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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篇＞　梁謙場合 續

『有什麼想吃的？』
背倚在機車坐墊一側，安靜地等待另一頭回覆的梁謙，手指輕扣著安全帽頂部，腦內一面依序羅列出她喜歡的商家，一面根據剛剛切斷的通話，反覆推演著接下來的每一步。
現在、明天，與未來的每一步。
步步驚心。
落子無悔。
她不是子，但他只能無悔。
『火鍋裡的紫色惡魔之類的？』
看著螢幕上躍出的新訊息，思路一軋，他失笑出聲。
她真的、總是在那意料之外。
『那我得考慮後天還要不要幫忙代班吳宇丞的甜點品評員了。』
『梁謙大明神大人我錯了！我剛剛什麼都沒說！』
這次傳來的回覆特別快，感受著對方溢於言表的情緒，梁謙不假思索地選擇最簡單，卻能充分表達情緒的回應。
『 =） 』
不過……
眼看著聊天室中顯示對方已讀的狀態，對話仍然停留在他這一方，終究，自己還是捨不得繼續為難她，粗框黑眼鏡後的眉眼一軟，梁謙快速編輯訊息後送出。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對方竟也在同一時間送出訊息。
『巷口那間滷味？』『梁謙大明神，您看巷口那間滷味如何？』
梁謙不禁笑嘆出聲，看著螢幕上兩則訊息一模一樣的時間，長指不住地在那四個數字上流連不返，他分神地抬起頭張望會兒四周，目光迅速地鎖定住某一街角處的監視器，暗記下位置後便將心神放回螢幕上。
雖然來不及開啟螢幕錄影，但、也不是不能截取這段時間的畫面。
摘掉眼鏡，套上風衣，扣緊帽帶，已經知道目的地的梁謙，在等待店長回覆的期間先行做好出發的準備。
與她相處的時間彌足珍貴。
跨坐上機車，梁謙拿起手機往上滑看著聊天室裡的一字一句。
珍貴的……即使往後必須讓她離開，這段短暫的回憶也足以支撐自己繼續走下去，所以，即便是這留不住的一秒也好，他都想好好地保留下來。
一秒的靈犀，是他不曾亦不敢期盼的奢望。
『吃什麼都可以，不要酸菜不要醋，大大辣，謝謝大明神。』
『好。』
『路上小心！』
『好。』
收起手機，啟動機車，無法訴說的話語隨著滑落的護目鏡，連同心思一起藏於那面漆黑的鏡後。
晚點見。


不說掰掰，不說再見。
只因為自己還想見。



「……」
電話……沒接呢。
懷抱塞滿餐具碗盤的大鋼盆，店長望向外頭洋溢著笑容的三三兩兩，低頭看眼口袋裡毫無動靜的手機，食指無意地摳了摳盆沿，目光在那道始終蹲守在門口處看著外面的小小身影轉呀轉。
牠的身影。
她的身影。
輕謂一聲，將大鋼盆輕放在櫃台上，店長邁步走到秋田犬身側，伸手嚕一把看過來的小波，低聲自問自答著。
「小波，你也在等梁謙嗎？」
許是平常的咖啡廳總是熱熱鬧鬧的，許是現在的街道上滿是沸沸揚揚的，她已經習慣了那道只消自己轉頭便能在身後不遠處瞧見的身影。
彷彿只要自己有需要，便會一直都在的身影。
去年的跨年還有姐姐，今年……
小波驟然雙耳一抖，站起身來舔了舔店長的掌心，朝人汪一聲。
「謝謝小波，」只當是在安慰的店長瞇眼一笑，起身抱起大鋼盆，「他沒有食言過，我們等他回來吧。」
「汪！」秋田犬抬頭看了看人，又低頭看了看前方，開心地搖晃尾巴。
「是說……不知道這時間還買不買得到那家的滷味？今天還是跨年呢。」
「汪汪！」秋田犬興奮地原地轉幾圈。
「總之，我們先把這些鍋碗瓢盆都拿去地下室，」憶及不久前收到的訊息，店長補充道：「謝雁行說等等他也會帶點吃的回來，加上范姜的飯糰、關東煮，和梁謙的滷味，應該夠大家吃了……吧？」
「汪汪汪！」
「小、哇！」
正在暗自疑惑自家店狗怎麼突然地快樂跳起的店長，拐入轉角之際迎頭就是撞上一堵高牆，藉著對方拉住自己的力道順勢站穩，她趕忙道歉說：「抱歉、抱歉！你沒事、誒？梁謙？」
「……店長？」

兩張面面相覷的臉，下一秒，不約而同地笑開。

一如那一天午後閱讀過的文字，一如那一天午後相似的情景。
並非刻意，也並非偶然。
他們並非在書店，彼此亦未拿著書。
然而同樣的是、他們並不會因此埋怨他們的相遇。


「梁謙，歡迎回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