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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安獨自走入深夜的辯論社社辦)

阿玉:「這麼晚了,來這裡幹嘛?」
靜安:「我可是辯論社社長,要進自己社團的社辦,應該不需要別人的許可吧?」
阿玉:「我不是那個意思——」
靜安:「開玩笑的。」
靜安:「每次比賽前,我都會找一個沒有人的空檔來社辦待著。看是要翻翻以前的資料,還是找些文本來朗讀練習一下發聲。這樣就可以讓我在正式比賽的時候不那麼緊張。」
阿玉:「有點意外。我一直以為你都是游刃有餘、輕鬆取勝的那種。」
靜安:「(苦笑)我自己也很意外。」
靜安:「我一直以為緊張這種事情是跟我無緣的。」
靜安:「聽起來很荒謬,但我真的是到最近才發現,原來我也會緊張。」
靜安:「以前我只是沒有意識到『我在緊張』而已。我只覺得這樣做可以讓我比賽時的狀況更好,思路更敏捷,更容易找出對手的破綻。」
阿玉:「下禮拜的比賽……你打算怎麼辦?」
靜安:「我想要上場。」
(靜安站起身,站到講台上)
靜安:「各位評審老師、對方辯友,大家好。我是石碇大學辯論社的何靜安。針對今天討論的議題,我們的立場是——」
(靜安突然語塞,說不出話,呼吸變得急促)
阿玉:「你還好嗎?」
(靜安喘過氣來)
靜安:「我現在……我現在只要站上台說話,我就會想起初賽那天的事情。想起場上的壓迫感、人群的竊竊私語……然後、然後我就會變得沒有辦法說話。這不是很奇怪嗎?怎麼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辯論這件事情就變得這麼陌生。怎麼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我就好像變得從來都不會說話一樣?我到底是怎麼了?」
靜安:「……你以前也是這樣嗎?你想說,但沒有人聽見?」
(阿玉點頭)
靜安:「(嘆氣)像現在這樣,根本沒辦法上場比賽。」
阿玉:「對不起。」
阿玉:「要不是因為我附身在你身上……」
靜安:「要不是我擅自翻開你的筆記,你也不會在這裡。到頭來,都是我自己的錯。」
阿玉:「……我不希望你這樣想。」
阿玉:「我活著的時候,沒有太多機會可以好好地跟人說話。也因為這樣,我現在也很珍惜每一個能夠好好說話的瞬間。但我不想因此剝奪你的聲音。想說卻沒辦法說出口——我們都知道那有多難受。」
阿玉:「小時候,親戚說過類似的話。說我媽就是運氣不太好,才會生了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孩。」
阿玉:「我媽覺得奇怪,老師同學覺得奇怪,就連我也覺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平常在家都可以好好說話的,為什麼在學校卻發不出聲音?」
阿玉:「我媽會不會覺得我是故意的?為了讓她難堪,為了博取大人的關注,我在外面才刻意不說話……」
靜安:「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生病了而已。」
阿玉:「(打趣)你現在沒辦法正常說話,應該也可以算是生病吧。」
靜安:「(笑意)這麼說也是。」
靜安:「其實我們兩個,並沒有那麼的不同。」
阿玉:「你可是上一屆辯論大賽的個人冠軍哦?跟我完全不一樣吧。」
靜安:「我現在只是個上了台就沒辦法好好說話的人。是個越是想要努力說話,身體就越是會背叛自己的人。」
(阿玉沉默)
靜安:「辯論賽的對手,其實反而是最認真聽你說話的人。」
阿玉:「什麼意思?」
靜安:「這是一位學姊跟我說過的話。雖然那時候她是在跟我抱怨男友——與其說給敷衍男友聽,不如說給對方辯友聽。至少對方為了獲勝,會專心聽自己說話的內容。」
靜安:「在這層意義上,對方辯友搞不好是最不會背叛的存在。 」
阿玉:「(笑)這還真是嶄新的見解。」
靜安:「但你也不能說我錯,對吧。」
靜安:「從大一參加辯論社到現在,也打過大大小小的比賽,我在場上聽過很多人說話。我可能不是很好的聽眾,但我應該是經驗豐富的聽眾。不過,遇見你之後,我慢慢發現一件事情——用我以往『聽』的方式,也會有沒辦法聽見的東西。」
靜安:「我想,也許剛好是個機會吧。」
(靜安拿出手機)
靜安:「一年級的新生偷偷傳給我的。」
阿玉:「這個是……小娟的練習影片?」
靜安:「我跟他吵架的那時候,你還記得她說了什麼嗎?——『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在努力』。」
靜安:「這次我想換個方式,聽別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