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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過這不是夢之後燈矢抱頭蹲在地上,心中不帶喘的連續飄過一堆跟詛咒師幹架的時候學的髒話。 雖然他不喜歡被誤認成老爹但他也不想當科學怪人好嗎?!他對自己的臉很滿意謝謝,完全不需要這麼過火的黑暗視覺系妝容。 最糟的是身上這些似乎還真是被燒傷之後留下的傷痕。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總之,先出去看看吧。 推開門之後他看到了一個燈光昏黃的酒吧。裝潢簡單,單看外表的話與路邊隨便一家勉強維生的小酒吧毫無差異。真要說優點的話大概就是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周遭清淨而且打掃的蠻乾淨的了吧? 「荼毘,」陌生男人的聲音讓他轉頭。吧台後面有著頭部完全是由黑霧組成的人。他身上穿著酒保的衣服,看起來就很可疑。「早上好。」 倒是挺有禮貌的。 酒保給他丟了一個塑料袋子。 裡面是超商的麵包。不是說它難吃,但在燈矢的記憶裡這東西就是出任務時墊肚子用的。每次嚼著這個都是沒嘗到味道就胡亂吞下,然後匆匆擦掉濺到身上的咒靈體液並往下個任務地點趕。 「你這傢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啊?」沙發上傳來了有些沙啞的聲音。那裡躺了位灰藍色頭髮的尼特風年輕人。他大概沒比夏雄大多少,赤色的眼睛周圍的皮膚卻皺著,嘴唇也異常乾枯。 惡意。 不是特別針對他的,但足夠令人不爽了。 「我出去一趟,」燈矢試探性的開口。他的語氣不熱絡,就連臉上也幾乎沒什麼表情。這兩人看來跟他不是敵對關係,可是他不相信他們——特別是那灰藍頭髮的傢伙。 沒人攔他。 走在不熟悉的街道上的燈矢默默站在暗處觀察著來往的人們。入眼的東西與他所熟悉的沒有多大的差別,依然是那五彩繽紛又熱鬧的『個性』社會。長角的男人、藍皮膚的女人、飛天的英雄⋯⋯一切都如同往常般,似乎只有他格格不入了。 這個早晨可真糟。 沒有弟妹做的愛心早餐也沒有五條家大廚過分精緻的日式早飯、身上的大衣品味糟到連詛咒師大概都不想穿、口袋裡沒有老爹給的黑卡房間裡也沒有自己做咒術師賺下的存摺⋯⋯最重要的是這具身體完全沒有咒力。本該刻畫在他身上的術式消失的一干二淨,視野裡也絲毫沒有那些在陰影中遊蕩著的弱小詛咒。 他試著打通所有他所知道的輔助監督的電話,但永遠都只能得到「嘟——嘟——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這種忙音。前輩們也不存在,五條本家是座荒山,就連高專也查無此校⋯⋯這要是惡作劇的話跟本不好笑。 沒咒力、認識的同伴全部人間蒸發、孤身一人出現在疑似街頭三流混混的聚集地裡感覺差勁透了。 回家吧。回去轟宅找老爸。老爸在的話應該就能找到老爹了吧?雖然燈矢不太想承認但只要有那笨蛋父親在身邊的話確實不論什麼情況下都能感到放心。那可是他老爹,最強的咒術師,除了性格之外什麼都超完美的五條悟。 有老爹在一切都會沒事的。 而且他一丁點也不想要繼續待在那只有陌生人、怪異又冰冷的酒吧。就是進去宿儺的領域裡跟他老人家互相嘲諷都比這親切。 燈矢抬頭看著巨型的廣告螢幕回播著關於雄英體育祭的點評。畫面上正好是焦凍,少年操控著半冷半熱的『個性』正在與綠谷出久對打。 年輕的咒術師不是第一次看,但這次他卻瞪大了通常懶散的雙眼。 我靠——!!哪個混蛋居然敢在他最小的弟弟臉上留疤?!操他媽的他要是不去把人吊起來喂咒靈他就不姓五條! 在內心一陣震撼過後,他突然清晰地認知到,這裏真的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了。有家入小姐在怎麼可能讓焦凍臉上留疤? 這個世界可能沒有老爹也沒有咒術——這個認知讓他忍不住心慌。 不,等等。沒有老爹的話焦凍跟他哪來的?還有冬美跟夏雄呢?燈矢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冷汗留下額頭。他需要去確認,他得找到自己的家人。 但當燈矢靠近轟宅的時候他卻猶豫了。那間房子依然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可是裡面的人呢?如果這裡真的是平行世界(?)的話那會不會他根本不是作為英雄安德瓦的兒子誕生的? 去敲門的話會不會得到「你是誰?」這種問題? 「我出門了,」少年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是焦凍,他的弟弟出來了。燈矢反射性閃身躲起來,非常丟臉的像偷窺狂般躲在樹叢後看著冬美與焦凍說再見。 冬美還在真是太好了。他懸著的心稍微掉下來了一點。想了想,這個時間的焦凍應該是要去給正跟考試大戰的夏雄送慰問品的吧? 但他跟著焦凍卻越走越糊塗。這不是去安德瓦的事務所或是夏雄大學的路上⋯⋯而他的疑惑也在看到焦凍進醫院時攀到巔峰。 焦凍身體不舒服嗎? 擔心的燈矢跟著潛入醫院。這事實上不太難,作為咒術師他們當然也隨機混入過許多不該進的場所。而像醫院這種會動不會動的都能進的地方更是簡簡單單。他站在病房外,牆上寫了【轟】的姓氏,可他想不出他們家除了焦凍還有誰會用到普通的醫院。 總不會是老爸吧? 我要有新的弟弟/妹妹了?這年紀差的可以當我的孩子了吧混帳老爸?! 亂七八糟的想法鑽入他的腦袋。 「焦凍,」房內傳來陌生卻溫柔的女聲。燈矢覺得他的心臟猛然在那刻狠狠收縮了一下。他的鼻頭有點發酸,但雙眼依然乾旱的如同沙漠。他很確定自己不認識說話的女人,是這副身體自動起了反應。 為什麼?『我』認識她嗎? 為他解答的是焦凍的一聲:「媽媽。」 媽⋯⋯媽? 這樣啊。果然,這世界沒有老爹。這裡沒有咒術、沒有惠哥他們⋯⋯這裡沒有『五條燈矢』。火焰英雄安德瓦娶了個女人,還大概是擁有著冰『個性』的女人。然後他們生下了他們兄弟姊妹四人。 燈矢離開了。再待下去也沒意義了。 他不想去細想自己與焦凍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他也不想知道為何那應該是他們母親的女人會像是長期待在醫院的精神科裡。 這個世界他們家大概是一團理不清的爛帳。 知道這樣就夠了,其他的對找回去的方法完全沒有幫助。 尤其是看著新聞上正在捉拿敵人的英雄,五條燈矢只想尖叫。 那跟All Might有的比的肌肉男是誰?他家老爸才不長這樣!還有鬍子?不是吧?那自尊心超高的老爸怎麼可能弄出這種跟老爹站一起的時候太大叔超顯老的造型? 看到All Might體型的老爸大概是他混亂的一天的最後一根稻草。加上住在病院的媽媽(女)、臉上有傷的焦凍、還有自己大概是跟敵人混在一起的認知直接讓他一團麻亂的腦子當場罷工。 幹,他好想回家。 就算會被老爹跟老爸硬塞狗糧曬恩愛閃瞎、就算要給老爹搞出來的爛攤子擦屁股、就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行程幾乎全年無休地被祓除祓除繼續祓除的任務塞滿⋯⋯他依然想回家。 他想回家。 老爹,快來救救你兒子啊。 2 荼毘醒來的時候就感到了違和感。 他不在敵聯合的基地裡。 身下是溫暖柔軟的被單,採光充足的房間與酒吧那背朝陽光的房間完全不同。細聽的話還能聽到外面有細細的流水與鳥啼聲,清淨優寧的像是畫本中的場景。 周圍甚至充斥著木香與竹子的清香。 這是只屬於久遠記憶裡的味道。 這是⋯⋯夢? 過於真實了吧? 他走到走廊上。這是轟宅沒錯,一個他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回來的地方。木製的走廊,每個轉角都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中,幾乎是閉上眼都能走完。 他不知到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只知道這裡依然有違和感。 浴室裡擺滿六副梳洗用具、廚房的櫃子裡被塞滿看起來就很貴的高級點心、印象中放置清潔用品的位置上多出了幾把日本刀……種種跡象都很可疑。 這裡是轟家,卻不是他記憶裡的轟家。 就連自己也不完全是自己。 荼毘直勾勾地望著浴室鏡子裡的自己愣神。那是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沒被染髮劑污染的白髮如同雪花,白的刺眼。雙眼下半點燒傷的痕跡都找不到,光潔的皮膚上只不過是打了幾個洞,應該是為了串上那些裝飾用的銀環。 怎麼可能? 他試圖使用高溫的火焰,然後感受到了那熟悉的痛感。沒變,他依然是那不耐熱還有著上限的體質。 所以為什麼?怎麼可能沒事? 突然,他的背被人拍了一下。 「燈矢哥,早啊。」 荼毘轉過頭,看見與自己身高相仿的弟弟正打著哈欠跟他打招呼。恍惚之間荼毘想到了小時候,那時身形較為瘦小的他抱著懞懂的夏雄哭訴著自己倒底為何而活。 「⋯⋯小夏?」 「多啊捏水啥嘞(對啊你睡傻了)?」嘴裡含著牙刷的夏雄口齒不清地回答著。他很快梳洗完畢,吐出一口水然後繼續說:「燈矢哥你要是還沒睡飽你可以回去繼續睡喔。反正你今天沒任務。」 「任務?」荼毘疑惑地重複一遍。 夏雄一臉憐憫又慎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許久未見的弟弟用跟嬰兒講話的蝸牛語速吩咐:「你今天休假,不要亂跑出去打怪請好好休息。」 打怪?荼毘不懂。難不成這裡的『他』是英雄來著? 是,他不蠢。他已經知道這裡大概不是他的世界了。這麼說來是昨天路上被某個醉漢的『個性』打中了吧?當時沒事所以他還以為是對方的『個性』發動失敗了。 看來只是延遲發作了而已。 作為英雄的『轟燈矢』嗎?荼毘垂下眼,在心裡哧笑了一聲但外表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也罷,就讓他看看這邊的世界有什麼不同吧。特別是他那親愛的老爸與小弟——轟炎司和他打造的、最完美的人偶焦凍。 當他跟著夏雄進到廚房裡時,第一眼看到的是正縮在一邊的椅子上吃麵的焦凍與喝著咖啡的冬美。但這個焦凍的臉上沒有傷。 這代表媽媽沒事嗎?荼毘不知道他該笑還是該哭,難不成這個世界的轟炎司不執著於他的傑作了?不,不可能。 不然焦凍跟本不會出生。 「焦凍也躲在這裡⋯⋯」夏雄瞄了一眼餐廳的方向。「老爹他們又開始了?」 「對。」 「沒錯。」 三人同時嘆氣。荼毘看著他們一臉悲傷地齊齊看向他,瞬間感到頭皮發麻。 「「「燈矢哥。」」」 「???」 冬美眼角帶淚的撲了過來,荼毘則反射性地接住。「快阻止老爹他們啦!」 「他又做了什麼?」荼毘問。難道那個男人正在對媽媽使用暴力?就像他曾見過的那樣,在母親想阻止他對焦凍的嚴苛訓練時揮手將人打開。 看著面前三人難看的臉色,荼毘想果然,那俠義又獨斷的傢伙根本不會變。他來到餐廳,身後還跟著轟家的其他三個小孩。荼毘覺得他又會看到哭泣的母親和滿臉暴怒的父親。可是,當他拉開紙門的一瞬間卻完全愣住了。 餐廳裡沒有悲傷的母親也沒有怒髮衝冠的父親。 先入眼的是轟炎司,但並不是他離家之後因為關注著而知道的模樣。坐在餐桌旁的男人沒有那麼壯碩的身材、就連臉上的稜角都彷彿柔和了些。雖然那張臉上沒有炫耀用的火焰鬍子,荼毘依然認得出那是他的父親。他依稀記得兒時似乎在哪裡看過安德瓦剛從雄英畢業時的照片,而眼前的人的身影與那時的模樣幾乎重疊了。 怎麼回事? 更讓他感到不解的是轟炎司身旁的陌生人。那是一名穿著灰色和服的白髮男人。對方肩上披著深色的羽織,正如同全身的骨頭都被抽掉般倚著安德瓦。他長得非常好,俊美的臉此時抵著英雄的肩,然後用那雙彷彿不屬於這人間的藍寶石之眼閃閃發光地盯著荼毘的父親。 「炎司,啊——」 「你自己沒手嗎?」說是這麼說但轟炎司卻夾了一塊魚遞到對方嘴邊。他們兩人一人餵食,一人不時說些膩的掉牙的情話還有回喂,弄的整個空間都充斥著令人感到恐慌的粉色泡泡。 ⋯⋯所以這混帳老爸在把媽媽關到醫院去後弄了個男情人回家?荼毘感到他的頭腦發昏,那是理智將要斷裂的前兆。這不是比他的世界更糟嗎?! 大概是看他僵在那裡太久,夏雄忍不住開口了:「你們兩個給我適可而止啊!注意!我們家可是還有著未成年人的!」 他指像被冬美遮住眼睛的焦凍。 「誒?」白髮的男人抬起頭來看向他們。不知道是不是荼毘的錯覺但那雙藍眼似乎突然銳利了一下。可在荼毘能看清前,男人又恢復成了那沒心沒肺的笑瞇瞇模樣。「我跟炎司沒有做些少兒不宜的事啊?那是留著晚——」 「——我們一點都不想知道那麼多謝謝!」夏雄大聲打斷對方,滿臉頭痛的指著男人的鼻頭。「多大年紀了還黏黏糊糊的很丟臉誒!我才不想承認我們之間有血緣上的父子關係。」 「哎?可是你們每個都是我在產房裡看著炎司生下的啊?鑑定的話百分百是有關係的賴不掉喔。」 「⋯⋯哨子阿姨明明說過你每次都沒撐到看完全程就被趕出去了。」冬美小聲地開始拆台。 等下,如果荼毘的理解能力還沒壞掉的話,這個對話代表了這個男人是他們的生父?不,兩個男人怎麼生小孩?還是安德瓦生的小孩? 他們是轟炎司生的? 荼毘的震驚沒人理解。那邊的男人已經起身(他居然跟安德瓦差不多高),然後邁著大步向他們走來。 「我知道了!小夏你們是感到寂寞了吧?」他笑哈哈又自顧自地說著,「爸爸我也很愛你們喔!快過來抱抱!」 夏雄跟冬美立馬崩潰地躲到焦凍身後。 「「老爸你快阻止他一下啊啊啊!」」 「行了,悟。」轟炎司抬起碗喝湯,但怎麼看都像是在擋住嘴角的笑。「別一大早就開始玩小孩。」 男人嘟囔著兒女們真善變又害羞,然後重新坐到了轟炎司身邊⋯⋯該說至少他沒有繼續等待被餵食了嗎?這傢伙終於抬起了尊貴的手拿筷子自己開始吃飯了。 荼毘被弟妹推到位子上,面前擺的是色香味俱全的早飯。他邊機械地吃著許久沒嘗到的家常菜邊觀察這個家庭。弟妹們雖然剛才躲開了白髮男人的擁抱,這時卻依然可以跟他聊自己的生活。他們說著夏雄的大學課程、冬美帶學生時遇到的煩惱、焦凍的訓練⋯⋯奇異的是這看似懶懶散散又隨心所欲的男人還真能每個問題都指點一二。 荼毘從眼角瞄了轟炎司一眼。然後他感到胃酸湧上食道,整個胃部有些難受。 那個轟炎司是可以這樣的嗎?笑的如此溫和?不對,或許他該問的是這個世界的他們是可以這樣的嗎?如同普通的家族一般? 早餐過後,荼毘看著弟妹們收拾。白髮的男人跟著冬美去了廚房,吵吵鬧鬧地纏著女兒說要點甜食。轟炎司起身離開,大概是要去書房辦公。 荼毘想了下,跟了上去。 「老⋯⋯爸。」有多少年了?他有多少年沒叫過這個稱呼了?隨著出口的話語是那被封藏的久遠記憶——帶著驕傲微笑的男人與叫囂著一定會學會對方必殺技的自己。 「怎麼了?」 「我——」他的聲音卡住了。該說什麼?對著那張臉他能說些什麼? 轟炎司的手摸上了荼毘的頭頂,男人揉亂了長子的頭髮。「悟那笨蛋要是又做了什麼蠢事你儘管揍,通通算我的。」 父親的手似乎比記憶中的小了點。也對,畢竟他長大了啊。但那隻撫摸著他的手依然如同兒時般粗糙溫暖。那是年幼時、當一切都還未崩潰前他曾擁有過的東西。 然後他的世界加速崩塌,父親與母親變了。他失去了一切還在熊熊烈火之中差點連命都丟了。 荼毘低下了頭,讓陰影藏住他的表情。 啊啊,憑什麼? 為什麼這裡的你能如此幸福?執著於追求力量,丟棄了、遺忘了他們這些失敗品之後的他憑什麼在這裡得到了圓滿的家庭?這樣的話他的掙扎與苦難算什麼?被逼瘋的媽媽又算什麼?憑什麼那個白髮男人能如此輕易的代替掉依然在掙扎著的母親? 荼毘伸手擁抱了轟炎司,他的耳邊是熟悉的心跳聲。這是個只存在於記憶裡的懷抱,熾熱的、令人安心的⋯⋯如此令人想毀掉。 現在殺了轟炎司的話是可以的吧?毀了這個快樂到令人想吐的美滿『家庭』。 阻止他的是突然勾住他脖子的有力臂彎。自稱他生父之一的白髮男人笑著以不可抗拒的強硬力道將他往後一扯。 「抱歉,炎司。」男人俯身向前親了一下轟炎司的嘴。「燈矢先借我一下。」 等荼毘回過神來時,他們正處在無人的後院裡。這是瞬移?是這男人的『個性』嗎?那他冷的體質又是哪來的? 問題太多了但現在的他大概沒空思考這些。 「所以,」面前的男人身上開始散發出低氣壓。半闔著的眼雖然對著荼毘卻顯然沒把他放在眼裡。「你是誰?」 「!!」 荼毘很快就冷靜下來並笑了下。「⋯⋯什麼時候發現的?」 「一見面時就知道了,雖然身體確實是燈矢的但你的『裡面』稍微有點怪怪的喔。這點我看得超清楚的。」他聳肩,一副【你的演戲技巧未免太爛】的模樣。「我兒子去哪裡了?」 轟燈矢才不是你兒子。 「誰知道呢?或許死了吧?」荼毘有些惡劣的說。 「是嗎?」 男人周身的氣勢改變了。荼毘感到身旁的空氣凝固,如同擁有實質的大石頭般向他的身體砸來。恐懼,深入骨髓的恐懼緊緊抓住他的每一個細胞將他釘死在原地。僵硬的指尖連顫抖都做不到,甚至連呼吸這個身體的基本機能都被忘卻。 彷彿在直面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彷彿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人類,而是某種凌駕於蒼生之上的東西。 「再問一次,」男人面無表情地說著,「我兒子去哪裡了?」 荼毘在對方如同玻璃珠般的雙眼中看到自己蒼白無力的倒影。那不是對待敵人或對手的眼神,就像自己不過是路邊的小石子,連費力氣踢到一邊都不用,稍稍抬腳就能被踩個粉碎。這可真侮辱人。但最後,他蠕動著雙唇,緩緩將他所猜測的事說了出來。 「『個性事故』嗎?唔,那大概一兩天就會恢復了吧?」 「嗯。」這類『個性』的時效通常不會太長,荼毘本人也有預感他很快就會換回去了。 「這段時間裡你要是敢對我的家人出手,」男人恢復了那放鬆又樂呵的態度。他甚至出手攬過荼毘的肩膀,與他勾肩搭背得像是世上最親近的家人一樣。可惜他說出來的話與他的動作完全不搭。「就算用的是燈矢的身體我也能殺了你的喔。只是把靈魂分出來的話是很簡單的。」 這個威脅聽起來像個笑話,但男人絕對是認真的。而荼毘完全不想知道對方打算怎麼「把靈魂分出來」。 他唯一想知道的大概只有一件事——這邊的轟炎司到底是從哪裡招惹來了這麼個瘋子?! 3 當五條燈矢睜眼的時候身上像是壓了個鋼琴。他稍微低頭,發現夏雄的腳、冬美的頭、還有焦凍的手通通壓在他身上。他的弟妹們睡得很沈,周圍散落著枕頭與棉被,大概不久前他們才打過枕頭大戰。 燈矢小心翼翼地從他們下面爬出來,然後一個一個將人放好並塞回各自的被子裡。弄到焦凍的時候他鬆了一口氣,這個焦凍臉上沒疤痕。 等他走到迴廊上時,燈矢盯著外頭的樹叢然後看著植物在他發動術式後扭曲。 他回來了。 「回來了。」不是問句。 燈矢轉頭,看到熟悉的父親站在轉角處。「⋯⋯老爹。」 五條歪著腦袋打量了他一眼。「那邊的世界很糟?」 「是狗屎啊,」燈矢邊說邊露出吃了蒼蠅的表情。 五條笑了下,伸手拍著兒子的背當做安慰。燈矢邁步走向廚房,放鬆之後他餓了。他們在經過書房時看到了裡面還亮著燈。燈矢摸了鼻頭,在五條面前突然轉身進到書房裡。 「燈矢?」 轟炎司看到伴侶與長子時放下文件。然後在家長們疑惑的眼神下燈矢少見地張開雙手抱住了轟炎司。 「老爸!你千萬不可以變成All Might那樣的肌肉男喔!」除了青年自己沒人會懂他的崩潰。「快跟我立束縛!」 「⋯⋯好。」轟炎司雖然不懂兒子突然在說些什麼但還是答應了。他看著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突然死死抱緊了自己的孩子,皺著眉轉向伴侶。「奇奇怪怪的。你又對兒子做什麼了?」 「什麼都沒有!」五條高舉雙手表示清白。 五條嚷嚷著些有的沒的來證明自己這次超無辜,而依然沒放開老爸的燈矢笑了起來。這才是他熟悉的家嘛。 至於那邊的世界⋯⋯大概是個糟心的噩夢吧? 嗯,就只是個噩夢而已。 _____________ 「夢醒了啊。」 荼毘回神時他正坐在酒吧裡。渡我在一旁刷手機、死柄木在跟黑霧說話⋯⋯一切都很正常。他低頭看向自己那糟糕的皮膚與身上的傷痕,這才是他的世界。 這裡沒有奇怪又危險的白髮男人、他的家庭依然是支離破碎的一筆爛帳。荼毘突然很想笑。他想到與弟妹打著枕頭戰然後一起睡成一團的模樣。 那一刻,他似乎遺忘了對轟炎司和焦凍的怨恨。他忘了想要毀掉火焰英雄安德瓦的自己,忘了自己已經加入了敵人那一方的事實。 「荼毘,」死柄木叫了他一聲。 「什麼事?」 「雄英的傢伙快要去合宿訓練了,」死柄木的語氣有點不耐煩。「計畫你明白的吧?」 他笑了下。「當然,我會好好幹的。」 畢竟,夢醒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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