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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orz




  房裡只生著小小一盆炭火,窗戶打開一條縫,冷風灌進來,玉澤搓了搓冰冷的指尖,又拍了拍自己的手腕,青色的血管便從被拍紅的皮膚表面浮凸起來。

  這聲響倒是吸引了文司宥的注意,他側過頭,臉上難得帶著疑惑,可惜眼睛被蒙著,旁人看不見他的茫然,他也不能知道玉澤拿一把匕首在胳膊上比劃,拉出一條細長的傷痕,血珠冒出來,滾進空的湯盅裡。冷風裡倒還聞不見腥氣,但是文司宥覺得臉被吹得失去溫度,往棉被裡又縮了縮。

  玉澤是坐在床沿的,他低垂著眉眼看血從自己的身體裡流出,傷口很長,卻不夠深,殷紅的血不多時便凝固,顏色愈來愈深。他起身,用腳把火盆子向床邊踢近一些,文司宥的頭髮躺得凌亂,開口道:「又失眠了?」

  玉澤答非所問:「你來的時候很好,連日的雨停了。」

  去年他還在寒江城裡協助修築堤防,把布條塞進魚肚子裡,氾濫的河水從天上來,熙王世子重返人世,渾身發冷,於此地指點江山,實則寸步難移,還又中了一次毒。然後文司宥來了,也帶著毒,毒聚積在眼睛裡。

  玉澤不太畏毒,或者說他的身體留不住毒,要捱多久的苦端看毒性強弱,飲食仍舊不假他人手,不給自己找不痛快。此時他又提起匕首,朝手臂上的新傷劃下更深的一刀。文司宥聽見他呼吸變快了些,悠悠道:「也許寒江城能過個好年。」

  手臂上尖銳的疼讓玉澤長吸一口氣,聽起來卻像一聲輕哂。寒江城孤懸大景中心,一年來風雨飄搖,沒什麼人有那樣的雅興去購買昂貴香料,竟倖免於民生經濟的崩潰。玉澤的手開始有些顫抖,他乾脆將手臂搭在小小的湯盅之上。現在文司宥聽見滴血的聲音了,他側頭聽了一會,發覺這滴答聲近在咫尺。

  湯盅裡積了小半的鮮血,玉澤開始頭暈,他撕下衣角草草包紮了下,說:「喝藥吧。」

  文司宥坐起來,接過玉澤遞來的湯盅,他的手綿軟溫暖,碰到玉澤既冷且僵的手背,那湯盅就在兩人的手裡抖了抖。他默不作聲地接過,濃重血腥撲鼻而來,不禁皺眉:「這是什麼藥引?」

  「只是藥,沒有藥引。」玉澤答。

  文司宥捧著湯盅,慢吞吞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越陽靠海,他從小嘗過各式生冷海鮮,卻都是坐在桌前,用著精緻碗盤,這般血腥之物也是第一次碰,有些噁心,一時竟忘了眼睛還疼著、人還倦懶著,專心將這碗藥吞入肚裡。

  玉澤盯著文司宥喝血,覺得這人表情生動,好不容易喝完了,蒼白的唇邊便沾染上濃釅的殷紅。此時他又暈又冷,便踢掉鞋子,鑽進有文司宥的被窩裡。文司宥被玉澤帶來的寒氣凍得一縮,然而退無可退,想要條帕子擦去嘴角藥漬的念頭也被打散,只好抿了抿嘴唇,此時他口裡已滿是血腥氣。

  倆人同床共枕並非第一次,長手長腳起先規矩安放,過了半夜便難免交纏在一起。玉澤睡到一半,身旁愈來愈熱,驚覺自己攬著發燒的文司宥。

  文司宥的出了汗,連臉也濕了,半邊臉頰挨著玉澤的肩窩,黏上了玉澤的頭髮。玉澤睡前拂滅了蠟燭,此刻卻不需要點燈便能知曉文司宥臉上的並非汗水,也並不是眼淚,而是黏稠的血。

  他在黑暗中扶起文司宥的臉,讓發抖的人換了個更舒服些的姿勢躺著。文司宥畢竟不曾向玉澤提及自己的噩夢,此時可能身陷囹圄、火海或高樓,總之在玉澤碰不到的地方,眼睛很疼,咬緊牙根,卻有兩根嶙峋的手指將他的嘴巴掰開,宣行之或鄭家後人也許想聽見他的痛呼甚至討饒,所以他狠狠咬下嘴裡柔軟的東西。

  玉澤嘶了一聲,皺起眉頭。這是文司宥第一次在床上咬人,第一口就將他的皮肉鑿開,鮮血湧出,把兩個人的臉上身上都弄得更加狼狽。文司宥啣著他的血肉輾轉,玉澤當然也睡不著,睜著眼睛到天明,另一隻空著的手在玩文司宥的頭髮,直至晨光熹微,他看見小狐狸潔白的牙齒都紅了。

  文司宥倒也沒有一整晚都做惡夢,後半夜無夢,接著又以為自己在某個曾經到過的小島邊潛游,周圍有張牙舞爪但是顏色溫暖的巨大珊瑚,還有覆滿了藻荇的沉船,沉船裡空無一物,沒有寶藏也沒有骸骨。他的身體沉重,要嘛與沉船睡在一起,要嘛往上游,於是在抵達海面之前就先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一隻血肉模糊的手與玉澤似笑非笑的疲倦面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