕輕抽出，那個引領你的人臨走前還拍了拍你的背以示安撫。
房內一片寂靜，視線在身上游移，對方突然問：「為何要蒙眼？」
是個年輕男人，你誠實回答：「是商會替我蒙的，大概……是為了凸顯我看不見？」
「嗤，挺有道理。」聲音更近了，腳步聲很輕盈，你猜對方大概是武修，法修不會太在意步伐如何走動。
他命令，「翅膀伸出來，我要確認。」
唰──碩大的白翼自背後伸展，同時還有飾品落地的叮咚聲……沒有碰壞什麼吧？身上的衣服太多飾物，你不是很清楚哪些地方不能粗暴對待。
「喔──真挺美的。」
翅膀忽然傳來異樣，你忍不住敏感地顫抖，被觸碰的地方傳來陣陣酥麻與熱癢……非、非禮啊！
帶繭的手輕輕捉起一枚羽片細細查看，羽片是無瑕的白色，邊緣在光照下微微反射紅光，稍轉些角度，紅光逐漸轉橘，緊接著是黃、青、藍……果然是鳳凰，即使天生白子，依然身披五彩。
他突然將整個手掌埋進羽翼裡，逆著羽毛向內撫摸，搔弄裡頭最細軟敏感的絨羽，「你知道自己的處境嗎？」
不等你回答，他伸手解下你的覆眼帶，華麗的織物底下是妖族特有的妖豔面容，由於色彩淺淡而稍顯疏離冷漠，反倒別有一番風味。
淺藍的眼珠像是玻璃，他刻意作勢要戳，但無論指尖距離多近，那雙無神的眼都沒有任何閃避的反應。
看不見，不代表毫無感覺，你能感覺到對方的試探，心裡慢慢對他有了個基礎認知：多疑……且變態，試探的時候還不忘繼續對你的翅膀性騷擾。
「你脖子上的項圈，是專為愛玩奴所設計。」他總算願意放過翅膀，勾著你脖子上的法器項圈，「只要我想，無關你的意願，你都必須進入發情期。」
雖然早就知道可能被拿來配種，但……人類為什麼會設計出這麼變態的東西？
他緊盯著你的表情，沒看漏一閃而過的微妙，問：「小白鳳，你剛剛在想什麼？」
你說：「我還是幼崽，沒那功能。」
他好像笑了一聲，「幼崽才好，不會懷孕，況且……你的元陽還在吧？」
不拿來配種的話，要你做那種事做什麼？咦？所以真的能無視成年與否？你愣了會兒，才乖巧點頭，感覺事情愈來愈不對勁。
「很好…極好……」他把覆眼帶重新綁上，「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我叫宇錦，聽清楚了，只有單名宇錦，若有人喚我黎宇錦，那便是敵人。」
為什麼加上姓氏就成了敵人？你大致猜到他或許有些故事，但一直以來都被雙親藏得好好的，對於外界事物並不熟悉，沒有任何頭緒又不想觸動他的神經，於是你僅溫順喊了聲，「主人。」
宇錦發現你的反應異常，純潔的小白鳳根本藏不住表情，哪怕沒有問出口，他依然猜到了你不知道他的過去。
不知道那些遭心事，意味著不需要有任何包袱顧慮，他對於重金買下的小白鳳愈發滿意，況且由於眼盲，你也不知道他現在笑得有多扭曲。
你只聽見他略帶笑意與溫柔的說：「握住我的劍柄，走吧，以後再拿梧桐木給你做棒子。」
主人的劍柄有點樸素，至少你沒摸到什麼裝飾品……聽說愈認真的劍修，用的劍愈素，不知道是否真是如此。

為了避免糾紛與搶劫，玉瓊商會替每個包廂顧客準備了隱蔽的離開通道，也因此你們平安抵達目的地。
是高級旅店嗎？你聞著空氣中的馨香，有些好奇。
「這裡是我的隨身宮殿。」宇錦停下腳步，按著你的肩向下壓，「你太顯眼了，外頭的人都在找是誰買下了你，所以這段時間就好好待在這裡避風頭。」
能控制隨身宮殿這種大型法器，宇錦至少元嬰修為，你順著力度坐下，絲毫不怕後頭沒東西。
後頭果然有東西能坐，只是這種觸感……是床？
「我還沒驗完貨呢，」宇錦用力把你推入床榻，語帶威脅，「自己脫，還是說…連這種事都要主人來？」
終究躲不過這一遭嗎？你呼吸微滯，慢慢去解身上的繁重衣物，然後……發現自己沒辦法理解構造。
為什麼腰帶摸起來有三條，你沒那麼多腰可綁啊？細鍊又該怎麼解？這枚扣子打開底下怎麼還有繩結？
你努力嘗試許久，終究放棄認為自己可以的自信，可憐兮兮地開口求救，「主人，這衣服太複雜了，我看不見，不知道該怎麼脫。」
看戲許久的宇錦憋著笑，嘴上故意裝作不悅，「愛玩奴連自行脫衣都做不到，如此失格，照理來說該罰，但念在你確實不便，這次的懲罰……延後處置。」
你又不是自願的，心裡覺得委屈，嘴上還是必須回應，「謝謝主人……」
他輕鬆解開你身上繁重的服飾，妖族的身材自然極好，通身白皙，線條流暢，肉感充足又不顯肥壯，就連性器都有種妖異的美感。
侷促地捏著被單，你努力克制別用羽翼遮擋身體，乖乖等主人看夠了、驗完貨，接著放你穿回衣服。
怎知，他突然撥了一下你脖子上的項圈。
「──！」
陌生的熱流湧向下腹，同時宇錦俯身撐壓在你身上…依據髮絲和衣袖的位置，你們的身型應該差不多──不對啦，他手摸哪啊！
「乖。」宇錦輕鬆壓制住倉皇失措的小白鳳，握著那秀美的性器撸動，同時以法器強行催動情慾，瞇著眼欣賞你青澀的反應。
腰眼好痠，下腹部的東西被劍繭磨得又痛又舒爽，你忍不住眼中澀意，淚水打溼覆眼布帶，喉間發出微弱的哭吟。翅膀慌亂扇動，本能地想要包裹住宇錦，但顧慮著身分，只能顫抖著克制住，努力展著羽翼，就連手都規規矩矩地抓著床單，而不是他的衣袖。
「……」他無聲微笑，低頭嗅了下，「…沒有騷味，真不愧是鳳凰，連這處都帶著股梧桐香。」
不知道該回什麼，你抿唇啜泣兩聲，委屈可憐得厲害。
他也沒想要你回答，張口含住色澤淺淡的陽具，用力掐住你的腰以免逃跑，僅僅淺含幾次，蘊含大量靈氣的元陽便洩了出來。
「唔。」才吞下沒多久，宇錦感覺體內停滯許久的瓶頸開始鬆動，緊接著累積許久的能量騷動起來，是突破的徵兆。
他摸了摸尚在失神的你，語調裡笑意明顯，「乖乖等主人閉關完，知道嗎？」
聽著對方離去的動靜，你慢半拍想起，妖族，特別是你這種神獸的元陽對於人類修士來說，是能夠增進修為的大補之物。

「⋯⋯過分。」
你從床上坐起身，慢慢將羽翼收回，思考該怎麼逃離。
衣物只剩下那套構造不明的華衣，不過你變回原型就無需煩惱衣物的問題，所以現在就只需要想辦法摸清這裡的構造。
從衣服堆裡勉強找到應該是外衣的布料披上，你小心沿著床邊摸索⋯⋯有了，找到牆了。
撫著牆壁探索，你逐漸知曉房間的配置。
床頭靠牆，右方有矮櫃，繞過一個牆角後不久有木層架，層架內的物品未知，但有幾格以布簾遮掩，不知是否為重要物品。
「啊，找到門了⋯⋯鎖上的。」
正思索著該如何是好，門忽然打開，同時一隻帶繭的手握住了你的手腕。
「你在做什麼？」宇錦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小白鳳，為什麼在摸門鎖？」
他怎麼回來了？！你囁嚅許久，才回答，「我想離開。」
既然連摸門鎖如此細微的動作都知道，表示他應該知道剛才你的一系列動作，說謊已然不可行，還可能激怒他，既然如此，不如據實以告。
宇錦沉默許久，看不見表情，但你聽見細微的嘆息。
劍修細長的手指抹過你的臉，把濕透的覆眼布拿下，用相對細緻的指節揩去淚痕，說話的語調卻很強硬，「我沒允許你把翅膀收起。」
「──」
無神的玻璃眼珠微微瞪大，誰都能看出你的驚疑不定，可依然聽令，再度展開翅翼……果然如商行所說，性情是真的溫順。
他伸手抱住你，像哄孩子般拍撫你的頭，另一手卻探入羽翼中，用有些粗暴的手法揉搓內裡最為敏感的絨羽。
羽翼是鳳凰最敏感的部位，你被揉得渾身顫抖，連背上的蝴蝶骨都克制不住痙攣。
「外面的人都在肖想你，現在一出去就會被抓的，」宇錦任由你抓皺衣裳，低聲在你耳邊說著：「過陣子我會帶你離開，這幾天風頭大，不行。」
「嗚…停手、嗚啊……」
「等閉關出來，我可以暫時把你變成小白鳥，帶你出門。」他用指甲輕刮著絨羽內的翅肉，在你拔高的哭叫中吻了下淚紅的眼尾，「好了，懲罰就到這裡，這幾天乖乖待在房內，無聊的話，向後走三步，抬起左手便可碰觸到桌面，再往前滑有八音盒可以玩。」
房門再度關上，你抹了抹眼淚，照著指示探索後，果真摸到了八音盒。
抱著盒子摸回床上，你拉好散亂的衣襟，神情依舊委屈──騙子。
若真想對你好，為何至今沒問過你的名？既是想保護，為何要有所謂的不聽話懲罰？
花了如此多錢和心思，只為放生一隻鳳凰？
這世上才沒有如此蠢人。

一日後，你「看見」了天雷，紫色天威自空中落下，一條黑索被其劈裂、消散。
看來附近有修士度過了劫數，斬斷身上的枷鎖，距離大道更進一步……等等，你周遭不是只有一個修士嗎？
再度聽見房門打開以及熟悉的腳步聲，你忍不住滿臉詫異及不可置信。
也太快了吧？！光感受宇錦身周的靈力湧動，便知道這次閉關突破可不是跨小境界，而是整整一個大境界，尋常修士都要閉關個十年半載的耶！
「怎麼？那麼驚訝？」他的語氣輕佻愉悅，即使心情愉快，也沒忽略你剛才的異樣，「小白鳳，你剛剛……在『看』我閉關的洞府方向？」
你順著聲音的方向轉頭，「那麼多雷打你，你身體沒事吧？」
「……別迴避我的問題。」宇錦捏住你的下頷轉向，「還有我現在在這兒。」
喔，他又沒一直發出聲音，你怎麼可能知道他挪到哪了？
看你滿臉無辜和關切，宇錦瞇了瞇眼，「我沒事，天劫本就是修士應當應對的挑戰，況且熬過之後，靈力會得到淬鍊，變得更加強悍、純粹，因此天雷愈多，修士更加欣喜。」
鳳凰的實力隨年齡自然增長，自然無所謂天劫和天雷淬鍊，你聽完只覺得人類當真古怪，應當說，大部分妖族都認為人類修士很奇怪。
──好好的人不當，為何偏要成仙？
「好了，小白鳳，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宇錦的語氣危險，「你還有一個懲罰，記得嗎？」
「我能聽到雷的聲音。」
「……」宇錦沉默良久，伸手摸你的頭，「確實挺吵。」
安全過關，你鬆了口氣，正當以為事情結束時，便聽他說：「好了，進入懲罰。」
「主人？！」
「別那麼委屈，是誰之前連脫衣都需要主人動手服侍的？」
是你……怎麼能這樣欺負眼盲？還把鳳丟在房間裡孤孤單單，連件衣服都不給，你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春光外洩，索性裹著棉被窩在床榻。
「過來。」他握著你的手放到扶手上，你才知道他拿了椅子來坐，「身子撐上來。」
你拉緊裹身的棉被，緊張地撐過去，單膝跪到椅面上，翅膀自然收闔，幾乎把宇錦整個人攏在懷裡。
撥開你肩頭錦緞般的白髮，棉被與錦衣早已滑落，面前一片美好春光，近看才發現皮肉稍薄的地方都透著淡紅，純潔無瑕反而更加誘發人的慾望，他微啞著嗓音開口：「學著替主人寬衣，懂嗎？」
其實你不太懂，為何要學著脫他衣服？元陽都被拿走了，你不是很理解要繼續脫衣做何？
你依然乖巧點頭，說不定他只是不養閒鳳，硬是要給你找事做。
「我的衣裳差異不大，你學懂一次便不需再多記，」他引導著你摸索學習，「這裡是腰扣，向上扳就能打開。」
宇錦認真教導，你努力吸收，加上你們倆體型相似，相對位置易找，很快就知曉竅門。
直到身上剩下最後一件裡衣，宇錦才問道：「你知道雙修之體嗎？」
你思索片刻，點頭，「狐、花、蝶妖大多是雙修之體，能透過床笫之歡提升雙方修為，聽聞人類修士偶爾也會有──啊。」
「沒錯，我就是雙修之體。」他撥弄著你的項圈，但並未激發，「我買你，確實是為了做那檔事。」
終於得知被買下的目的，你腦子裡嗡嗡作響，下意識就說：「可我還小。」
「我不嫌棄啊，」宇錦肆意打量著你的臍下三吋，「沒辦法發情？有項圈在，怕什麼。」
哪裡都怕，行嗎？你瑟瑟發抖，「為、為什麼？」
「……我不喜歡用別人用過的東西，想想看，一隻直到拍賣前都被保護得很好的小鳳凰，漂亮、單純、聽話，多好的選擇？」他語調中暗藏的扭曲嚇到了你，撫摸羽毛的手卻很溫柔，宇錦總是令你感覺割裂。
敏銳的耳朵捕捉到了含糊的恨意，「和你做，總比那些……嘖。」
什麼意思？倉皇失措中，他吻了下你的眼角，低聲說：「合體期，我需要靠這種方法快速晉升至合體。」
「那、那修為到了，能放我離開嗎？」
「嗯……我考慮考慮。」八成是不會，宇錦仗著你看不見，露出得逞的惡劣笑容。
摸著羽毛的手突然使力起來，粗糙的繭子和圓潤的指甲不停撓弄絨羽內的翅肉，痛癢交織，陌生的感官刺激太過，白子鳳凰渾身泛起艷麗的淡紅，乖軟的啜泣聲婉轉悅耳，明顯是情動反應，但那處依然垂軟。
妖族不到發情期，真就不會有反應，宇錦邊揉邊想，這倒是方便調教。
不知道對方的惡劣想法，你顫著唇哀求，「嗚、停手…別摸啊……」
「求人是這樣求的嗎？」他稍稍用力，你便渾身一顫，仰起優美的頸子哭叫求饒。
「嗚──拜託、嗚嗯……主人……」
這還差不多，宇錦放緩手上動作，在你的頸側啄吻，「隨便一碰就哭，這可不行啊，小白鳳，我可喜歡你這對翼翅了，要是以後主人摸摸就哭，別人以為我在非禮你怎麼辦？──這是訓練，你要習慣我碰你。」
你用力眨掉淚珠，哽咽道：「摸、摸翅膀本…本來就是非禮……」
「…別人碰是非禮，」他在你耳邊沉聲說道：「主人碰是恩賜，知道嗎？」
你大力搖頭，「我才…嗚，才不要……好疼……」
疼？宇錦微怔，把人弄痛絕非他的本意，再更加仔細觀察你的狀況，並理解後，興奮地喘笑一聲，「哈，原來、原來如此——真棒。」
混亂的你沒聽清楚他的低喃，正想開口詢問，羽翼中作亂的手忽然逆著羽毛向上撫摸，一路摸到翼骨，輕輕揉捏那處骨肉。
你感到不妙，瑟瑟發抖，「主、主人？」
「你再仔細感受一下，」宇錦的手順著翼骨撫上羽翼根部的軟肉，光是指腹按壓就讓你失聲尖叫，「真的只有疼嗎？」
「啊啊——！停手、好怪……嗚！疼、好癢…不要！」
「是不是酥酥麻麻，癢到極致？」他壓制住你的掙扎，手上有多激烈，嗓音就有多溫柔，「乖，主人抱，再仔細感覺看看。」
偏偏你還真吃這套，嗚咽著在過激的刺激中分辨感官，可憐又乖巧地回答：「是…嗚呃…很怪……」
「不是怪，這叫舒爽。」宇錦輕刮著翅根軟肉，嬌嫩的背脊肉已經被褻玩到紅腫發燙，「再重複一次，這是什麼感覺？」
陌生的刺激再度拔高，你撲騰著羽翼，連尾羽都在顫動，大聲哭叫：「是、是舒爽！」
「那現在是誰在碰你？」
「嗚啊啊啊！是、是主人！」
「主人碰你是？」
「是恩、嗚…恩賜……」
你終於能夠主動說出令他滿意的回答，「謝、薛謝…呼嗚……主人……」
「真乖。」他滿意地親了口你的臉，終於願意停下酷刑，抱著你安撫情緒。

腦子裡一片混亂，你抱著宇錦掉眼淚，方才的刺激尚存，發麻的後腦被溫柔撫摸安慰，耳畔迴盪他的軟聲低哄。
……明明會寵人，為什麼剛剛要對你那麼壞？你不理解，人類向來複雜，而宇錦又比其他人更善變。
但要說討厭或惡意……倒也沒有。
或許你們只是需要習慣彼此的生活方式，記得父母說過，他們同樣磨合許久才能一起生活。
所以你決定再觀察一段時間，不想一下子將他分類成惡人。

小白鳳的眼淚停了，宇錦看了眼自己的下半身，確定那處同樣平復後，從錦囊空間拿出一套衣物替你穿上。
「暫且穿我的，晚些帶你去買新衣。」宇錦俐落穿好自己的衣物，過來牽起你的手，語帶笑意，「走吧，去吃好吃的飯飯。」
聽出他話語間的親暱，你猶豫許久，開口問道：「主人…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他向前的腳步停止，你不太確定他是否回頭，僅聽見依然含笑的疑問，「想告訴我嗎？」
想了想，你賭氣道：「……不想。」
「呦。」還有點小脾氣，宇錦牽著你的手稍稍用力，「那就等你想說再說，但若是有其他人比我更早知曉──有你受的。」
最後一段嘶聲喃語飽含警告，你瑟縮了下，大著膽子說：「我知道你在繞路，風鈴聲出現的時刻比之前進來時還晚，你…不想讓我知道這裡的構造。」
宇錦沒有說話，可你聽見短暫的金屬蜂鳴聲，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響緊隨其後。
「既然知道，就別再起不該有的心思。」他的聲線仍然含笑，你卻感到些許驚悚。
他笑著摸了摸你的頭，「小白鳳，我的話不喜歡說第二次，懂嗎？」
「……知道了。」好可惜，你想，那風鈴聲很好聽的，以及主人的話僅能聽四成，剩下六成藏在他的行動中。
那聲劍鳴尾音顫抖，並非氣憤，而是害怕，因此那句話的全貌應當是：既然知道，就別再起不該有的心思──別離開我。
他買你不僅是為了修練而已，但……他還能圖你什麼呢？

宇錦催動術法，將你變成小白鳥的模樣。
作為被施術對象，你沒什麼感覺，直到被他捧在手心才意識到肉體改變。
忍不住盤了幾下白色鳥球，宇錦將你護在懷中，踏劍飛往附近最大的酒樓。
看不見事物，但你能感覺周遭氣氛改變，是和鳳凰族內不同的熱鬧活力，空氣中瀰漫的食物香氣，也是你不曾聞過的煙火味。
「要一間雅座。」
「好咧。」
入座後，宇錦拿出一只上好靈玉雕琢的碗來裝你，「將就一下，之後再給你換梧桐木。」
鳳棲梧桐，梧桐製品對你而言最為舒適，各色靈玉次之，品階愈高愈舒服，而他拿出的這只玉碗讓你感覺挺好，大概是願意在其中入睡的程度。

雅座並未完全封閉，你聽著宇錦向侍者唸天書般的菜名，覺得頭昏腦漲，乾脆轉而偷聽周圍修士們閒談。
「哎，崑崙劍主那事聽說沒？」
「怎的？又有動靜？」
「最近不是藥庭秘境開放在即？聽聞秘境內有那叛徒所需的靈藥，劍主一脈乾脆派出所有弟子誓要捉拿叛徒，就連隔壁琴主也打出懸賞令，說若有人拿到那靈藥，便可從他的寶庫任選一物作為謝禮！」
「啥？！那麼大陣仗？」
「就是就是，而且啊，崑崙派此次的領隊便是黎宇錦的未婚——」

叩，宇錦扣動雅間陣法，周圍雜音立刻被排斥再外。
他開陣的時間太過剛好，你忍不住歪了歪頭，「啾嗶？」
「⋯⋯我在這個方位，」他轉動玉碗，讓你能夠面對他，「還有，即使裝可愛，我也不會再讓你聽下去。」
「啾⋯我只是一時忘記切換語言。」不是故意裝可愛，你覺得必須嚴正聲明，「…我好像聽見你的名諱？叫了全名就是敵人，是這樣嗎？」
「……沒錯，所以離那些人遠點。」宇錦看著你許久，始終沒等到其餘問題，便稍微放下警戒。
以小白鳳的性格，不可能聽見那些還不追問，所以應當是只被他的名字吸引了注意，沒有聽明白其餘不必要的東西。
你挪了挪姿勢，讓自己窩的更舒服，而從宇錦的角度來看，便是鳥球更圓了。
他忍不住撫摸碗中白球，得到你下意識輕蹭後，乾脆摸得更加猖狂。
同時，你正「看著」外頭。

盲眼鳳凰的視界在於道法之中，你能看見無形的運勢、法則、命運，故而得以推論未來。
只是現在你僅用來偷窺外頭閒談，修士們隨意吐出口的字句浮現眼前，某些文字逐漸扭曲成因果絲線，沾黏至另一人身上，被沾黏者的「運」隨即改變。
謹言慎行，覆水難收，人類的寓言故事確實有其道理所在。
「……崑崙派此次的領隊便是黎宇錦的未婚夫，那個姬昌公子，哎呀，說也難過，以前他們兩人可是出了名的感情好啊。」
「當時還有『姬黎合璧，天下無敵』的美稱呢，可惜嘖嘖嘖……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哎呀——要是有人照三餐給我慰問，逢年過節準備驚喜，還俊美又有天賦，偶管什麼斷不斷袖，我直接當場拜堂都願意！」
「哈，有人白天修煉，也有人大白天就在做夢啊。」
「我就說一下，怎了？」

後面便是無關的打鬧，你收回視線，恰好聽見宇錦的詢問。
「小白鳳，你要怎麼吃飯啊？」
你攤了攤翅膀，「到日月底下這樣。」
「……吸收日月精華是吧？」宇錦本想是問眼盲的你能否獨自進食，結果你根本沒吃過凡塵食物，他思索片刻，叫來侍者，「給我糖鹽各一小杯。」
「欸？是本店口味不合嗎？」
「只是我吃比較重口罷了。」
糖和鹽巴很快上桌，宇錦以乾淨的筷子沾些茶水放到你的嘴喙邊，「我記得看過鳳凰進食，你嚐看看。」
有香香的味道，你只感覺有東西在嘴邊，似乎掛有一枚水珠，不太明白他要你嚐什麼，乾脆輕啄一下那物，茶水被啄落，染濕了你的羽毛。
宇錦不惱，用錦帕將你沾濕的羽毛擦乾，再試一次，「喝水珠。」
這次你懂了，初次喝茶，只覺得滿嘴馨香，很是神奇。
「這是茶，茶有許多種，今日的是碧螺春茶。」宇錦的笑意明顯，如法炮製沾了鹽糖給你品嚐，「鹽味鹹，糖味甜，茶香甘，你先記住這三味基礎，未來我再慢慢領你嘗試。」

本來預計共享的滿桌佳餚變成一人獨享，幸好修仙者沒有所謂飽腹之說，僅有能不能即時轉化成能量的問題，而宇錦的轉換速度向來快速。
應當說，放眼三界，若論天賦，他絕對能被人提起一嘴。
聽著宇錦用餐的動靜，雖不知他的表情神態，可你總覺得應該是開心的。
落筷聲、翻動調羹的攪動聲、啃骨撥蝦的脆響，你聽不太懂，但能聽出一絲愜意放鬆，偶爾過來逗弄的手也帶著些許親暱的隨意。
人類修士避穀，進食僅出於興趣喜好，你忽然懂了他為何要教你吃食。
——是為了分享嚐到美食的快樂吧。
可他分明有婚約者，卻無人可分享，也無人幫助修練，你想，主人背後的故事說不定是你無法理解的複雜。
「小白鳳，初次用餐的感覺如何？」宇錦搔著你胸前一圈絨毛，語調透著淡淡的滿足與期待。
你蹭了下他的指尖，「人類的食物好複雜，但我喜歡和主人一起吃。」
「……是嗎？」他移開視線，拿起杯盞輕抿，察覺杯內無茶的同時也想起你看不見，於是無聲勾了勾唇。
拿起玉碗微傾，你乖乖挪至他掌心蹲坐，感覺又被盤了幾下。
「走吧，」他將你攏在胸前，「按照約定，帶你四處晃晃。」

宇錦的腳步向來輕盈，你安分地窩在他掌上，沒感受到太多晃動，想起他牽引你時同樣也會注意著你的步伐，並時時調整速度。
其實他挺貼心，雖然現在細心的部分好像大多用來猜疑和試探。
「到了，」他緩緩停下腳步，「這裡是附近的林場……雖然靈力濃度差距頗大，但我想你應該挺懷念鳳凰領地。」
鳳凰領地是一處廣闊的梧桐森林，縱使現在耳邊的蟲鳴鳥叫、枝枒間的沙沙聲和記憶中不太相同，你依然感到無比舒適。
除卻被捕時的粗暴，在商會中你未曾受到虧待，然而籠中再舒適終歸比不過整片森林。
你慢慢在宇錦手中攤成一片鳥餅。
今日陽光正好，林蔭晃動，你能感受到微風中的彭湃生機──和眾生所見不同，不代表你無法享受同樣的風景。
在你的想像中，陽光應當有色彩。
花朵美麗多色，火焰溫暖艷麗，冰晶冰涼透明，你的父母曾如此教導過，因此你認為美好溫暖的事物應當多彩繽紛。
宇錦的手很暖，雖然粗糙，但這是努力的證明，你不認為是缺憾……所以，他會是什麼模樣？會是什麼顏色呢？
「……睡著了？真是一點戒心也沒有。」
迷糊之間，你似乎聽到他無奈地笑嘆，接著被挪到更為溫暖舒適的空間，能聽見規律的心跳律動。
「睡吧。」
你安心地睡著了。

再度醒來，你聞到淡淡的染料味，以及陌生的急匆走動聲。
「啾嗶？」
「醒了？我們在靈衣店。」宇錦將你從懷裡捧出，又往你頭上放了什麼東西，「正好快輪到我們了，你喜歡怎樣的樣式？」
思索片刻，你回答道：「喜歡好穿脫的，最好寬鬆些，讓我能夠張開翅膀。」
「好。」宇錦說：「就照他所說的拿，尺寸依我。」
你這才知道原來夥計已經等在旁邊。
「哎，道友的靈寵好可愛啊，小喇叭花帽真合適。」夥計邊找衣袍，邊搭著話，「近日準備化形了嗎？」
「嗯。」宇錦回應冷淡，夥計依然喋喋不休，與其說是拉距離，不如說是愛鳥人見獵心喜。
透過夥計滔滔不絕的話語推敲，你大致知道自己目前的模樣應當和鳳凰原型有所差異，至少並非他口中的圓滾短腿鳥球。
你是鳳凰幼崽，才不是小雞或麻雀。
不知你的想法，宇錦認真挑出布料舒適的衣物給你，顏色豔的淡的都買，不同風情的小鳳凰光想就誘人。
想歸想，他並不急著要立刻抓你雙修，除了道德和長遠計畫的因素，還有祕境內的安全問題。
宇錦確實打算進入藥庭祕境，那株草藥是他修練功法突破所必須，非到手不可。
若是他逃不過崑崙派的追殺，至少……你尚且潔淨。

回到宇錦的隨行宮，照例被帶著繞了幾圈遠路，你們踏入熟悉的房間時，術法恰巧解開，你下意識展開羽翼平穩重心。
宇錦若無其事拿下你髮間的喇叭花，「來試衣吧，不適合明天恰好去換。」
你傻呆呆反問：「在這裡？」他面前？
「不然你還想上哪更衣？」
「屏、屏風後？」
「這裡沒那東西。」宇錦語帶調戲，「正好檢驗看看，記得主人的衣服怎麼脫嗎？」
他絕對坐下來了！你有聽見動靜，別以為你不知道他在看戲！
宇錦還用劍柄撥了撥你的羽翼，「別用翅膀擋啊。」
「嗚……」忍著羞恥，你慢慢摸索，把身上屬於他的衣物一層層脫下，動作難免生疏，不過再多做幾次就會流暢。
悟性不錯，風景也好，宇錦很滿意，拿著剛買的新衣起身，「來吧，主人教你穿衣。」
宇錦執起你的手，長期握劍的指腹從掌心向下滑至手腕、小臂內側，輕揉幾下圓潤的肘關節，最後捏了捏你的上臂肉，評價道：「手感真好。」
你被這曖昧的摸法弄得微顫，正想開口詢問，便感覺到衣袖披了上來。
「上襟有飾扣，注意莫要弄錯。」他說的認真，彷彿方才吃嫩豆腐的不是他。
而你也錯過了開口的時機，紅著臉乖巧點頭。
「衣領嘛……」他的掌心貼在你頸側，拇指繞著喉結打轉，「不用特意整理，這衣裳無領。」
那為什麼要摸你脖子？酥麻感不停從被撫摸的部位傳來，你忍不住喚了他一聲，「主、主人？」
然而那雙作亂的手沒有停止的跡象，宇錦裝作沒聽見，指尖沿著鎖骨向下，按壓綿軟的胸肉，揉捻嬌嫩的淡色紅櫻。
你的聲線不自覺帶著哭腔，腰腹深處出現有些熟悉的酸軟：「嗚！主、主人！」
「衣帶的綁法可會？」宇錦邊摸著小鳳凰不停顫抖的腰腹，嘴上像個正人君子般詢問：「需要主人替你做記號嗎？」
搖頭，你抓緊他的衣袖，「我…嗚……我可以自己、自己來。」
「嗯，真乖。」他語帶雙關，「抬腿穿褲子，沒事，我扶著，不會讓你跌倒的。」
巍巍顫顫地抬腳，果然被趁機抓住一條腿，帶繭的手揉捏著你的大腿內側，「真嫩，還一捏就紅……真可愛。」
「我果然是男人啊……」宇錦感嘆，幾個時辰前才想著暫時不碰，現在卻還是忍不住調戲可愛的小鳳凰。
自我唾棄著，該吃的豆腐還是要吃，他伸手托起你的性器，邊揉玩著圓潤的囊袋，邊仔細端詳，「鳳凰成年後，這物還會長嗎？」
你咬著唇，啜泣道：「不知、嗚…好痠……站不住了……」
「再大點我可能沒辦法。」他低喃，摟著發軟的你繼續亂摸，「呦，還有生育的問題，小白鳳，你成年後能控制不使人懷孕嗎？」
得到你嗚咽的肯定回答後，宇錦才滿意地收手，正經地再教一次穿衣。
「……就是這樣，上衣背後做了上掀布片，能放出翅翼，知道嗎？」
在心裡默想一遍流程，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後，你含淚點頭，接著小心翼翼地說：「那個…主人，你的東西頂到我了。」
宇錦壞心眼地問：「那你要不要乾脆認識認識它？」
語畢，還刻意摩娑衣物，製造他正在脫衣的錯覺。
果然你立刻渾身僵硬，正當他想趁機教訓時，便聽你小聲說道：「好、好的……」
「……」他的眸色微暗，啞聲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當然知道，你點頭，「你、你買我……不就是為了…交、交歡嗎？」
「…………」宇錦沉默許久，突然抬手揉亂你的髮，「是啊，所以要養胖點再吃。」
是錯覺嗎？你感覺他似乎不太開心。

接下來幾日，你都跟在宇錦身邊陪伴。
聽著他練劍，在他打坐修煉時，乖巧坐在旁邊等待，偶爾他忙完會來摸你的頭或翅翼，姿態親暱隨意。
夜晚他也會摸你，只是……比較非禮的那種摸法，這是你唯一習慣不了的，每次依然反應很大，可也逐漸能理解到一絲快感。
然而今晚的睡前練習時間，宇錦卻只是摟著你的腰，躺在你腿上，漫不經心地說：「明天，我要進入一個秘境，很危險，所以你留著看家。」
聽到秘境二字，你馬上想起數天前聽到的閒談──崑崙派在捉拿宇錦！
你緊張的問：「會去很久嗎？」
「順利的話……半個月吧？」他說的很隨意，「不順利的話，至多一個月，再不順一些…你就自由囉。」
「別露出這種表情啊，小白鳳，自由不好嗎？」宇錦伸長手，揉了下你的臉，「修仙之路漫漫，危機和機遇相伴，這條道路本就危機四伏……你別這麼難過啊。」
才不是那個問題，他的天資與實力你已知曉，要闖一個秘境絕非問題，會令他出事的是人禍，而非天災──但你不敢問，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我已經布置好了，明日之後，房門將不再落鎖，你出了門便可以沿著風鈴聲到不同地方玩，木質鈴芯通往花園，玉石鈴芯前往教場，除了通往這兩處的道路都設了禁制，」他微微一頓，繼續交代：「但若有一日，禁制消失，你便可沿著鐵芯風鈴聲離開──記住，一旦禁制消失，立刻走，千萬、絕對不要回來。」
他的話裡話外都暗含著沉重，即使不知道他與崑崙的糾葛，你也知道其中嚴重。
心情很複雜，照理來說，你確實應當高興，你們的緣分始於交易，若以後不再受項圈束縛，不用再被騷擾調戲，終於可以想辦法回家……明明結束的好處許多，可你就是感到無比難受。
眼淚不自覺落下，你對著怔愣的宇錦哽咽道：「我、嗚…我來替你算一卦吧。」
「……好。」

自從被宇錦買下後，基於禮儀，你從未窺探過他的道運，如今仔細看去，才發現他已被孽債纏身。
你「看見」一朵小巧精緻的劍蓮被無數粗壯黑繩纏繞，黑繩正逐漸收縮，似要將劍蓮勒斃。
黑繩為孽緣、情債，如此粗大恐怕來自於生養之人，或是他曾害過許多人的性命，依照你對宇錦的理解，不可能是後者。
生養之恩最是難解，既已成孽，那必然彼此已經無情無恩，餘下的只有彼此糾纏，你皺眉仔細瞧著黑繩，其周邊無數淡金絲線浮現，金線勾勒成刀狀虛影──若此刀成形，便是解債之時。
該如何使刀成形？你順著尚未成形的金線影子溯源，一半來自宇錦的劍蓮，而另一半……連接到了你身上？
沉默半晌，你已經有了決斷：「此行兇險，餘孽不可解，債主追債，孽債纏身…萬事不順。」
宇錦皺眉，不懷疑你的預言，僅是對內容感到煩躁。
你咬了咬牙，「破凶之法是……帶著我一起。」
「──不許，」宇錦拒絕飛快，語氣帶著明顯的氣極敗壞，「你跟來能有何用？那可是秘境，是探寶之處，人性慾望的醜惡在那裡表露無遺，你一隻眼盲的鳳凰幼崽絕對會被烤成全雞！」
但這是逢凶化吉最穩妥的方法，你堅持道：「我、我會乖乖跟著你不亂跑，而且、而且我也很有用的！」
「你能做何？」
「鳳凰淚能療傷！」
「我買的丹藥也能療傷。」他接的流暢，顯然從來都對你的眼淚毫無興趣。
你換了個方向說服，「不要小看我，我、我很強的！」
「嗯，畢竟是神鳥鳳凰，可惜你還小。」他突然恍然大悟，「啊，所以才會被抓住……我一直都想岔了。」
他原本以為是什麼原因？你思考並想明白後，忍不住微微鼓臉，「……若當真沒辦法，我也有法寶可以保護主人，而且百鳥朝鳳，我能召喚所有比我低階的鳥族幫忙。」
「你這話，沒對其他人說吧？」等你點頭後，宇錦嚴肅的說：「底牌應當自己藏好，這樣胡亂掀牌，遲早要輸得一塌糊塗。」
「我沒有胡亂掀，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
他不知第幾度沉默良久，才自嘲一笑，「哈，我就不該忘了避開雛鳥情節這回事——行吧，我帶你去，若真發生什麼意外，你可別怨我。」
不會有意外的，你摸著眼角，打算以天賦護他平安。
看見你的舉動，宇錦忽然命令，「以後除非我允許，不可再隨意替人占卜，太勾人了。」
「欸？勾人？」
他沒有解釋，只是突然翻身，從你衣物背後的洞口探手進入，輕搔羽根軟肉。
「哈、哈啊——！」你立刻抱緊他，潔白的羽翼大張，再顫抖著將你們包覆起來，宇錦舒適地嘆息，周遭都是小鳳凰的馨香，入眼所見僅有大片純白以及誘人的羞紅。
一想到你的反應皆因他而起，便覺得無比滿足，宇錦吻了下你的眼角，想要這雙玻璃般通透的眼只映射出他一人。
今晚宇錦難得留下來陪你睡，以往他總是在打坐中渡夜，現在卻覺得多陪陪你也不錯⋯⋯可惜還不能吃，他凝視著你的睡顏，思考自己從何時開始變得正人君子了。

翌日，由於白子鳳凰的身分依舊太過顯眼，宇錦再度把你變成小白鳥，偽裝成靈獸隨身帶著。
藥庭秘境位於山林中，你再度不自覺攤成鳥餅，聽著周遭喧闹，有種來到文雅版市集的新奇感。
捧著白色鳥餅，宇錦絲毫不遮掩自己的模樣，大步在散修區走動、蒐集情報。
世人認識他，大多因崑崙劍主的信物，如今沒了信物就無人認得，宇錦只覺得自在和無比諷刺。
突然，人群開始出現片刻騷動，你聽見充滿慾望的催促。
「開了開了！」
「秘境開了！」
「快衝啊！」
隨著一聲嗡鳴，宇錦快速將你塞入襟前，「抓緊，我們走吧。」

一股短暫的失墜感後，你們成功進入藥庭祕境。
落腳處為一蓮池，宇錦御著風，輕巧降落到荷葉上。
正如其名，藥庭祕境多草藥，除了幾處靈藥守衛凶狠，其餘部分十分和平，安全到連剛入門的小修士都能進來採藥。
不過這回可沒人帶小徒弟進來，崑崙派大陣仗追捕叛徒，誰都不想被掃到颱風尾。
宇錦放開靈識張望，確認附近暫時沒人後，將你從衣襟中挑出。
「小白鳳，你能知道哪處有蓬勃的金元素嗎？」他邊問，邊忍不住折了個小蓮葉放你頭上。
你看了眼天空，「在西方。」
「好。」宇錦立刻動身，劍修大多不善感應，他想趕在崑崙集結、設下圈套前取得藥草。

宇錦本就速度飛快，加上你的領路，很快便來到目標靈草附近。
「周遭沒什麼人。」他摀住你藏身的衣袋，「小白鳳，你去試看看，守衛的金烏能不能聽令讓出靈草。」
「那你呢？」
「……我去去就回。」他的語調平穩，「若是不行，回到方才的蓮池碰面，記得路吧？」
你點頭，隨即被撈出放在一只玉碗裡……不會吧？
「抓緊啊。」宇錦在碗口蓋上淺淺一層禁制以防你被甩飛後，用力把玉碗朝著守衛金烏的方向丟去，隨即拔劍刺向最近的崑崙修士。

一陣天旋地轉，你甩著腦袋突破禁制，從玉碗內爬出，忍不住委屈地叫了一聲：「啾嗶……」
過分，你明明會飛，直接指路就好，何必讓鳳當飛盤？
「嘎啊？（鳳凰大人？）」金烏感應到你的到來，規矩地收攏翅翼，向著地上連他腳爪大小都沒有的小白鳥行禮。
「啾。（我想要你守衛的那株草藥）」
「嘎啊……（但那是要給我妻子的生日禮物……）」金烏為難的說：「嘎、嘎啊。（我們吵架好幾個月了，那草亮晶晶的，她一定會喜歡。）」
原來是這樣，你同樣很苦惱，那草對宇錦也很重要，可金烏一家也需要它來守護鳥侶和諧。
你問：「嗶？（若是我拿其他亮晶晶的東西和你交換那株草呢？）」
「嘎？（您要拿什麼東西交換？）」
好問題，這應該問宇錦，畢竟你現在窮鳳一隻，什麼都沒有，不過看金烏的態度，應當是談得成。
「……你們在幹嘛？」宇錦的聲音突然出現，同時響起金烏挪動腳爪的聲音。
你趕緊說：「啾！（別傷他！）」
「嘎……（我不是……）」
「你們不同分類，語言居然能通啊？」宇錦的聲音依舊有些遙遠，你沒多想，告訴他可以用物品來交換，他思索片刻，拿出一瓶東西，「這罐日灼砂可行？內裡濃縮無數日光精華，對你們金烏來說，應該是個不錯的禮物。」
「嘎啊……（可以是可以……）」金烏忽然把你護至羽翼底下，「嘎！（但我不許你帶走鳳凰大人！）」
此時風向轉變，你聞到淡淡的血腥味──味道來源和宇錦的聲音方向相同。
他受傷了嗎？！你嚇到羽毛豎起，隨即感受到金烏的靈力波動，趕緊開口，「啾嗶！啾啾嗶……啾。（住手！是有壞人在追我們，宇錦不是壞人……雖然他滿身是血。）」
「嘎？」金烏疑惑了下，還是乖乖放開，讓你用靈力托著玉碗飛去找宇錦。
愈是靠近，血腥味愈濃，你忍不住擔憂道：「主人你……受傷了嗎？」

大老遠就聽到一陣啾啾嘎嘎，宇錦不自覺加快腳步，直到看見小白鳥沒事才鬆口氣。
看著一大一小的鳥兒暢談，他內心湧出一股說不出的煩躁，「……你們在幹嘛？」
拿出日灼砂後，金烏突然將小鳳凰圍起，那副姿態即使語言隔閡也能看出防備，宇錦不禁嘖舌，內心喧囂更甚，手更是按上了劍柄。
──好煩，他討厭別人動自己的東西。
和昔日同門交手勾起他許多不好的回憶，鬱悶、憤怒和厭惡全因過往而起──宇錦比誰都怨嘆自己曾經的視人不清。
接觸過妖族才知人類複雜，以蜜糖包裹騙局，揮舞以愛為名的刀刃一點點剝奪他的一切。
──正因為失去過所有，才特別厭惡失去和分享。
「主人你……受傷了嗎？」
「……」宇錦將微推出鞘的劍收回，接過玉碗，語氣平穩：「我沒事，我只是…不太會掐淨身訣……應該說，我的淨身訣學得糟糕至極。」
你穩穩降落至碗中，自薦道：「我來幫你？」
「好。」
充滿梧桐香的淨身訣洗去血汙，鳳凰連靈力都帶著一股香氣，又或許僅是宇錦的錯覺。
沒再聞到血腥味，你繼續方才的正題，「金烏說可以交換，主人，你快點把靈草收下，然後走吧。」
接著你轉頭對金烏啼叫幾聲，「啾嗶、啾嗶嗶。（你也趕緊走吧，等下壞人就要來了，還有，若是見到我父母，替我報聲平安。）」
「嘎──！（知道了──！）」
「……」宇錦沉默地放下瓶子，摘走藥草，禮貌地朝金烏微微抱拳，捧著你尋覓藏身處。
踏入隱密的洞窟後，他一震袖，層層疊疊的禁制將洞穴封閉，並將你身上的偽裝術法解除。
突然變回人型，你有些驚訝和不解，但基於信任，僅是歪了歪頭表示疑惑。
宇錦深吸口氣，「你可以走了。」
你換了邊歪頭：「？」
「聽不懂嗎？我說不需要你了。」宇錦的語氣隱約含怒，「拿到藥草，我就不需要你了，所以走吧，回家去。」
可是……你看著他的運，擔憂道：「你的劫數還沒過去，事情沒那麼簡單。」
「那是我的債，對吧？」宇錦說：「你不需要參和進來，這是我的劫，無論過不過得去，都與你無關。」
你驚訝的說：「但我是你逢凶化吉的關鍵啊？」
你到底聽不聽得懂他在趕人？！宇錦氣結，初次認為你的單純如此難纏。
當然聽得出來，雖然不知道他的顧慮，以及態度轉換的原因，但你已經決定幫助他度過劫難，自然不會被三言兩語打發。
展開單邊羽翼輕輕把人包裹起來，你微微一笑，羞赧又青澀地撒嬌道：「我很有用，選我嘛，一株草哪有一隻鳳凰好用？」
真該死，宇錦看著你臉上淡淡的紅暈，再度痛罵自己──該死心軟的自己！怎麼你隨便軟言幾句就打消主意了！
不知道他已轉變主意，你眨著無神的通透藍眸，語氣再軟了點，甚至帶上委屈，「主人？」
「──啊，我知道了啦，不趕你就是了！」宇錦終於憋不住，用力搓揉你的臉，惡狠狠解釋：「我是怕你被連累，那群人發現我已得到靈草，甚至破壞了布置，下次必定會準備更兇險的殺陣，恐怕離開秘境之時會有場苦戰，你一隻無關的小鳳凰，跟著金烏離開不好嗎？！」
毫不反抗地任人搓揉，你直接拒絕道：「不要，我是男子漢──我能保護你。」
「嘖。」該死，宇錦又氣又煩。
氣你的認真，雖然語氣純稚，但他能聽出你理解其中凶險，依然選擇繼續待在他身旁，趕也趕不走；煩的是……他似乎對你真有那麼一絲動心。
至少，宇錦從未想過，以金錢和強迫堆疊的緣分，最終能換來一顆懵懂真心。
他到底哪裡好？正常人聞到他滿身血味時，不就該跑了嗎？怎麼你仍舊飛過來，還自己托著碗，如此乖巧？
「……」宇錦繼續揉著你的臉，盯著你脖頸上象徵奴籍的項圈，眸中閃過一絲陰執，口中語調親暱隨意，「吶，小白鳳，若能順利離開秘境，要不要告訴我你的名？」
萬萬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檔事，你微微瞪大眼，隨即點頭，「好啊。」
你想被他叫名字了。
「…很好。」他稍微有點不想和那群人拼命了。
宇錦答應不趕你走，不代表他不會自己離開──從頭到尾，他都不打算讓你知道那些骯髒。
他的小白鳳還是保持純潔無瑕就好。

接下來的日子，宇錦加緊練化那株靈草，而你則守在洞口替他守關。
期間並非沒有人發現洞窟，可都被你用幻術蒙混過去，倒也沒起衝突，一切都相安無事，眼看即將到秘境關閉的日子，眾修士都必須聚到唯一的出口去，而那同樣是宇錦預估的第二場追殺。
「……我們等最後再走。」
某日醒來，你問起他的打算，宇錦僅說了這句話。
你不是很明白，「為何？初始幾天應當最多人，也較好混在人群中偷溜才是。」
「……他們恐怕會一一搜查，崑崙做事向來橫行霸道，所以無論早晚都無所謂，」他頓了頓，「況且，我想和你再多待幾天。」
好像哪裡不對，你思索片刻，問：「難道他們就不會檢查最後出去的人嗎？」
「我自有辦法。」宇錦說著，你只覺得腦中疑雲愈來愈大。
若要偽裝，趁著人多豈不是更好？可人類複雜，說不定有你沒考慮到的因素，再加上對他的信任，你便沒再多問。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你守在洞口，愈發覺得今日的宇錦有些異常。
以往他累了便會來摸摸你，大抵一天兩、三次，可現在不過兩個時辰，宇錦就來摸了四次！
順著他掌心的方向仰頭，纖長脆弱的脖頸被撫過之處泛起淡粉，你擔憂的問：「你是不是累壞了？」
「我就不能單純想摸你嗎？」他意味不明的嘆息，「你真的…很漂亮……內外都是，唉…真不想讓給其他人。」
什麼意思？你心裡的不安逐漸擴大，伸手想去摸他的臉，想知道他的表情。
宇錦卻握住你的手腕，輕輕吻了下你的掌心，「怎了？」
「你、你才是怎麼了？怎麼……我不是你的嗎？為什麼說得像是要分別一樣？」
「……我只是有些累，所以才胡言亂語而已。」宇錦的聲線依然平穩，甚至帶著淡淡笑意，「我不是都答應不趕你走？」
他說的有理有據，可你的直覺依然不停示警，一時找不到突破點，你只能不依不撓地要求，「那，你讓我摸摸臉，好不好？我想知道主人的長相，這樣就不會隨便和人走了。」
「──不行。」發現語氣太過強硬，宇錦頓了頓，放軟聲線，「等以後要雙修，我再讓你摸，讓你好好記住，這樣不也挺有意思？」
「以後，是什麼時候？」
「當然就是以後啊，」宇錦繼續打著太極，「怎麼？還是說你現在就想──」
「宇錦！」你打斷他的話，不安的情緒佔滿整個心緒，顫著唇說：「我、我不傻，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唉，沒大沒小的。」他嘆氣，終於放開你的手，咕噥道：「我就是對你太心軟了，才會寵成這樣，真是…別哭啊。」
啜了幾聲，你努力想憋住眼淚，可當摸上他的臉時，淚水再度潰堤。
掌下的觸感平整，這絕對不是人類的面龐，可面前的「人」無論是氣息、靈力、感覺都絕對是宇錦無誤，所以──你面前的「人」是宇錦的分身。
不等你崩潰，他自己坦白，「我已經在出口了，本來打算我先獨自闖過，過幾天再讓分身帶你出來，和本尊交接的。」
沒想到他居然獨自闖關，你氣得大罵：「你這個、你這個鳥鳥詐欺犯！我要去找你！」
哪個鳥鳥？宇錦吞下疑問，趕緊攔住你，「你莫要亂跑，我現在沒事。」
你看了眼他的運，黑繩留給劍蓮的空間已經不多，即使現在安全，過不久也會出事。
咬咬牙，你立刻變回原型，純白的小鳳凰仰起天鵝頸，朝天發出鳳鳴，「嗶——！」
頃刻之間，整個秘境中的靈鳥紛紛啼叫回應，四處皆是鳥鳴，修士們慌亂地向上看去，藍天被烏泱泱的鳥群覆蓋，各色靈力光輝在鳥羽間閃爍，猶如電光流竄。
回頭，你對著宇錦的方向喊：「等我，我絕對會去保護你！」
「等⋯⋯」才一眨眼，宇錦便只能看見你華麗尾羽拖曳出的流光。
他沈默半晌，輕笑，「又看錯方向了，小白鳳。」

「看來我們得趕快結束了，」宇錦拔劍出鞘，「姬昌。」
「我們之間，就無話可說了嗎？」對面的修士語帶遺憾，倚劍而立，玉樹臨風，姬昌開口閉口都是軟語勸諫，「黎弟，回頭是岸，現在和我回去跟父親請罪，說不定還能輕罰。」
「不是我做的事，為何需要認下？」宇錦反問：「該認罪的是誰，你我心裡都清楚。」
「⋯⋯你還在怨我嗎？」姬昌難過地捧心，宇錦看得隱隱作嘔，忍無可忍地揮劍襲去！
同時，周遭崑崙派弟子起陣，代表殺意的劍光於陣內迴盪蜂鳴。

銀芒劃破符陣，劍鳴嗡嗡作響，殺陣內兩名修士短兵相接，流竄的劍意光看就能灼人眼目。
崑崙派劍主門下最優秀的兩名弟子，曾經羨煞他人的愛侶如今招招刺向對方要害，一個要闖，一個要攔，誰也不願退讓。
「你不再用莫邪劍法了，」姬昌狀似難受，「就如此想和我們劃清關係？」
宇錦沒有回話，只是手中劍鳴更甚，身周靈力節節攀升，屬於上位修士威壓令周圍崑崙弟子們喘不過氣。
「化神期……」姬昌瞳孔猛縮，「才不過多久，居然就又突破一個大境界……黎弟，你的天賦實在了得。」
宇錦依舊沒有說話，手中利劍直接破開層層陣法，正當準備刺中姬昌之時，一股詭異的無力感自丹田上升，本來狂猛的靈力瞬間潰散，反噬的劇痛讓他差點跪地。
「怎麼……」明明都換了功法，宇錦以劍撐地，勉強不跪下，滿臉驚疑不定。
「黎弟，只要曾經修習過莫邪劍法，」姬昌蹲下身，在他耳邊喃語：「你的天賦、靈力、丹田都將屬於我……黎弟，回來吧，我們會好好待你的。」
干將莫邪劍法，一陽一陰，陽者可隨意盜取陰者的一切，從修為天賦至神智靈魂，莫邪劍法的修行者將完全成為干將劍法修行者的所有物。
「放屁！」哪怕痛至骨髓、滿身冷汗，宇錦依然架起劍勢，「說好聽是道侶，說穿了不過是你的鼎爐，你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傻呼呼的人嗎？！」
「我此生只會娶你一人，怎麼就不算道侶了？」
面對姬昌此番言論，宇錦只說了個字，「滾。」
清脆的劍鳴再度響起，宇錦的勢態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加兇狠，招招直逼姬昌的命脈。
邊催動邪術，姬昌邊感嘆，「你不可愛了，以前還會叫我哥哥的。」
「老頭就是話多。」宇錦狠狠削去他的一縷髮絲。
「──」姬昌臉色猛然沉下，向來最注重形象的他感覺受到污辱，奪取靈力的速度陡然增強，宇錦臉色瞬間刷白。
咬牙不洩漏任何一聲痛吟，他狠狠瞪著面前的修士，丹田已快被抽空，破陣無望，但──自爆丹田還是做得到的。
一個化神修士的自爆，絕對能夠拉著在場所有人共赴黃泉……就是對不起小鳳凰。
看來無望知曉他的名字了，宇錦在心中默默道歉，邊毫不猶豫催動自爆功法。
「嗶──！」
遠處傳來的鳳鳴阻止了他的自毀，鳥群自密境衝出，二話不說紛紛朝下方修士們無差別丟術法，同時鳳凰幻術鋪展開來，眾人瞬間深陷迷霧。
一隻有些眼熟的金烏降落眼前，宇錦馬上會意地翻身而上，金烏展翼，快速和鳥群一起撤離此地。
「我在這兒。」宇錦朝金烏背上的小鳳凰張手，你啾啾叫著蹭過去，著急到忘了說人話。
抱緊小白鳳，餘痛仍在體內蔓延，可宇錦放鬆不少，「乖乖讓我抱一下，嗯？」
於是你不動了，乖巧當他的抱枕。

他的呼吸聲好沉重，你擔憂不已，連呼吸都放輕放緩，唯恐影響到他。
過了許久，金烏已飛越數座大山和城鎮，宇錦才緩過來，「我需要到隱密安全的地方閉關一陣子。」
「嘎啊！（那我送你們去沒有人的地方吧！）」
你翻譯道：「金烏說要送我們去沒人的地方。」
「好。」

金烏所選擇的地點是一處杳無人煙的深山，高聳入雲的樹木鬱鬱蒼蒼，確實隱密安全。
「謝謝。」
「嘎。（記得對鳳凰大人好點。）」
等那巨鳥飛離，宇錦轉頭看你，笑問：「還不變成人型嗎？」
喔，都忘了，你立刻變回人型，再度收到他的擁抱。
「所以，」他臉埋在你肩頸，悶聲問：「小白鳳，你叫什麼名字？」
你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但以往受到驚嚇後，你也會特別黏人，料想宇錦應該也是，於是理解地回擁，回答道：「鳳銀夙，鳳棲梧桐，梧桐報秋，金素為秋，而我是白子。」
「銀夙啊……」宇錦重複唸了一遍，了無遺憾地徹底放鬆下來。
曾修過莫邪劍法，便逃不過姬昌的奪取，眼下情況，除非他躲一輩子，或廢除靈根從頭來過，再無破局之法。
兩條路都不太可行，先不提躲不躲得了，廢除靈根後重新修補的方法失傳已久，否則各大宗門怎會把廢靈根當作最重之罰？至於廢除時的痛苦……他不怕痛，只怕再也沒有機會踏上仙途。
不知還能掙扎多久，至少最後，他身邊有隻小鳳凰，柔軟單純卻有個嚴肅的名字，叫鳳銀夙。
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能感受到低落的情緒，默默以羽翼包覆住宇錦，安靜地陪伴他整理思緒。
思及方才所「見」，和宇錦對峙的那個修士渾身罪業，冤怨的哀號你在空中都能聽見，而纏住劍蓮的黑繩之一便來自於他。
哪怕不知道他對宇錦做了什麼，你也看得出絕非好事，恐怕還傷他很重……人類大多不愛表達難受，所以你會陪他在心裡默默哭泣。
他喜歡你的羽翼，所以要抱要摸都無妨，你只希望他別再難過。

許久之後，宇錦總算恢復狀態，喚出隨身行宮帶你進去，這次一路都是鐵芯風鈴聲。
來到書房，他邊泡茶，邊和你說起過去。
「我不希望你知道太詳細，人族的紛擾不該汙了你的單純，所以我只挑重點說。」宇錦開門見山，「我幼時被領入崑崙派，學了一門雙修邪劍，名為莫邪劍法，此法會使我的一切天資、實力、思想皆可被雙修劍法的另一人奪取，那人學習干將劍法的姬昌，他還看上了我的雙修之體，曾打算和我結成道侶。」
「崑崙劍主同樣非善類，我的母娘並非自願孕育，而非禮她的便是崑崙劍主。他與姬昌為父子，為了替兒子製造完美的鼎爐，四處強迫符合要求的女子，等孩童成長才出現，裝作善者收其為弟子。」宇錦頓了頓，「他還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歹事，如今我和姬昌翻臉，便將汙水往我身上潑，導致崑崙上下視我為叛徒。」
生母之仇，被強迫奪取的未來，子虛烏有的罪行，這便是他和崑崙的血海深仇。

有點複雜，你聽的半懂不懂，有許多疑惑想提出，比如姬昌為何不自己努力、他們鬧翻的原因、為何崑崙劍主不承認自己做的壞事……種種疑問對你而言太過難以理解，再加上宇錦的態度，明顯問了不會回答。
於是你只能問：「那，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他沉默半晌，不怎麼期待的開口：「你們鳳凰知道廢除靈根後重修的辦法嗎？」
「知道啊。」
「果然如──你說什麼？！」
怎麼突然那麼大聲？你歪了歪頭，隨即想通原因，「啊…太祖爺爺好像說過人間失傳了？但還是有人會來抓鳳凰……」
宇錦敏銳的追問：「那方法和鳳凰有關？」
點頭，你肯定道：「嗯，只有鳳凰能做到，因此以前很多人為此抓捕我們，本來太祖爺爺想著方法失傳就不會再有人類打擾，結果現在人們還是換了個理由來我們的領地抓小鳳凰。」
「那具體方法是？」
「就是……嗯，拔除之後，和、和鳳凰行…行雙修……」
沒想到事情兜兜轉轉又回到雙修之上，宇錦微愣，腦中第一個冒出的想法居然是：可你還小。
說來奇怪，不在意時，能毫不猶豫拿走你元陽，如今動了真心，反而開始猶豫起來。
羞窘地捧著茶杯，你臉上不自覺浮現紅暈，小聲的說：「我、我都依你……主人。」
「……換個稱呼吧，」他撩開你的白髮，「叫親暱一些。」
愣了下，你試探地喚道：「錦君？」
「嗯，」宇錦語態不明地問：「何時成年？」
「再過一個月。」
「很好。」宇錦重複道：「甚好。」
不知道他的表情和打算，不過經驗告訴你，當宇錦重複說了兩次好，你通常都會被調戲。

你能感覺他靠近的動靜，繞過桌子，不由分說地取走你手裡的茶杯，再堂而皇之抬腿壓住你的腿，雙手一撐，劍修的氣息將你包圍。
「已經很習慣我了呢。」宇錦讚賞地摸了摸你的頭，以前還會閃躲，現在都會仰頭乖乖等他摸。
閉眼享受他的撫摸，你自覺伸展羽翼，將脆弱敏感的翼骨放至他手邊，宇錦卻開始解你衣服。
寬鬆的衣物滑落肩頭，白皙肌膚泛起可愛的羞紅，你果真如方才所說，絲毫不反抗，任他作為。
「真是……」宇錦悄悄舔唇，讓你側身露出半個後背，帶繭的手握著優美突起的肩胛骨摩娑。
那附近靠近羽根，本就異常敏感，你忍不住渾身顫抖，捏緊扶手，翅翼將作亂的始作俑者包起。
「動情就會想裹人，」宇錦順手摸了摸你的絨羽，「鳳凰都是這樣嗎？」
「嗚、嗚啊…我、我不知道──嗯！」
細碎的吻落在肩胛，他抓住你不自覺推桑的手，放置在自己腰間，腰帶被你無意識抓皺扯鬆，連帶規整的衣物都搖搖欲墜。
他的呼吸愈來愈重，你眨了眨無神的眼，淚珠滑過眼尾，被圓潤的指節抹去，隨即另一人的氣息靠近，濕熱的氣息撫過鼻尖，下頷被微微托起，柔軟的唇瓣貼上。
「──」這是宇錦初次吻你。
尚在驚訝中，他便興奮地含吻住你的舌尖，生澀強勢的翻攪吮咬，連呼吸空隙都吝嗇給予，舉止間透著毫不掩飾的偏執佔有。
「哈、哈啊……」宇錦握著你的手放到臉側，微喘著氣啞聲命令：「來吧，記住我的模樣，以後──不准再被他人隨意拐賣。」
小心翼翼地觸摸宇錦的面龐，你在心裡慢慢描繪出他的容貌。
細軟的髮絲向來高高束起，你知道他不喜舞劍時視線受到干擾；五官輪廓應當是俊逸分明的，你能摸到明顯的山根眉骨，相由骨生，不會差到哪去。
「在笑什麼？」
你摸著他微彎的唇角，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你在笑，所以我也開心。」
掌下的笑意更明顯了，宇錦微微低首，濃長的睫毛掃過你中指指腹，他說：「右手食指下的位置，有顆痣。」
這裡？你輕輕摩娑，不太確定地問：「這個位置……是叫做淚痣嗎？」
「嗯。」他啞著嗓子，「繼續向下摸。」
這樣好嗎？你壓下疑惑，向來都是他來摸你，如今反過來，感覺有些彆扭的奇怪。
可宇錦的要求不能拒絕，你也…不想拒絕。
褪下衣衫，掌下的肌理分明飽滿，充滿力量與生機，你害羞地避開前側，掩耳盜鈴般向著他背後撫摸。
當摸到某處凹凸不平的肌膚時，你不自覺倒吸口氣，手上動作放輕放緩，循著源頭向下，疤痕橫貫背脊，直到腰側才結束。
好嚴重的傷，你眼眶裡泛起熱意，「會痛嗎？」
「早就不痛了，」宇錦無奈又好笑地捏了一把你的臉，「真是，又不是傷在你身上。」
可那疤痕在他身上，你抿唇，玻璃似的眼珠中裝滿了宇錦的倒影，「要是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鳳凰吉祥，淚能癒合傷痛，凝視道法命運的眼能看透吉凶，你握著他的手置於心口，慎重真誠的承諾，「錦君，只要你還領我走人間路，我便能領你趨吉避凶。」
「……哈，明明只會幻術，連個攻擊術法都不會，沒人牽著就哪都去不成。」他嘴上如此說著，卻俯身過來吻你，纏綿地將你的唇吮咬發紅，惡狠狠威脅道：「你要是敢跑，我就折了你翅膀！」
你笑說：「你捨不得……我不怕你瞪我，錦君。」
「嘖，膽子真被寵肥了。」宇錦瞇著眼，唇畔笑意明顯，壓著你說：「信不信今晚就吃鳳凰全宴？」
「吃我也好，」你說：「你能快些擺脫過去的桎梏。」
妖族的守貞觀念不似人類，講求隨緣隨心，情到深處且雙方合意，自然行魚水之歡──但鳳凰一生只會有一個伴侶。
以往父母總是怕你被人類抓去配種，耳提面命無論如何都不能愛上人類，只要不動心，人類的虛情假意便無法傷害到你，因為彼此都知道不過是為了肉體關係。
但買下你的是宇錦，總是凶巴巴的，多疑善變，偶爾有些恐怖，愛對你毛手毛腳，其實細心又心軟，還很帥氣強悍……你雖單純，可懂道理，看得出誰是真心待你。
所以只能默默在心裡和父母道歉──你愛上了人類，還心甘情願為他獻身。

仰著頭任人撫摸，自從你來了以後，木椅、木桌邊緣便包上軟墊，深怕細緻白皙的肌膚不小心撞傷，留下明顯的紅痕和瘀青。
你還記得初次碰撞，宇錦邊揉著你腰上明顯的青紫，邊抱怨：「怎麼痕跡那麼明顯？不過輕輕一碰就如此誇張，這不是讓人把你捧著養嗎？」
「那是意外……其實只要帶我走過一次，告訴我哪裡有什麼，就不會撞了。」
「……後天再領你走一遍，」他輕嘖，「明天我要把家具改造一次。」
之後你再沒摸到過堅硬的邊角，就連花圃的假石都撤走，僅留一顆巨大的鵝卵石給你趴臥賞花。

「銀夙，你對於行房之事知曉多少？」宇錦坐在你腰上，衣衫凌亂，仗著你看不見，毫不掩飾目光中閃爍的侵略。
「大致？」
「你有自摸過嗎？」
你搖頭，未成年的鳳凰不會發情，自然不曾自己撫慰。
「……」他盯著你半晌，無奈嘆氣，「看來得先教你基礎的。」
有那麼糟糕嗎？你半懂不懂地順著引導掐扶他的腰側，帶繭的掌帶著你慢慢揉弄豐滿的臀部，同時你感覺到他正用自己的性器磨動你的。
「嗯唔、哈……別給我移開視線，」他掐著你的下頷轉回來，「哪怕看不見，都不許轉頭──嘖，即使知道原因，這麼弄都不起來，還是很令人不甘。」
不講道理，你滿臉羞紅，柔軟的性器被左翻右揉，酥麻癢意比被摸翅膀時更加強烈，羽翼不自覺顫抖，嘴裡發出軟綿的哭音。
結果宇錦好像更興奮了，在你小腹磨動的陽物更加炙熱，抓著你的手按壓股間小口，「哈……記住了，這裡是蜜穴，以後要討我歡心，就要懂得服侍這裡──唔嗯！」
指尖被穴口吞入，你只感覺彷彿有無數小嘴吸咬，觸手可及一片嬌嫩濕軟，下意識好奇地動了動，立刻聽到宇錦拔高的喘叫，「哈、哈啊！咕…呼哈……嗯，真刺激……」
沒傷到他吧？你緊張的問：「會、會疼嗎？」
「……」宇錦舔了舔唇，沙啞的聲線顫抖：「有、有點，摸摸其他地方，說不定我會好一些。」
真的嗎？你抹掉眼淚，羽翼合攏包裹住宇錦，嗚咽著問：「那、嗚…你喜歡……喜歡被摸哪？」
「後面的手別、哼嗯！別停，」宇錦被柔軟的白羽包圍，周遭都是小鳳凰天生的梧桐香，身體和語調逐漸放鬆下來，「慢慢拓開空間，再增加手指，仔細觀察碰到哪我會舒服，嗯哈……對…就是這樣……」
他握著你的手撫過挺立的性器，覆上線條分明的大腿內側軟肉，觸感意外細膩，卻有著明顯的肌肉彈性，你好奇地揉捏，喘息聲逐漸增大，隱約有點痛苦難耐的味道……是摸錯地方了嗎？
「嗯啊、唔──繼續。」宇錦彎腰，熱氣噴灑在你臉上，不安分的手向後揉捏你敏感的背脊，命令道：「向上，摸我乳首。」
雖然不是羽根，但你的背脊向來不經摸，忍不住輕啼，「嗚……等、這樣我…嗯唔。」
以吻封唇是為了避免真的擦槍走火，宇錦心裡的邪火不停竄升，恨不得就地辦了你──但你還沒成年，青澀的果實固然可口，可花蕾綻放之時才最是美麗。
現在就淺嘗味道吧，他淺聲喟嘆，把小鳳凰誘人的哭吟堵回喉嚨，後穴貪婪地吮咬手指，上下翻攪間盡是黏膩的水聲，圓潤的指甲和細膩的指腹絲毫不曾弄痛過他，反而不停刺激著玷汙純白的扭曲興奮。
在慾海中沉淪，你顫抖的手總算摸索到他胸腹，一觸碰就驚訝地發現已經挺立充血。
好軟，生澀地揉捏乳粒，和周圍胸肉完全不同的觸感很奇特，脆弱且富有彈性。撫弄嬌嫩的肉粒時，宇錦重重彈腰，不經意間將你的唇咬出齒痕，同時在蜜穴進出的手指被用力夾了下，種種反應都讓你躊躇著不敢繼續。
「渾蛋……」高潮突然被終止，他嘶聲怒道：「給我繼續！」
你縮了縮脖子，小心地持續手上動作，宇錦逐漸軟了腰，失去支撐的力氣，乾脆整個人壓到你身上，邊享受服務，邊玩你的白髮。
片刻後，你再度感覺到他的痙攣，這次不敢停下，不斷刺激著他的敏感點，近在咫尺的喘吟一聲比一聲粗重──你總算理解了，這種聲音並非痛苦，而是舒服。
「……摸我後頸，」宇錦啞聲命令，「像我常對你做的那樣。」
你乖乖照做，撥開髮絲，輕輕摩娑他的後頸，一如他偶爾對你所為。
宇錦悶哼一聲，洩了身，有些熱液噴灑至白髮上，你毫無所覺，仰頭求摸討誇。
「…真會勾人。」他又在你唇瓣留下牙印。

抱著似乎不打算起身的宇錦，來摸你的手有些懶洋洋，可吃豆腐的手法還是一樣熟練。
他在你的鎖骨、脖側明顯處留下吻痕，撥弄項圈時令你有些緊張，可宇錦沒有啟動術法，而是問：「你⋯⋯為何要為了我冒險？」
什麼意思？你疑惑反問：「我是你逢凶化吉的關鍵啊？」
「除此之外呢？」
「嗯⋯⋯我不想你殞落，不喜你難受？」
「就這樣？如此草率的原因？」宇錦的語氣染上些許怒意，「你對誰都這麼不顧一切？」
哪裡草率了？你委屈地任由宇錦揉臉，邊努力自清道：「我只有對你這樣，你是我的主人啊……是對我很好的人，所以我也想守護你。」
宇錦狠狠皺眉，「我哪裏對你好了？」
你忍不住笑意，「還記得初次帶我出門嗎？那時你特意給我準備一個碗棲息，帶我去森林，替我布置衣物，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在商會裡等待拍賣的日子，你作為商品確實受到妥善照顧，可也沒到宇錦這般細心，會花心力去思考你喜歡什麼樣的環境、應當如何處理細節讓你更舒適……明明你在他眼中的價值，應當也是個「商品」。
──當然，你現在知道，他沒把你當物品。
「不過是些小恩小惠，真好拐……」宇錦碎念著，「以後得把鳥看牢點才行。」
就因為很微小，容易被忽視，所以能想到的人才值得珍惜啊，你覺得宇錦真不懂正視自己的優點，還常常在奇怪的地方糾結。
正如他現在翻著你的項圈，「這東西愈看愈不順眼……之後找時間處理掉，走，去洗漱。」
泡在溫泉池裡，你想了想，問：「既然如此厭惡我逃，為何從不限制我的修為？」
「⋯我僅表示厭惡你逃，」宇錦過來時，順手往你頭上放了什麼，「但如果你真要離開，那也只能算天命吧。」
他怎麼老愛往你頭上放東西？你頂著擦澡用的紗巾，問：「當真？」
「⋯⋯真的。」
「可我感覺你沒在看我。」
「那是你感覺錯了。」
是嗎？你半信半疑，思及剛來時，不過摸了下門鎖就被揉到腿軟，總覺得他說這段話僅有一半的可信度。
「⋯⋯直到你成年的這段時間，我們就好好培養一下感情吧。」宇錦說著，伸手揉了下你的腦袋。
——還轉移話題，他剛才果然在騙你。
想是如此，你沒打算拆穿，反正也不會離開，那便無需製造衝突，你還是懂一些相處之道的。

翌日，天剛微亮，宇錦便睜眼準備晨練。
修仙之人無須休憩，他純粹是陪著你入睡，撩開散亂的長髮，眼尾淚痣沾著瞌睡的水光，晨光溫暖，總是晦澀深邃的眸光此刻有些過份溫柔。
由於羽翼的緣故，你習慣趴睡，翅翼自然蓋下，柔軟溫暖的羽毛覆蓋住枕邊人，似是保護又似撒嬌。
他撥開你的白髮，露出深陷軟枕的臉龐，盯著一會兒後，忍不住嗤笑，「睡著倒是挺能唬人。」
嚴肅的名字，冷豔的長相，就連整隻鳳的色澤都很淺淡，實際上單純又好拐，還愛笑，鳳鳴裡都透著一股天真稚氣……真是，他身為主人，還要一天到晚要擔心小鳳凰被人拐去。
心裡嫌棄著，宇錦唇畔笑意卻十分明顯，本想捏你的臉，觸碰時又捨不得真的下手，改為輕輕揉了兩下。
「啾……」
「噗，這什麼夢囈聲？」

提劍至教場，即使已經悟出劍意，他依然不曾放下基礎功，每日必定將劍勢舞過一輪。
只是今日，他有些遲疑。
劍鳴嗡嗡，破風聲刺耳，宇錦忍不住開始思考，他最初揮劍的目的。
應當說，他最初踏入仙途是為了什麼？
──是因為生母希望他過上好日子的慈愛嗎？
「宇錦，你就叫宇錦吧，你要錦衣玉食、與宇宙星塵比肩。」母親握著他的手，哪怕是遭受非禮，在這個對女性苛刻的世界，她遭遇過無數唾棄與責打，粗糙的手滿是傷疤，可攏在其中的孩童小手稚嫩細緻。
她將一切都給了他，怎知準備帶走孩子的尊者卻是造成他們悲劇的始作俑者。
「崑崙劍主！」宇錦咬牙，一時失控劈壞了教場地板。
──後來是為了與愛人天長地久。
姬昌初時對他確實很好，做足了表面功夫，對他噓寒問暖的關切，因此哪怕兩人年歲差異巨大，宇錦依然接受了崑崙劍主的指婚和賜姓。
「昌兒壓抑境界五百餘年，雖長了你七百多歲，不過年歲愈大的男人愈會寵人，黎宇錦，你可是撿了個大便宜啊。」崑崙劍主笑著，此時回想，這段話簡直令人作噁。
他一個百歲內結嬰的天才，居然配不上一個在原嬰期原地踏步五百餘年的男人，簡直可笑至極。
姬昌的天才之名，不過是沾了他的光。
「嘖！」宇錦的劍舞得愈發凌厲，劍指攪亂他和生母人生的兩個男人，誓要以血洗刷仇怨，用那兩人的性命撫慰生母的在天之靈！
──但是復仇之後呢？
劍鳴出現顫抖，他想起還在睡夢中的小鳳凰。
修真者必須正其道心，宇錦要重塑靈根，必須找回他的「道」──一條無關復仇和自毀的道路，如此才能和你長久。

今天的劍鳴聲有些猶疑，你繫衣帶的手微頓，側耳傾聽，從嗡嗡聲中聽出宇錦的迷惘。
他怎麼了？你趕緊穿好衣服去教場，熟悉布置後就行動自如，甚至知道走到哪個廊角，正在練劍的他能恰好看見。
你朝他微笑，獲得輕亮的嗡嗡聲當作招呼。
坐到慣常的角落等待，過不久，宇錦還劍入鞘，過來摸鳳凰紓壓。
你問：「錦君，你心情不好嗎？」
「有點，去附近的凡人街道走走？」
當然好，你勾住他的小指，輕輕鬆鬆被拉走。

去凡人的街道，宇錦尚且可解釋為俊美出塵，你的滿頭白髮和藍眼就太過醒目，勢必要偽裝才行。
「……都忘了你能收起翅膀。」宇錦盯著你半晌，「好，變成幼鳥型態吧，自己用幻術偽裝成白文鳥。」
「？！」你滿臉錯愕，「我、我不能是人型嗎？」
「可以，」宇錦盤起雙手，語氣不容拒絕，「但我想盤你。」
「喔……」
變回原型，你再抖抖羽毛，變成剛出生不久時的小鳥球模樣，看起來有些像白色小雞，只是頭上有一搓未來會變成羽冠的翹毛，以及屁股後面尚短小的華麗尾羽。
你再抖毛，幻術覆蓋，一隻雪白蓬鬆的白文鳥跳上宇錦掌心，被惡劣的主人盤了好幾圈。
他偽裝成遊子，順利進入附近的人類城鎮。
比之前大多由修士所組成的城鎮還熱鬧幾分，你耳邊源源不絕傳來市儈的比價聲、孩童的歡騰打鬧、工人粗鄙的玩笑抱怨，嘈雜紛亂，絕對稱不上悅耳，可卻令人感覺無比溫暖……原來這就是人間。
相比於你單純享受熱鬧，宇錦在吵雜聲裡聽出一絲不對勁——「錢」字出現的次數太多了。
他隨手向旁邊的麥芽糖攤買了些糖球，「老闆，今天怎麼這麼熱鬧？」
「喔，客官從外地來的嗎？」老闆熱情地笑說：「哎呀，那你可真走運！今天有個新來的商隊辦活動，再過一柱香的時間就要從香滿樓沿路灑錢到北門，大家都想去撿呢！」
「原來如此，謝謝。」宇錦抬腳就往活動的反方向走。
你察覺周遭逐漸冷清，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啾嗶？」
「我們不會去那種慾望流竄之地……不怕。」宇錦把糖放到你的嘴喙邊，「來，吃糖。」
糖球很甜，還有股麥香，你咬著糖，傳音給他，「之前被拍賣，我沒留下夢魘。」
「……是嗎？」宇錦詫異地看著掌中小鳥，自己也不知道在問些什麼，「你不恨嗎？」
「恨？頂多不舒服吧，我早就知道會有那天，恐怖的是被壞人買下。」
「……你真的挺溫順。」宇錦語態不明。
你蹭了蹭他的手指，「因為我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如果對我壞的話，我也會兇回去的。」
「……」宇錦懷疑的眼神毫不掩飾，他完全沒辦法想像你這隻鳥球能怎麼兇……如果可愛算是一種兇狠的話，你確實窮凶惡極。
你把糖球用嘴喙推往他掌心，「你也吃啊。」
「我有錢。」他可以自己買。
「但你沒糖。」
宇錦沉默許久，捻起了糖球，「修仙者無須飲食。」
鳳凰也不用吃飯啊，你被他逗樂，笑說：「可你愛吃啊，錦君，你是人，即使修仙，『仙』字旁不也還是人？無論如何，本質是不會改變的，既然不變，就無需勉強成為不舒服的模樣。」
「……」宇錦沒說話，但你聽見咬碎糖球的喀喀聲，他含糊地問：「你知道為何修者對鳳凰趨之若鶩嗎？」
「為何？」
「鳳凰為天和道法之象徵，其羽、血、肉可替修者證道，」宇錦攏了攏掌心，「很多宗門都會豢養鳳凰，在核心弟子受心魔所苦時，以鳳羽、鳳血作為獎賞讓弟子替宗門賣命，同時提升弟子對宗門的感激和忠誠。」
他摸了摸你的小翅膀，「鳳凰壽命可達五、六千歲，可宗門養的大多活不過千年……小鳳凰，你該慶幸買下你的是我。」
翅膀被摸好癢，你忍不住邊躲邊笑，「我一直對此很慶幸，哈哈…等、讓我說完……也很感恩。」
居然完全沒被嚇到，宇錦追著你搔，慢慢把後半段話說完：「我認為那些修士錯了。」
不只是傷害鳳凰一事，鳳羽、鳳血和鳳肉的使用方式也錯了——鳳凰為道法化身，其本身存在即可證道，而無需拘泥於可觸及之物。
換言之，與鳳凰交談即可。
至少，你剛才的話讓他心中迷惘少了些。
修者應避開凡俗，以天地為家，棄口腹、玩樂之慾，許多宗門都有類似的規矩，宇錦自從離了崑崙才開始離經叛道，去各家酒樓品嚐美食——你卻說如此才是正途。
他拿了個東西放到你面前，問：「這是什麼？」
你啄了下，聽音辨物，「是銅？」
「是銅錢。」
那就是銅沒錯，你笑說：「所以我猜對了。」
「嗯，」宇錦喉結滾動，「想要什麼獎勵？」
你不解思索回答：「想要錦君的一件貼身物件。」
貼身物件？宇錦想了想，第一反應是裡衣，腦中浮現小鳳凰埋在他衣物內的畫面，簡直……
他語氣不太自然地說：「我的劍穗之後給你掛項圈上。」
「你不是嫌棄我脖上的項圈？」
「嫌棄那是別人給你戴的，」他說：「之後我親手給你鍊一個。」
原來如此，你點頭，只要別再有古怪的功能都好……應該可以相信他吧？

正值酷暑，雖說修仙後可自行調節溫度，但……如此天氣，去吃碗冰才是人之常情。
於是宇錦帶你去了冰店。
「歡迎光臨！」
民間大多使用地庫儲存冰塊，或是如同這間冰店，聘請修道之人以術法製冰。
「客官是道友吧？哎呀，好久沒見到同道中人了。」老闆身上的靈力波動微弱，想必是尚在練氣期就因天資而被宗門淘汰之人，「這種三伏天就是該來碗冰啊！」
好有活力的聲音，你喜歡這種熱情洋溢的氛圍，朝著聲音來源啾了一聲。
「……」宇錦突然默默把你在掌心滾了一圈。
「啾嗶？」怎麼了？
「哎，好漂亮的文鳥，」老闆笑說：「脾氣真好，這樣都不咬人，之前我養的鸚鵡脾氣可臭了──喏，門簾那副模樣都是他弄的。」
那是門簾？宇錦看了眼那塊破布，再低頭望你，而你正在整理羽毛，看起來無害極了。
他壞心眼地把你羽毛逆梳起來，你委屈地啾了聲，再把羽毛梳順……看來是不會拆家沒錯。
「我去拿些瓜子和碎冰給小鳥吧。」老闆的聲音逐漸遠離，「難得碰到鳥友，之前的底沙還有剩，道友需要嗎？」
「……底沙？」
「欸？難不成你從沒讓他洗過沙浴？」

片刻後，你被宇錦放入一碗沙中──是沙子耶！你刨了刨軟沙，弄出一個坑後，坐入其中抖動羽毛，讓沙子清潔羽毛縫隙間的髒污。
以宇錦的角度來看，白軟的鳥球像顆會自己裹粉的麻糬，玩得不亦樂乎。
大概是天性所致，你洗著洗著就成了玩沙，在沙碗中翻滾時，一隻帶繭的手指忽然戳上肚子，不管你的反應就搔了起來。
「啾！」好癢！
指腹完全陷入蓬鬆的鳥羽中，小白鳥僅抗議一聲，便抱住作亂的手，輕輕銜著手指搖晃玩耍，宇錦忍不住和你多玩了許久，直把鳳摸到沒力氣才停手。
水果冰正好上來，細碎綿密的冰沙恰好適合冷靜彼此的熱意，宇錦捧著你餵了些水果。香蕉甜糯，芒果綿軟，冰沙淋上黑糖變得香甜，確實很解熱，你能理解為何人類要發明這種食物。
老闆給你一杯冰塊降溫，你窩在寒氣四溢的茶杯邊，聽著宇錦吃冰，間或得到一些瓜果餵食，外頭蟬聲唧唧，攤販的叫賣聲有些遙遠，悶熱的人間夏日在你腦中有了鮮明的色彩。

離開城鎮，宇錦找了個無人處換回靈衣，將你放入衣兜藏好後，踏劍直直朝著天頂飛去。
破開層層雲霧，一棟空中樓閣現出身影。
宇錦毫不猶豫踏門而入，一路走至最高樓層，推開重鐵大門，玉瓊商會的管事已備妥商品。
「……東西沒錯，」宇錦說：「我還要買些靈材。」
他報了許多天材地寶的名字，你聽得半懂不懂，乖乖窩在他心口等待。
你不介意他帶你來玉瓊商會，除了真的不介懷，也是因為耳邊急速加遽的鼓動──別怕，你不會被搶走。
宇錦隨意擱在劍柄的手微動，垂眼感受來自小鳳凰的依偎，那小小一團毛球頗有份量，壓在胸口很踏實又暖和。

銀貨兩訖，如同來時一陣風，你們的離去也快速果斷。
回到行宮，宇錦邊隔著衣物撫摸你，邊解釋：「我方才是去買你的項圈材料，還有上品梧桐靈木，等等一次將東西鍊製，把你房間翻修舒適些。」
努力鑽出層層衣料，你撤下幻術，鳳凰幼雛從劍修的領口探出頭，感受到不同於以往的路徑，疑惑道：「啾……咳，我們要去哪裡？」
「鍊金房。」宇錦順手搔了下你的臉頰。
鍊金房緊鄰寶庫，房內布置簡單，僅有一蒲團和正中央碩大的鍊金鼎。
煉丹需融合無數藥液，故用葫蘆狀的爐，鍊金則偶需搥打，因此使用開口寬闊的鼎。
宇錦坐上蒲團，以自身靈力催發地火，暖鼎的同時，順手拿出一塊梧桐木料削刻。等鍊金爐燒紅，簡易木碗也恰好成形，你被他放入其中，再擺到能照到日光月華的空地。
鍊金需時數天，可不能餓著你，同時為了安全起見，他又往你周圍的角落布置數層保護，以免鍊金還順便烤小鳥。
一切準備就緒，宇錦坐回蒲團，掐訣，喝道：「爐起──！」
轟！地火向上竄升，鍊金鼎呈現炙熱的火紅，寶庫開啟，無數靈材如同流星飛入其中，茲拉茲拉融化、灼燒、萃取，各色精華於鼎中滾動，被無形的靈力包裹、融合。
你乖乖窩在木碗內，放開感官，好奇地感受房內元素之間的碰撞，覺得此時的宇錦應當非常迷人。
將自然饋贈盡數掌握，翻弄元素於掌中，衣袂與墨髮舞動，火光照亮他眼下淚痣，專注的神情看了便再也挪不開眼……不過，錦君本來就很帥氣。
你默默笑瞇了眼。

八日後，鍊金進入最後階段，鼎中金液呈現熱燙的漩渦，宇錦一抬手，金液騰空飛起，衝突相斥的元素不安份亂竄，試圖掙脫金液的束縛，整團液體呈現不穩定的刺球狀。
宇錦打開界囊，一枚璀璨寶石飛出，大力衝入金液團中，霎時間房內充滿各種金屬爭鳴、玉石碰撞和草木麻擦聲。
墨眼中倒映焰色，他沉著地等待，看著金液緩緩平靜，自然變為規整的圓球，才再度掐訣，將逐漸冷卻的金液以靈力塑形成項圈。
最終，那條墨黑描金的項圈飛入他掌中，正中鑲嵌著通透的月光石──此石本身無色，唯有光暈下顯現溫柔皓藍以及貓眼虹光，正適合潔白的小鳳凰。
他解下腰間本命劍的劍穗，綁上月光石底下預留的小環，從此朱紅流蘇成了其上唯一一抹艷色。
房內忽然安靜，你聽見腳步聲靠近，自覺變為人型，仰頭望向宇錦。
「準備好了？」他彎腰輕輕撫上你的側臉，有些許髮絲由於動作落到你臉上。
配合著力度側首，你應聲道：「嗯。」
宇錦摩娑著舊項圈，「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當然知道，你不傻，「器物本身無罪，意義皆由他人賦予，錦君，我知曉你的意思。是束縛，是承諾，是……陪伴，我願伴你左右，無怨無悔。」
「──」他小聲喘息，指尖微動，僅有主人能夠卸下的奴隸項圈脫落。
框啷啷的墜落聲中，宇錦於你纖白的脖側吮咬出一枚枚紅印，再親手以項圈封上佔有與愛意，調整綴飾置於鎖骨之間，最後拉下寬鬆的衣領親吻心口，濃長的眼簾不經意搔到胸口有些微癢，你忍不住笑出聲。
新項圈沒什麼重量，你眨了眨無神的眼，順從地被壓在地上，邊被吃豆腐，邊問：「這項圈有什麼特殊能力嗎？」
「……只要我想，就能知道你在哪。」宇錦稍微停頓，低頭吻了下你的眼角，「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走丟了。」
他似乎一直認為你會被拐走，當初被抓的時候，你好歹也有掙扎抵抗過的……雖然最後還是被抓了。
「另外，這項圈能讓我們感受彼此的情緒。」他笑了聲，「這功能平時是關閉的，想用時，再將靈力灌入寶石即可。」
你好奇地問：「你想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是我想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宇錦抵著你的額頭，笑說：「你太好懂了，什麼都寫在臉上。」
不知為何，你聽了後覺得有些害羞，臉上泛起一抹淡紅，「還、還有嗎？」
「沒有了，就這樣。」他說的果斷，你便不疑有他，仰頭接受極富侵略性的吻。
「嗯……哈、哈嗯…唔……」依然不喜歡給人呼吸空間，舌尖被吮麻，柔軟的唇瓣微腫，有如擦上胭脂，你被吻得氣喘吁吁，呼吸間盡是宇錦的味道。
「你真柔弱啊……」連失神的媚態都有股脆弱感，宇錦掐捏你的側腰，輕輕鬆鬆便能在纖腰留下指印，很是誘發人的施虐慾。
如此弱小，卻有著雙太過特殊的眼睛，以及許多氏族宗門覬覦的生育能力，更別提鳳凰本身的證道之能……必須保護好才行。
他不會告訴你，項圈最重要的功能，是當你生命受到危機時，會轉移一半傷害至宇錦身上。
他再度低頭，扣住後腦，封住你的唇，另一手以色情的手法掐捏，腰側、小腹、胸乳，最後滑至背後，揉捏敏感的羽根。
「——！」你敏感地輕顫，試圖講道理，「嗚、你…你才剛——呃啊！剛忙碌好幾天，嗚…不、不休息一下嗎？」
「現在就是在休息，」他含糊地問：「怎麼？不願意？」
立刻搖頭，你當然記得替他重塑靈根之事，紅著臉愈說愈小聲，「願、願意…只是怕你勞累，還有……不去床上嗎？」
沒想到你會在意這種事，宇錦詫異地停手，你以為他還打算繼續，忍著羞意大膽提議：「我、我來主動吧，如果…如果這是你的休息方式，那我來服侍你……地板、地板太硬，請躺我羽翼上……好嗎？」
「噗哧。」宇錦大力揉了揉你的頭，「很好，會主動了呢。」
他立即彈指，你只感覺一股騰空感後，莫名墜入軟榻之中。
「整棟行宮皆在我掌握之下，」宇錦勾著你下頷，語調有如調戲良家婦鳥，「來吧，讓我驗收驗收之前的成果。」

難怪之前他能給你玩回馬槍，心中疑惑終於解開，你微微睜大眼，隨即被他的話語弄得更加羞恥，眼淚都被逼出些許，依然溫順地主動去吻人。
小鳳凰的吻很溫柔，青澀的不懂勾纏，卻懂得細緻地舔過每一個角落。你時刻注意著他的微小反應，輕柔掃過他會悶哼的部位，記住令他忍不住輕顫的吻法，順著吐息調整節奏。
衣衫滑落，你看不見、抓不準距離，乾脆學著宇錦以前所為，順著掌心親吻至身軀，記得他喜愛被撫弄的部位，生澀地舔吮兩點紅瓔。
「哈、哈……還不錯，」宇錦鼓勵地摸你的頭，「可以再熱情一點，用牙齒輕咬──嗯唔！哈啊……對，就是這樣……」
口中肉粒已經完全挺立，你努力順著指示含咬，從愈發沉重的喘息和升溫顫抖的軀體得知他的舒適。
宇錦不太滿足地抬腿磨蹭你跨下，看你敏感地腰軟顫抖，可那物就是毫無反應，忍不住語帶不悅，「你們鳳凰沒成年就真沒反應，是不是？」
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你邊點頭，邊被欺負得猛掉眼淚，別太為難幼崽啊……
「要不是知道，我都要還疑自己的魅力了，」宇錦高抬貴腳，命令道：「繼續。」
聽見命令，你抹掉眼淚，繼續舔咬他胸前軟肉，同時伸手撫摸他的後頸，溫暖細膩的掌心滑過背後猙獰的疤痕，帶起些許癢意和舒適。
「哈啊……」宇錦興奮地喘息，抬腿跨到你臂膀上示意，「取悅我。」
顫抖的手撫上股間密穴，按壓緊縮細膩的皺褶，你緊張地舔舐他喉結，邊慢慢探手進入。
「唔呃！嗯……」他環住你的肩，稱讚道：「學得很快，唔…知道、知道要同時愛撫再進來，啊嗯！過、過來！」
撫弄他穴內的敏感點，你乖巧地低頭接吻，唇舌交纏間的溫度是前所未有的炙熱，彷彿要把整個靈魂吸吮出來再嚼碎吞吃的癡纏霸道，就連下半身的腔穴都緊咬住你的手指不放，內裡的水幾乎將指腹泡皺。
有點恐怖，你能感覺到他視線中的偏執佔有，忍不住語帶泣聲，「別、別那麼兇嗚……」
「現在才知道怕？──晚了。」宇錦說完，自己先憋不住笑，調戲道：「等你成年後，我還不把你吃乾抹淨？」
你輕顫，「至少、至少留下翅膀？」
「為何？」
：「……你愛摸。」
「噗哈哈哈哈！」宇錦笑到渾身顫抖，你一時不知是否該繼續，只能僵在等他笑完。
──咦？這是不是你第一次聽他大笑？
「過來！」笑完後，他壓住你蹭過去的頭，雖然依舊是命令句，可語態親暱隨意，「給你一個以下犯上的機會，來吧，在我脖上吮點紅印。」
小口咬了下，你問：「這樣？」
宇錦皺眉，「大力點咬，你不會咬人嗎？」
再大力不會痛嗎？你小心翼翼又咬一口，「我…我只會啄人……」
「小鳳凰，你連啄人都不怎麼痛。」他摸了下方才被咬的地方，「這次總算對了──很好。」
閉眼享受摸頭，你問：「還要繼續嗎？」
宇錦挑眉，「手給我。」
於是你被他握著手幫忙自瀆，臉紅心跳地感受滿手被射滿黏膩，想起初次他幫你手淫的場面，不知怎麼想地，你好奇地伸舌嘗了下手上的東西……苦苦的。
「……我遲早要把你做死在床上。」
：「咦？！」

處理完現場，你膽戰心驚地和他相擁著入睡，本以為會再被吃些豆腐，可沒多久枕邊就傳來綿長的呼吸。
……宇錦應當真的累壞了吧？你伸展羽翼，柔軟輕盈的羽片覆蓋，暖呼呼卻不會太熱，還有著鳳凰獨有的梧桐香氣。
向來淺眠的劍修難得做了場夢──單純、愉快的夢境。

接下來數天，本以為隨著自毀靈根的日子逐漸靠近會愈發煩躁，宇錦的心情卻不可思議的平和，甚至還有著充裕的滿足感。
「……」練完劍的他望著又睡在假石上的你，忍不住唇邊笑意，「真是無憂無慮。」
本來項圈是用來給你摸清楚他的，結果現在反而是他被你安撫──小鳳凰的情緒一直都是和平的、欣喜的，充滿純粹的善與好奇。
沒人不喜歡溫暖，宇錦宛如癮頭強烈的癮君子，時時刻刻都想感知你的情緒，也確實如此做著，絲毫不想停止。
趕走湊在你身邊一起睡覺的飛鳥們，自從藥庭祕境回來後，宇錦便開放無靈智的普通禽鳥進宮殿陪你。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靠近，你迷迷糊糊地展開翅膀將人包入，睡夢中被搓揉喚醒，下意識叫了聲，「錦君？」
「嗯。」他的聲音還是平穩地聽不太出情緒，可你知道，他應當在笑。
——脖子上的項圈確實令你更加理解他。
最初他的情緒壓抑且沉重，但隨著時間推移，你發現他逐漸平靜，就連劍鳴中的遲疑也逐漸消失……道運中的金絲同時變得更加粗壯了。
宇錦快找到他的「道」了，你想，還差臨門一腳。

「今天，」宇錦握著你的手，問：「傷勢如何？」
乖乖伸手給他，你回答：「好多了。」
宇錦看著你手上的瘀青，焦躁擔心的情緒不用項圈都能感受得到——他對你有些過度保護，而你毫無辦法和頭緒。
你在熟悉的地方確實可以獨自活動，不過依然或多或少會發生擦撞，沒辦法，你看不見，只能習慣身上總有幾塊瘀青，有些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來的。
可是宇錦非常在乎，還忘記你能自己療傷，非要親手幫你推開。
其實你懷疑他忘了你的種族，先不論鳳凰的治療能力，鳳凰可是有鳳火的，換句話說，你根本不怕火。
之前他鍊金時，你就很想提醒了，最終沒有開口的原因……你怕他腦羞成怒。
「好了。」宇錦總算放開你的手，小臂上的青紫淡了不少，「以後小心點。」
你胡亂點頭，絲毫不敢有怨言。

本以為悠閒的日子會持續下去，某天在床上摸到的某樣東西卻打破了平靜。
你摸到了一根羽毛。
一根碩大、柔軟的羽毛。
幾乎不用任何思索，你立刻便知曉答案──這是你的羽毛。
鳳凰成年前數日會開始汰換舊羽，不同於平時的自然代謝，這次換羽是全部羽片都會在短時間內脫落，並等待成年之時隨著鳳火重生。
換句話說，這段時間的鳳凰會變成禿毛鳥。
「──」 你深吸一口氣，人形尚且看不出來，可若把羽翼放出，光禿禿的翼骨就會暴露在宇錦面前……但是把翅膀收起來，又會引起他的懷疑。
該怎麼辦？絕對不想被看到這種模樣，幻術……你對自己的形貌其實也挺模糊，根本無法重現。
正不知所措時，你聽見宇錦喚你的聲音。
「銀夙？你怎麼還沒起床？」
他今天怎麼練劍如此之快？！
總之，你選擇先躲起來，爭取點時間來思考辦法。

一盞茶後，宇錦順著項圈的指引找到你的藏身處。
「……」他一腳踢開浴池的防塵木蓋，語氣無奈，「先不論為何突然和我玩起捉迷藏，怎麼會躲到這種地方來？」
你委屈地抱著膝，「……我想不到哪裡比較好藏。」
細細想來，確實相對之下，浴池是小鳳凰比較容易找的藏身處，其餘地方太多障礙物，你不便行動。
「……」宇錦想起許久以前問過，你能否重見光明──答案是否定的。
世間盲眼的修真者雖少，可確實存在，他們大多使用特殊功法或靈器來彌補視力，只要修練至一定程度，就能擺脫天生桎梏，但盲眼鳳凰不同。
盲眼鳳凰是天機的洩漏者，本身存在即違反天和，自然不會得到網開一面的機會，所以──鳳銀夙的眼注定無神。
「錦君？」
他沉默太久，你從項圈感受到淡淡的怒意，以為真惹他生氣了，不安地抬手想拉拉袖子告饒，正摸索著方向，手就被反握住。
他摩娑著你的掌心，問：「所以，為何躲起來？」
你誠實回答，說到後面，忍不住眼眶泛淚，「我、我要換羽了……嗚，很醜……」
就這樣？宇錦面露古怪，第一次知道你還臭美，「我不會嫌棄。」
「會嗚……」 你直接哭了出來，「你當初、當初買我嗚…不就是看我好看……」
「覺得我現在還是如此膚淺？」
他居然完全不否認，你哭得更兇，可還是乖乖搖頭，「沒、沒有……我知道，就算窩變成小雞嗚…你也不會拋棄我……」
宇錦揉著你的頭，無奈又好笑，「那怎麼哭得更慘了？」
「你剛剛沒否認……」
「怎了？」宇錦理直氣壯地反問：「我當時就看你漂亮，不行嗎？」
當然可以，他要是不好色，你怎麼每天都被吃豆腐？就連現在你哭得臉紅，都能有反應。
別問你怎麼知道的，他現在揉你的手法已經開始有些色情意味，再不明白就是真笨了！
反握住他的手，你哽咽道：「我…只想給你看到、嗚……好看的樣子。」
本來以為差不多好了，沒想到你還在糾結，這下宇錦都開始好奇，鳳凰的成年換羽到底有多誇張？
他摸著你的頭，放柔語氣，「不會嫌棄，沒事，你再怎樣都很好看……而且只有幾天啊，等過了這段時間，就會變成漂亮的大鳳凰了。」
他說的好有道理，你慢慢釋懷，淚眼汪汪地問：「真的？」
「當然，」宇錦繼續誘哄，「翅膀收著會不舒服吧？沒關係，放出來，我不會嫌棄。」
不要，你大力搖頭，就算他猜的沒錯，還是寧願自己不舒服，也不想給他看。
宇錦繼續耐心誘哄，又親又摸了半天，你才願意把翅膀放出來。
「……」他看著你的禿翅膀，突然問：「晚點要不要烤個雞翅……嗯，吃形補形嘛。」
聽到他這麼說，你直接哇的一聲哭出來，你才、你才不是雞，也不能吃──！
「啊。」宇錦心虛地眨眼，他真沒那個意思，就恰好嘴饞……好吧，他的錯。

於是整個換毛期你都在委屈中度過，絲毫不想踏出房間，窩在床上把自己用棉被裹緊，覺得禿毛鳳凰實在太醜，根本沒辦法見人。
宇緊每天都會來找憂鬱的小鳳凰，掐訣把滿房亂飛的羽毛收集起來，再把難過棉被包的餡料挖出來，摟著你親手餵食，最後摸摸頭好好誇獎一番。
你不知道他為何還要餵東西，明明你們都不太需要吃飯，你的食物更是日精月華。
……或許這是他獨特的道歉方法，又或許他只是單純喜歡餵你，亦或著兩者兼具，疑惑歸疑惑，你確實被這種辦法安撫下來。
八天過去，眼淚終於停下，可依舊不開心，宇錦也沒辦法，脫羽不是你們能控制的。
不知不覺間，你對他的依賴更甚，鄰近時間便會開始期待他的到來，坦承享受撫摸餵食的模樣很是可愛，宇錦的扭曲佔有慾得到滿足，心情自然同樣好了起來。
終於，到了你即將成年的日子。

時隔多天，你再度踏出房門。
鳳凰成年時會有鳳火，你怕把整個房間燒掉，於是乖乖去空曠的教場等待換日。
今晚的天氣應當不錯，有蛙叫和鳥聲咕咕，風吹在身上帶走不少暑氣。你靜靜仰頭望著想像中的天空，不知道天色如何，不知曉雲層模樣，可就是覺得應當是個晴朗夜。
宇錦站在教場邊緣看你，今夜日月無光，厚實的雲層擋了月光，哪怕是純白的小鳳凰都有些看不清……幸好他是修士，光線有無並不影響他關注你。
忽然，起風了。
雲層散去，月娘露面，月光自教場邊緣灑落，慢慢照亮小鳳凰慣常休憩的圓石、劍修試劍用的巨石、尚未整理完成的沙坑……最後照在望天發呆的白鳳凰身上，純白色鳳火從你的衣角緩緩點燃。
「……原來白子鳳凰連鳳火都會是白的。」宇錦的眼中倒映月光下起舞的鳳凰，寬鬆的衣袍、髮尾、指尖都燃著火，隨著舞動於黑暗勾勒出一幅美麗的光畫。
很舒服，你莫名情緒高漲，隨著本能揮舞手腳，代表重生的白焰流竄全身，燒盡幼雛細羽，屬於成年鳳凰的強韌羽毛轉瞬間覆蓋整片羽架。
流火不停流轉，燃至喉嚨時，莫名的癢意促使你啼叫出聲，「嗶──！」
那是清脆悅耳，充滿古老神力的一聲鳳鳴。
百鳥回應，鳥群蓋天，烏雲散盡，天現異相，宇錦皺眉，立刻揮手加固行宮的禁制，不容許任何人發現源頭來自於他的小鳳凰。
最後一絲鳳火湧入心口，淡紅色斑紋浮現，還來不及給人看清其中花紋便立刻消失，同時你終於從神妙的狀態脫離，滿臉疑惑地摸著自己的臉──你成年了？

「還好嗎？」宇錦緩步過來，有些緊張地拉著你上下猛瞧。
「……嗯。」 你軟聲回應，卻大膽地反抱住他，擁抱的姿態不同於以往僅害羞地攬住背脊，而是實實在在將人抱了滿懷，摟著他的腰，扣著後頸輕撫，嘴中語調還是熟悉的軟糯，「以後我能保護你了，錦君。」
「……」宇錦沒立即察覺你的改變，注意力都被下半身不太一樣的觸感所吸引。
該怎麼說？小鳳凰真的長大了呢，如此貼近的姿勢完全可以感受到那物的重量和碩大，宇錦忍不住露出露骨的盪漾笑容，抬手揉了揉你的頭，「變成大鳳凰了呢。」
你沒多想，舉翼將他包覆起來，笑說：「是啊，以前都會露腳，現在我能把錦君整個人包得嚴嚴實實的。」
確實如此，宇錦埋入你的頸項，迷戀地深吸口氣，被軟羽包圍的感覺太過美好，彷彿整個世界都陷入這片柔軟的純白，無憂無慮、美好純淨。
「……是時候了。」他悶聲問：「我再確認一次，銀夙，替人重建靈根乃逆天改命之事……你會付出什麼代價？」
萬萬沒想到他會問，你微微瞪大眼，囁嚅許久，選擇老實回答：「可能…我會無緣再見父母，替人重塑靈根後，鳳凰會喪失進入梧桐之森的資格，而鳳凰領地向來不許人類進入。」
有家歸不得，那片鳳凰棲息的梧桐林從此成了你無法踏足之地，難受是肯定的，但你更不願意看見宇錦失去光華，於是早在說出方法時就有了取捨和決斷。
宇錦沉默許久，悄悄握緊了拳，「你的意思是，我的未來是用你的過去來換？」
「……」 白鳳凰沒有說話，可表情已經給出了答案。
失控的劍鳴呼嘯而過，你聽見教場崩裂的哀鳴，隨即被他用力擁入懷，這是你第一次感受到他的顫抖。
「我知道，你總在夜深人靜時偷偷想家。」宇錦的聲音嘶啞，一字一句卻都輕到了極點，彷彿怕嚇壞你，「……我一直都明白，你被人類抓捕、拍賣後有多難找尋回家路。」
他摸著你的眼角，「普通鳥兒不知鳳凰棲地，靈鳥又難覓，人類修士…那更不用多說，你看不見，尋覓之路只會更加困難……所以我一直都不怎麼怕你自行離開，因為你肯定逃不遠。」
「我盡力給你一個舒適的環境，其實多少有些補償心態，不過再怎麼貼近，依舊不比鳳凰棲地，對吧？」宇錦摸著你的臉，指縫間滿溢憐惜，「藥庭秘境那次，是你離回家最近的一次，但你不走，說實話，我很高興──但這不代表我能理所應當地剝奪你回家的資格，銀夙，這個代價我不能接受，我們另尋方法。」
心口暖暖的，眼中酸澀，你想說沒關係，可話到了喉嚨，卻誠實地無法發聲⋯⋯你終究是想家的。
沒表現過，不代表不在意，支撐著被迫離巢的幼鳥堅強的信念，正是那片燦金潑紅的梧桐林。
本已準備好奉獻，受贈者卻願意憐惜而拒絕，你一方面感動不已，一方面又替他感到不捨。
你哭著吻他，哽咽著說：「可是、嗚⋯可是你的靈根⋯⋯」
「再找找辦法吧，」宇錦釋懷地輕笑，「總不可能只有這種辦法，否則也太費鳳凰。」
你乖乖低頭給他揉，「嗯⋯⋯」
「不過，既然鳳凰一族掌握了一種辦法，」他話鋒一轉，「那應當知道其他線索，銀夙，我們接下來就回鳳凰領地一趟吧。」
「——」 你大力點頭，絕對會找到破局之法！

你的夢只有氣味和聲音，沒有觸覺，所以能夠清楚區分夢和現實⋯⋯現在你卻很希望兩者不要如此容易分辨。
你聞到了梧桐的氣味，柔和且清淡，風吹過樹梢發出的沙沙聲也很輕，隱約能從中聽見鳳凰振翅聲。
你很快就認出身處何處，周遭熟悉的氣味騙不了人——此處是你家門口，只要再往前走五步，便能碰到熟悉的木門。
⋯⋯但這裡是夢，你向前邁進，腳下響起踩踏落葉的劈啪響，卻沒有任何枝葉劃上你的腳腕，因此哪怕手伸得再長，依然碰不到那扇刻畫著小鳳凰成長軌跡的大門。
「別哭了。」有什麼人握住了你的手，慵懶的聲音很是熟悉，「明天就要帶你回家了⋯⋯讓你回去一趟，以後乖乖跟著我，好嗎？」
好，當然好，你迷糊地應聲，一方面忍不住疑惑，你還不夠乖嗎？
「很乖。」他的聲音染上笑意，同時你感覺到一隻手蓋到了頭上，掌心有些粗糙，可撫摸的動作很輕柔。
好舒服，你喜歡他的撫摸。

自從秘境回來後，宇錦的作息愈來愈像普通凡人，會和你共枕而眠，同桌而食。
你們的生活一直都很規律，只是今天他似乎慢了點。
「去拿了點必需品。」為了回答你的好奇，他把瓷瓶放到你手邊，「這是曬過月光的無垠水，用來打開鳳凰領地的禁制。」
原來如此，你把瓷瓶摸清楚明白後，乖乖還給他。

飯後，宇錦牽著你的手走出行宮，揮手一招，隨身宮殿轉瞬間縮小成方寸模型，被收入他的丹田。
「走吧，恰好此處離鳳凰領地不算遠，」他再度執起你的手，「我們用千里訣走過去。」
你歪了歪頭，「我能載你。」
「你還是太顯眼了，這樣穩妥。」
輕輕應聲，你大致理解緣由，總歸離不開覬覦你的天賦，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放過你……不過如此一來，能和他牽手散步也不錯。
運氣至腳，抬腿跨步，修真者一步跨越山河，而鳳凰則可振翅直上雲霄，也不知道誰比較快一點。
不過以你們的實際經驗來說，牽著手就能無視速度差異，因為你們會彼此配合著調整，倒真有散步的感覺。
抵達時正好夜晚，你沒感覺周圍密林有任何熟悉感，略焦急疑惑時，宇錦摸了下你的頭……沒事了，你相信他。
拔開瓶塞，照過月光的無垠水隨著靈訣飄出，接著輕輕點上宇錦的眼。
眨去多餘的水珠，眼前密林瞬間出現無數玄妙字符，字符隱約發光，明顯正在運作當中。
鳳凰領地的禁制難破，就連資源眾多的玉瓊商會都付出了大筆資源和時間才打開短暫的缺口。
因此，宇錦不打算硬碰。
尋著陣法稍薄之處，他仔細推演清楚，確定聲音能傳入後，讓你啼一聲鳳鳴。
「嗶——！」
「嗶——！」立刻就有人回應，你認出這是父親的聲音，笑容剛掛臉上，緊隨著鳳鳴的卻是一聲陌生的嘶吼，「吼嗷——！」
「是龍鳴。」宇錦狠狠皺眉，鳳凰領地怎會出現龍？！
不給你們多想的時間，振翅聲快速靠近，一隻朱紅色的華麗鳳凰降落，尚未落地便著急地變成人型，過來握你的手，「小銀！」
這個聲音、這種觸感⋯你不自覺掉淚，「爹⋯⋯」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父親用力擁住你，顫抖的手臂完全隱藏不住激動，「你娘在外面找你，等她回來，我們再好好敘敘⋯⋯沒事就好⋯⋯」
宇錦退了幾步，一方面給你們父子重逢後的說話空間，另一方面，他抬頭望著空中盤據的青龍，恭敬地行了一禮，「晚輩見過妖皇陛下。」

青龍為神獸，就連凡人都知道其中強悍、霸道和不好惹，而其中五爪為金的青龍更是出名──妖皇傲銘霄，眾妖之首，就連各大門派掌門都必須敬他三分。
「呵呵，我似乎知道你是誰。」妖皇的笑聲低沉如鐘，碩大的龍目在宇錦身上打量，「真有意思，小鳳凰被擄後歸來，居然還帶了個人類道侶。」
道侶？宇錦眨眼，隨即想到龍族素來流傳的風流韻事，想來應該是看出了小鳳凰的元陽在他體內，再加上你們舉止親暱，自然能得出如此結論。
道侶嗎……宇錦望著你，細細品過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涵，莫名心情好上許多。
「道侶？！」相比於淡然的其他人，你父親驚訝到聲音都破了，「我家小銀還是雛鳥啊？！不、不對，即使昨天成年了，但他還是幼崽啊？！」
「有何關係？」妖皇落地化人，笑呵呵地說：「從小養起不是挺好，感情深，還能照著自己的喜好養。」
父親趕緊摀住你的耳，「不要把龍族的那套用在鳳凰身上！況且我家是被養的那方耶？」
「有何不可？我記得……」妖皇眸光流轉，瞥向宇錦，「這個孩子素來以深情出名，氣也端正，現在還帶人回來了，是個可信任的對象。」
「……您知道我？」宇錦悄悄握了拳。
你聽出他語調中的顫抖，從爸爸懷裡伸長手，果然摸到他的拳頭，很有耐心地慢慢扳開，再把自己的手插入指縫，安撫地晃了幾下。
妖皇沒有正面回應，只意味深長地說：「只有人族才會把那血腥味濃到能臭死龍的山門當寶。」
很濃的血腥味？崑崙派為什麼會有血腥味？那不是正道門派嗎？你眨眼，對這個陌生的聲音感到十分好奇。
而父親聽到這席話後，眉頭皺得更深，感覺不過幾個月，你身上發生的事就多到令鳳費解……偏偏妖皇陛下還喜歡只說一半話。
半晌，他嘆氣，「罷了，都先到我家去吧，繼續站在這兒也不好。」
「鳳凰領地禁止人類進入。」妖皇提醒。
「有你在，有何關係？」父親抱著你，繼續說：「有我批准，誰敢有意見？」
宇錦挑了挑眉，敏銳地聽出些許線索──或許他的小鳳凰家意外地位高權重？
要回家了！你忍不住欣喜，握著宇錦的手，「我想牽錦君回家。」
「不能有了道侶就沒爹爹，」父親說：「一人一邊。」
片刻後，妖皇看著手牽手的兩鳳一人，不經意地問：「那我要牽誰？……開玩笑的，真是…再怎麼樣，我都不會對人夫、小孩子下手。」
相比於面露微妙的父親和宇錦，你純潔地歪了下頭，什麼意思？

一手牽著宇錦，一手牽著父親，時隔多月，你終於回到鳳凰領地。
梧桐樹的香氣愈來愈明顯，對於周遭環境熟悉到不需他人引導……一切都是如此令你安心。
小鳳凰的走路姿態不太一樣了，宇錦側首看你，見識過你真正放鬆的神態後才知道差異，驚訝的同時升起些許比較心態──你在他身邊都沒如此舒坦過嗎？
注意到他的視線，你疑惑回望，得到一句淡淡的「無事」。
看來是現在不能說的事，你想起剛才三人之間的互打啞謎，覺得應當替宇錦先在父親面前打好形象，於是開始嘰嘰喳喳地訴說他的好。
「說起來，錦君為了我，」你說道：「將整座行宮的木質家具換成了梧桐木，還包上軟墊，就連高處物品都特地固定住了呢。」
父親語帶酸意，「我們家裡也是啊。」
你笑說：「嗯，我知道爹娘最愛我了，不過啊，錦君最初沒打算買下我，可初次帶我出門，還是特意拿了玉碗給我棲息。」
「買？」父親抓到關鍵字，「所以你們是主僕關係？」
你搖頭，指了指脖子上的項圈，「那個早就解掉了，這是他另外打造給我的法器，能避免我走丟……這個紅穗原本是他掛在劍上的貼身物品，現在是我的了。」
「居然連定情信物都有了……」父親如遭雷劈，「還如此顯眼……」
顯眼好啊，所有人都能看到，你繼續細數宇錦的優點，「即使已經修出劍意，他每日早晨都還堅持練劍，很厲害吧？做事也很可靠又快速，雖然偶爾偏激了些，不過從來沒有偏移過正道……雖然我沒見過太多人類修士，不過我覺得錦君肯定是出類拔萃的那群。」
「噗。」妖君終於憋不住笑聲，小鳳凰牽著的人，一個面色如土，一個羞赧撇頭，極大對比的畫面實在有趣極了。
說著說著，熟悉感撲面而來，你不自覺放慢腳步，最終在家門口站定。
宇錦和父親適時放開你的手，望著你佇立在那莊園大門之前，恍惚地低頭感受周圍熟識。
梧桐落葉打著旋飛過腳邊，你卻遲遲不敢再向前，害怕這是黃粱一夢。
你想起昨晚的夢，會不會現在的一切也是──
「銀夙，」宇錦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右方響起，「你到家了。」
「……嗯。」
深吸口氣，你向前伸手，這次終於碰觸到記憶中令人懷念的木門，再輕輕一推，莊園內熟悉的花香撲面而來……啊，你以前種的香水蘭已經開了嗎？
臉上有些熱意和濕意滑過，明明很開心，眼淚卻完全停不住，你小聲道歉著，笨拙地抹掉淚珠，不知道胸口填塞的感情究竟叫做什麼，只覺得又暖又酸。
有誰沉默地來抱你，如此寬闊的胸膛、如此高挑的身材、如此溫暖的臂膀……
你不由得啜泣著喊了一聲，「爹……」
父親只是把你抱得更緊。

整理完情緒，你們一同坐進花園的亭子裡，互相交流這段時間的經歷。
故事要從頭說起，你緩緩訴說當時被捕時的經過。
那日，恰好族中有要事，你的雙親暫時離開，獨留你一人在莊園，玉瓊商會便挑著那時破陣，令兩位準備齊全的高境界修士過來抓捕。
莊園的保衛陣法很快被破除，你的幻術只撐了一盞茶的時間，鳳火更是由於對方的避火珠而毫無作用。
帶著電流的網子將你牢牢圍起，痛暈過去後，你就在了商會準備好的石籠。
「……我有記得爹的叮囑，沒有反抗，讓他們沒理由動用調教師來傷害我，所以之後才能轉到大門上鎖的普通房間，等待拍賣會到來。」
父親沉吟半晌，問你，「對那兩個修士有什麼印象嗎？」
你搖頭，「他們沒有說過話，也沒讓我觸碰到，以腳步聲來聽，應當是個武修和法修的組合。」
「僅留下如此籠統的線索，這簡直像……」父親的話語未盡，可你們都明白了意思。
──簡直就像針對你而來一樣。
「從當日陣破處來到莊園需時多久？」妖皇問你父親，「我記得你說過，當時和夫人離開不過一個時辰？」
「運訣的話，半柱至一柱香，要看法門。」父親呢喃，「小銀的事只有我們族內知道……」
「嗯，就連我都是出事後才知曉你生孩子了。」妖皇頷首。
依照眼前種種線索，鳳凰族內有叛徒一事可說是板上釘釘，你失落地低下頭，雖說早有所感，實際攤開來說出後，失落感和被背叛的不解依然令你難以適從。
「……我會清查的。」父親抱了你一下，「該怎麼罰就會怎麼罰。」
宇錦則抬手揉了下你的頭，妖皇也來湊熱鬧摸你頭，得到你滿臉疑惑地回望。
「咳咳，」現在才想起來自己沒自我介紹過，妖皇尷尬地清了下喉嚨，「我和你父母是舊相識，雖然對外有些權勢，但我們不必如此生份，就叫我傲哥ㄍ──」
「傲叔叔。」父親無情打斷他準備佔便宜的話，「就叫傲叔叔，幾千歲了還敢自稱哥哥。」
你乖巧地叫了聲叔，「那傲叔叔怎麼來了？」
「嗯──本來確實是要做些什麼，但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只是來敘敘舊而已。」妖皇轉移話題，轉而問宇錦，「那，當時小友為何會看上小銀呢？」
宇錦不太自然地回答：「⋯⋯重建靈根。」
不是吧？重建靈根一事還是你告訴他的，怎麼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你眨眼，「不是因為看我漂亮嗎？」
宇錦：「⋯⋯」
妖皇：「喔齁。」
父親：「⋯⋯解釋一下？」

「最初看見銀夙時，我就喜歡他。」宇錦努力辯駁，語調中難得帶著彆扭，「外貌原因固然有，可……若只是個美人，要怎麼解釋我心中的悸動？」
他過來握你的手，堅定且擲地有聲地宣告，「是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定終生……我想盡力和他一起走過無數四季，逍遙自在，在山水之間留下我們的足跡。」
沒料到會收穫如此熱烈地告白，你微微瞪大眼，臉上紅暈緩緩爬升，隨即忍不住綻放笑靨，讓看見的宇錦也不經意地翹起唇角。
見狀，妖皇悄悄傳音給你父親，「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別棒打鴛鴦了，況且你們鳳凰喜歡上了還有救嗎？」
「閉嘴，沒節操的龍族，」父親咬牙切齒，「誰像你們兒孫滿天下，還要編名造冊才認得孩子──我可只有這個獨子。」
絲毫沒察覺長輩們的異狀，你問：「爹，你知道除了雙修之外，修復靈根的辦法嗎？或是雙修後，鳳凰還能回來的方法？」
「……有是有，」父親擰起眉頭，「剛剛似乎也提過？怎麼回事？你們誰的靈根有問題。」
「是我。」宇錦把告訴過你的過往再說了一遍，從先前妖皇的態度確認了不會被質疑、不會被當作無稽之談，所以語調放鬆許多，不過依然能從字裡行間聽出其中濃稠的恨意。
聽完後，父親的眉頭皺更深，忍不住嫌棄：「人族是怎麼回事？連自己族裡的小孩都要迫害，還對弱女子下手，這種人也配稱為尊？」
消除逆天改命代價的方法，簡單卻也困難，難處在於要進入鳳凰領地，容易點則是，僅需在領地靈泉泡滿七七四十九天，融梧桐氣息於體內。
鳳棲梧桐，與梧桐共生；以鳳火重生靈根後，梧桐氣息會反哺回去，使鳳火不息，如此便可重回森林。
——可宇錦真是你的良人嗎？
你父親雖同情他的遭遇，但更捨不得兒子……雖然你好像已經認定他為伴侶。
你聽見父親深吸口氣，「我大致知曉了，要告訴你們方法可以，但是要先答應我一些事。」
宇錦深吸口氣，握緊你的手，「請說。」
「首先，以道心允諾，此生不得背叛銀夙。」父親嚴肅的說：「再來，單獨接受我的幻境考驗，最後……孩子的娘也要同意才行。」
以道心起誓不受靈根有無限制，幻境則是用來看清楚品格，你父親開的條件不算刁難。
「好，」宇錦立刻發誓，「以我的道心起誓，此生不會作出任何背叛鳳銀夙的行為。」
話音落下，你的視界忽然爆出一陣光芒，等餘光散去，你眨眼再看，自身和宇錦之間連上了粗壯的紅繩──誓言成功了。
你不由得開口：「啊……」
「成功了？」宇錦問著，小鳳凰根本藏不住表情，那雙忽然有神的眸子來回看著你們胸口，稍一思考便知道在看什麼。
點頭肯定他的猜想，你微微側頭，想要許下相同的誓言……只是如果在父親面前做，他應該會非常生氣。
等私底下吧，你決定偷偷叛逆一次。

宇錦的果斷令你父親很滿意，彈指之間架設好幻境，一道朱紅火焰架構的大門出現在亭子旁。
進入前，宇錦揉了下你的腦袋，沉聲道：「等我。」
知道父親的幻境有多厲害，你不由得憂慮，開口向父親詢問，打算讓宇錦心裡有些底，「爹，那個幻境是考驗什麼？」
才幾個月就胳膊往外拐，父親嘆息，「考驗他在最恐懼、最仇恨的狀況下是否還能堅守本心。」
聽到洩題，宇錦大致知道他會在幻境中見到誰了，忍不住握緊腰間本命劍，眸中情緒翻湧。
聽見劍柄移動造成的敲擊聲，你朝他的方向一笑，「做你覺得正確的事，錦君……我們是鳳凰，不是人類。」
──人類的道德大義與你們無關，你相信他的選擇。
「……」宇錦沒再說什麼，只是用力揉亂你的髮，轉身踏入幻境，腳步聲輕盈，應當是沒事了。
亭內暫時只剩下你們兩鳳一龍，父親嘆口氣，「小銀啊，你怎麼喜歡上了那麼複雜的人？」
你雙手摀嘴輕笑，「錦君很好懂啊，只是之前沒人真心喜歡過他，所以有些偏執──而且他很好啊，哪裡都好。」
聽到你的小聲補充，父親愁容更重，倒是妖皇興致勃勃地問：「你們打算生幾個孩子？要生鳳凰還是人類血脈？」
尚未反應過來，父親就一把抱住你，怒吼：「這是性騷擾，不准問我家乖兒子這種問題！」
「好吧。」妖皇聳肩，不打算再繼續引起鳳凰的護崽行為。
父親抱了你許久，像是幼時般撫摸著你的背脊，無言的觸碰間滿是心疼和不捨。
你知道他沒說出口的話──為何偏偏是你？
既為白子，又為盲眼，努力養育，以為能夠護你在林中逍遙一生，現實卻打了你雙親一個耳光。
或許是為了利益，或許是不得而為，那位背叛者將你做為籌碼賣給人類，若非遇上宇錦，誰也不知道你會落得什麼下場。
父親對宇錦是感激的，所以那個幻境除了考驗之外，更多的是替他尋覓本心。
宇錦遲早要直面仇恨，復仇後的空虛足以毀滅一個人，他必須尋回最初的起點，方能走回正途。
撥了下頸上的項圈，你不知道他是否正在感應你的情緒，但若是你平靜的思緒能伴他走過黑暗，那……你會很開心。
沒有也沒關係，你依然會開心，因為他自己克服了難關。
──無論如何，你都會替他感到欣喜。

從日正當頭等到月明星疏，你聽著父親和妖皇聊著聽不懂的三界權變，中途不小心打了幾個瞌睡，可無論他們如何勸，你都不回房。
你想等宇錦出來。
終於，你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同時身旁父親輕哼，「勉勉強強吧。」
月色之下，闖陣成功的劍修身影纖長，月光照入眼中墨池，點亮其中清澈而堅定的光輝——不再混濁迷茫。
他喚了你一聲，「……銀夙。」
「嗯。」 你會意地起身，才沒走幾步就被他隨風飄起的髮絲搔到臉上，忍不住敏感地輕笑，抬手給了宇錦一個大大的擁抱。
嗅著小鳳凰身上的馨香，宇錦滿足嘆息，已經不想管家長是否會抗議，悶聲說：「我也想叫你愛稱…只屬於我一個人的稱呼。」
你笑著答應，「好呀，那你給我起一個？」
…沒聽懂，宇錦無聲笑了下，只屬於他的稱呼、只有道侶能名正言順呼喚的那個詞，他想等你自行領悟。
現在的話……他捏了捏你的臉，「小白鳳、夙夙。」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個稱呼，你微愣，被呼喚的感受和最初完全不同，多了份親暱、喜愛和隨意。
你喜歡這個新稱呼，「嗯，錦君。」
「咳咳，」父親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時間晚了，這段時間就讓小銀帶你在梧桐森裡晃晃吧，至於晚上……唉，要睡一間房可以，不許多做些什麼！」
「喔。」宇錦不甚在意，反正房門一關，他要做什麼都沒人知道。

站在你的房門口，宇錦就知道為何你們能同睡一間了。
你的房間沒有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木枝和軟草搭建的鳥巢。
「……哼。」不過就是沒有床的問題，宇錦才不會被這點小不便影響。
久違回到房間，你開心地去翻巢中軟草，這是種特殊的靈植，乍看像普通的雜草，可無論怎麼長都又細又軟，很適合給你們這種大型鳥類鋪巢。
把軟草鋪平，知道宇錦大概不習慣，你坐在巢中朝他伸手，「晚上要不要我變回原型，你就躺我身上？」
「都可。」他虛扶著你的手踏入，為裏頭意外的包覆感和舒適感到些許驚訝，隨即在你要變身前，豪不客氣地向後壓進你懷裡，手一抬，就這麼壓著你的後頸親吻。
軟舌強勢攪動，他總喜歡把你吻得氣喘吁吁，哪怕姿勢不太方便，依然大口掠奪著你的呼吸，讓你的口鼻間都是他的味道，唇舌都被吮得艷紅微腫。
「成年了就會有反應呢。」宇錦語氣中的雀躍壓都壓不住，雖然你不是很懂他為何如此高興，但還是理解他想做些什麼事。
主動解開衣扣，放出翅膀，他滿意地起身吮吻你的鎖骨，在雪白的肌膚留下一連串明顯的紅痕，不老實的手順著肩線向後撫摸，輕輕刮了下羽根軟肉。
你：「──！」
快感立刻流竄全身，你咬著唇，委屈地輕蹭他的臉頰，淚珠沾濕你們的鬢髮，幫忙解衣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不敢出聲？」他惡劣的笑說：「對喔，說不定家人會聽到，之後大家都會知道夙夙的呻吟這麼可愛。」
稍微想像一下，你就忍不住哭得更兇，「嗚…不要……我不能、嗯唔，只叫給你聽嗎……」
可愛死了，宇錦瞬間覺得再多闖幾個幻境都沒關係，只要這隻小鳳凰能被他名正言順帶回家就好。

就知道欺負鳳，你忍著啜泣聲，邊微帶報復性地去摸他的性器，有些熟捻的撸動摩擦，那物逐漸充血硬挺，底下蜜穴微張，飢渴地絞住你的手指。
好舒服，前後都被照顧到了，宇錦發出滿足的喉音，瞇眼享受的模樣像是饜足的貓，「愈來愈…哼嗯、熟練了呢……嗯唔、有好好記得我喜歡的──哈啊！哈……的地方呢……」
他怎麼都不會害羞啦……你又委屈又羞赧地輕咬他後頸，刺激他的敏感點，手上動作不停，圓潤的指腹在腔道內進出，讓吐水的性器摩擦肌膚細緻的虎口，宇錦的喘息聲馬上變得更加粗重，滿是情慾熱度的呼吸聲黏膩。
輕輕吮咬著軟嫩的後頸肉，你被近在咫尺的情色聲響弄得臉紅，一想到可能外傳後，更是差點羞得掉淚。
「嗯……好乖，」他邊褻玩自己的乳尖，邊探手握住你的性器撸動，「一起，嗯？」
好麻！你敏感地渾身顫抖，含淚點頭，想和他一起攀上高潮。
「哈啊…來，來接吻，」宇錦描摹著你的唇，滿足的嘆息間充滿濃濃佔有意味，「我的、哈……我的小白鳳……」
「嗯嗚……」
舌頭好麻，腰腹好麻，你忍不住皺眉落淚，手上動作有些失去分寸，反而更誘發男人的情慾，溫熱的舌尖舔走臉上淚痕，完全不怕被發現地在顯眼處留下吻痕，他就想讓所有人知道你已經有主，不得任何覬覦。
隨著一股極度的麻癢感爬升至背脊，你和宇錦同時洩身，麝香味頓時充滿房間，你抱著暫時安分下來的他，思考片刻，決定來完成方才的心中約定。
「錦君。」
「嗯？」
羽翅攏下，你認真地起誓：「以我的鳳火、生命發誓，我不會背叛你。」
隨著誓言生效，純白鳳火纏繞上宇錦的指尖，乖巧地繞了幾圈後，於手背上形成一隻鳳凰的圖騰，觸手溫暖，唯有他心中呼喚你的名字時才會顯現。

他沉默許久，才開口：「我相信你，不用如此。」
你天真地笑說：「我也相信你呀，但有個實質的保證，錦君會比較安心，對吧？」
「……」宇錦捏了下你的臉，「我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小孩子嗎？」
說到年齡問題，你突然好奇問道：「我們之間究竟差多少啊？」
「鳳凰百歲成年，」他隨口回答：「我大你三十七。」
所以換算時間，宇錦差不多剛滿百歲就達到元嬰期，這尋常修真者大約需耗時三百歲達到的境界……真的很厲害耶，你頭一次有了他是天才的實感。
何況他才三十多年就再度突破，雖然依靠了你的元陽，依然是很了不得的速度。
他又捏你臉，「在想什麼？」
「感覺你成仙有望。」
「哼，過不久還要從頭開始呢，也不知道重建的靈根好不好用。」
你嚴肅板臉，「我會很認真幫你修的。」
宇錦哼笑一聲，意味不明，但你知道他心情不錯，忍不住一起綻放笑容。
握著手用法訣把你們身上髒污清潔乾淨，接著你變回原形，純白鳳凰雖色彩單一，卻絲毫不比普通鳳凰遜色，反而有種獨特的神聖莊嚴。
墨瞳中倒映鳳凰的身影，這還是他第一次見你成年後的模樣，雞首、燕頷、蛇頸、龜背、魚尾，身披五行，鳴如簫笙，即使是修仙者也鮮少見到的神鳥。
正呆滯時，你忽然低頭往宇錦身上蹭了一下，軟軟地叫了一聲：「啾嗶。」
……會被鳳凰撒嬌的人大概只有他了，宇錦忍不住低笑，摸了把柔軟的羽冠，「來睡吧。」
「嗶。」
「…你的叫聲，究竟是嗶，還是啾？」
「都可以啊？我還能咕咕叫。」
「……那你挺多聲音的。」
是啊，只是你習慣啾嗶叫而已，雖然爹說過成年鳳凰不能再叫得那麼軟，但你認為只要召喚鳥群時別叫錯就好──號令眾鳥時，要有威嚴，其餘時間你依然做你自己。
好好地在巢裡端坐好，你用翅膀將宇錦攏入腹側，軟茸茸的羽絨立刻包覆住他全身，又軟又蓬鬆，彷彿被雲朵包圍，他很快便舒適地睡去，而你則彎折脖子，將頭埋入羽翼縫隙，一同進入夢鄉。
──明天要帶錦君去哪裡玩呢？

「我說，你就這樣算了？」妖皇推著裝著鈴鐺的藤球，漫不經心地說：「早上說要一步一空城的是誰啊？」
鳳凰性格和平，但那是整體而言，理所當然會有所謂個體差異，就比如──現任鳳族長，脾氣可是臭到連龍都敢打。
妖皇還記得他被眼前這隻鳳凰燒過鬍鬚呢。
「……別再玩那顆球了，那是小銀的玩具。」你父親把藤球搶回，「小銀回來了，他看起來沒事。」
「依我對你的了解，恐怕餘怒未消吧？」妖皇咧齒而笑，尖銳的龍牙在月色散發森冷寒光，「這次都敢直接闖入領地抓幼崽，那下一次、下下一次呢？」
「真糟糕啊……」妖皇轉頭看著月亮，緩緩說著：「現在龍都不敢生孩子，深怕幼龍被人類抓去剝皮抽筋，以前的修真者多少對於我們還有敬畏之心，現在的只把我們看作活的資源，連點尊重都沒有。」
「……不是說，傲家人不管天下事？」
「如果我今天就是想管一管呢？」他笑說：「我是妖皇，自然有那權力反悔，還有義務保護所有妖的安寧。」
「……再說吧。」父親無意識抓緊了你的藤球，「若真要如此作為，恐怕會掀起大戰，我不能拿小銀的未來安穩來賭……雖然我也確實氣憤，小銀出生前，才有隻鳳凰被人類抓捕、逝世。」
「每一隻被人類殘殺的鳳凰皆是我族內永遠的痛，我以為……」父親嘶聲呢喃，連精準描述你身上發生的事都難以做到，「我以為……不會發生…背叛……如此糟糕的事。」
妖皇嘆息，「白子加上盲眼，如今暴露在人族眼前，恐怕他的下半生無法安寧。」
「我本來是想把他永遠保護起來的，」父親說：「但小銀和他道侶大約都不會同意，我妻子其實也是……她說，哪有飛鳥不曾見識過天空遼闊？」
「她說得對，我也喜歡鳳凰在空中飛舞的優雅模樣。」
「老天霸道，作為窺探天璣的代價，奪去他雙目神采，而洩漏天璣又要另外算帳，」父親說出他的擔憂，「我捨不得、真的捨不得，人們只知道他能諭示未來，從不在意他會付出什麼，恐怕還要爭著在小銀還能預言前去問他。」
妖皇嚴肅的問：「洩露天璣的代價是什麼？」
「……暫時只是些小傷痛，小銀沒洩露太多，所以僅有警告。」父親遙望你房間的方向，將話題重拉回去，「若真的發生戰亂，恐怕──」
和平時代，你的能力只是錦上添花，而若為亂世，你就會成為人人爭搶的對象。
「……」妖皇聽懂了未盡之語，沉默半晌，輕聲說：「那你打算怎麼辦？」
鳳凰沒有立刻回答，青龍能理解他的難處。
身為一族之長，身為多族之首，他們都明白目前妖族處境有多艱難，確實應當有所行動，但該如何將傷害減至最小、避免仇恨鎖鏈增長是個不能答錯的難題。
「或許我們該和另一個當事者談看看。」妖皇說：「你家兒媳應該也有些話想說。」
「……其實，」提起宇錦，父親語忍不住說道：「我有點懷疑他是我兒媳，還是我兒夫。」
「噗哈！」妖皇直接笑出聲來，接著被惱火的鳳凰呼了一口鳳火，「哎哎哎…別燒我頭髮，妖皇形象還是要顧的。」
那他還笑那麼大聲，真是從以前到現在都不變的欠燒，父親翻了個白眼，「等之後再找個時間和他私下討論──我先處理族中叛徒。」
「看你那表情，心裡有數了？」
「鳳凰也不過三十來隻，誰有異常，我能不知道？」父親嘆息，「況且，熟知我家護院陣法的，一隻手就能數出來。」
「……是親屬？」得到肯定的眼神後，妖皇挑眉，立即提議：「明天我和小銀他們走，免得你形象破滅──少用那眼神看我，雖然剛知道你有孩子，我好歹能猜出你在他面前都是什麼形象。」
絕對是個會陪著玩鬧、親切和善的好父親吧？那就沒必要讓孩子看見父親處刑時的殘酷，戳破謊言對於他們父子都太過殘忍。
妖皇想了想，「順便壓壓陣，雖然那孩子通過了你的考驗，可到底種族不同，我在一旁也能避免很多衝突，就是有點對不起正打得火熱的孩子們。」
「…謝了。」
「記得請我喝酒。」
「就知道肖想我家梧桐酒。」
「……你要去哪？我記得那邊不是主臥，還是你家格局改了？」
「我去小銀門口守著……不這樣，我不安心。」
「噢……」

天剛濛濛亮，除了你門外起身離去的朱紅鳳凰以外，懷裡的劍修也準時睜開眼。
尚有些迷糊的宇錦看見身周一片純白絨毛，溫暖輕柔的羽絨隨著小鳳凰呼吸慢慢起伏，有瞬間以為自己睡在棉花團或雲層，隨即反應過來，是你把他包在羽翼內側入眠，才會造成如此情況。
好軟、好舒服，宇錦側首，滿足地蹭了蹭周邊絨毛，俊美的容顏被生理和心理上的饜足蒸紅，微瞇的眼裡滿是愛意與溫情。
忽然間，他想起你成年那夜，身上一閃而過的神秘紅紋，本以為是鳥型的變化，可面前的小鳳凰依然純白。
所以那些紅紋會在哪？宇錦蠢蠢欲動地盯著熟睡的你，伸手開始在層層羽毛中翻找。
被摸了許久，你迷糊地從睡夢中醒來，「⋯⋯嗶？」
「沒事，」他揉了下你的羽冠，一手輕推你身側，「翻個身？」
順著力道乖巧翻身，你腹部朝上，胸腹羽絨蓬鬆，兩隻金色鳥爪像樹枝插在麻糬裡，看著就很令人心癢。
修仙之人要堅守本心，不可被外物誘惑……但眼前這個羽絨肚子是個人都無法忍耐吧？
況且宇錦準備走回人之道，各種戒律都破得差不多了，不差這一項……嗯，沒錯。說服自己後，他捲起袖子，探手深入你的腹部羽絨之中──裏頭居然是中空的？！
仔細想想，你的人型偏瘦，變成原型後確實不該變胖，再考量飛行的因素，中空很合理。
很奇妙的手感，有觸碰到卻沒有多少實感，像是在撫摸一朵雲，再往下探，幾乎半隻手臂都伸進去後，才觸碰到被融羽包覆的皮肉。
好癢，你在半夢半醒間忍不住笑出聲，宇錦被清脆的笑聲吸引，停手看著鳳凰長長睫毛下的玻璃藍瞳。
大多妖族成年後都會改變個性，幸好你並沒有變太多，反而多了一份可愛的主動積極。
他喜歡黏人的愛侶，最好還能毫無保留地完全信任他，脾氣好到怎麼摸都不生氣──就像你這樣，乖軟可人，關鍵部位也足夠硬挺。
深深埋在絨羽裡大口吸氣，宇錦感覺充滿活力，讓你繼續睡回籠覺後，收拾衣裝去花園空地開始晨練。

本命靈劍在手中虎虎生風，劍鳴嘹亮，直到還劍入鞘，他才發現妖皇坐在亭中，不知道看了多久。
相傳，鳳凰為天和道法象徵，可替修者論道證心，而青龍則是萬法武術起源，可與其探討武、法、丹、金四道之奧妙。
作為當今青龍之首，妖皇自然獨有一套對武術的見解。
完全沒發現他何時過來，宇錦微愣，正想揖禮時，就聽妖皇評論道：「基礎扎實，劍勢凌厲，看似瘋狂、棄守為攻，實則步步穩健，攻防一體…你應當在同境界的人修當中位屬頂尖，是吧？」
「晚輩不敢當。」聽出對方話中有話，宇錦立刻虛心受教。
「確實還差一點，」妖皇笑說：「你的劍只適合單打獨鬥，若遇到多人圍攻，我想應當會挺困擾，因為有些招式施展不開，導致威力大減，乃至於砍半，對吧？」
話音剛落，宇錦眸光微動，想起秘境中被崑崙派以陣法圍攻的情況，從四面八方飛來的攻擊確實令他疲於應付……當時只能一個個接招，但若以劍波餘威掃蕩呢？亦或是調整踏步的時機，利用敵人的攻勢借力使力……
這就開始思考對策了？妖皇撐著頭，沒想到只是稍稍一提點，宇錦就能自行找到癥結點，甚至準備比劃新招式。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啊……」他嘆息，微翹的唇角卻顯示出好心情。
龍族向來惜才，等鳳凰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他想把人借回去訓練一下，要向整個門派復仇，相信宇錦不會拒絕這個機會，就是不知道鳳族長肯不肯把兒子借他玩？
想到錯過小鳳凰的幼崽時期，妖皇就覺得很可惜──別人家的孩子最好玩了。

好像做了一個夢，你迷糊地從巢裡探頭，似乎夢到被宇錦大揉特揉，還被吸了一大口的夢。
「錦君……那麼注重形象，應該不會吧？」
把睡亂的羽毛整理好，你變成人型，踏出房門後，聽見熟悉的黃鶯叫聲。
黃鶯叫，代表父親有事出門了，你眨眼，向報信的鳥兒啼叫，「啾嗶（謝謝）。」
「啾嘰嘰──」黃鶯留下一串靈動愉悅的鳥鳴，離開了。
通常會被委託的小鳥都是普通凡鳥，你往廊上的餵食槽多添了些穀物，再循著劍鳴到花園找宇錦。
剛靠近，你就發現破風聲不太一樣，好像是新的招式？
「來，小銀來這裡坐。」妖皇拍拍亭子的欄杆，發現你露出遲疑的表情後，補充道：「啊，我是傲叔叔。」
原來是傲叔叔，你放下疑惑，乖乖過去坐。

才剛坐下，就被塞了一只瓷碗，你好奇地晃動，發現裡頭有沙沙聲，再試探著伸手撥弄，才知道是碗剝好的瓜子仁。
看著你撥弄嗅聞瓜子，妖皇一臉慈愛的問：「小銀啊，跟叔叔說說，你們怎麼好上的？」
「好上」是什麼意思？你沒聽過這個詞，不過有「好」字……該不會是在問宇錦哪裡好？
錦君當然哪裡都好，你笑著回答：「錦君很帥氣啊，雖然他看起來脾氣不太好，可是很細心也很溫柔。」
「脾氣不好？」妖皇看著庭外練劍的修者，唇畔邊天生帶笑，再加上頰邊一點淚痣，有種獨特的風情萬種，但和脾氣糟完全沾不上邊。
啊，所以在小鳳凰面前是特別的，妖皇莫名懂了，往你的碗裡再多倒一點瓜子。
南瓜子好香，你沒發現異樣，繼續說：「有時候錦君兇人，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而已，多感受他的行為和內容，就會發現他其實很開心。」
妖皇聽熱鬧不嫌事大，「這樣不會覺得麻煩嗎？」
「怎麼會？我覺得很棒啊。」你摀嘴害羞地輕笑，小聲回答：「其實……我覺得這樣的錦君很可愛。」
「……」修仙者其實耳朵挺靈敏的，妖皇眨眼，不打算提醒你。
沒注意到劍鳴停止了，你笑說：「錦君手藝也很好，他做的菜餚都很好吃，像是──」
「像是今晚我們來吃鳳凰全宴？」宇錦由旁雙手捧住你的臉大力搓揉，紅暈一路從耳根蔓延到眼尾，咬牙切齒道：「還沒吃早餐就吃零食，嗯？」
完全不抵抗地認他揉，你放下碗，張開手，含糊的問：「休息的抱抱？」
「……」他臭著臉和你擁抱，背脊老實的放鬆下來，窩在你懷裡許久才離開。
年輕真好，妖皇覺得心滿意足。

鳳凰沒有進食的習慣，料想莊園裡也不會有灶房，宇錦乾脆於自己的隨身宮殿做完再端出來。
剛把桌子用術法清潔完，你便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不由得回頭笑喊：「爹。」
「嗯。」父親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疲憊，「聽說你們要吃飯，我就回來了。」
事情不順利嗎？你才疑惑歪頭，父親便伸手把你的頭扶正……這是不能問的意思。
那就單純為父親趕回來陪你們吃飯感到開心吧，你順勢蹭了下他的掌心，滿是孺慕依戀。
今天早餐吃粥，由於你不方便，宇錦通常會幫忙把菜餚夾進你的碗裡，讓父親看得很滿意，接著也開始給你添菜，而妖皇同樣湊熱鬧地往碗裡疊菜。
感受手上過於沉甸甸的重量，你忍不住說：「會胖……」
父親舀了匙花生給你，「小銀瘦了，要多吃點。」
宇錦則往你碗裡再放幾塊肉片，「你確實有點太瘦。」
妖皇給你添茶，老實道：「我只是覺得好玩。」
太胖會飛不起來啦……你委屈地把碗裡飯菜吃光，決定等下去森林裡飛幾圈運動。
吃完飯，收拾完畢，父親再度離去，你隱約察覺到事情似乎有些複雜，否則他不會如此來去匆匆。
「好啦，我們要去哪玩？」妖皇的聲音打斷你的憂慮，你才發現他沒跟著父親走。
你問：「傲叔叔也來嗎？」
「是啊，因為你爹爹沒時間理我，所以我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妖皇假裝啜泣，「該不會連小銀都不理我吧嗚……」
「……」宇錦默默把你拉離開他，有點理解你父親在妖皇面前為何如此容易暴燥。
如果當真放著不管，似乎有違待客之道，你是隻有禮貌的鳳凰，於是欣然答應，「好啊。」
心中暗嘖，宇錦的醋罈外灑，怎麼他的小鳳凰對誰都如此親近？
此時，你順勢牽起身前宇錦的手，愉悅地晃了幾下，語帶自豪，「現在輪到我牽著你走啦。」
「……」醋罈莫名蓋了回去，他彆扭地嫌棄：「你最好不要直直去撞樹。」
「不會啦，這裡是我的故鄉──我要帶錦君去很多好地方玩…還有傲叔叔。」
絲毫沒有自己很多餘的自覺，妖皇在劍修充滿殺意的目光中牽起你的另一隻手，「走囉──」
宇錦：「……」這樑子結大了。

梧桐森林占地廣大，你帶著他們去曬太陽兼洗澡的沙池玩沙，還忍不住變回原型下場滾了一圈。
被潑了滿身沙塵的宇錦沉默半晌，捲起袖子，朝你潑一大把沙，你同樣用翅膀潑回去，一來一往，你們徹底玩開了。
最後結束戰爭的是妖皇，青龍的大尾一擺，你們都吃了滿嘴沙塵，不得不狼狽停手，由你負責掐訣清潔。
正打算帶他們去下一個地方時，妖皇忽然開口：「接下來要去議事堂嗎？那裡我去過不下百次，難得由小銀帶路，不如去看些特別的地方。」
宇錦的好心情瞬間沒了，這是在向他炫耀來過小鳳凰的故鄉很多次嗎？
醋罈再度打翻的他全然遺忘，妖皇同樣最近才知道你的存在。
特別點的地方？你歪了歪頭，對著宇錦的方向笑，「對了，我偷偷帶你去看領地的泉眼吧。」
宇錦意味不明的輕哼，你聽出他沒反對，再度開始領路。

參觀完壯闊的泉眼瀑布，沿著溪水向下走，沿途都是鳳凰們的遊樂場，舉凡巨大棋盤、梅花木樁、球場，一切應有盡有，最後更是有一處掛滿玩具和遊玩設施的空地。
看著樹梢間垂掛的麻繩串和木球，宇錦忽然對隨身宮殿的布局有了些新想法，抓起一串木球觀察起鳥類玩具的特點和用途。
「這裡和龍族的遊樂場挺像。」妖皇感嘆，「我們的孩子也愛掛在高處晃蕩。」
握著鞦韆的繩子，你問：「你們也愛玩球嗎？」
「嗯……由於構造關係，有點困難。」
什麼構造？沒實際摸過，你不太理解龍長什麼模樣，料想宇錦和父親大概也不會讓你摸。
想起父親，你還有個疑惑，怎麼好像沿途都沒看見族人？
你直接開口詢問：「傲叔叔，你知道為什麼路上都沒看到其他鳳凰嗎？」
「嗯……」妖皇思索了會兒，不太確定的說：「昨晚你爹爹好像說要加強領地的禁制？所以今天才把鳳凰都叫過去商量吧。」
「加強禁制？」 你問著。
「是啊，總不能讓人再隨意闖入嘛，其實我也想改一下龍族的了。」他話鋒一轉，「愈是強大的禁制，出入愈是困難，小銀啊，如果，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梧桐林的禁制變成一旦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你該怎麼辦呢？」
如果禁制強到再也回不來……你錯愕地低頭，腦中閃過許多畫面，最後呆愣地反問：「連傲叔叔都進不來嗎？」
「我啊……」妖皇摩娑下頷，仔細衡量後，斬釘截鐵地回答：「不可能，我若真心要闖，還是闖得進來。」
你歪頭，「如果叔叔可以進來的話，那不會拒絕帶上我和錦君吧。」
「喔？為何如此肯定？」
「因為你很喜歡我們啊。」
若是不喜歡，怎麼會願意一路陪著你們？若是不喜歡，怎麼會在你們面前露出如此親切的面孔？
初次見面時，你隱約聽見宇錦恭敬地喚了他一聲「妖皇陛下」，那聲敬稱中帶著些許惶恐，能令高傲的劍修小心翼翼試探，傲叔叔對外肯定不會是這兩天和你們相處時如此……童心未泯。
「……真不知道你是真的單純，還是心思深沉。」妖皇忽然抬手亂揉你的腦袋，「不會有那天的，你爹護崽護得牢，別說不能回來，他恨不得你就待在這裡，哪都不走。」
閉眼被揉，你嚴肅回答：「我還要和錦君去打欺負過他和他母娘的壞人。」
「我不打算帶你去崑崙。」宇錦的聲音由遠而近，一把搶過你坐著的鞦韆繩，把你拉向他，「我要血洗整個門派，你……不適合去那種場合。」
你順勢摟住他的腰，堅定道：「我不會讓錦君獨自面對的，若你有事不願我知道，我能變成幼鳥窩在你衣服裡，封鎖聽覺和嗅覺，只靜靜待著。」
「──」宇錦倒抽口氣，咬唇沉默許久，才緩緩吐出濁氣，啞聲開口，「……我希望你能永遠是我心中那塊淨土。」
不知道他過去的愚昧無知，不被他曾經的錯誤所影響，不在謾罵聲中重新審視他的為人──不憐憫、不可憐、不批判，只專注於現在的他、完整的他，如此就好。
宇錦不希望你去聽那些汙言穢語，因為那些屬於過去，等仇敵以痛苦和性命償還罪業，便與他再無瓜葛，所以屬於未來的小鳳凰不用知道太詳細。
──他想在洗去血汙後，擁抱純白的你。

「年輕真好啊。」旁觀許久的妖皇感嘆，對立刻臉紅的宇錦和你發出一個真心誠意的疑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生幼崽啊？」
昨天他也問了一樣的問題，你疑惑地眨眼，不明白用意，依然老實回答：「看錦君的打算。」
「這、這問題太早了！」宇錦抱著你，略顯狼狽地喊：「他才剛成年！……我、我也還不到兩百！」
「沒說現在啊，我就問問，」妖皇促狹地笑道：「等孩子出生，我能幫忙帶小小鳳凰喔。」
「再、再說吧。」宇錦不太自然地轉移話題，「夙夙，家裡要不要給你一間房當遊樂室？」
你從善如流地回答：「我想在你的閉關室和煉丹室放個小窩，這樣我也能陪你一起修行。」
冷靜下來稍微設想一下，他喃喃道：「…真不錯。」
「對吧！」
又沒得到答案，妖皇無奈地想，年輕人終究臉皮薄，他只是想玩小小鳳凰而已。

直至星河高掛，你們才回到莊園。
諾大的建築有些冷清，你正想著父親去哪時，一聲熟悉的凰鳴由遠處而來。
「嗶——！」
鳳為公，聲響亮；凰為母，聲高亢，尤其這聲你絕不會認錯，「娘！」
母親連落地都等不及，直接在空中變成人型撲向你，將你撞得後退，幸好她即使收住力道才不至於一起倒地。
「……」母親抱著你流淚許久，用力到有點疼，「……瘦了。」
眨掉眼中酸澀，你小聲反駁：「娘才瘦了。」
「娘再吃回來就好，」母親擦掉眼淚，轉向宇錦，「你們的事，爹爹都在信裡和我說了……年輕的修士，謝謝你願意帶小銀回來。」
宇錦沉穩地說：「沒什麼，這是我該做的。」
「你們都是好孩子。」母親單刀直入，「梧桐林的南方有一片處特殊的石林，石林深處有棵萬年靈樹，五十年結一次果，其果對鳳凰來說是大補之物，最近正好是結果期，若你能拿到靈果回來給小銀，我便開放靈泉給你。」
南方的石林……你眨眼，立刻明白母親安排這場試煉的原因，忍不住唇角揚起，看來娘對錦君挺滿意。
你的小竊喜被宇錦看入眼裡，不似準備得到珍果的欣喜，再加上對小鳳凰的理解，他隱約猜出試煉背後另有目的，略感意外地望著你母親。
真奇特，無論是你父母或妖皇，初識就對他釋出善意，還都是給他一些無以回報的東西。
在凶險幻境中端正道心，一針見血的指導武術，對於劍修皆是無價珍寶，而你的母親還想再給他些照拂，明明剛見面不過一盞茶。
來到梧桐林後，他才明白有長輩關照是何種感受，既歡喜又沉重，初次被吩咐事務時，胸腔內升起的不是煩躁和疲憊，而是踏實和隱約的興奮──對於任務安全的信任踏實，以及結束後豐碩成果的興奮悸動。
久久沒得到回應，你忍不住伸手輕捏宇錦的小指，「錦君？你不想去嗎？要不我再和娘商量……」
「──不，我去，」他用力回握你的手，笑容自信張揚，宇錦握著他最期待的任務報酬，堅定回覆：「別說是對鳳凰的大補之物，即使只是顆普通石子，我都能拿回來……只要我們能名正言順並肩而行。」
太、太誇張了，你害羞又不知所措地快速眨眼，被最後一句話弄得臉紅心跳。
母親輕笑，「那明日便出發吧。」
「好。」
「至於小銀……」母親話鋒一轉，「你留下來，娘有事教你。」
你：「？」

翌日，你們依依不捨地在石林前分道揚鑣，等聽不到劍修輕盈的腳步聲，你才順著原路回家，於主臥房找到母親。
「娘就不拐彎抹角了，」母親輕咳，「你們還沒洞房過，至少沒做完最後一步，對吧？」
你紅著臉老實點頭。
「娘就是要來教你些雙修之法的。」她微頓，說：「放心吧，我幫你說服爹爹了。」
母親握著你的手，將法訣一遍遍複誦，坦然自然地態度令你靜下心來，仔細咀嚼其中奧妙。
完全記住後，你好奇地問：「娘，這門功法為何有好幾層？」
「此法僅流傳於我族，雙修運轉時可同時增加兩人修為，並共享心音，」母親摸著你的頭，「至於階層，那就看你們倆要不要向後突破了……邁入第一層可感知對方危險，二層以後，即使相隔千里，都能瞬步至對方身邊；第三層靈力共融，他能借用你的鳳火，你能借用他的劍意。」
「第四層，生死與共、性命相託。」母親深吸口氣，「最後一層，第五層，命運相連，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 你微微瞪大眼，能夠跨越輪迴的禁錮，這門雙修之法肯定是禁術等級，但……要說有多逆天，倒也還好，畢竟只作用於修行此法的兩人之間。
「通常修行至第三層便足矣，但娘不會阻止你們繼續向下走。」母親語重心長地說：「莫要急躁，切莫記得凡事求穩，愛侶相處之間多有摩擦，不需要太多外物去證明對彼此的愛，更多的是融於平常的微小愛意所堆疊的珍視，小銀，你懂嗎？」
有聽懂，你乖乖點頭，一直有在注意宇錦小動作中流露的訊息。
「唉……等事情都結束，再來辦結緣大典吧，」母親頭痛地捏了捏額角，「這風口浪尖的。」
什麼意思？你問：「外頭有發生什麼嗎？」
母親沉默許久，以極輕的語調說道：「……經過清查，抓到族內的叛徒了。」
「啊……」
本以為是崑崙派出了事，沒想到居然會是這件事，你不知所措地張嘴，想詢問調查過程，想問他的身份，想知道他的理由和下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鳳凰族很小，所有人都認識，你發現自己依然無法處理受到親友背叛的感覺。
閉嘴抿唇，腦海中閃過宇錦的掌心溫度——若是他會如何處理？
他或許會憤怒，但你更多的是無措……為何無措？
思考良久，你顫抖著唇，問出最想獲得解答的疑惑：「為什麼？……為什麼要那麼做？是我、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別亂想，不是你的錯，」母親緊緊摟住你，「不會讓他們有下一次的，絕對。」
怎麼可能不多想？你抿唇，抓著母親衣角的手滿是委屈不解。
「小銀，做錯事的人不是你，從來都不是。」撫摸兒子的滿頭白髮，母親慢慢晃起身子，如同幼時你被惡夢嚇醒，她總會如此輕哄，直到你重新入睡。
只是此時，你經歷了場真實夢魘。
「並非做了壞事，才會被人所害……那些惡人為惡可不會分善惡，唯有他們的利益才是正確。」母親透過你無神的眼望向未知的命運，「善惡有道，天理輪迴，此生沒有償還的，來世必定會有所報應——可如此消極，世間肯定會陷入混亂。」
「所以才需有人站出來，無論是妖皇陛下、你爹爹，還是宇錦，他們都想為自己及珍視之人討一個公道。」母親抵著你的額，問：「所以我們應該做什麼？」
你不假思索的說：「支持他們？」
「嗯，」母親笑說：「相信他們的道，莫要被閒言碎語左右，並在他們走錯時拉上一把，這就是身為親人應該做的。」
堅定的點頭，你信任父親會替你討回公道，也願意陪伴宇錦的復仇之路，至於傲叔叔……不知道他打算做什麼，先觀望看看好了。
絲毫沒察覺到心中的差別待遇，你摸了摸頸圈上的紅流蘇，期待它的製作者兼前主人回來。
……只希望石林的那位前輩不要太刁難了。

石林長年受詭霧覆蓋，伸手不見五指，唯有姿態各異的石塑黑影搖曳。
腳下草地不知何時成了石板，光滑如鏡，充滿人工痕跡，宇錦腳步未停，大步邁進的同時，手上靈劍隨時準備出鞘。
突然，他仰望周遭的石影，「……姿態變了？」
話音剛落，雙劍鳴擊之聲響徹石林，宇錦架起態勢，仔細捕捉濃霧中的細小響動，邊回擊邊尋找攻擊者。
金屬錚鳴之聲迴盪，濃重白霧被一次次劃開，來自四面八方的襲擊愈來愈凌厲密集，宇錦逐漸落於下風，隨著消耗增加，靈力運轉滯礙，呼吸也失了節奏。
噹──！劍波震得虎口發麻，對方力道沉重，明顯想逼得他將武器脫手──身為劍修，怎能放掉手中靈劍？！
汗水流入眼中，酸澀感不影響他揮劍，力氣耗盡便想辦法借力使力，無法捕捉敵方身影，就乾脆不再尋找，向前邁進便是！
鏘！劍波劃過鬢邊，衣袖破口緩緩增加，相擊之時，散發微光的靈力碎屑如同細小煙火綻放，宇錦抿唇，丹田隱隱傳來虧空的陣痛。
妖皇說的沒錯，他確實不擅長應付團體戰，哪怕如今敵人未知，僅是從各種角度、時機揮來攻勢，他依然應付得狼狽。
正思考破陣之法時，一道悠遠古老的撞鐘聲驀然響徹石林，鐘鳴令大地震動，讓宇錦腦中嗡嗡作響，不得不伸手掩耳。
鐘聲之後，一道聽不出性別、年歲的聲音緊隨其後，「執拗的人子，你為何而來？」
深吸口氣，定下心神，宇錦不卑不亢地回答：「為了石林深處的靈果，我要將它送給重要之人。」
「你的劍，太過剛直。」聽了回答，聲音卻開始評論起他的劍勢，「一往無前，剛勇無畏，正如長劍筆直出鞘，然，若是使用太過剛硬的金屬，劍反而容易斷。」
眼前迷霧突然散開，圈出一塊空地，三座無面石塑自霧中走出，手中長劍閃耀生輝。
果然剛才就是石像在攻擊，宇錦凝眸，望著左手邊的石塑舞劍，其劍剛柔並濟，攻守兼備，端的是靈活多變。
「如浪花般層層遞進，如巨浪般洶湧猛烈，看似平庸穩妥，實則暗藏殺機──似水柔情，可切莫忘記滴水可穿石。」
中間的石塑揮劍，迅猛快速，招招點到即止，但劍光所過之處皆為人體要害，強調一擊得手。
「以最少之力得最大收穫，招招狠辣，非必要不出手，唯有死者見過其劍鋒芒──看似冷酷，實則心中自有決斷，劍光僅制窮凶惡極之人。」
右邊的石塑舉劍，靈力迸發，劍陣架起，數把長劍虛影圍繞，一下子演示許多玄妙陣法，以自身靈劍作為陣眼，陣法可大可小，化自身為堡壘。
「巧妙多變，凝力成劍，精通各式劍法，納各家之所長，百劍隨心，陣法自隨手拈來──精巧之物需細心以待，對於心力和靈力要求皆高。」
「來吧，執拗卻有著一顆熱心的孩子，」那聲音說：「作為闖關的獎賞、作為對後進的鼓勵，選一法門帶走吧。」

毫無遲疑地，宇錦指向右邊石塑──論天賦和努力，他從未輸過任何人！
被指到的石塑崩解，光團從中飛出，直直飛入宇錦額間，他閉眼感受，腦海中多出一部玄妙法門，正是那化靈成劍、陣法多變的法訣。
「感謝前輩賜教！」不知對方在哪，宇錦直直朝前行了個晚輩禮，面前迷霧頓時散開一條道路，道路盡頭是一棵結果石樹。
其餘石塑不知何時走了，宇錦大步向前，行至樹下時，狀似鵝卵石的果子脫落，被他穩穩接住。
那聲音再度響起，多了份隨意，「你特意來摘，想送給哪隻鳳凰？」
「給鳳銀夙。」他沒察覺，喚出那名字時，唇畔不自覺帶出了笑意。
「……你再多拿些吧。」石樹搖晃，晃下滿地拇指大的果實，「大的一顆足矣，小的沒多少作用，就甜滋滋的，適合給小鳥當零嘴。」
態度轉變太過明顯，宇錦忍不住問：「你們認識？」
「……」
那聲音沒出聲，空地中緩緩凝聚一團霧氣，霧團勾勒出一個小巧人影，看起來不過十來歲的模樣，長相精緻如瓷娃娃，雙目無神，正是小時候的鳳銀夙。
他懵懂地踏入石林，舉著手深怕撞到，卻不知一道劍波正直直朝臉襲來。
呼的一聲，石林意志及時發現不妥，劍波在即將傷到他前自行化解，餘波的強風拂開額髮，小鳳凰還感到有趣地咯咯笑了幾聲。
宇錦挑眉，從小就如此沒有危機意識，真是……別人他會嫌棄，但這是小白鳳，他很偏心地只覺得可愛。
聲音再度響起，有些無奈，更多的是寵溺，「也只有那隻小鳥會把這裡當作遊樂場，三天兩頭往石林跑……那孩子天賦同樣不錯，可惜受限於天生障礙，除非有人指引，否則難以自保。」
「他繼承了雙親的優點，」不須宇錦開口，那聲音自行說到：「來自父親的幻術天賦，只要經歷足夠，可輕易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來自母親的鳳凰火，沾染些許即可燃原，生滅一體，既可療傷，也可使萬物重生──可惜，他看不見。」
幻術建立於施術者所見所感，放火燒人更是需要準頭，所以小白鳳空有一身天賦，卻無力施展。

想完其中利害，宇錦淡淡地說了句：「……這樣啊。」
「人子啊，你已經有所決斷了？」
「嗯。」御氣拾起地上果實，劍修理所當然地說：「不過就是看不見的問題，我來當他的眼，不就行了？」
「虎父無犬子，尤其妖族許多祕法皆透過血脈相傳，早在知曉他家長與妖皇相識時，我就有所預感了。」拿出一件外罩遮掩闖關時劃破的衣袖，他緩緩說道：「我會告訴他如何判敵，如何以幻術玩弄人心──直到他能夠自保。」
沒錯，能夠自保就好，宇錦不打算利用你對他的信任，也不打算讓你學會使用天賦去爭強鬥狠。
他的小白鳳不該沾染血腥，不該成為殺人工具。
既然天性溫和，那便無需走上荊棘路──你的單純隨和，不該是缺點。
再度向著石樹方向抱拳行禮，宇錦本想立刻回去莊園報備，怎知一道綠袍人影早已在石林入口等著他出來。
「有收穫吧？」等人點頭，妖皇笑說：「走，跟我來。」
語畢，不等他回應就走，宇錦趕緊跟上。

隨著妖皇繞過一棵棵梧桐樹，周遭道路逐漸難行，荒廢感撲面而來，宇錦還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燒焦味，正感覺不太對時，一片打著旋的樹葉飛至他眼前。
──那是片正在燃燒的梧桐葉。
朱紅色的火炎，邊緣燦金，即使僅有驚鴻一瞥，他也認出了──那是鳳火。
「到了。」
眼前豁然開朗，一片被火吻過的荒地中央，朱紅衣裳的男子低頭看著腳邊灰燼，聽見動靜，抬頭看來，正是你的父親。
「……」宇錦一時不知道該叫他什麼，乾脆直接問：「請問這裡發生何事？」
「你也跟著小銀叫我爹或父親吧。」父親閉眼，稍微整理情緒後，緩緩說道：「鳳凰族規，非因仇怨傷害族人者，唯一死刑……而這裡，便是鳳凰的刑場。」
「出賣小銀的鳳凰，已經處刑了。」鳳族長的語氣疲憊中帶著些許悲嘆，「是我的族弟…小銀最喜歡的三叔，他的玩具許多都是他親手編製，怎知……我最不想懷疑他，可惜，證據確鑿，他也在全族面前認罪了。」
「背叛的原因……是受人指使。」鳳族長嘆息:「自從百年多前，發生那件事後，族裡一直禁止人類進入，怎知……唉，他們進不來，但能等我們出去。」

年初，三叔便和一名人類修士有了非比尋常的關係，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好上的，只知道他出了梧桐林一趟，回來便有了愛侶。
由於族規，那名修士無法進入，期間無論族弟如何哀求，鳳族長都沒有鬆口──因為族長之子．族內的盲眼鳳凰說，那修士滿身罪業。
小白鳳當時的原話是：「爹，外面有戰事嗎？怎麼最近林外常常有哀號聲？」
「除了他，沒人聽見哀號，再加上當晚小銀就磕出新的瘀青，所以那是僅有他所能聽見的警示。」父親緩緩說：「我立刻著手排查，最後確定是那位修士──並非不能網開一面，只是這人絕對不能放進來。」
結果就導致了這次的苦果。

「沒錯，是我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你！」曾經和藹的族弟滿臉癲狂，「要不是那孩子，我怎麼無法和愛侶攜手相伴？！沒錯，她確實犯過大錯，可並非自願，也已經改了，不會再為虎作倀，如此也不行嗎？！」
「──所以你就讓小銀去、去受那些苦？！」鳳族長當場就揍了他一拳，「你可以選擇搬出去，你可以選擇等她償還完孽債再試著申請，就為了你們的私慾，選擇傷害無辜的孩子……混帳！」
「哈…哈哈哈，早就、早就來不及了……」三叔笑得淒涼，「她不見了……自從把小銀送入商會後，她就…不見了……我找不到她……」
「……」他是被利用了，看著邊笑邊哭的族弟，再如何憤恨，也不免感到一絲悲哀。
事已至此，有何不懂？
玉瓊商會原本的目標可能是三叔，於是派了名女子來勾引，利用鳳凰專情的特性打算誘拐，途中或許是不小心說溜嘴，他們知道了白子鳳凰的存在，於是將目標改為更具稀有性的白子鳳凰。
為了避嫌，最終全族投票時，你的父親自願離開議事堂，不過即使少他一票，最終結果依然不變。

行刑場周遭一片荒蕪，鳳凰死後化作的煙塵早已被風吹散至林間各處，反哺養育他的一方水土，父親對同樣是人類的宇錦，說道：「若不是小銀親近，我本不該放你進入…剛發生這種事，為了族內安穩，泡完靈泉就盡快走吧。」
宇錦微愣，問：「……你不再和銀夙多聚一會兒？」
「誰說我要和兒子分開？」父親挑眉，「我會跟著你們離開一陣子。」
宇錦：「……」
妖皇：「嗯……姝妹同意了嗎？」
「……還沒。」父親輕嘖，「還有別叫人家妻子叫得那麼親暱。」
「我們一起長大的啊，唉，以前都是那麼可愛的兩隻鳥團。」妖皇掩面做傷心貌，「現在這個脾氣火爆的究竟是誰啊，鳥大十八變就算了，還如此無情，生了個那麼可愛的兒子都不叫我一聲……」
宇錦開始覺得自己不該在這裡。
「咳咳。」父親把話題拉回來，「宇錦，我想找你商討一事。」
簡略聽完關於妖族現狀的問題，宇錦沉吟，曾設想過類似的情況，只是格局沒如此巨大。
他僅想像過，自己保不住小鳳凰，眼睜睜看著你被人擄走，光是如此便痛得撕心裂肺，何況你父親和妖皇肩上的是一整個種族？
「……」沉默許久，劍修緩緩開口，「崑崙，曾有鳳凰。」
那是隻被抓捕、欺騙的鳳凰，崑崙琴主以愛編織謊言，讓鳳凰自願一片片拔下身上華麗的羽毛，割開皮肉，只為了心上人一個虛假的笑容和感激。
身為曾經的內門菁英，宇錦有幸撇見過鳳凰一眼……那模樣太過悽慘，他至今想起依舊隱隱作噁。
「後來那位凰君殞落，崑崙還假模假樣地辦了場厚葬，所有接受過『她的恩澤』的弟子哭號震天…至今是修真界一大美談。」宇錦握了握拳，「我與崑崙有仇，我不否認這個提議有個人私慾──我建議，踏平崑崙，替那位凰君討公道，同時殺雞儆猴。」
微風浮動，吹起鳳族長的長髮，「…那隻凰，叫凰挽琴，是吧？」
「她的故事，我知曉，正是因為她，鳳凰族才設下層層禁制，不再和人類有所往來。」他嘆息，「沒想到事情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父親話峰一轉，「此案不好，世人愚昧，怕是會視我們為患。」
妖皇笑而不語，沒想到看似穩重的劍修其實最為激進……人類真的很有趣，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很友善。
「那該如何是好？」宇錦擰眉，「……但我確實打算血洗崑崙，至少，劍主峰不留。」
「劍主峰的確挺臭的。」妖皇喃喃道，隨即拍了拍他的肩，「沒事，我們不會阻攔你復仇，相信你心中自有安排。」
「唉……」父親愁容滿面，「為什麼明明是他們的問題，卻是我們在這裡煩惱啊……」
「所以老祖先說『傲家人不管人間事』還是有其道理啊。」妖皇嘖聲，「要不我們乾脆去搗毀商行本部算了？」
「然後再被無處買賣靈材的修士們討伐，是嗎？」父親翻了個白眼，「你要這麼做，不如乾脆一個個把用過鳳凰證道的修士揪出來，再處以極刑，順便把琴主祭天？」
怎麼看目前的提議都不太可行，一龍一鳳一人陷入短暫的沉默，最後由相對和平派的鳳族長宣布散會。
「先處理完你和崑崙的恩怨吧。」父親對著宇錦說道：「彼時肯定局勢會再有變動，到時再來討論也不遲。」
「丹函啊……」妖皇嘆息，已經第二次討論無果了，雖說茲事體大，可一再延期決定同樣並非良策。
父親的回應是一縷熊熊燃燒的鳳火。

莊園內安靜，一如早晨離開時的靜謐安逸，宇錦站在門口，凝望宅院許久才踏步進入。
穿過院門，他臉上的憂愁已消失，腳步恢復以往輕盈，到廂房換掉破爛衣物，再去主廳找你母親。
主廳中央窩著一隻碩大朱紅鳳凰，她看見劍修手中石果，琥珀般的眼眸閃過笑意，接著緩緩打開羽翼，露出藏在內裡的一團小白鳳。
你早聽到宇錦回來，只是一直被母親壓著不能露面，如今終於獲准，欣喜地朝他啾聲，同時展翼飛到他肩頭。
你蹭著他的臉，異常開心，「啾嗶──」
「莊園內有引泉入池，就讓小銀帶你去吧。」
「多謝。」宇錦有些遲疑地喊了聲：「……母親？」
「誒。」母親笑著應下了。

引導他穿過層層長廊，宇錦邊搓揉你的臉頰，邊問：「什麼事那麼開心？」
「感覺你很順利呀。」
「怎說？」
「因為如果前輩刁難，錦君現在就是躺著回來了。」
「……」宇錦突然停下腳步，「小白鳳，你變回人型一下。」
你疑惑地照做，剛落地，就被用力拍住臉，並狠狠搓揉。
好軟啊，宇錦臉上笑得燦爛滿意，卻故意壓低語調，「記得當初我去時，你還笑得挺開心，嗯？」
「辣是…嗚，窩醬不能縮、縮話……嗯嗚……前輩雖然、雖然嚴厲，但不吝嗇提攜後進，窩、窩相信錦君可以的。」
唇邊弧度更甚，他繼續問：「可那位前輩說，有隻小鳥把石林當遊樂場？」
呵呵傻笑著，你反握宇錦的手，「我怕前輩無聊嘛，畢竟很少有鳳凰主動去石林修練。」
「你還知道那裡是修練的地方啊？」他捏了下你柔軟的耳垂，「知道了還敢去搗蛋？」
你嚴正聲明：「我沒搗蛋，是去玩。」
「有差嗎？」
「當然有，我可沒添過亂。」
這是真的，當有鳳凰在闖石林時，你就不會進去，會乖乖等裏頭的人出來再去找前輩……雖然更多時候，你是被前輩喊進去把裏頭昏迷的鳳凰抬出來。
宇錦哼聲，「就信你一回。」
「錦君可以一直相信我喔？」
「……我看我餵你毒藥都會乖乖吃。」他放開你，「嘴張開。」
你疑惑地乖乖張嘴。
白子鳳凰身上顏色淺淡，那抹豔紅唇色便顯得格外刺目，隱於其後的白牙圓潤，舌尖嫣紅，宇錦想起幾次歡好中被吮咬時的鈍癢，連痛都勾不上邊，反而惹人心動。
……怎麼覺得他眼神有點刺？你心裡有點發毛，正猶豫著要不要閉口時，一顆小東西被塞入嘴中。
下意識咬了下，狀似堅硬的外殼輕鬆破裂，甜蜜汁水在口中爆發，同時一縷細微的靈氣從中流淌而出，靈氣太過細小沒什麼作用，不過對鳳凰而言很是舒服。
好好吃，你瞇眼享受這顆小小的果實，沒忘記道謝，「謝謝錦君。」
「謝什麼，那是毒。」宇錦沒好氣的說：「是讓你只能對我言聽計從的情毒。」
你立刻笑說：「那和現在沒兩樣啊？」
宇錦不說話了，不用猜也知道正在害臊，你撒嬌地去抱他，臉頰相貼時感受到對方的熱燙，情不自禁地吻了下他的唇角……是上翹的，好開心。
略為狼狽地回擁，他惱羞成怒的咬你耳垂，「笑什麼笑？」
「嘿嘿……」
埋在他肩頸悶笑，宇錦還沒發現，你已經能抓準他的位置了，不論是降落至他肩上、親吻唇角，皆不需要再摸索遲疑──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會發現這個準備許久的驚喜？
就讓你難得的惡作劇再瞞久一點吧。

浴池位於莊園後側，鋪著假石的浴堂呈半開放式，諾大的池子橫貫內外場，半邊在屋內，半邊在屋外，以竹牆環繞，上有防窺陣法，不須擔心春光外洩。
其實這池子是給鳳凰原型下去泡的，換成人型使用便顯得巨大。
池子你早已放滿水，並調整到適合的溫度，宇錦可直接使用。
脫去衣物，宇錦稍微思索，決定穿著裡衣下水。
鳳凰靈泉很是奇特，乍看是普通泉水，泡入後才發現乾坤。宇錦在水中揮動手臂，並無一般水下的滯礙感，反像是身處石林濃霧的濕潤，可衣服的確吸飽了水，眼前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甚至還漂浮著一兩片梧桐葉。
他需要泡滿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而你就在旁陪著。

這四十多天只能泡著應該挺無趣，你準備了許多小玩具想幫宇錦打發時間，怎知，你就是他最大的玩具。
「嗚……」
抿唇忍住呻吟，白子鳳凰半跪在水池中，寬鬆的衣衫凌亂，甚至能隱約看見滑落衣領下的一抹嫣紅。你明顯是被扯下水的，而罪魁禍首正翻著純白的羽片，好奇地研究羽毛生長順序。
為什麼他對你的翅膀總是充滿興趣啊？你欲哭無淚，鳥類最敏感的部位被來回翻弄，渾身都已泛起敏感的紅暈，還不能抗議，因為一旦被發現……
「小白鳳，你有反應了呢。」宇錦愉悅的聲線逐漸靠近。
「！」 你邊試圖掩蓋住下腹部，邊抖著唇講道理，「本來、本來摸鳥類的背部就會……嗚，促使發情期到來，尤、尤其鳳凰的翅膀本就是…是敏感部位……」
「喔？」他眼前一亮，舔了舔唇，興味更濃，啞聲低嘆：「你的背……確實挺美的。」
以後要不要買幾件異域風格的露背服來增加床笫之趣呢？宇錦眼神露骨地上下掃視你的身子，纖細柔韌，但該有肉的部位都有肉，線條曲線優美，就連半遮半掩的那物都不顯猙獰。
──這樣挺好，他喜歡可愛點的。
經過這幾日的親近，他可是搶先品嘗不少那物的妙處。
眼看在劫難逃，你放棄掙扎，委屈地嗚咽，「嗚……我們、我們前天都已經做過一次了……」
「才一天沒做而已，」他跨坐到你身上，「以後我們可是要每日雙修的。」
什麼時候決定的？！你怎麼都不知道？！
看出你的驚詫，宇錦大發慈悲回答道：「打從知道重建靈根的方法時就決定好了。」
專制的暴君……你眨掉眼淚，低頭親吻他的喉結，一反剛才的害臊抗拒，主動撩動情慾，沒多久便聽到他性感難耐的低喘。

泉水拍打池壁聲，肉體間細微的擦動聲，混合著劍修飽含慾望的悶哼低喘，一切都是如此令人臉紅心跳。指尖熟練地探入密穴，服侍多次的小口爛熟，濕熱的內裡包裹住手指，每次吮咬都強力地令人頭皮發麻。
經過多次歡好，你已熟記宇錦的舒爽點……他喜歡被輕輕吮吻後頸，觸碰乳尖時要緩，不可一下直奔重點，最好先揉壓周邊乳肉，四指打著圈輕輾，直到他身子開始發顫才能碰那枚熱紅肉粒。
「哈啊──！」好舒服，宇錦眼中泛起淚霧，被細緻溫柔的愛意蒸得渾身發軟，情動的想不管不顧做到最後，剛想起身反壓，就被你下一步動作弄軟了腰，「嗯唔……」
細膩溫熱的掌心順著大腿內側滑動，握著挺立的玉莖撸動，同時你攪動手指，指腹於腔內微腫的前列腺打轉，酥麻與快感激得人發狂，宇錦小腹繃緊，呻吟中開始帶上微顫泣音。
「啊啊、好…好舒服……」他弓著腰，黏膩的喘息在你耳邊乍響，罕見的軟聲呼喊：「夙……嗯啊、夙夙…呃嗯！好、好多，嗚…哈、哈啊……唔──！」
掌中猛然肉物跳動，由於是在水中，沒有多少黏膩感，但你知道他洩身了，忍不住開心地摟著他的腰，邀功道：「我的技術愈來愈好了，對吧，錦君？」
「……是挺好。」他咬牙切齒，將你反壓在池壁上，「好到都能欺負主人了，是吧？」

你哪有欺負他，明明是他自己惱羞成怒，你欲哭無淚地被輕鬆抱起來，放到池壁邊。
已經很委屈了，宇錦還要嫌棄地咋舌，「你也太輕，明明看起來有肉啊。」
這種語氣肯定是已經開始規畫以後的餵食計畫了，你一點都不想被餵成胖鳥球，「鳳凰本來就骨頭輕啦……而且你還修武，力氣自然大…嗚，把我餵胖到底有什麼好的……」
他斬釘截鐵地回答，「好抱，難道這還不夠好？」
一想到可能變成一顆在地上滾的白麻糬，你不禁悲從中來，「我不要變成走地雞……」
「如果真變成走地雞，我會抱著你飛，放心。」宇錦捏了下你的小腿，命令：「腿打開。」
聽起來半點都不好，你含淚照做，立刻感覺到胯下那物被抓住，帶繭的掌心從柱身滑到囊袋，惡劣的捏玩著兩顆渾圓，你甚至聽見他在哼歌。
「嗚…啊、哈嗯……疼、嗚呃…咕嗚……」
「確定這是疼？」他的拇指指腹大力輾壓柱頭張合的小洞，逼問道：「是疼，還是舒服？」
腰腹深處升騰的痠麻比以往更甚，你鯁噎道：「舒、舒服……哈嗚！別、嗯唔──！」
性器突然被納入一處濕熱，溫軟的唇瓣親吻柱身，舌尖靈活舔弄，吸吮出情色的響動。你怎麼都沒想到他會幫你口活，詫異之餘還有些不可置信，想詢問，開口卻只能吐出不成調的呻吟。
真不錯，宇錦瞇起眼，看著你迷亂的神情，慾望的緋紅爬滿白皙肌膚，連純白的羽翼尖都在情色的顫抖，心中升起玷污純白的禁忌快感──事實上，你對於愛戀和性事的理解確實皆來自於他。
單手制住你不知道該放哪的雙手，另一手握住根部，快速吞吐慾根，耳邊婉轉的鳳鳴瞬間拔高。
「哈、哈啊啊啊──！」
正快飛到雲端時，他猛然停下所有動作，就握著你的手沉默，擺明是要你說些好聽話討好。
惡劣的人……可你還是好喜歡他，低下頭，鳳凰無神的眼珠精確倒映出他的模樣，透藍的眼珠被淚水泡得水潤，有那麼一瞬間，宇錦以為你看得見他。
鳳凰悅耳的聲線顫抖，「最、最喜歡錦君了……」
「嗯──」他支著頭，食指點著肉棒頂端張合的小孔，滿意的點頭，「然後呢？」
還要嗎？你已經快用完所有的羞恥心了，軟聲委屈地懇求：「求求、求錦君，嗚……讓我、讓我到……你最棒了拜託……」
「嗯？」他的語調猛然下降，明顯非常不滿意，手上力道開始沒輕沒重，「求我，只是因為想洩身？──我看你沒搞清楚狀況，小白鳳。」
「──！」
最敏感的菇頭猛然被掐了下，尖銳的痛楚過後無比的搔癢感湧上，想洩身的慾望更甚，你某部分感官從此偏離常軌，痛爽從此無法分離。
羞恥的眼淚滴答落下，身子變得如此浪蕩都是宇錦的錯，哪有人這樣養鳳凰的？
「錦君……嗚呃…我下次、下次不敢了……」
他挑眉，「什麼不敢了？說清楚點。」
純白的羽翼展開，明明被欺負得很慘，你包裹他時的動作、彎腰抵住額頭時的表情、求饒時的語調，處處透著依賴與愛戀，讓人欲罷不能。
蹙著眉，你小聲哀求：「不敢、不敢再欺負主人了，我錯了…嗚，求你繼續……」
回應你的是令人窒息的吻，比以往更具侵略性，還帶著些許你自己的味道，混合著宇錦自身凜冽的香味，兩種味道在毫無章法的啃吮間融合，停留在發麻的唇舌之上。
這次他連呻吟的餘韻都沒留給你，攻佔完口舌後，性器再度被含咬，高熱的口腔吸吮力十足，濕熱的喉頭不停擠壓柱頭，過多快感令你壓平腳背，圓潤的五指蜷曲，渾身都透著情慾的嫣紅。
他在快出來前及時吐出，讓濃白噴灑入池──你的陽精對雙修之體太補，準備自毀靈根前，宇錦不打算再增進修為。
等腦中空白散去，你嗚咽著去抱他，委屈又可憐，「錦君──」
「嗯，」他則滿是笑意，「很色，我很喜歡。」
變態色魔，心裡腹誹著，你的唇角卻誠實的上揚──他說喜歡你耶，好開心。

等有了力氣，你去啟動換水系統，將滿是情慾痕跡的池水汰換，接著為了避免騷擾，變成幼鳥型態，自己去角落叼來梧桐木碗放入水中，再自行坐了進去。
宇錦過來虛捧起碗，「喔，有些日子沒看到你這模樣了……鳥型的時候，會有慾根嗎？」
他、他在摸哪啊？！你死死壓住性騷擾的手，腳爪扒住指節，拒絕被翻過來檢查。
真是太低估無聊的人類了，你欲哭無淚地質問：「我、我明明有準備玩具給你打發時間！」
「那些喔，」宇錦瞥了眼角落的玩具堆，「那是幼崽的玩具，我是成人，當然要玩成人的遊戲。」
可他的成人遊戲玩的是你啊，你再度壓住試圖騷擾鳥鳥的手指，委屈控訴：「照你這樣玩會壞掉的嗶……」
「前幾天你不是也玩得挺開心？」眼看偷襲不成，宇錦換了個方法騷擾，試圖用撸鳥實力讓你自己翻肚子，「你主動時很可愛呢。」
嗚哇，犯規！被搓揉臉頰太舒服，你努力克制住本能不讓他得逞，「那是…咕嗶……前幾天啊，若是尋常人，三天兩頭被、被…啾啾嗶…好舒服……被拉上床，誰能挺得住啊？」
好像快成功了，宇錦繼續揉，「但你是鳳凰，我是修仙者，所以三天兩頭做點快樂的事，當然沒問題。」
話不是這樣說的，你逐漸在碗裡融化，堅守住最後一絲底線不翻肚子，「你就、就不能換個方法打發時間嗎？」
有什麼能比一隻乖巧可愛的小鳳凰還好玩？宇錦挑眉，「不如你提看看？」
你歪頭，「我們摺紙船在水上玩？」
「⋯⋯」宇錦的回應是直接把你棲身的木碗轉了一圈，等你興奮地尖叫完，繼續搓你的臉頰，「看看，摺紙船不也是在玩你，那不如跳過那些繁瑣的步驟，直接玩你。」
這話說的似乎有哪裡不對⋯⋯你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反駁，被搓著搓著就翻了身，等那隻罪惡的手指探入鳥爪間，才想起他摸你的最初目的。
「啾嗶——！（非禮啊啊啊——！）」

撥開層層白羽，摸到某個形狀熟悉的大東西時，宇錦忍不住滿是興味的喔了聲，「……果然是有的嘛。」
你聽得頭皮發麻，不敢去探究其中包含多少淫穢意味，只希望到時他能手下留鳳……雖然情定於他，可是每天都要行周公之禮真的太多了，你是鳳凰不是天性本淫的龍啊……還是其實宇錦有龍的血脈？
「想什麼？這個表情。」宇錦大發慈悲，摸完便開始正常搔你肚子。
不可能，若有龍的血脈，傲叔叔必定會提上一嘴，畢竟龍族雖子女眾多，可對於後代很是維護，聽完宇錦的遭遇，必定會有所行動。
所以錦君只是單純好色而已，你點頭肯定自己的猜想，隨即歪了歪羽冠，這個結論是不是更加糟糕啊？

在澡堂裡沒羞沒臊許久，距離七七四十九天餘下最後七天時，宇錦感覺體內丹田有了明顯的變化，泉水內純淨溫暖的靈力正透過周身孔竅進入經脈，最終於他的丹田角落扎根。
想必這就是所謂「梧桐氣息」，沒想到還真是一棵樹的模樣，宇錦結束內視，望著正叼著藤球在池邊走動的你，陷入沉思。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他本身靈根是金屬性，此刻多了一抹木屬性氣息於丹田，加上小鳳凰的鳳火，距離完整循環還差一項土元素，若是能將這最後的拼圖拼上，藉由體內梧桐氣息和鳳火的補充，他的靈力將不再受限於天地之間的自然反哺，自成循環。
把藤球放進水裡，用嘴喙扒著滾動，你玩得正開心，突然發現以往會過來搶球的宇錦沒有動靜，疑惑地朝他叫了聲，「錦君？」
「……我只是在想，能不能再添個土屬性。」宇錦把剛才的感悟說了，「不過能被納入丹田的靈材難尋，我們時間不多，恐怕──」
「有啊。」 你變成人型，趴在池邊對他掩嘴而笑，「錦君，我想吃你從石林中拿回的大果子。」
「──」不會吧？宇錦瞳孔猛縮，抬手招來衣物，從錦囊空間裡拿出那顆鵝卵石狀的靈果遞給你。
好香，你嗅聞摩娑著靈果，這顆果子是宇錦特意摘給你的，也是許久以前，石林意志說要送你的成年禮──是個充滿愛護之意的禮物。
大口咬下，甜美的汁液與靈力衝破果皮，直衝入口腔，突破喉嚨，一路沖刷進丹田，最後流入四肢百骸，暖洋洋的靈力將你泡得舒適無比，下意識發出聲鳳吟。
吞下最後一口靈果，果核靠近喉嚨時吐出鳳火包裹，白炎燒去穢物，果核逐漸融化，露出晶瑩剔透的內裡，同時，你身上浮現奇異紅紋，如同成年當晚宇錦所見，古樸妖異，華美凜然而不可侵犯。
等燒灼結束，你掩嘴吐出，沒讓宇錦看見乾嘔的醜態，小心地將手中東西捧至他面前。
被純白鳳火包裹著的是一顆石子，樸拙的圓石卻在火炎中熠熠生輝，你抹去鳳火，晶石變回平凡的小石模樣，裡頭包含著濃厚石林氣息，而石林──屬性為土。
「本來我想等你準備重建靈根時再給，但是……嘿嘿，你捨不得我受傷，我自然也看不得你煩惱，所以你親手摘下的這份大禮，現在我轉贈給錦君。」 你將石子放入他掌心，笑說：「之後再好好吸收吧，它還有靜心凝神的功能。」
「……」沉默許久，宇錦才開口，「所以那顆靈果，不是對鳳凰的大補之物？」
啊，完蛋了，你忘記當時母親是用那種理由讓宇錦去石林。
你歪頭，表情萬分無辜，「…啾嗶。」
「……裝傻是吧？」宇錦反抓住你的手，獰笑，「小白鳳，你罵人或心虛的時候，小指會輕微抖動，鳥型則會豎起羽冠。」
咦咦！你還是第一次知道。
他把你拉進水中，嘩啦啦的水花四濺，好不容易抖乾的身子又濕了，裡衣黏在身上，你忍不住抖起翅膀。
「……」宇錦已經懶得計較，每次拉你下來都要被甩滿臉水了。
況且現在的重點是——懲罰裝傻的頑皮小鳥。

舒坦地攤開翅膀，你趁著宇錦還沒反應過來，過去撒嬌討饒，「石果雖然確實不是拿來吃的，但果肉裡蘊含的靈力，還是能讓鳳凰很舒坦及飽足……你摸，我肚子有漲漲的。」
粗糙的掌心壓上腹部，微癢令你忍不住輕笑，隨即猛然欺近的氣息更是癢到了心底深處。
好好聞，宇錦埋在你腰腹處大力嗅聞，耳邊盡是小鳳凰敏感愉快的笑聲，髮絲晃動，笑出淚花的眼眸純淨，玻璃海般剔透的眸子裝著他的模樣。
「──」道不明此刻的心情，剛才升起的些許惱怒已經消散，宇錦有種莫名的挫敗感，說到底，你會如此囂張，還不是他寵出來的。
敏感的背部遭到突襲，你軟聲喘叫，「嗯嗚……哈、哈啊，錦君…好舒服……」
學了那麼久，你終於識得情慾，他的成就感幾乎滿溢而出，好心情地仰頭接住你的主動索吻。
綿軟唇瓣磨蹭，黏人地舔舐牙床，溫柔細心得讓人心醉，宇錦微瞇著眼看你，就連吻技都已然純熟，每一處敏感帶都會被照顧，稍不注意就會沉溺在這片溫軟，於你懷中融化。
本來他會很排斥這種身不由己，但現在……陷在這顆鳥球裡倒也不錯。
他開始懷念起以往早晨醒來被無數白羽環繞的日子，並希望往後再也不會有任何迫使你們脫離日常的意外。
思及如此，宇錦嘆息──這四十九天，確實難熬。

終於到了宇錦出池的日子，你早早掐著時間去拿他的衣袍，滿心期待的站在池邊數著時間，等時間一到，出浴聲響起，你立刻撲過去祝賀，「恭喜出關！」
「這哪裡能算閉關啊……」宇錦無奈，「況且你不是全程陪著我嗎？」
替他穿上衣物，你笑說：「但是該慶祝的還是要慶祝啊，況且誰說修練一定要不開心？」
「……這是石林前輩教你的？」
當然不是，你搖頭，指著他，「是你啊，每次你晨練都很開心呀？」
那聲聲清脆響亮的劍鳴，你可聽在耳裡，其中隱含的歡愉怎麼都藏不住。
宇錦沒接話，只是用力揉亂你的髮，隨即想起你對外貌的在意程度，臭著臉幫你重新梳起髮冠，不過是用嫩黃綢緞編起丫髻。
綁好後，他仔細端詳成果，居然意外適合，再望見你什麼都不知道的樂呵笑容，後知後覺感到有些罪惡。
推開浴池大門，水氣隨之散去，你跟在宇錦身後，正打算提議下一步時，便聽見熟悉的腳步聲。
你朝聲源燦笑，「娘。」
「哎……噗哧。」母親笑眼彎彎，一眼就發現你的新造型，再望見心虛挪開視線的宇錦，忍俊不住笑出聲來。
怎麼突然笑了？你疑惑地歪頭。
「咳咳，」宇錦不太自然地說：「就一下而已。」
「沒事，你們感情好，鬧一鬧無傷大雅，況且……」母親過來揉了下你的頭，「小銀幼時也常被我這樣綁，還有畫像存著呢。」
小時候母親確實常常替你束髮……所以宇錦到底替你綁了什麼造型？
小白鳳幼時的畫像……宇錦眸光微動，思索著該如何才能得到。
「……小銀幼時畫像不少，趣事也多，若要一一細數必定要促膝長談許久，」母親眉眼彎彎，「一家人難得聚在一塊，才聚沒幾天又要各自離去……不知道你們出森，可否願意帶我和爹爹一起呢？」
這是在和他談條件？宇錦微微瞪大眼，想起之前你父親說要跟來，沒想到連你母親打著同樣的主意，還提出了個十分誘人的交易。
爹娘也要和你們出門？你疑惑地眨眼，怎麼聽起來像你們立刻就要離開梧桐之森？怎麼沒人和你說過？難道情況有異？
你：「……」
罷了，你莫名笑起來，相信他們不告訴你是有難言之隱，反正無論如何，你都會陪在宇錦身旁──那就不需計較如此之多。
沉默半晌，宇錦才做出決定，「我很願意和你們一同出行，只是不希望你們也捲入我的事。」
「…哪有孩子去做危險的事，家長不擔心啊？」母親輕笑，握起他的手，「何況是走了大運認來的兒媳。」
掌心被塞了顆東西，宇錦不認得，卻能感受到其中澎湃的能量。
倒是你驚訝地喊了聲，「啊，是保命靈珠……我也有一顆，能無視境界擊殺敵人，而且能用三次，錦君這顆似乎只能用一次。」
「靈珠是我和爹爹的精血修為所化，一旦發動，我們便能感知。」母親補充，「事出突然，僅能先做出這顆小的，抱歉呢。」
「這……這太珍貴了，」宇錦啞聲說：「我不能收。」
精血修為所化，無視境界擊殺，如此逆天之物肯定付出許多代價……母親蒼白的臉色就足以說明艱難。
「一家人客氣什麼呢？做都做了。」母親再把靈珠塞回他手裡，強硬道：「好了，接下來你要重塑靈根吧？修士自毀靈根是件很危險的事，小銀繼承我的凰火特性，具有修復萬物之能，讓他陪著你，時刻準備用鳳火救急。」
你用力點頭，「好，我會很注意。」
「現在外頭危險，鳳凰族被盯得很緊，你們傲叔叔提議去龍族弄。」母親微微側開身子，「詳細就聽他說吧。」
「嗨，」妖皇自空中降落，剛落地便用拐孩子的語氣道：「有沒有興趣來一趟龍族領地旅遊啊？」

你「看」了眼宇錦，接著好奇的問妖皇，「傲叔叔，龍族領地長什麼樣子呀？」
「龍族領地位於無垠深海，即使是合體高手，都可能被海中漩渦撕成碎片，若無龍族領路，常人一生不能奢望進入，」妖皇自豪道：「龍宮壯麗輝煌，有許多珍奇異寶，還充滿山珍海味，最重要的是──龍宮尚武。」
最後一句話是看著宇錦說的，妖皇以唇形緩緩說道：來龍宮，我教你武術。
「──」宇錦的氣息有些不穩，多少武修不惜傾家蕩產也想得到青龍的指點，他什麼都沒做卻得到了，還是青龍之首的妖皇親自允諾。
耳朵捕捉到異響，你知道他們剛剛說了悄悄話，但不讓你知道。
妖皇還試圖以詼諧的話語來轉移你的注意，「現在來龍宮，還有好寬大的真龍皮接送車喔。」
「我……」宇錦難得遲疑，一下子被天降餡餅砸中，他有些不敢置信。
……氣運減弱了，你眨眼，軟聲說道：「聽起來好好玩，錦君，我們就去玩玩嘛，而且爹娘也在啊。」
沉默許久，宇錦朝妖皇行禮。「……麻煩您了，陛下。」
「哎，也叫我傲叔叔就好。」妖皇側身避開這一禮，笑呵呵道：「一家人，何必如此生份？」
一家人，這是第二次有人和他說類似的話，宇錦反覆咀嚼其中意涵，對比兩次所感……實在相差甚遠。

出遠門自然不能隨意，你們回到房間整理行囊，不過主要是要拿你的東西。
畢竟接下來，就要正式搬去和宇錦住了。
陪著他泡澡的期間，鳳凰族親友們的慰問禮堆滿小窩，你慢慢摸著禮物邊緣辨認送禮者，身後本該幫忙的劍修莫名沒有動作。
或許宇錦終於不再過度保護了？你沒多想，直到聽見他迷茫的疑問。
他問：「為什麼……你們都要對我這麼好？」
你回：「因為你就是我們的家人啊。」
因為是家人，所以對他好是理所當然，這有什麼奇怪的嗎？
「…………」宇錦緩緩開口：「在遇見你之前，唯一會無條件對我好的只有娘親。」
幼時被崑崙劍主帶上山，暫不提他實際上算是宇錦生父，讓他降生於世另有目的，對外，崑崙劍主向來宣稱是由於惜才，是他給予了宇錦新生的機會，因此認他當家人時，語調同樣高高在上。

「從今往後，你就是昌兒未過門的道侶，是我們的家人，」崑崙劍主高坐廳堂，對底下半跪的少年說道：「外人會將我們視為一體，要時時謹記身分，不可做出任何會使家門蒙羞之事，懂嗎？」

宇錦握著你的手，「其實仔細想想，當初賜姓時，他們的態度就十分明顯了。」
若真把他當家人，為何不直接賜「姬」姓？而是選擇「黎」姓，這個和「姬」字相差甚遠的氏？
以往他若要獲得些許溫情，便必須順著他們的意，一旦脫離軌跡，冷言冷語還算好的，最怕崑崙劍主以磨練為名，派他去執行九死一生的任務。
回想過往，宇錦依然覺得毛骨悚然，崑崙劍主派任務時總是笑得和藹，一如往常的態度，令他時常實際到了地點才知其中險峻──才知道惹他們不開心了。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我能有如此豐厚的資產買下你，全賴當時的各種『磨練』。」宇錦靠入你懷裡，把玩著你的髮絲，漫不經心的說：「噢對，姬昌那渾蛋，還時不時嫌棄我的手繭，說作為他人道侶的手怎能如此粗糙？笑話，我是劍修，才不只是他道侶。」
事實上，宇錦渾身上下都被姬昌嫌棄過，不夠溫婉，不夠體貼，身材太過精實……零零總總拼湊起來，便會發現他理想中的道侶一絲一毫宇錦的影子都沒有。
年輕時愚昧，居然沒察覺如此簡單的預警，傻傻討好那對父子，半點自我都沒有。
在小白鳳身邊就很舒坦，雖然這麼想有些缺德，但他挺慶幸你看不見──不用注重儀態、不用克制表情，他想怎樣就怎樣。
況且……宇錦伸手抹掉你的淚珠，無奈又好笑，「別哭啊，事情已經過去了。」
那群渾蛋可從沒為他流過一滴眼淚，宇錦的眼穿透層層時光，回想起那劍嘯通天的日子，千夫所指，莫須有之罪，所有人都明知真相，卻懦弱地選擇順從那對父子之意，將粗糙的證據當作真理，強硬為他定下罪名。
當時他的傷勢有多重？宇錦有些想不清，只記得很痛、痛到令人發狂，眼前一片艷紅不知是由於憤怒，亦或是自己逐漸冷卻的熱血，但有一幕他記得清楚──他們在笑，笑得十分開心。
…真是令人作嘔，噁心到他光想就反胃。

你不知道他正在想什麼，可光聽到那句無意間洩露的隻字片語，便無比心疼，眼淚不禁落下，哪怕他表現如常地來寬慰，你依然能從他撫摸時的細微不同感受到憤恨與悲傷。
……宇錦不愛展現脆弱，那就由你代替他哭。
碩大的羽翼展開，羽毛蹭在背後帶起些許癢意，你抱住他，以翅翼包緊，小心避開背後傷疤處，靠在他肩上小聲啜泣，「錦君明明就很好……他們、他們怎能捨得如此待你…嗚……」
愈想愈難過，你牽起他的手，十指緊扣，撒嬌地輕蹭頸窩，細軟髮絲掃過耳鬢，癢到心尖顫慄。
小口吻著臉頰和鼻尖，你黏人地不停訴說喜歡和不捨，軟呼呼的和他的過往賭氣，明明是人型，宇錦卻彷彿看見一隻氣成團的炸毛鳥球。
怎麼反而是你委屈上了？他哭笑不得，胸口被熱燙充塞，眸中陰暗一掃而空，心動地反壓住你親吻。
溫存過後，你們重新整理行囊，你的錦囊空間被塞滿玩具和零食，最後出發前，去石林和前輩告別，得到一把小顆靈果，你才知道那不是情毒。
宇錦絲毫不心虛，還反問：「怎麼，有意見？」
當然沒有，你搖頭，反正從來沒有信過那個玩笑，自然毫無怨言。
宇錦：「哼。」

大院中，家長們已整備完畢，只等你們回來便能出發。
「我們也坐銘霄身上，」父親抱著手臂，嫌棄道：「我可一點都不想和他演出龍鳳和鳴的場面。」
變回原形的妖皇隨口抬槓，「好無情哪──」
「噗。」母親憋住笑聲，分別替你們披上斗篷，「安全起見，傲叔叔會飛到雲層之上移動，高空寒冷，深海更甚，這件斗篷可以保你們不受凍。」
通常只有不想讓人看見背上的東西，飛行種族才會飛到雲層之上，宇錦蹙眉，難道崑崙派的搜查範圍擴大了？或是至今依然有人在試圖搶奪小白鳳？
無論是哪種原由，此次無垠深海之行歸來，他都會掐滅這些不該有的心思。
「錦君，走吧？」 你勾拉他的小指，「我還是第一次摸到龍，不知道會是什麼模樣。」
宇錦：「……不准亂摸人家，知道嗎？」
想通的妖皇：「對喔，我還沒讓小銀認過臉，沒關係啊，隨便你摸，叔叔不介意。」
父親直接朝他噴了口鳳火，母親則在你掌心粗略畫了龍的模樣，再讓你摸摸龍爪有個粗略印象，便輕易揭過這事。
待所有人坐好，青龍仰首，龍吟擺尾，直衝天際。
這種擺來擺去的飛行方式和鳳凰相差太大了！你牢牢抓著鬃毛，面色蒼白，頭重腳輕的暈眩感誘發嘔吐反應，暈龍嚴重。
「乖喔。」母親指尖纏著凰火撫摸你的頭，擁有治癒之能的火炎安撫不適。
「真懷念，以前我初次載小銀飛翔，他也暈鳳。」父親過來要抱你，怎知你下意識埋進宇錦懷裡，忍不住撇嘴，「有了道侶就不要爹爹……」
「好啦，雛鳥總要離巢的。」母親朝父親伸手，「來，我給你抱抱。」
察覺頭上的動靜，妖皇忍不住開口，「你們要互相親近沒關係，但別在我頭上負距離親密喔？」
「誰會做那種事啊？！」

抵達無垠深海上空，妖皇吹了個保護泡泡罩住你們，才躍入重重浪潮之中。
青龍熟捻地避開一個個漩渦和礁石，途中魚群好奇地啄吻氣泡，偶爾與海中鯨怪巨獸擦身而過，路過無數墜毀的沉船屍骨後，光線逐漸消失，氣泡以外的世界一片漆黑，周遭過於空曠寧靜，人心中無端升起恐懼，彷彿受到深淵中未知存在的凝視。
感覺到宇錦的僵硬，你疑惑地朝他啾了聲，「啾嗶？」
「你……你不怕啊？」有人轉移注意力，他稍微放鬆下來。
你側耳傾聽，只覺得周遭安靜，「有什麼很可怕的東西在附近嗎？」
「人類會害怕黑暗。」父親插話，「距離龍宮尚需一柱香，宇錦，你不適應的話，要不要稍微睡一覺？」
「……有人說話，我現在好多了。」宇錦閉了閉眼，嘗試延續話題，「說起來，我曾兩次目睹銀夙身上出現紅紋，原以為是由於使用鳳火，可我看其餘鳳凰並沒有如此現象，請問你們知道那是什麼嗎？」
「你的猜測沒錯喔。」母親一起湊過來聊天，「只是尋常鳳凰是金紋，小銀是白子，所以是紅紋。紋路僅隨鳳凰火出現，你之所以在其他鳳凰身上看不見，是因為對方有意隱藏，而小銀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大力點頭贊同母親說的，你確實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所以你身上哪裡有紅紋？
「紋路出現不能控制，但能隱藏……」宇錦看著一臉茫然的你，「若是不隱藏，有何弊處？」
「沒，那就好看而已。」父親說：「通常大家選擇藏起來，只是單純覺得太過華麗，畢竟鳳凰羽毛本身便已非常華美。」
「我也覺得小銀不用藏，看著氣色好。」母親贊同的點頭，宇錦不是很懂，羽毛上的紋路和氣色有何關係？
「小銀長得很像你們呢，」妖皇自然地加入話題，「尾羽像父親，鳥喙像母親，整體身形……宇錦，你覺得更像誰一點？」
掙扎半晌，宇錦坦承，「……我初次賞鳳，看不出來。」
「對喔，人類認不太出我們原型的區別。」妖皇小聲碎念，「看來要先禁止孩子們在你面前變回原型。」
什麼意思？宇錦正疑惑，母親便語重心長的說：「龍子龍女調皮……看你傲叔叔這副德行便知。」
妖皇大聲抗議，「欸！」

【接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