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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子48



信件總如雪花般,紛飛繁多,又安靜地落在產屋敷間。

產屋敷天音跪坐在丈夫身旁,敘述著重要的信件內容,鮮血與淚水,經由天音冷靜的語調訴說出來,彷彿蓋下皚皚的白雪,撫慰一切的傷痛。

產屋敷耀哉聆聽著。他年僅二十三歲,容貌與裸露出的肌膚卻蒼老發皺,繃帶下是凹凸不平的肉疤,散發將死之人的氣息。

下封信,來自桃山。


那處,整片都是桃花林,在昨日的深夜,有一道巨雷殛落,神鳴寂靜。


「……桑島先生。」產屋敷耀哉的嘴唇輕輕顫動。


鬼殺隊並沒有門下隊士出了鬼後、培育手需自盡負責的規定。培育手的職責是挑選並培養適宜的人才,並不意味著需要擔負隊士所有的選擇,畢竟際遇難測,人心亦然。

但歷來,培育手得知培育的隊士成為鬼後,無一不選擇自盡。


桑島慈悟郎在潔白的墊褥上,正坐。沒有介錯人,沒有割喉,沒有刺破心臟。完整,獨自的進行切腹。在漫長的痛楚,及清楚明晰的意志間,前鳴柱.桑島慈悟郎緩緩正伏,直到最後一刻,從未失去雷之呼吸劍士的莊嚴。


是引責,亦是痛飲悔恨之淚的無念腹。


「已經派信通知我妻隊士了,他正在悲鳴嶼處進行訓練。」天音說道。

產屋敷耀哉輕微的頷首,從喉嚨費盡力氣的擠出嘶聲般、悲傷的聲音。

「……那孩子……想必會……很難受吧……」

永遠無法習慣、也不能習慣的悲傷。

整座宅邸都沉默著,只有產屋敷耀哉虛弱的呼吸聲。

「行冥…到了嗎……?有些事…只能交給他……」



善逸打開信。啾太郎停在他的左肩。

那天的景色他記得非常清楚,啾太郎的爪子,紙張的紋路與質地,風吹的紙角發出細細的,顫動的悲鳴。

然後所有感官變得一片空白,心臟加速,血管鼓起,肌肉收縮著顫抖。



「不要怕!臭小子!!」



對,爺爺在他害怕的時候,都這麼做。

從額頭留下黏黏的血液。樹幹上有一淌血跡。

在劇痛中,善逸的知覺突然變得極度鮮明,清晰,他的手指不再發抖,善逸靜靜地呼吸,感知血液的流動,肌肉與神經的運作,一切都如此清楚,宛若早就存於他的心裡。

隨波逐流的人生,陡然瞬間冰凍。他沉靜的感受怒火在血管裡流竄,望著冰面上反映透徹的臉,奇怪自己怎麼從來沒有發現,他該做什麼。

爺爺留下的責任,他會了結。

這件事必須由他去做才行。他必須把質問帶到「他」的面前,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有資格這麼做。

善逸坐在石頭上,面對著雲與虛空。

心裡深處某個地方徹底的崩落離析。

但現在還不到能崩潰的時候。




這世上並沒有神。善逸想道。

但他確實想念宇髓先生。他覺得自己像是飄盪的風箏,一頭被宇髓先生緊緊握住,一圈圈的收緊,連同心臟都勒緊。他想念宇髓先生那種,讓他從髮梢到腳趾都有種懶洋洋的、溫暖的眼神。

不過,這不是他現在有資格享有的東西。

他將曾有過的天真想法、只存在在腦海裡的草創,付諸實行。一遍遍的修正,練習,思考如何提升更快的速度,更強而有力的斬擊,斬擊他曾經夢想要與之並肩作戰的那個人。

有時候他會稍微的幻想宇髓先生的擁抱,用幾秒鐘的時間幻想,想像宇髓先生從樹林間出現,大步朝他走來,張開手摟住他,用強勁的懷抱隔絕他現在所有的痛苦。

這個想像是危險的。

他有預感,一旦真的見到了宇髓先生,他會完全的崩解。

這是他一個人的死鬥,只有他能完成的戰役。

為了爺爺。為了獪岳。




「緊急召集───!!!產屋敷邸被襲…… 產屋敷邸被襲…….!!!!!」




「你沒變啊。又矮,又沒用,還是那麼軟弱。喂,善逸,當上柱了嗎?壹之型以外的招會用了嗎?」

相隔遙遠。善逸注視著獪岳。

咧著嘴笑的獪岳。

這些言語已經傷害不了他了。他懷疑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傷害得了自己的東西。

「隨便提上來湊數,擠到上弦的吊車尾,你很開心嘛。」他說。

他現在站在這裡。

由他來問。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