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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如此,為了他如今唯一的家人,他也必須行動。閉上雙眼,低著頭的他強迫著自己讓心腸冷硬些,畢竟這時的他已無暇顧及旁人。 要是之後能有贖罪的機會,再讓他好好向對方道歉吧。 懷揣著這股罪惡感,下班時他不意外的仍不見清麗的身影出現,畢竟就算老闆聯絡得再怎麼迅速,身為組職的大人物,對方也需要點時間調整行程。 說服著自己保持著心態的平靜,他一如既往地將酒吧的工作做了個完美的收尾,回家先洗過澡後,簡單的吃了個晚餐,再進行了會兒期末報告的製作工作,在深夜兩點時躺上了床,不怎麼安穩的睡到了早上七點,起床盥洗、換好了衣服便出門重複著自己無趣的一日,只是時間越接近晚上,他卻越發緊張了起來。 即便老闆說會和清麗聯繫,可要是今晚對方來不及出現該怎麼辦?這幾天的時間可能指的是今晚,也可能指的是三天後、甚至一個禮拜後。想到這,朴炆旲不免自責起了自己為什麼給了一個如此空泛的時間,就算破綻百出,也該說希望對方隔天就來和自己見一面才對。 但如今再怎麼後悔也於事無補,他只能在心中期盼著能在今晚的打工時間內見到清麗一面,把藥下進對方的酒中,只要這麼做了,即使面臨被識破的最糟糕情況發生,他也能以被清麗的對家威脅,從而理直氣壯的要求對方保護自己的弟弟。 他不怕自己可能會遭受到任何危險,只怕躺在病床上的〝柳建佑〞沒有再次睜開眼睛的機會。 晚上六點的打工時間悄然而至,他按照以往的方式服務著每個來到酒吧的客人,但高度緊繃的精神狀態仍是讓調酒師開口問了句,「炆旲啊,你沒事吧?你今天怎麼看起來這麼緊張的樣子?」 「是這樣嗎。」他自以為表現得十分沉著,可有些事情腦袋騙不過身體,每次酒吧大門開啟時,他總是敏銳的察覺後轉頭望去,見來者不是他所想見的男人,便失望的轉回視線繼續著自己手上的工作。 這種舉止相較於往日實在過於反常,會被這麼關心也是正常。努力的在臉上拉開了笑容,他盡可能自然的回答道,「可能是沒睡好,所以對周遭的反應特別敏感吧,沒什麼事。」 「是嗎。那這樣你今晚可得早點回家好好休息啊,要不然依你那個每天的鐵人行程,我都害怕你哪天突然倒下了啊。」 「我會注意的。」五兩撥千金的把這話題帶了過去,下一名客人入場時,朴炆旲卻仍是難以克制的轉頭看去,看見並非清麗的身影出現後又一次的感到了失落和煩躁。 難不成,今天也見不到清麗嗎?他緊張的握緊拳頭,今天已經是男人說的第四日,離七天的時限已經過半,面對這種窘境,他卻一點事情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等待著清麗,等著時間緩緩的流逝。 不如這時候把弟弟轉到其他的療養院吧?結束了第四日的打工,面對著員工休息室櫃中的小片鏡子時,他望著鏡中的自己提問道。 可緊接著,鏡中的他向自己回答道。這種方法不可行,柳建佑的身分和情況已經被那個男人和他的組織知道了,要是在這時候讓弟弟轉院,他們肯定也會知道,就算能瞞過一時好了,他們肯定也會直接找上自己,到那時候,要是自己被他們滅了口,還在昏迷狀態的〝柳建佑〞還有誰能照顧呢? 面對自己理智給出的答案,朴炆旲無比明白,但感性卻不斷的讓他感到了鬱悶和焦躁,這種任人宰割的狀態讓人感到無力,想要為自己的弟弟做些什麼卻無能為力…… 可惡!乾脆讓他醉死過去算了。情緒已經抵達頂點的朴炆旲躁鬱的想著,越過成年門檻的他理所當然地喝過了酒,甚至像大多數的社會人士般習慣在繁忙的日常結束後喝一瓶啤酒犒賞自己,但此時此刻,他像是能體會那些酗酒的傢伙們的心情,畢竟他什麼事也做不到,在這種窩囊的情況下,只能靠酒精麻痺自己的心神。 可惜他此時此刻也不適合這麼做,期末的報告也好、要想著辦法找到清麗也好、要擺脫男人的威脅也罷,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需要腦子,要是就這麼醉死過去,他就是徹底的和自己的弟弟一同等死了。 捱過了無數難過的日子,這次的危機他一定也能咬牙撐過去的。用力的關上了休息室的櫃門,揹上背包,朴炆旲拍了拍自己的雙頰在心中喊話道。 不論命運之神把他的人生當作什麼遊戲,他也不會認輸。 結束了對自己的喊話,做為最後一個離開酒吧的人,他巡視了次場內的電器是否全部關上,隨後從後門藏著鑰匙的隱蔽處鎖上了門,再將鑰匙投進了門邊的小盒中,確保在關門時間時不會有外人闖入酒吧,他隨後踏著沉重的腳步走出了小巷,卻在抬眸的一瞬間不自覺的亮起眼眸,「……你為什麼在這裡?」 「不是你跟老闆說,好像有重要的東西落在我車上,所以想找我確認一下嗎?」站在車邊的清麗帶著笑意說道,「年紀輕輕就這麼健忘可不行啊,炆旲。」 「我只是太驚訝,一時說錯話罷了。」謊言之所以是謊言,正是因為容易被看穿或遺忘,但朴炆旲冷靜的為自己找補道。 「是嗎。」清麗的回答中聽上去不像是相信了他,卻也不像懷疑著他,不等眼前的青年再做任何反應,反手打開了車門說道,「那就先上車吧,我送你一程,你也能順便看看是不是有東西落在車上了。」 見清麗朝自己打開的高級轎車車門,朴炆旲感覺這就像場鴻門宴,可他卻不得不入局,不論眼前的男人是否對他遭受威脅的事情清楚與否,他都必須做,「我知道了。」 依言乖巧的坐進了副駕駛座,等著清麗回到駕駛座的同時,他故作模樣的在車內探索著他所謂的遺失物,仔細的在車座的縫隙中用眼神來回掃視了遍,雖然不清楚他的演技是否過關,但他仍是在清麗上車坐穩後開口說道,「我看了下,好像不在你車上,抱歉,特意讓你跑這一趟。」 「沒關係,能聽到你久違的道歉也不怎麼虧呢。」面對他假意的道歉,清麗反倒是邊發動著車邊平靜的回答道,拿著第一次犯錯後自己當時誠懇道歉的事情調侃著他。 「是嗎。」雖然想盡可能的以平常的態度回答,可越是想讓自己像以往那樣,朴炆旲越是想不起自己對待清麗究竟是什麼態度,抓不準反應的邊界。 所幸,清麗看上去不像察覺什麼異樣般的發動了車輛,將車子穩當的駛上了車流明顯減少的夜間道路。 車載音樂一如既往地工作著,從音響中撥放出時下的流行音樂,分明和清麗上次送他回家的景象所差無幾,朴炆旲卻覺得車內的氣氛讓人感到窒息,在這種情況下,為了打聽對方的行蹤,他還不得不開口問著,「上次聽采律先生提了一下,你最近好像很忙?」 聽見他的詢問,清麗紺色的眼眸先是輕瞥了他一眼,隨後開口回答道,「確實比起平常是有點呢,畢竟工作上面出了點事情,不得不多花點時間處理。」 「看起來不只是一點時間啊。」從威脅他的男人口中聽來,他們的組織的確有著一定的規模,加上對方說著清麗正一點一點的清掃他們的勢力,聽上去就是件棘手的事情,也難怪對方減少了來到酒吧的時間,「短時間內沒辦法結束嗎?」 「這是對我的撒嬌嗎?」對於他的提問,清麗反倒笑著回問道,「我太久沒有去酒吧,讓你感到寂寞了?」 「沒有這回事。」對於清麗的調戲,他斬釘截鐵的回答著,本應該在這時散開的粉紅泡泡卻因他的心事難以逸散,雖然男人曾說著不論以什麼方式,只要能引誘到清麗,讓他使用自己的情感或身體也無所謂,可他仍是有自己的底線。 不是因為不喜歡清麗,而是不願意把一段關係建立在這種卑劣的威脅之上,畢竟經過男人那一番的話語,現在究竟該怎麼和清麗相處,他自己都陷入了不太確定的混亂中。 吸引清麗的朴炆旲究竟是什麼樣的呢?朴炆旲心中悄然冒出了疑惑,可惜他沒有太多的時間拿來思考,「只是單純做為顧客和員工的關心而已。」 「是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底下的店有這種關心方式呢。」承接了他的理由,清麗沒有深掘他為何胡亂編造這樣的謊言,而是難得直白的在話中承認了自己是酒吧幕後老闆的事實,用平常的口吻笑道。 朴炆旲明白自己這時怎麼看怎麼奇怪,也明白自己這時再繼續開口無非是給自己挖更多的洞,他乾脆的閉上了嘴,思索起該怎麼在稍後抵達租屋處樓下時,用一個自然得挑不出錯的理由邀請清麗上樓喝茶,畢竟那些藥他總不能在這時強迫對方喝下,身旁的男人明日也不一定會像今日般再次出現。 他得抓緊機會,就算知道結果不論如何對他而言都是不利的也必須勇往直前,要不然——〝嗡嗡、嗡嗡!〞 突然間,被他緊握在手中的手機發出了震動,別於發來訊息的短暫提醒,連續的嗡嗡聲是來電的告知,一瞬間,朴炆旲先是困惑的看向了一旁的清麗,隨後又看了看窗外人流稀少的街道和後照鏡中空無一車的道路。 總不能是發現他上了清麗的車就打來電話吧?在這種時候打給他未免太過愚蠢了些?懷著許多的疑惑,他緩緩將手機螢幕翻正,打算將電話掛斷,然而蜜棕色的眼眸剛看清了上頭的來電人顯示,他便下意識迅速的接起電話來,語氣緊張的問道,「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朴炆旲先生,這麼晚打擾你很抱歉,只是柳建佑先生的狀況突然變得有些不穩定,不曉得你現在是否方便過來一……』 「我馬上過去!」不等電話另一頭的女聲將話說完,他迅速的應答了聲後聽見對方說了句,『那就麻煩你了。』便掛上了電話,轉頭朝清麗說著,「抱歉,我有個地方得去,讓我在這裡下車叫車吧。」 雖說這種把清麗做為計程車司機般的話語十分失禮,但眼下的情況,他已經顧不得禮貌是什麼,滿腦子擔心著躺在療養院中的弟弟,憂慮著是不是那群威脅他的傢伙等得不耐煩了,已經對他出手做些不利的事情。 不還有三天的時間嗎?為什麼不能等等他?緊攥著自己的牛仔褲,朴炆旲混亂的想著,擔憂已然超過了他想咒罵那群該死的傢伙的心情。 見身旁的人兒表情陡然變得嚴肅,清麗也收起了方才的笑意,認真的提議著,「這個時間點要叫車恐怕有點困難了,不如我送你過去吧?」 清麗的話確實無可反擊,深夜的車道上鮮少有計程車路過,偶爾幾輛上早已掛上被預約的字眼,打開叫車軟體,最快來到這裡的車輛也得等上七、八分鐘,對於如今已經適度秒如年的朴炆旲而言,身旁男人的提議無疑是最佳的方案。 這麼一想,他也無暇顧及對方是否會發現柳建佑的存在,甚至有可能像那群威脅他的人們一樣把他唯一的家人做為籌碼脅迫自己的可能,朴炆旲點了點頭,報出了串地址和療養院的名字,末了補上了句,「要是可以的話,麻煩你盡可能的快點。」 「知道了。」得到了目的地,清麗隨後在一處路口迅速迴轉,踩下油門的剎那間,朴炆旲才知道高級轎車之所以昂貴的理由,黑色的車輛就這麼在夜晚的道路上像一抹流星般閃過。 用了多久抵達療養院朴炆旲並不清楚,只是在車輛停在目的地時顧不著自己還有些發軟的腿,就這麼一瘸一拐的跑到了療養院的入口,按下了門口的通話鍵,「您好,我是柳建佑的家屬!」 『好的,我們馬上開門。』 對講機另一端傳來回應後不久,門口的自動門便緩緩往兩旁分開了來,顧不得自己的腳步會造出多大的聲響,他就這麼靠著雙腳奔上了三樓,抵達了那間住著自己身體和弟弟靈魂的房間。 「朴先生,您來了啊。」見他氣喘吁吁的出現在門口,負責的看謢人員剛好和前來幫忙檢查的醫療團隊結束了談話,朝他打了聲招呼。 「呼、哈、哈啊……我弟、不對……哈啊……我哥哥、我哥哥怎麼了嗎?」努力的平復著自己的呼吸,朴炆旲邊挪動著自己的腳步走進病房,蜜棕色的眼緊盯著床上沉睡的黑髮青年,看著對方消瘦的面容感到了無比的心疼。 他不介意自己的身體老去或是因為疾病而變得孱弱,而是擔心著困在他身體之中的〝朴炆旲〞會因此受到什麼影響。 「剛才打電話給您的時候,心跳跟血壓一瞬間變得很低,幸好緊急輸藥後現在恢復正常了,只是還需要觀察一下。」 「是嗎,是這樣就好了……」聽著看護說著恢復正常,朴炆旲提起的心卻始終沒有放下,蹙起的眉頭也沒有絲毫的鬆懈。 「我們會再做些詳細的檢查,家屬方便的話就先到外面等一會兒吧。」和站在一旁的醫生簡單的確認過了病歷情況,護理師朝著他說了句,便伸出手讓看護帶著他一起到門外的走廊上等待著。 特殊的病房外有著一扇窗,看護向他解釋著因為還有其他病患必須照顧,所以必須先離開這裡一段時間,得到了他的點頭應許後便留他一人獨自坐在面窗的走廊座椅上,從這裡,他仍是直勾勾地望著房內床上的柳建佑。 不久,隨著腳步聲由遠而近,朴炆旲聽見了一道男聲說道,「原來你在這裡。」 用眼角餘光看去,他才發現清麗也在他之後下了車,跟著他的腳步走進了療養院,剛才沒有出現,或許是因為他匆忙的跑了,以至於他晚了許多才跟上了他的腳步。 但清麗顯然不在意這些,紺色的眼眸和他一同望向了通往病房的玻璃窗問道,「這是你的家人嗎?」 「……嗯。」面對清麗的詢問,腦袋混亂的朴炆旲早已懶得去想是不是該保密,或是他就這麼承認可能會招來什麼後果,他想,要是清麗真對自己有意思,那麼就該知道眼前的青年對他而言的意義,不對他出手,當然,要是他能保護柳建佑那更是件好事。 朴炆旲對這件事情沒抱多大的期望,只是暗暗在內心中這麼想著,畢竟他人生的壞事已經夠多了,這時祈禱能發生一件好事,應該不為過吧? 不清楚身旁人兒的期盼,清麗繼續問了下去,「生了什麼病嗎?」 「之前全家一起遭遇車禍後就一直沒醒過來,到現在已經……已經六、七年了吧?」仰頭凝視著療養院潔白的天花板,這時仔細一算,朴炆旲才發現自從意外過後時間過了那麼的久,他終日忙於打工賺錢,實在沒有時間感慨什麼風花雪月。 「所以你說缺錢,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坦白說,朴炆旲不記得自己曾經正面向清麗提過自己的窘境,但做為酒吧幕後老闆,或許對方從和他睡了的第一晚就從酒吧老闆那兒打聽到了自己的情況,再想起自己在面試時為了說服老闆進用一個剛成年的大學生賣了的慘,朴炆旲倒不怎麼意外,「一部分是吧,就算沒有這個原因,我也得自己賺學費和生活費。」 畢竟他在面試時也提過,他已經失去了雙親,在這件事上他的確沒有說任何的謊,甚至不覺得這有什麼需要說謊的地方。 「你很重視你的家人呢。」清麗肯定的說著,畢竟朴炆旲的回答中半點沒有將躺在裡頭的青年做為累贅,而是認真的為了撐起這一切努力的活著。 可惜,他這份奮鬥的精神沒換來上天的憐惜。看著仍是緊閉著雙眼的柳建佑,朴炆旲過了好一半晌才輕輕的哼了聲做為回應,喃喃自語般的說著,「……要是他好得起來,我做什麼都行。」 就算再怎麼危險,他也必須去嘗試。下定決心似的,他雙手交握著緊了自己的手。 「進來吧。」 凌晨兩點,朴炆旲拖著自己疲憊的身軀踏進了不屬於自己的家門,蜜棕色的眼眸望著寬敞的玄關,有種自己狹窄的租屋處恐怕都比不上這一處的感覺。 還不等他感嘆完,一雙拖鞋便被放到了他的腳邊,「客人用的拖鞋,是全新的,別擔心。」 「……謝謝。」朝做了一切的男人道了聲謝,看著清麗直起身笑了笑後先往裡頭走去的模樣,朴炆旲撐著一旁的置物櫃邊換著鞋子,邊思考著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實話實說,來到清麗家並不是他計畫的一環。 在療養院等著醫療團隊初步的檢查結束後,他和看護又一起聽前來的醫生告知檢查的結果,就結果而論,柳建佑的身體雖然因為車禍和長時間的沉睡變得虛弱,但情況並沒有繼續惡化,一時間的心跳和血壓低落可能是因為藥物和注射的葡萄糖劑量需要調整,並沒有看出什麼太大的問題。 得到這種結論,朴炆旲雖然心中還有些不安,卻也只能接受醫生的說法,目送著醫療團隊的離去,他才重新進到房間內安靜的坐在病床邊端詳著沉睡中的自己。 希望你真的沒事。握上冰冷的手,將手放進了溫暖的棉被中,他輕聲的嘆了口氣,沒過多久,看護便走向前來提醒他,『謝謝您特意過來一趟,朴先生,只是現在時間也晚了,為了您的身體和療養院的其他病人,如果你想探訪的話,還是麻煩您早上再過來一趟吧。』 『我知道了。』對於看護的話語,朴炆旲沒有太多的反對,畢竟他明白要不是方才突如其來的意外,療養院也鮮少深夜的特殊時間打電話給自己,更別提自己剛才進門時那毛毛躁躁的動作,說不定已經吵醒了許多入睡的病人。 他順從地站起身,重新替床上的柳建佑蓋好了被子後說著,『之後再麻煩您多注意我哥哥一些,我之後有空會再過來的,謝謝您。』 『不會,這是我的工作該做的。』接下了他的感謝後,看護就這麼目送著他離開病房。 走到了外頭的走廊,清麗依舊在那處等著他,見他走了出來便走上前來小聲問道,『要走了嗎?』 『嗯。』朝清麗點了點頭,心情平復下來後,朴炆旲著實感謝眼前的男人願意送自己這麼一程,甚至到這時候還等著他,可惜,他這份感謝除了毫無用途外,還可能被他恩將仇報。 清麗的舉動無疑讓他更加糾結,再次坐上副駕駛座時,他還思索著該不該開口繼續執行邀請對方上樓喝杯茶的計畫,卻在苦惱中轉頭望向窗外時才赫然發現,這並不是他回家的路途,『……這是要去哪裡?』 不會是發現了他的弱點後,打算把他囚禁起來嚴刑拷打之類的吧?對於突發的狀況感到不安,他緊張的蹙起了眉頭,像是隻豎起尖刺備戰的刺蝟般。 但就清麗眼中,或許只是假意威嚇的可愛小狗。男人的態度和緩,帶著安撫的口吻說著,『這時候送你回家一個人待著感覺不太好,剛好明天是假日,先去我家住一晚,休息夠了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回去吧。』 『更何況,你應該也不想讓幫過你的恩人在大半夜開夜車,從城市的另一頭回自己的家吧?』搬出了一個又一個說服他的理由,清麗踩在油門上的腳也始終沒有鬆開的模樣,一副是就算他開口拒絕了也不會改變什麼的模樣。 見狀,朴炆旲驚訝之餘也歇了推拒的心思,反正駕駛座上的男人都這麼說了,做為乘客的他還能怎麼辦呢? 但當他換好鞋子,正式踩上清麗家的玄關走廊時,他才想這或許是個機會——就算不在自己家,在清麗家他說不定更好在下藥後洗脫嫌疑,畢竟自己只是第一次來到這裡的客人,要是演技過關,說不定甚至能將嫌疑推到其他人的頭上。 今天突然出了這個意外,是〝朴炆旲〞為了替他製造這個機會也說不定。心頭浮現了這種想法的瞬間,他的唇邊頓時噙起抹自嘲的笑。 他天性善良的弟弟不可能做這種事的,要是他知道自己為了他必須去構陷另一個人,肯定在支持他之前會先開口阻止他的。嘲笑著自己天真的想法和自己的惡毒,然而不過幾秒,一道特殊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汪汪!」 汪汪?難不成清麗家養了寵物嗎?帶著好奇的心情,他抬腳走向了客廳的門口,剛探頭望去,一雙純真的大眼就望向了他,下一刻金黃色的身影就踩著噠噠噠的腳步走了過來,「汪!」 看著湊到自己腳邊的金黃色大狗,朴炆旲先是意外的眨了眨眼,迎著狗狗注視著他的目光,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讓牠聞了聞,隨後便被牠主動的蹭上了手心,「好親人……」 「看來豆子很喜歡你。」端著玻璃杯從開放式廚房中朝他們走來,清麗垂眸摸了摸金黃色的大狗邊說著,「雖然牠喜歡和人玩,但第一次就這麼熱情的撒嬌的情況也很少見呢。」 「是這樣嗎……」看著清麗撫摸狗狗的熟練動作,朴炆旲不意外的接受了清麗養了寵物的事實,只不過對於他養的是如此熱情的小狗,倒是有些吃驚。 「這代表你跟牠挺有緣的。你對動物毛過敏嗎?」 笑著做了個結論後又迅速的拋來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雖然對於前後文並不相關感到了困惑,但朴炆旲仍是誠實的回答道,「不會。」 「那今晚就讓豆子陪你一起睡吧。」 「哈?」突然間敲板定案的情況讓朴炆旲錯愕的睜大了雙眼,「為什麼突然……」 「你今晚情緒看起來一直不怎麼好,還發生了那種意外,讓豆子陪陪你也沒什麼不好吧?」面對他訝異的質問,清麗輕鬆的回答著,「豆子是個好孩子,不會造成你什麼困擾的,對吧?」 「汪汪!」得到主人確認般的詢問,名為豆子的金黃色大狗認同的叫了幾聲,隨後又挨到了他的腿邊蹭了蹭。 眼見情況如此,面對柔軟可愛的寵物,就算再怎麼莫名其妙,朴炆旲也說不出一聲不,只能滿臉寫著無奈的接受了這個事實,被強迫一同收下的還有下一刻往他手中塞進的一杯牛奶。 「先喝吧,我去幫你拿過夜的備品和衣服,喝完之後再跟豆子一起上樓來,牠知道客房在哪裡的。」留下這麼一句話,房子的主人就這麼兀自朝樓上走去,半點把他視為第一次到來的客人的模樣也沒有。 對此,朴炆旲無言以對,對著手中的牛奶望了望,又低頭朝著腳邊的金色大狗看了看,好奇的問了句,「你知道你的主人是這麼奇怪的傢伙嗎?」 「嗷嗚?」然而這次,豆子只是歪著頭露出了副不理解他的話的模樣。 算了,寵物總是會認主人的,更別提是以忠心聞名的狗狗。嘆了口氣的同時說服了自己,朴炆旲邊喝著手上的牛奶,另一隻空著的手邊撫摸著豆子柔順的毛髮,不知為何的心情逐漸沉澱了下來。 將牛奶喝光後,他簡單的拿到了廚房的水槽中清洗了下,擺到了一旁的瀝水架,隨後彎下了腰對著豆子說著,「能帶我去找你的主人嗎?」 「汪汪!」得到指令的豆子吠叫了幾聲,旋即轉身輕快的走向了樓梯的方向,上樓前還回頭等待著他跟上。 看來真的像清麗說的一樣,是會認路的聰明小狗啊。朴炆旲在內心驚嘆著,直起身跟上了牠的腳步,一起走上了二樓,經過了兩個房間門口後抵達了房門敞開的客房,聽著豆子朝裡頭呼喊似的叫了聲,「汪汪汪。」 「上來了啊。」隨著豆子的喊叫,清麗的身影從房中的浴室走了出來,先是伸手摸了摸自家寵物的頭,稱讚著牠的聰慧,而後才抬頭朝著他說道,「東西我準備好了,直接進浴室洗澡就行,水龍頭的操作跟沐浴用品的部分,需要我幫你講解一下嗎?」 「不用了,這樣就很夠了。」雖然還是無法了解清麗究竟為什麼對自己這麼熱心,但今晚他的確受了清麗不少好意,別於車上虛假的感謝,朴炆旲真心誠意的說著,「謝謝你。」 「哈哈,這是今晚你第二次的道謝呢。」輕笑了幾聲,清麗站直了身走到他的身旁,「豆子今晚會陪著你,如果有緊急的事情要找我的話,我就在對面的房間。」 「知道了。」見他點了頭應下,清麗就這麼帶著微笑的從客房退了出去,目送著對方離去的背影,他的腦中雖然還帶著疑惑,卻已經不願多想。 即便知道被帶進清麗家後能有更多下藥的方式,甚至知道了房間位置後,他大可趁著對方熟睡計畫潛入對方的房間,用著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他被下藥的那種方式,用手帕摀住清麗的口鼻強迫對方吸入,又或者是訂個鬧鐘早早起床,以自己想要回報對方的好意為由親自下廚,將帶藥的菜餚或飲品送到對方眼前,可或許是那杯牛奶的緣故,也或許是已經在床尾趴下蜷起的金毛大狗的原因,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讓他感到了倦怠。 這幾個禮拜以來,他的神經已經繃緊了太久,即使是睡著了也感覺不到多麼安穩,眼下的他只有滿身的疲憊。 也許洗個澡,腦袋能更理智的思考吧。他如此想道,可當他在明亮舒適的浴室中沖了趟熱水澡,全身暖烘烘的走出浴室後,疲倦的腦袋似乎比起繼續運轉更想休息,迫使他不得不穿著不合身的睡衣,爬上了鬆軟的大床。 這麼放鬆的情況,還真是久違了。在眼皮沉重的闔上前,朴炆旲昏昏沉沉的想著。 要說這裡是天堂也不為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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