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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劇]之一,離家拜師

夏曆一百零二年,中秋。
家家戶戶賞月慶團圓,一方小小的院落中卻是白幡高懸、香燭不斷,但卻不聞喪家慟哭之聲。
身穿麻衣的少年在靈位前添上一炷香,隨後取了一綑黃紙開始摺疊,沒多久就折好一盞蓮花模樣的紙塔。
夏秋之際,單薄的素麻衣穿在身上並不覺得寒冷,艾青望著眼前情景,卻是空茫多過於哀婉之情。連年的戰亂使得廟堂不穩,讀書人若不攀點關係,頂多在鄉間做個教書先生,他的父親亦是如此。
作為小鎮子裡唯一的教書先生,父親雖非家徒四壁的窮鬼,倒也差不多能糊口罷了,早上給鎮上的孩子上課,下午還得往書院後頭闢的小園子裡自己種點蔬果。
一直到過了而立之年,父親方與母親節為連理。
母親家裡開染坊,還算是小康之家,然而母親為庶出之女,在家中並沒有什麼舉足輕重的地位,也不得多少疼愛,婚事一直拖過二八年華還沒有定下來。
也是她嫡長兄的兒子、染坊最萬眾矚目的金孫入了書院,母親覆著面紗、遙遙看了父親一眼,那一眼被她的兄嫂察覺了。
比起嫡母,兄嫂是個能幹卻溫柔許多的女人,好說歹說幫著庶妹成了這門親事。
父親一生勤勤懇懇,攥下來的積蓄不多,只堪養一家三口。
母親常常回在染坊裡忙的時候回去搭把手,艾青年幼時常常被母親背在背上,看著母親一雙手浸滿了不同的顏色。
待到他年紀稍長,偶而會幫著母親在染坊做點事情,那時他嫡出的表兄已經在學著經營布莊了,表姊亦是論及婚嫁的年紀。
父親教書的時候艾青也會在一旁聽課,或者習字。比起鎮上大多數人家的孩子
,艾青識的字的確算多了,但他的父親並沒有期望他做個教書先生,對他的課業督促歸督促,也未見得多嚴格。
「世道險阻,你瞧外頭那些門派興起,必有其原因。詩書不可不讀,然而人還是要有一技之長才行。」
也難為父親讀大半輩子書卻不是個越來越迂腐的,艾青邊數著自己越來越少的童稚時光,卻也沒有萌生過特別想做什麼的念頭。
直到父親在他志學之年前辭世。


四十九日喪期過後,書院來了另外一位教書先生,是父親年輕時手把手教過的孩子,人到縣城裡多讀過幾年書,娶了大戶人家的丫環為妻。
母親被嫡兄長接回染坊裡,而他,在染坊見到前來替外祖母診治的、出身岐岭谷的藥師。
他對行醫沒有什麼想法,反倒是藥師見了他,知道他讀過書識字,便問他願不願意拜入岐岭莊學習。
「即便不成醫者,武學傍身還是很受用的。」
後來他便與那名藥師──他的師尊舒晷,一同回到了岐岭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