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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鳥(第九回-1)「不諧和音」

隨著時間推移兩個月,訓練一天比一天艱辛,接著一天比一天不艱辛。當事情變得輕鬆時,劊刑知道自己正式陷入了新的階段。偶爾看著卡珊卓擔心的臉,劊刑還是會有後悔之情。

真的該復仇嗎?真的要當殺手嗎?劊刑預想著復仇完後就收手的打算,有必要的話,帶著卡珊卓遠走高飛。然而若不復仇,自己彷彿就失去了過往,沒有過往的自己,就不像真的活著,只能吸著空氣來填補無限的生命。

「你會跟著我離開嗎?如果哪天有必要。」劊刑雙手撐在卡珊卓的頭邊,枕頭壓出了手印。

「我——我不知道。」卡珊卓摸著劊刑的亂髮「我的家庭雖然有時候很煩人,這裡又算不上好地方,但……。」她愧疚地親吻劊刑的手,輕柔地彷彿羽毛飄過。卡珊卓知道他們兩人都不喜歡這個答案,但是她想要誠實以對。

劊刑沒有再問,沉默的親吻她,期待著某天卡珊卓會明白自己的一切,卻又知道這是癡人說夢。他們兩人在這夜後產生的沉默,讓劊刑失去了一些溫暖,哪怕是抱著卡珊卓的夜,也變回填滿寒冷惡夢的模樣。

如此又是兩個月來,不知不覺地,劊刑反而更接近了鳶尾一點。

「所以你要對剝奪自己生活的誣陷者復仇,但是你的師傅遲遲不肯告訴你情報?」鳶尾聽完劊刑大致的故事,皺起眉頭。她稍微明白了那種瘋狂與絕望的氣息是從哪裡來的了——軟禁的日子,所有親人被殺死獨留一人,接著被當犯人丟進無人權的監禁。

劊刑省略了所有重要人物的名字,也避開自己的不死身,但她對有個人能說這些事情感到開心。

「你這什麼愉快的眼神?維持原本的死魚眼就好了。」鳶尾想讓氣氛放鬆,卻發現劊刑早就一副悠然自得。他舉起鼻頭,露出自信的表情「我可以幫你調查,別擔心我的安危,我可是見過許多世面的男人。」

「唉,好吧,但絕對不要透漏給其他人,要悄悄的調查。」劊刑補了一句「尤其是卡珊卓。總之,我對那個人唯一的線索是鷲巡。他似乎叫做鷲巡。」

「可是你的姓氏——喔,你本來不叫這個名字」鳶尾一拍額頭「這就合理了,一個禽族的名字!我就覺得很奇怪啊。虧你頂著仇家的名字,真大膽。」

「腦袋只想到這種方法。」

「我會幫你查的。」
我能幫你做很多事。當鳶尾將手覆上劊刑的手背。劊刑終於無法無視他濃厚的渴望。

「謝謝。」然而她自私地隱匿不說、不回應、不澄清。劊刑不想失去朋友,她對友誼關係是如此陌生,於是扭曲又不知所措地珍惜它。

電話鈴聲打斷了兩人的思緒。鳶尾心情愉快地抽開手接聽。

「我該走了,老大叫我。噢對了,你和卡珊卓最近怎麼回事?好像有點尷尬啊。同住一處,就是容易吵架。」鳶尾興奮地跑跳離開,把這個問題留給劊刑。

留下來的人感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徹骨寒冷,她不明白這是從何而來,只能不安地用指甲扣抓另一隻手臂,直到血珠推出皮膚。

——是該改變。卡珊卓有權力聽到實話,關於我的渴望,還有我的幻想。
劊刑在夜裡獨自發抖,嘔吐感湧上胃部。她不喜歡踟躕不前的自己,太脆弱和愚蠢;或該說她不喜歡卡珊卓看得到這樣的她。

「睡了嗎?」當卡珊卓走入黑暗的房間,感受到空氣的冰冷籠罩了劊刑。這讓人心生困惑,畢竟暖天已到,劊刑前幾天甚至喊著怕熱而只穿一條緊身超短褲和繃帶纏胸就到處亂跑。造成了灰姨與彼得一場騷動。但沒多久大家都習慣了這個奇怪女子的衣著。

「睡不著。」等待卡珊卓進自己房間,已經等了幾天,劊刑坐起身子「我有話想對你說。」

上一次用這種表情談論事情後,卡珊卓體會了距離感。她直覺性的想遠離這次談話,但她知道不可以,於是卡珊卓放輕步伐,做到床邊「說吧。」

「我的興趣和別人,不太一樣。你知道我是不死身吧?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我有某些……」劊刑嘮叨了兩分鐘,並沒講到重點,在解釋中繞著繞著,希望女友能因此多能接受真真相一點「事實上,我並不是很滿意床上的情形,我是說上床的情形,你知道意思的。」

「你該不會想說,你不喜歡女人吧……!」或其實對我膩了?卡珊卓猜疑起來。她寧願聽劊刑說出前者,那至少不是對自身的否定。

「呃不是,顯然我對女人很有興趣,不如說目前對男性沒有興趣。」劊刑左右手拇指焦慮地互相撥弄「只是我更喜歡,你對我……做些糟糕的事情。」

「噢,這個我完全可以幫忙。」卡珊卓抬起眉毛「你是要我拍打屁股呢,還是要我咬幾下胸部……。」

聽起來不錯,但如此簡單就承認將會是莫大妥協。劊刑深深吸一口氣,有點無法預測自己口中流洩而出的會是什麼話語「不只如此,我想要你傷害我,狠狠的,會留下劇痛與痕跡的最好。」

卡珊卓盯著劊刑沉默一會兒,直到她總算確定這不是玩笑「……,我、我覺得一定還有更好的方式,先從抓痕拍打和咬開始吧。」

看著卡珊卓扭曲的神情,劊刑背脊一涼。她明白有些玩法很難被接受,可是她需要;否則,可以驅趕寒冷與寂寞的生之喜悅,將只能由自己的手緩解,並快速地消滅。那是貼近身心的最後一關,是最後的抱擁與終極的融合。

可是卡珊卓無法做到,其眼中的擔憂沒有一絲虛假,即使知道不死身的真相,仍然選擇守護劊刑的身體。卡珊卓不認為傷害是必須的,傷害之所以被稱作傷害,正因為它需要被停下。

望著劊刑失落的表情,卡珊卓擁抱了擅自寂寞起來的身影,試圖拉回一吋距離「我會幫助你的,別這樣傷害自己好嗎?」

不好。劊刑沒有回答,她流下一些淚水,不知道是由於悲傷,還是因為感動產生的。

她們倆的拉鋸戰不停持續,卡珊卓試圖用輕微的樂趣滿足劊刑,然而那就像搔不到癢處的手勢,反而使人更加尷尬。卡珊卓的愛情帶著不自覺的傲慢和沉重的憂慮,她一次次說服劊刑,設法改變其癖好與樂趣。

劊刑只能回應一次次痛苦地搖頭,然後在手臂、胸口、腿上留下一道道深刻刀痕,直到血滲透所有繃帶,刺激卡珊卓越發脆弱的心。包紮無數次愛人的傷口,手漸漸顫抖起來。改變不了女友的卡珊卓精疲力竭,感覺吐出來的話語,彷彿都是無聊重複的拍子,明明小心謹慎又充滿熱心,卻沒有一個能打在正確的節拍上。

就在這種彈性疲乏的時刻,鳶尾傳簡訊告知他總算得到了「鷲巡」的相關訊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