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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的願望

＊那爾西生日賀文，修那親情向
＊2023點文活動



　　「公文我放這邊，先走了。」

　　「等等！」

　　正以為送完公文給對方的伊耶露出了些許不耐煩的臉色，卻還是站住了腳步等他開口。

　　畢竟眼前的人雖然只有公事交情，但架不住他有一張跟那爾西一模一樣的臉。

　　「怎麼了？該不會又要找你弟要錢或請假了吧？」

　　伊耶毫不留情地出言諷刺，對於這個窮到連他在西方城都有所耳聞的對象，他實在搞不懂——劍衛的薪水明明就不低，大使館也為了他開始供餐，結果常常花到沒錢到跟人借。

　　修葉蘭把這些諷刺當耳邊風，雙手合十地看著伊耶，開口道。

　　「那爾西要生日了，你要送他什麼啊？或是說⋯⋯你覺得他還想要什麼。」

　　「你弟的生日卻還要求助外人？你想送什麼就送什麼啊！收禮物的人就乖乖收禮物，還會嫌棄禮物的話不如就不要收！」

　　「那爾西就是會說出『這什麼垃圾？送這種垃圾不如不送』的人啊！」

　　修葉蘭在說出這段話後看見伊耶陷入沉默，臉色鐵青的模樣像是認同他這段話。

　　「我不曉得啦！」

　　「啊⋯⋯怎麼辦——」

　　修葉蘭不顧對方還在，沒形象地趴倒在了桌上，愁苦地哀嚎。

　　去年的生日禮物他想起時已經是當天了，於是只好送了那爾西一大束花——收是收了，只不過他的臉色相當難看，似乎恨不得把花砸到地上又因為送禮方的緣故而忍住。

　　「你們倆兄弟簡直煩人的要命！」

　　伊耶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掏出通訊器，在修葉蘭阻止以前用著金線三紋高手的速度播出通訊。

　　「喂！你要生日了，禮物要什麼？」

　　「⋯⋯」

　　對面傳來了好一陣沉默，直到伊耶又喂了幾聲後那爾西才開口。

　　「把你的軍事預算下修，並且好好練兵，就夠了，其他不必。」

　　「這怎麼可能？你別想！」

　　「那就不要送我禮物，沒別的事我要掛了。」

　　「等一下啦！就算我懶得送，你哥總會送了吧！」

　　這次維持的沉默比上次更長，那爾西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話。

　　「修葉蘭在你旁邊是吧？真沒想到他寧願來拜託你，也不敢直接打來找我。」

　　他的冷哼讓修葉蘭頭疼的捂住額，滿臉痛苦地後悔自己當初為何要叫住伊耶。

　　「修葉蘭，我告訴你，今年再送花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既然這麼有心，當天一早就出現在聖西羅宮吧。」

　　「那爾西⋯⋯生日你不打算睡到自然醒嗎？」

　　接住伊耶拋過來的通訊器，修葉蘭戰戰兢兢地開口問。

　　「十點。」

　　「不辦公的話應該要睡——」

　　「通訊器還我，他掛了。」

　　伊耶拿回通訊器後，在走之前忍不住又酸了這個沒顏面的哥哥一句，「自求多福，真沒想到那爾西對我還講比較久的話。」

　　-

　　在那爾西的生日當天，修葉蘭緊張地在鏡子面前整理那早就梳得乖順服貼的頭髮，還有毫無皺摺的衣領。

　　而到了聖西羅宮外頭，他又可疑的像是小偷，直到守衛總算忍不住靠過來搭話。

　　「梅花劍衛大人，代理陛下大人有下令看到您必須提醒您約定的時間，還有他要您去他的寢室門口等待。」

　　他們約定的時間是早上十點，而現在已經是十點五分——修葉蘭的確在十點到達聖西羅宮，卻再外頭扭捏了五分鐘之久。

　　「啊、啊，是嗎？那我進去找他，需要通報一下嗎？」

　　「代理陛下大人說不必通報，另外要我們轉告您：『請修葉蘭過來叫醒我，這是我的第一個要求。』⋯再麻煩您了。」

　　守衛扳著臉孔模仿了那爾西，隨後用著同情的視線看了下整個人彷彿遭受打擊的修葉蘭。

　　「唉，我知道了⋯⋯」

　　雖然很少來，但他還是知道對方的住所在哪裡，毋需仰賴外人指引，他便順利抵達門口。

　　他很想再有十分鐘、不，半個小時的思考時間，但他已經遲到了，保不齊那爾西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床上了。

　　牙一咬，修葉蘭鼓起勇氣在敲完門後主動推開門，令他意外的是那爾西還在睡覺。

　　冬天蓋的後棉被包住了他的身體，只留下了小半張臉和燦金色的髮在外頭，這可愛的一幕讓修葉蘭立刻就忘卻了緊張，湊到床邊。

　　好像成為新生居民後就再也沒看過那爾西睡著的模樣呢……修葉蘭先是拿出準備好了魔法攝像機偷偷拍了張，才伸手搖了搖他。

　　「那爾西，我來了。生日快樂啊。」

　　被他晃了幾下的人蹙起眉，在困倦中睜開眼，略為迷茫地盯著天花板看，好半晌才想起修葉蘭的存在，扭頭看向他。

　　「幾點了？」

　　「嗯……快要十點半，先說，我可沒遲到，我只是看到你的睡臉太可愛了，所以不忍心叫醒你。」

　　修葉蘭朝他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替他拿了床邊的外衣給他披上。

　　「不可能，你多半在外頭等了一會，才被趕進宫吧。」

　　剛剛還睡眼惺忪的那爾西很快變成了平時冷淡的模樣，嘴巴也完全沒饒過自己的哥哥。

　　修葉蘭被他堵得說不出話，只好咕噥道弟弟長大了都會兇哥哥了。

　　他坐在床邊等那爾西梳洗好，今天是他的休假日，沒有穿得像平時這麼華麗，只不過氣質和優越的長相是藏不住的，因此在穿著上做改善也幫助不大。

　　為了不那麼引人注目，他們乾脆留在聖西羅宮吃了午餐，等吃飽喝足後修葉蘭才輕聲詢問。

　　「那爾西，難得生日，你想去哪裡呢？哥哥哪裡都可以陪你去喔。」

　　「真的？」

　　「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抱歉，哥哥不會飛，但我也會想辦法找替代星星的東西給你。」

　　「是嗎？不會這麼為難你，跟我去花草園。」

　　花草園，修葉蘭在聽到這個詞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反覆向那爾西確認：「花草園？你說郊外那個？」

　　「對，也只有那座了吧。」

　　「那裡不是只有花花草草嗎？」

　　修葉蘭納悶地回想著記憶中的模樣，這個地方是西方城挺著名的景點，休假日的時候總是會有許多情侶在那裡約會，而即便今天不是休假，修葉蘭也覺得人不會太少。

　　「是，你要問幾次？就是你印象中的那個。」

　　「喔……我只是想說，你既然喜歡花草的話，為什麼今年不再讓我送你一束花呢？還是你只是不喜歡玫瑰？」

　　「你敢再送花試試看。」

　　那爾西冷哼了一聲，拿取紙巾擦了擦嘴後便起身，讓修葉蘭連忙放下手邊的東西追了上去。

　　「不送就不送，還是說喜歡百合？鬱金香？茉莉？」

　　「修葉蘭。」

　　「唔，好啦，我們快點出發吧！」

　　到了聖西羅宮外頭，原本以為那爾西會想要直接用魔法傳送過去，但沒想到他自顧自地走了起來。

　　「走路去可是要一段時間的喔？」

　　「難道你已經到了走不動的年紀了？」

　　「你怎麼這樣說──」

　　並肩行走的過程中，原本略快的腳程在兩人開始談話後慢了下來，期間修葉蘭還拉著對方的手，把人扯到了一攤賣平安符的攤位。

　　「這種東西不是范統就會畫了嗎？」

　　那爾西皺著眉頭看著那一個又一個五顏六色的錦囊，只覺得和范統平時壓在聖西羅宮的什麼鎮魂符咒差不多，實在不懂為什麼修葉蘭會對它感到好奇。

　　「不一樣啦，范統擅長的不是這個……你有喜歡的嗎？」

　　「沒有。」

　　「那我挑一個給你？」

　　「你有錢？」

　　「唔……有啦，我特別先跟珞侍借的。」

　　修葉蘭是跟珞侍借錢而不是跟范統借──出現的人名讓那爾西納悶了一瞬，隨即很快便想通也許是已經和范統借得夠多了。

　　「你要用珞侍的錢買禮物給我？」

　　「對啊，沒辦法嘛，音侍前幾天又闖禍了……」

　　看著修葉蘭對自家武器無奈又包容的模樣，那爾西只好自己拿了一小袋錢袋塞到了他的手中。

　　「用這個。」

　　「啊？可是這是你的錢吧？是你的生日啊──」

　　「不要用珞侍的錢。」

　　「唔，好吧……」

　　看他堅持的模樣，修葉蘭也沒在多糾結，幸虧平安符價格不貴，他從錢袋點了幾枚銅幣後便買下了其中一個。

　　而那爾西看到他只拿了一個後，又皺起眉頭，「再買一個。」

　　「咦？不用吧，我是新生居民，用不──」

　　「那是你的錢還我的錢？」

　　短短幾句話就讓修葉蘭又閉上嘴，轉身回去又買了一個同款式的平安符，把它握在手中，並將另一個遞給那爾西。

　　「那個，那爾西，雖然是用你的錢買的，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把平安符好好帶在身上……就當我也開始有了點迷信，需要有點實質的物品來寄託我的願望。」

　　修葉蘭的聲音很誠懇，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很真摯，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臉──甚至已經比他略顯年少──帶著淺淺的微笑，說著他唯數不多的願望。

　　「希望你能一輩子平安快樂，這樣就足夠了。」

　　難得溫情的場面沒有被他用著冷硬的嗓音打破，那爾西神情複雜的接過了平安符，同時盯著自己的哥哥把屬於自己的平安符收進了壞中。

　　他又何嘗不希望修葉蘭平安快樂呢──只可惜他現在多半的快樂都不是來自於我，我沒造成他的負擔就不錯了。

　　一隻手忽然地輕拂過他的頭髮，來到了肩上拍了拍，修葉蘭歪著頭用著擔憂的嗓音說。

　　「怎麼了嗎？悶悶不樂的──是不喜歡嗎？」

　　「沒有，也沒有悶悶不樂。」

　　「嗯──這個謊太拙劣囉，好啦，難得生日我們別想太多？出發去花草園吧？不然再晚一點人一定越來越多的！」

　　拉著有些走神的那爾西往花草園前進，隨著越來越往城外走，人煙開始稀少，視野逐漸遼闊。

　　「哇，好漂亮啊──」

　　修葉蘭的驚呼來得比那爾西更快，他的眉眼間染上一層看到美麗事物的喜悅，朝對方咧開微笑，聲音也比平時歡快幾分：「剛好開滿了很多梅花呢！」

　　西方城的冬天總是特別寒冷，除了梅花外的花朵幾乎都抵禦不住嚴寒的低溫，因此望眼看去的花草園幾乎佈滿了一片雪白的花朵。

　　那爾西在看到花海時沒露出多大的反應，反倒是修葉蘭興致盎然地朝他嚷嚷時，他才舒緩了眉間的緊繃。

　　「嗯，挺好的。」

　　「那我們來拍張照片吧？前幾天看相簿時才發現上次的合照是去年歲末晚會的時後……再上一次居然就是小時候了！」

　　修葉蘭拿出了魔法攝像機，對好方位後，用了魔法令它飄浮起來，自己則拉著那爾西走到了鏡頭內。

　　「你哪裡來的攝像機？」

　　「哥哥我雖然窮，但至少窮的精緻嘛，是我買的喔。」

　　「窮成這樣居然還這麼得意？」
　　
　　「哎呀，要拍照了喔──笑一個嘛。」

　　攬過了那爾西的肩，難得緊密的肢體動作讓前者一愣，而修葉蘭一見到它的表情不上相，就立刻伸出手戳向他的臉頰，讓他嘴角的弧度因外力上揚。

　　這張兵荒馬亂之下拍出來的照片自然是不怎麼樣，修葉蘭看了一眼後失望地搖了搖頭，朝那爾西叮嚀道。


　　「你要學哥哥一樣多笑笑啊，不然白費了一張這麼好看的臉呢！」

　　「又沒什麼值得笑的。」

　　「有啊！今天是你的生日，背景又是這麼一大片花海，也是我們兄弟倆人難得的約會嘛，不值得你開心嗎？」

　　修葉蘭劃開了手，眉眼間充斥著明媚的笑意。

　　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兄弟在此時此刻因為自己的提議而感到快樂，這件事情比什麼生日、花海都更值得讓他發自內心地微笑。

　　最後被收錄下來的相片兩人肩併著肩，黑髮的青年笑得連眼睛都彎了，而跟他長相相似的金髮青年則只是淺淺地勾起了嘴角。

　　「哇，你真的笑了呀。」

　　修葉蘭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見到那爾西真正的笑，而不是冷笑──即便這只是微微彎起嘴角而已，但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而那爾西也看見對方手裡捏著的相片，對於自己的表情怎麼看怎麼彆扭，皺著眉想伸手去奪。

　　「相片給我。」

　　「咦？才不要，你是不是覺得害羞想要銷毀相片了？才不給你呢。」

　　修葉蘭眼明手快地把相片塞到了衣服內，諒那爾西再想拿也不會伸手去扒他的衣服找照片。

　　「明明今天是我生日吧！」

　　「可是你今天都是照我的喜好來活動的吧？知道我喜歡逛街買東西，就要求用走的去花草園，花草園也是我喜歡，而你不喜歡的地方吧。」

　　突然收起笑容，修葉蘭認真地看著他說，而那爾西也少見的露出了有些無挫的神情。

　　他抿著唇緊盯著修葉蘭不語，而後者也在此時呼出了一口氣，看著他輕聲地坦白。

　　「回來以後一直沒能好好地跟你相處、也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方式跟你相處……可是我真的很在乎你，那爾西。」

　　看著對方僵硬的神情，修葉蘭鼓起了勇氣繼續開口：「也許我一直不太清楚怎麼當一個好哥哥，也總是讓你心煩，嗯、唔……總之，我的願望從來沒變過，就是希望你能平安，隨著一年又一年長大，然後過得開心吧。」

　　在自己面前總是舌燦蓮花的修葉蘭少有地露出了窘迫的神情，他們兄弟之間幾乎不存在這種溫情的時刻，甚至連偶爾的幾次都是修葉蘭半開玩笑地說出口的。

　　沉默的時間拉長，修葉蘭尷尬地用腳尖蹭了蹭草，最後用著無奈地嗓音半開玩笑地道：「你說說話嘛！都是哥哥我在說！」

　　「……我不曉得要說什麼，」那爾西垂下了眼，讓人看不出神情，「關心我卻很少回西方城看我，要你送公文回來也是千拖萬拖的……」

　　「唔──不要翻舊帳！你這樣會不可愛的！」

　　看著修葉蘭慌亂地擺著手的模樣，那爾西忽然間笑了，而修葉蘭也停下動作，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俊美的弟弟露出足以迷倒眾人的笑容。

　　「但也許就和你說的一樣吧，你在乎我過得好不好、開不開心，我也是一樣……希望你能在擁有新的人生後獲得快樂。」

　　「今天是我生日，而我的生日願望一向只有一個──就是希望你能幸福。」

　　總算將自己心裡藏著的話吐露出來，那爾西如釋負重地呼出一口氣，隨後氣氛也陷入了剛剛修葉蘭體驗過後的尷尬。

　　兩兄弟相對無言的對望著，最後由修葉蘭先噗嗤一笑地笑出來。

　　「啊──今天真是個雙喜臨門的日子呢，啊哈哈，我們那爾西也終於長大了，開始會關心哥哥冷暖了！」

　　看著修葉蘭這副被感動到又尷尬地不曉得該回應什麼的模樣，那爾西只覺得修葉蘭看起來變了許多，卻好像一直都沒變。

　　「呵，以後我還會長大，不會長大的是你。」

　　「說什麼呢！我還是能麻煩沉月替我換個殼，我永遠是你的哥哥！」

　　「騙子，有機會不變老的話，你要換也是變回十六七歲的模樣，不可能會主動變老。」

　　「啊啦，你這麼一針見血讓哥哥好難過。」

　　「你才不難過。」

　　「嗯──不信的話你摸摸看哥哥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喔？」

　　「我不要。」

　　「好啦，既然你不肯摸的話，我們再晃一下就去吃晚飯吧？我來幫你拍幾張美美的照片，給你掛在聖西羅宮主廳的正中央！」
　　
　　「不。」

　　「拍啦拍啦拍啦，不拍的話我就以淚相逼！」

　　「呵，你哭泣的照片我會擺在主廳的。」

　　「那爾西──」　

　　黑髮的青年輕推了下金髮青年，誇張地比劃了許久後才讓後者勉強點頭，站在了花海之中供他拍攝。

　　也許他們之間永遠無法像正常兄弟一般相處，可是那種唯有見到對方才會安定下來的心情，和那種心臟總算被拼貼完整的感覺，是僅有「他們」才能感受到的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