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01


都銀虎有一個秘密。

說是有一個秘密也不太準確，畢竟其實秘密也是分等級的，面對陌生人的時候銀虎就不只有一個秘密。

所以更正確的說法是，都銀虎他有一個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的秘密。

他深埋心底的秘密。

-

「銀虎啊，你有在聽嗎？」

都銀虎一回過神，就看見一張比平常還要放大數倍的精緻臉龐，他慌亂地往後靠了靠，卻發現自己早就離椅背沒多少距離，幾乎退無可退。

「啊，抱歉斑比哥，你剛剛好像聲音太小了我沒聽見，可以大聲地再說一次嗎？」頂著能看清對方虹膜紋路的距離，都銀虎裝作口渴了——事實上他也確實有些口乾舌燥——越過擋在他面前的人去拿桌上的水杯喝了口，然後裝模作樣地把自己的恍神歸咎於對方的錯。

透過瀏海的縫隙，他不出意外地看到蔡豐玖的額角浮出幾條美麗的青色紋路，灰粉色的大眼也不悅地瞪著他：「西伯利亞哈士奇，聽力這麼差？」

聽力不好，但觸覺倒是很好。感受著對方近在咫尺的溫熱吐息，都銀虎面不改色地回嘴：「當然是比不上小巧可愛的馬爾濟斯嘛，汪汪汪。」

「都銀虎！」炸毛的蔡豐玖發出馬爾濟斯般的怒吼，作勢要打他，絞盡腦汁卻想不出什麼好的反駁，只好訕訕地坐回去位子上說道：「不忙嗎？」

「這不是忙著跟哥吃飯嗎？」都銀虎聞言笑嘻嘻地回答，見蔡豐玖又有衝過來揍他的趨勢，趕忙夾起食物塞到對方嘴裡試圖阻止自己被揍：「來，啊——，這不是哥最愛的平壤冷麵嗎？快吃吧，再不吃都要涼了。」

被冷麵塞了一嘴並沒有影響蔡斑比的戰鬥力，只見他額角上的青筋愈發明顯，實在忍不住地踹了都銀虎一腳，並快速吞下Q彈勁道的冷麵，翻白眼罵道：「在說什麼鬼話，冷麵本來就是涼的！」

都銀虎被蔡豐玖的吐槽笑得不行，雖然也不是什麼笑話，甚至是他自己丟的梗，但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臉頰充滿冷麵的蔡斑比很可愛，也可能是因為能被對方吐槽他就是很開心，連帶著被攻擊的腳都不痛了：「啊，說的也是呢，我都沒想到，哥真是又漂亮又聰明呢。」看著就讓人忍不住想抱一抱。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突然聽到都銀虎難得的稱讚，蔡豐玖有些害羞地紅了耳朵，面上卻是坦然地接受了稱讚，微微抬起下巴輕哼，像極了驕傲的小孔雀。

那因害羞而有些顫抖的睫毛就像小貓爪子一樣撓在都銀虎的心上。

啊，可惡，這樣要怎麼忍耐嘛。

——想抱抱斑比哥、想摸摸斑比哥、想親親斑比，想和蔡豐玖在一起。

——他喜歡蔡豐玖。

但是這是他的秘密，還不到讓揭露秘密的時候。

會把小鹿斑比、他的馬爾濟斯嚇跑的。

都銀虎斂下眼眸，在蔡豐玖看不見的角度裡，那雙焰紅色的眼睛被情緒浸染，竟像是有真實的火焰在裏頭燃燒一般。

好在身為infp的蔡豐玖天生不善於接受稱讚並洋洋得意太久，很快便吃起眼前的冷麵，在空隙間大發慈悲般抬眼說道：「看在你這麼有眼光的份上，我就再說一次給你聽好了。」

都銀虎這才想起這段混亂的起因，連忙收起複雜的情緒，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說，」蔡豐玖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嚴肅，讓都銀虎也迫於氣氛正襟危坐了起來，甚至屏住了呼吸。

「我好想要那個娃娃。」

「欸？」

「那個娃娃。」蔡豐玖一本正經地指了指對方身後的那台夾娃娃機，無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像是在不自覺地撒嬌。

「就這樣？」都銀虎難以置信地張大眼。

「就這樣。」知道對方為什麼出現這種反應，蔡豐玖灰粉色的雙眸透出一絲捉弄成功的狡黠，亮晶晶的，像是兩顆寶石：「我出錢，你出力。」

「呼，是要嚇死誰。」都銀虎鬆了一口氣，天知道，他剛剛都以為蔡豐玖準備要說出什麼很糟糕的事了。

不過也還好，原本看最近斑比哥沒精打采的樣子，現在對方還有心思捉弄他，看起來應該是沒事了。

他一邊暗自慶幸，一邊又忍不住覺得好笑，看著蔡豐玖可愛的樣子，實在忍不住手癢，便佯裝氣呼呼地站起身，蹂躪了把對方柔軟的頭髮便快步往夾娃娃機走去：「可惡，我要故意夾不到，讓哥大出血。」

「啊！西伯利亞哈士奇，你是不是在找死！」來不及護住頭部，蔡豐玖頂著一顆雞窩頭跳起來去追殺都銀虎。

都銀虎站在夾娃娃機台前假裝躲了幾下，笑著求饒：「哥！啊、哥！我、我要夾娃娃了！別打了！」

蔡豐玖最後還是成功地（在都銀虎的禮讓下）讓對方也擁有了他的獨特髮型，便滿意地停手，慢慢地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給他指了一隻拿著塑膠刀子的星之卡比，嘴上繼續凶巴巴的和他鬥嘴，眼睛卻笑得彎彎的，像漂亮的粉色月牙。

只是那笑容不知為何透著一絲遺憾。


02


蔡豐玖有兩個秘密。

其實真正要說的話，這兩件事也不算是秘密，只不過從他知道這兩件事的存在後，有其中一件事便再沒資格說出口，而另一件則是沒有人問他相關的問題，他就也沒有說過。

但現在，好像已經到了不得不說的地步了。

蔡豐玖呆呆地盯著體重計上明顯不對勁的數字，眼裡充斥著茫然與不知所措。

「斑比！你最近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休息！」看出對方最近瘦的誇張，硬把人拖上體重計的都銀虎在一旁又急又氣地說道，一時之間竟忘了敬稱。

蔡豐玖卻好似沒聽見一般，只是恍惚地看著那個數字。

47。

怪不得他最近都跳不動舞了。

「蔡豐玖！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都銀虎看對方毫無反應的樣子，不由得心中一慌，克制著手上的力氣將蔡豐玖的臉捧起來，明明是一雙有力的手，卻被對方骨感分明的下頷硌得顫抖。

感受到臉上溫柔的力道，蔡豐玖才像是被喚醒一樣，緩緩地將視線聚焦在對方臉上。他看著都銀虎焦急的面容，努力地轉動自己因思緒紊亂而滯塞的腦袋，漫不經心地道：「啊，我不是跟你說我最近要準備試鏡一部電影嗎，我想要試的角色需要到這個體型。」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是想加強說服力，將雙眼都睜得大大的，以往都銀虎會覺得這樣的他很可愛，但如今那兩顆大眼被安在一張瘦到快要脫相的臉上，都銀虎只覺得驚惶。

就像是那兩顆眼睛要掉出來了一樣。

他用那雙能夠照亮一切陰霾的紅眸死死審視著對方的表情，試圖找出任何一絲說謊的痕跡。

但沒有。自從蔡豐玖開始演戲之後，他就越來越捉摸不透對方的思緒了，明明曾是最親近的好友，卻因此有了隔閡。

那道隔閡很奇怪，明明他們彼此沒有任何芥蒂，但卻不再那樣心靈相通了，就好像——

——好像是蔡豐玖單方面的對他築起了一道牆。

對方不會拒絕他的接近，但他卻無法感知對方的情緒。

——他再也逗不出對方生機蓬勃的樣子。

這讓都銀虎感到無措。

或許出於野獸的直覺、又或者別的什麼，儘管表面上看起來毫無問題，都銀虎仍是覺得奇怪。

「我不信。」他抿著唇，用近乎無理取鬧地語氣丟出一道道蔡豐玖無法反駁的問題：「我有關注最近哥收到的劇本，但沒看到類似的題材，哥真的有要試鏡這種角色嗎？就算真的有角色需要瘦成這樣，也不需要在試鏡的時候就把人折磨成這樣吧？你這樣怎麼跳舞，你不是最愛跳舞了嗎？」

「都銀虎！」被連環的問題砸得頭疼欲裂，蔡豐玖的眉頭情不自禁地皺起，在聽到最後一個問題時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咪一樣，將渾身的防備豎起：「你算是我的什麼人！憑什麼這樣管我！」

但下一瞬，他便又呆住了。

像是要為他乾癟的肌膚潤澤般，一滴滴溫熱的水珠落到他的臉上，令人措手不及地。

他知道這些水珠是什麼。

看著這些水珠的源頭，蔡豐玖只覺得喘不過氣來。

「蔡豐玖。」試圖壓抑哽咽，努力講出一串完整的話，儘管視線模糊，都銀虎也盡量地望著他，就算雙手因哭泣而顫抖，也還是像捧著珍寶一般穩穩地輕柔地托著他的臉：「哥，拜託。」

「我去買你最愛吃的平壤冷麵好不好？還是做給你吃？或者你想吃什麼，我都幫你用來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怎麼了。」

「但拜託不要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

-

蔡豐玖終究還是讓都銀虎滾開了。

變得瘦弱的他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股腦地將對方推出了門外，並將房門上了鎖。

他聽著外頭都銀虎那用力到像是要把手掌震碎的拍門聲，抱著當時對方替他夾到的血腥暴力版卡比之星，報了警。

等都銀虎和警察解釋完並成功被藝俊他們從警局裡保出來後，蔡豐玖的住處早已人去樓空，問了鄰居，也沒人知道他搬去了哪裡。

他的各種聯絡方式也都完全失效了，都銀虎試了各種辦法，卻仍是沒有找到他。


就像蔡豐玖就這樣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03


都銀虎收到了一個包裹，裡頭裝著一封信和一隻血腥暴力版的卡比之星。

那封信沒有很長，就像他和蔡豐玖短暫的相遇一樣。

他展開信紙，只見上頭除了愈發潦草地字跡外，還有零星幾點水漬，幸好沒有把本就難以辨識的字給泡得更糊了，讓都銀虎還有機會看懂。

也讓他知道他的秘密再沒公諸於世的機會。


04


銀虎啊。

我想了很久該怎麼開頭，但肚子總是很餓，卻又吃不了飯，整天頭暈眼花的，我實在是想不出什麼新鮮的花樣來了，原諒我就這樣草率地開頭。

也原諒我這樣對你。

銀虎啊。

很抱歉，明明身為你的哥哥，卻沒有你那麼勇敢，擅自逃避、擅自地認定你不該承受什麼、擅自地將你推開。

也很抱歉，因為貪戀那些溫暖、也想著要多陪陪你，便和你藕斷絲連了這麼久，要做應該就要更果斷才對。

但我真的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思考該怎麼做比較好了。

我果然是個差勁的哥哥。

銀虎啊。

讓我差勁最後一次吧——

希望你一切安好，我會遠遠地看著你的。

如果生氣的話，就揍這個卡比之星吧，不過他可是有武器可以還手的。

銀虎啊、我的西伯利亞哈士奇。

——我也喜歡你，很遺憾我們沒有未來。


05


都說了如果哥一直看著他會很有壓力的。

柳河珉說的沒錯，哥果然是個壞男人。蔡斑比壞男人、膽小鬼。

沒有當面的道歉在他這裡可是不算數的。


06


沒了蔡豐玖的plave終究是解散了，不過大家都還是在各自的領域發展得很順利，繁忙之餘也會固定努力找時間聚聚。

隨著年齡漸長，事業不再是他們的首要目標，關於情感的問題總是難以避免。

柳河珉成功追到了南藝俊，而韓諾亞則是深愛著他的啞鈴。

只有都銀虎仍像是要拚命一樣地任由工作填滿他的所有時間，毫無一絲要談戀愛的跡象。

成員們曾經問過一次，他們至今都記得都銀虎當時的回答。

都銀虎笑了笑，淺淺露出兩顆虎牙，眼眸如同烈火一樣熾熱又深情：「那是我的秘密，要等我找到斑比哥才能告訴你們。」

於是他們跳過秘密知道了答案。

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會再見面的，別擔心。」都銀虎喃喃。

就算是下輩子也沒關係，他可以等。

畢竟蔡豐玖還欠他一個當面的道歉。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