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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哈利•波特，偉大的救世主、大難不死的男孩住進了聖蒙果魔法醫院。

02

這件事密而不宣，預言家日報狗一樣靈的鼻子也只嗅出一點不對勁，正氣師部死死的壓著消息，就連一向嘴上沒個把門的榮恩•韋斯萊先生都不漏半點口風，對外宣稱哈利只是放了長假。

不過跩哥•馬份倒是一清二楚。

哈利•波特住進了心理治療部，這是在戰後特別獨立出來的部門，裡面有一半以上的食死徒和另一半的魔法部成員。

創傷后應激症候群，簡稱PTSD，跩哥得承認，麻瓜們真的很喜歡給任何東西取名字，這讓心理治療部又分出了三個部門，但大多數的醫生都不是很能區分這三個部門的專業領域。

他是一般診，和心理治療沒有半點關係——當然，他會調配一些安神的魔葯過去——但馬份總是掌握一切，在哈利住進來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他的病房號碼了。

他沒去看望他，一個PTSD的患者想必不會想看見自己的死對頭、一個前任食死徒在他面前晃悠。

麻瓜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喔，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03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波特了，他只能透過預言家日報得知他的豐功偉績，而諷刺的是，壓垮哈利波特的正是這些豐功偉績。

戰爭過去好久了，但魔法世界還停留在那個時間點，像擱淺的巨大鯨魚，在慢慢乾涸的池子里等待救援。

整個魔法部好像都壓在他身上，萬事通小姐來找過他，儘管他不明白為什麼，但還是交出了安神的魔藥。

哈利•波特就像是渾拼柳做成的房子，隨時都會崩塌，預言家日報上越來越重的黑眼圈卻被視若無睹。

04

他去心理治療部送葯，經過了那間單人病房，鬼使神差的，就推門走了進去。

哈利瘦了很多，比那時候被黑魔王通緝的時候還要瘦，他一向精神抖擻的黑色捲髮也無力垂著，其實哈利波特長得很史萊哲林，黑色的頭髮、綠色的眼睛和久卧病床的蒼白膚色，像納吉尼。

他看著窗外，聽見關門聲才慢慢的轉了過來，看見跩哥他似乎沒有任何意外，只是點點頭，扯了扯嘴角，不算笑，只是一個應付的動作罷了。

他點點頭，沒有人開口，十分鐘后，哈利的醫生走了進來，看見跩哥打了招呼，他給哈利換了點滴，「您今天覺得怎麼樣？波特先生？」

跩哥關上門，沒聽見哈利的回答。

05

治療師不請自來，告訴他哈利的病情，希望他能去看望他。

「馬份先生，我想您曾是他的同學，您的探望會起到很大的作用的，波特先生吃得很少，也許您去探望他的時候能給他帶點東西。」

他不耐煩的聽完，把癡心妄想的治療師轟了出去，這到底干他什麼事？

哈利•波特可一點都不想看見他。

他煩躁的把改良安神葯的筆記塞進抽屜里，然後走出了辦公室。

06

他在病房碰見了格蘭傑，她看起來很疲憊，角逐魔法部長讓她脫了一層皮，眼睛也不那麼神采飛揚。

她和馬份一起走出了哈利的病房。

妙麗一臉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說：「多來看看他，馬份，拜託了。」

他沒有回答，目送她踩著高跟鞋急匆匆的離開。

他和哈利•波特沒有任何交談，他會帶著蘋果來放在床頭，然後坐在應該屬於家屬的椅子上看書，十分鐘后，治療師推門而入，他功成身退。

好像一切本該如此。

07

他啃著青蘋果，哈利還是在發呆，他的黑眼圈沒有消下去，安神葯對哈利•波特來說連白開水都不如，後者至少能讓他活著。

「治療師說你會作惡夢。」

跩哥冷不丁的開口，這是他們這一個月來第一次交談，哈利把黯淡的綠色眼睛挪到他身上，浮起一個蒼白的微笑。

「你知道嗎？我已經十幾年沒有好好的睡過一場覺了。」

救世主以此為開頭，跩哥沒有打斷有沒有嘲弄他，只是安靜的聽他說，說他會夢到很多的門、水晶球、亂閃的綠光、籠罩在霧裡的鏡子、閃過的人臉——西追、天狼星、莉莉、詹姆、斯內普、鄧不利多、喬治弗雷、盧平和湯姆•里德爾。

會夢到羊皮紙、羽毛筆、葛萊芬多的獅子、納吉尼的蛇信、多比和徳思禮一家，金探子打開，裡面黑色的戒指。

接骨木和隱形鬥篷，記憶盆和守護靈、催狂魔和無數尖叫的聲音。

嘿，有一次醒來，我差點把金妮掐死。

他自嘲的笑著。

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說話，十分鐘到了，跩哥起身離開。

08

跩哥發現，哈利從前總是望向窗外，但現在每當他推開門，哈利便正好看向他，那些蘋果他吃了，治療師說他的食慾開始慢慢恢復，惡夢的情況還是很糟，嚴重的時候他們甚至得用上束縛帶。

奶油啤酒是不被允許的。

他碰上榮恩，韋斯萊先生還是不大喜歡他，但還是把他拉了出去，鄭重其事：「馬份，麻煩你多來看看他。」

他扯了扯嘴角，這又干他什麼事呢？

二十分鐘后，治療師來了，跩哥就該走了。

09

他給哈利找來了畫像。

是大合照，在他夢裡出現過的人都在，哈利頭一次露出真心實意的微笑。

「嘿。」

跩哥從書中抬頭。

「你怎麼不把自己也放進去。」

惡夢的情形趨緩了，所以救世主就有閒情逸致開玩笑了。

「把你的眼淚擦一擦。」

白色的手帕仍過去，上面繡著漂亮的花體字，哈利后知後覺的把掉在手上的液體擦乾淨。

把蘋果削完，半小時就到了，跩哥還有門診。

哈利小幅度的揮手告別。

10

哈利今天吐了。

在那之前，他很平靜的說：「金妮再婚了。」

然後他看著他，就吐了出來。

媽的，該死的巨怪葛萊芬多。

扣十分。

他皺眉揮揮魔杖，地板就乾淨如初，哈利•波特還在止不住的咳嗽，當初離婚後，他記得預言家日報說哈利仍舊在加班。

有那麼一小陣子，救世主所有的感情狀況變成日報頭版，媽的，想起來就氣人，他們居然也把他列了進去。

我遲早會用金加隆弄死編輯部。

馬份想。

所以他帶來了哈利的孩子們。

還有金妮。

馬份的慈善事業，他諷刺的想。

哈利看著他的孩子，微微笑著摸過他們的頭，有人哭了，哈利就緊緊的抱著他們，金妮•波特沒有餘力扶養那麼多孩子，她輪流帶孩子，剩下的要嘛待在韋斯萊家、要嘛和格蘭傑住、有一兩個偶爾會到馬份家的大宅。

對，說得就是阿不思那個小混蛋。

所以他都把他們丟給納西莎，反正天蠍很喜歡這小子。

他還是坐在角落看書，但是家屬椅讓出來了，今天的一小時提前到了，他該走了，反正他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他和哈利對上眼。

11

他之後每次去，都會有一兩個小孩在哈利的床邊，他的笑容頻繁出現，治療師說哈利已經不需要打點滴來維持體內的水分平衡了，他惡夢的情況也改善很多，基本上半個月都不見得有一次。

「多虧了馬份先生。」

這又干他什麼事呢？給哈利帶來快樂的，是那幅畫像和他的孩子。

之前為什麼不找他們呢？

今天的十分鐘到了。

12

哈利•波特的病情惡化了。

13

妙麗•格蘭傑約他出去，在一間咖啡廳，醫院樓下的。

新任魔法部長單刀直入：「我聽說你已經一個星期沒去看哈利了。」

他古怪的看著她：「我可不是他的監護人，格蘭傑，偉大的救世主有他的家人和畫像，一個前任食死徒顯得格外多餘。況且我的世界並不是圍著波特轉的。」

「為什麼一個馬份會是一個波特的解藥呢？」

妙麗沉默的看著他，幾度張嘴，最後挫敗的低下頭。

「我怎麼知道！」

她的眼淚開始往下掉，又手忙腳亂的用手抹掉，跩哥把自己的手帕丟給她，是新的，哈利•波特沒把舊的還給他。

「我不知道、不知道哈利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知道他在逞強，榮恩說在霍格華茲的時候哈利會半夜起來發呆，他睡不好，我們問過、真的！哈利說那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剛進魔法部的時候情況有稍微好轉，但金妮說哈利的惡夢越來越嚴重，哈利總是這樣——什麼事都——他覺得別人辦不到、辦不到分擔他的痛苦，他覺得他的痛苦應該要自己吞下去，我知道他從來沒有跨過去，他現在看到鏡子手就開始抖，耶誕節的水晶球放在櫃子裡，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麼！」

哈利和他的朋友都很喜歡在他面前哭，哈利和畫像笑著笑著就掉下眼淚，榮恩每次來都眼眶發紅的讓他多來看看哈利，而妙麗，她看起來總是在被某種羈絆折磨煎熬。

馬份心理診所，專治PTSD。

也許他不該開這個爛玩笑。

終於，格蘭傑收住眼淚，睜著核桃大的眼睛看著他。

「你知道嗎？」

「哈利每次作惡夢，喊得最多的，就是你的名字。」

「馬份，救救他吧，拜託你了。」

14

「嘿，馬份。」

「嗯。」

「治療師來了，你不走嗎？」

「我要待多久是我的事，聖人波特。」

15

哈利的點滴拆了又加，他已經願意下床走動了，醫院的花園裡面，他拿著自己的書，看著揮舞魔杖的人。

「馬份，你是不是給我的蘋果加了迷情劑？」

「躺在床上太久讓你腦子不清楚嗎？波特。」

微風吹過去，陽光的碎片掉在他身上，綠色的眼睛像翡翠石，那曾經是另一個人的魂牽夢縈。

哈利多話起來，他毫不保留的告訴他所有事，卻在自己的親人朋友面前閉口不談，也許正是因為陌生人，所以他才會這樣的放鬆吧。

詹姆和莉莉不可置信的看著石內卜，天狼星和盧平不自然的撇開頭，鄧不利多笑呵呵的，然後他們一起掉眼淚。

「我好想你們。」

16

哈利•波特吻了他。

所以他跑了。

金妮找到了他。

該死的波特家總是有辦法。

17

「哈利曾經喜歡過我。」

她以這個當開頭，「我和他生了孩子，我也愛他，但我發現，哈利有忘不掉的，我發現，我們的愛是不一樣的。就像雪地裡的人，只有彼此能夠互相取暖，但還是記著太陽的溫暖。」

「是的，他的懵懂青春耗費在我的身上，我已經滿足了，我愛他，像妹妹喜愛哥哥，像朋友，我們是拼圖，無所謂感情，只是恰好切合。」

「馬份，你也沒有忘記他，不是嗎？」

紅髮的女人微笑，就像一隻鼬那樣的溫暖。

「對不起。」

18

「嘿，蠢白貂。」

「怎麼了，疤頭。」

「你什麼時候才要答應我？」

「不然你以為馬份的蘋果是跳樓大拍賣嗎？」

19

哈利•波特離開了聖蒙果，重新出現在大眾的視線當中。

有人注意到，他的手上多了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