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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蘇峻齊是高中同學。
對蘇峻齊的印象其實不算差，他是個很聰明的人，雖然講話方式有時候有點咄咄逼人，但他不覺得蘇峻齊是個糟糕的相處對象。
因此他和蘇峻齊是朋友。只是曹郁明有時候會想，是不是那是自己單方面的想法呢。
蘇峻齊很早就向曹郁明說了他想要當醫生，從高中的青蛙解剖課來看，他是真的很有醫學相關的天賦，曹郁明當然的鼓勵他去考醫科。
蘇峻齊也憑藉著自身出彩的聰慧，考上了志願第一的醫學系，曹郁明發自內心的為蘇峻齊高興著。
「我啊，絕對會成為最厲害的醫生的。」蘇峻齊那時的明豔笑容，直到現在曹郁明都還能回想起來。

上了大學之後，大家都分別忙了起來，兩人的交集也少了，畢竟不是同一個專業，除了偶爾逢年過節的招呼語，他們少有交流。
曹郁明一直覺得，蘇峻齊肯定也是忙於大學課業的，他們應該是一樣的。
但在大二的時候，蘇峻齊被學校退學了。
曹郁明錯愕不已，他連忙找上了蘇峻齊，想詢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看到蘇峻齊時，著實嚇了一跳。
蘇峻齊從自己記憶中意氣風發的那個少年完全變了樣，他整個人都沒怎麼打理，雜亂的衣服和頭髮，眼下厚重的黑眼圈，看見曹郁明時發出了重重的笑聲，有些尖銳的：「郁明？好久不見了，謝謝你還特地來一趟啊。」
「……峻齊？你還好嗎？你……變了好多。」曹郁明有些支吾的說著，上下打量著蘇峻齊，但真的找不出一點以前的影子，要不是對方明顯表現出認識他的模樣，他都要說自己走錯門了。
「變了很多，啊，好像是啦，不過那個不重要了，進來坐？」蘇峻齊無所謂地聳聳肩，打開了門就自己往屋內走去，曹郁明也只能跟上，幫忙帶上門。
蘇峻齊和家裡的關係很糟，從大學後就自己搬出來一個人住了，狹小的租屋處裡塞滿了打包的垃圾，散發出一股莫名刺鼻的消毒水味，曹郁明皺著眉跟在蘇峻齊後面，順著蘇峻齊跨的步伐來到椅子前，就連那上面都是垃圾，蘇峻齊不在意的一把把垃圾掃到地上，讓曹郁明坐，自己則在床上挖出個洞坐下了。
屋內很暗，窗簾拉的嚴實，雖然有開空調但空氣還是很糟糕，曹郁明有點拘謹的坐下了，卻還是沒忍住的四處張望，查覺到這點，蘇峻齊笑了：「抱歉，我家很髒，沒時間整理，不小心就變成這樣了，找機會再打掃吧。」
「不，我沒有要指指點點的意思……」覺得自己好像失禮了，曹郁明嘆了口氣，按了按自己的鼻頭，收回目光：「我今天是來問你的情況的……被退學後，還好嗎？」
「啊，那個啊，就那樣。」提到學校的事，蘇峻齊明顯露出了一點不耐煩的神情，隨即被另外一種表情壓下，他從床上跳了起來，興奮的說著：「對了，知道今天你要來之後，我準備了一個東西想給你看！等我一下！」
蘇峻齊這樣說完，沒等曹郁明回應，就跑到另外一頭去東翻西找，看對方那麼熱情，曹郁明不好拒絕，張開的嘴又默默闔上，只能稍微伸了伸腿，等著蘇峻齊把那個東西找出來。
雖然只是簡短的對話，曹郁明還是放心了點，蘇峻齊看起來精神還不錯，提到學校的事也沒有多難過，或許對他來說被退學不是壞事吧。
但……一想到自己聽到的風聲，曹郁明剛放鬆的神情又緊皺回去，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了蘇峻齊高興的聲音：「啊，找到了，就是這個——！」
下一秒，泡在罐子中，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肢體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曹郁明整個人愣在了原地，錯愕地看著蘇峻齊用雀躍的神情展示的東西。
生物，對，那確實是什麼生物的肢體，甚至可以說有點眼熟。
「這是我們學校那隻狗的腳喔，我只得到了這一點，沒辦法，整隻實在是有點難帶回來，我可費了好大勁才終於保存下來的，很漂亮對吧？」
蘇峻齊笑著，那笑容和曹郁明記憶中的，屬於他的笑容重合上了。但曹郁明完全沒辦法對現在的景象做出任何的反應。
這是什麼，為什麼蘇峻齊會拿著那種東西對自己笑得那麼開心？這不是什麼應該以那種歡欣的語氣介紹的東西吧？學校的狗？這樣的話，傳聞不就是真的了？
「……蘇峻齊，你真的，殺了學校的校狗？」放在腿上的手緊握成拳，曹郁明還是有點不想相信的問著，蘇峻齊瞬間停下的動作卻證實了他的猜測。
蘇峻齊的表情冷了下來，雙眼有些空洞的直盯向曹郁明，他抱著罐子，無辜般的開口：「是啊，怎麼了嗎？」
「怎麼了……你怎麼會問我？」曹郁明不敢置信地回：「不是做為學術研究，你殺了一個活著的生命啊？峻齊，你還好嗎，真的沒事嗎？如果需要幫忙的話，我隨時都可以跟你聊聊……」
「郁明，你覺得我做錯了嗎？」蘇峻齊打斷了曹郁明擔心的問話，那冷淡的聲音讓曹郁明停了下來，抬頭去看他，蘇峻齊的表情變得嚴肅，窗簾縫拉出的一條細光正打到了他的臉上，卻把他半張臉的陰影加的更深，莫名地有種陰森感：「我以為你會懂我的。」
曹郁明緩緩地吞了一口口水，面前的蘇峻齊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這樣的想法瞬間席捲了內心。
「不對，峻齊，你錯了，這件事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是對的。」即便內心動搖不已，曹郁明還是硬著頭皮回覆了。
蘇峻齊皺起了眉，把罐子放上桌，傾身靠向曹郁明，兩人的距離很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了，曹郁明有點想要後退，椅腳卻被垃圾卡的死緊，他完全無法移動，蘇峻齊開口：「為什麼是錯的？那隻狗和一般用來做實驗的生物有什麼差？就像你說的，那是一條生命啊？有什麼差？」
「憑什麼他們做實驗不用被罵，我就要被退學？我只不過是好奇啊？我想知道那條狗身體到底是怎麼樣的，我也會好好的保存他，有哪裡做錯了？」蘇峻齊緊促的字句不斷吐出，彷彿要從曹郁明身上找出任何一點認同，他的眼睛瞪圓了，在昏暗的房間裡只給人恐懼感：「曹郁明，不要告訴我你沒有這種想法過，你難道沒有想過，把什麼東西切開來看看嗎？」
「閉嘴！蘇峻齊，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曹郁明推開了蘇峻齊，意外的，用著激烈語氣說話的蘇峻齊卻沒有抵抗的被曹郁明一推就倒向床，曹郁明也沒去扶，站起身來，推了推眼鏡，字句鏗鏘：「那是不一樣的，是，為了做實驗必須犧牲生命，但不代表你可以任意糟蹋生命！那是不對的！」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蘇峻齊彎起了嘴角。
「哈……哈哈，我以為你懂我的，結果你也和那群人一樣啊。」蘇峻齊的嘴角越來越彎，最後他裂開了嘴大笑起來，抱著肚子，他像是著魔似的重複著笑聲，聲音裡全是癲狂。
曹郁明被蘇峻齊這副模樣給嚇到了，有點害怕卻還是想伸手去抓蘇峻齊，讓他冷靜點：「峻齊，你冷靜點。」
「啪！」清脆的聲響迴盪在房內，曹郁明伸出的手被蘇峻齊給拍開了，手掌瞬間就泛紅發疼起來，曹郁明卻沒能去管，蘇峻齊冷漠的目光刺在他的身上，閃爍著詭異的光亮。
「滾出去。」蘇峻齊冰冷的吐出逐客令。
「……欸？」曹郁明還沒能反應過來，尷尬的憋出了疑惑的聲音。
「我說了滾出去！」
蘇峻齊的聲音大的可怕，像是要刺穿耳膜，曹郁明也不敢多留，忙站起身逃出了那黑暗的屋子。
隨著門被用力關上，曹郁明知道，自己跟蘇峻齊可能再也沒有交集了。
他直到現在都沒想懂，到底是自己一開始就看錯了蘇峻齊，還是從頭到尾，蘇峻齊都沒變過。

他沒封鎖蘇峻齊，但在那之後，無論自己傳多少訊息給他，蘇峻齊都不讀不回，也沒有封鎖他。
那天之後，曹郁明想了很多關於兩人之間的回憶，試圖從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找出蘇峻齊那天說的「我以為你會懂我」是什麼意思。
但他終究沒能得到結論，他想，或許是他跟蘇峻齊的緣分太淺了。
曹郁明讀完研究所，留在原本的學校做了助教授，教著各式各樣的學生，認識了自己的女朋友林芬梅，漸漸的，他也把蘇峻齊給忘了。
畢竟當初鬧得那樣不愉快，曹郁明實在是沒有自己回頭去認錯的道理。
但是，某天，蘇峻齊主動聯繫他了。

那時他正上課到一半，手機響了，忘記關靜音，曹郁明正想掛掉，發現上面寫著那已然陌生的姓名時，他猶豫了。
猶豫間，電話掛斷了，曹郁明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乾笑著應付了學生的調侃，把手機轉成靜音，回到課堂上。
但他依舊在意，為什麼過了這些年，蘇峻齊會打過來呢，是需要他幫忙嗎？還是他為了最後兩人相見那天的爭吵，想要做些什麼補償嗎？
課後，他還是選擇撥了回去，電話鈴聲每響一聲都在折磨著他的這個念頭，響到第三聲時，蘇峻齊接了。
「喂？曹郁明嗎？」
曹郁明說不出來，他再次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時，究竟是什麼心情。
有點詭異，微妙的不適感，卻又很快的下去了，他回應，蘇峻齊輕笑了聲：「我剛剛打擾到你了吧？本來想說要晚上再打過來的，沒想到你願意回電。」
這句話的語氣輕鬆，和最後蘇峻齊給自己留下的印象相差甚遠，不，不如說這才是他高中所認識的蘇峻齊，這讓曹郁明鬆了口氣，他不知道要是蘇峻齊還像是最後見面時那樣，自己到底該怎麼回應好：「沒什麼大礙，沒事。只是你突然打給我，有點嚇到了，沒能馬上接起來抱歉。有什麼事嗎？」
「啊……那個，只是我……想請你吃頓飯而已。」蘇峻齊有些結巴的，曹郁明想那應該是尷尬吧：「畢竟我最後對你的態度那麼糟糕，我一直介意到今天呢，想跟你道個歉。」
要去嗎？曹郁明看著辦公桌上的行事曆，沉默著，他說到底，也不是完全沒有脾氣的人，當時蘇峻齊那奇怪的情緒和舉止終究是給他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更別提當時可是他讓自己「滾」的，兩人的情誼沒有重要到曹郁明可以毫不介意。
但他也確實掛記著這件事。曹郁明嘆了口氣，提起筆：「……約哪一天，你說吧。」
「謝謝你，曹郁明。明天中午怎麼樣？到我家來，我下廚。」蘇峻齊的語氣中滿是期待，曹郁明本來想著蘇峻齊什麼時候會下廚了，隨即又想起了兩人多年未見，這段時間能改變的事物太多了。
「我知道了，那明天十二點整我會到。」曹郁明把隔天的日期用筆畫起，寫了蘇峻齊的名字，上課的鐘聲也響起，和蘇峻齊打了招呼後就掛了電話。

蘇峻齊沒搬家，曹郁明很容易就走到了他的租屋處，這附近倒沒什麼變，一路走來曹郁明只有種熟悉感湧上，也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
按了電鈴，裡面的人很快就出來應門了，見到門後的人時，曹郁明有些驚嚇得睜大了眼。蘇峻齊跟上次一比，又變了很多，他恢復了高中時的模樣，打扮得整齊乾淨，身上還穿著圍裙，門一開，屋內食物的香氣就隨著飄出。
「郁明，好久不見，你還願意來見我，我真的很開心。」蘇峻齊笑著這樣道，接著就像上次那樣，他往屋內走去，曹郁明也只能跟上。
屋內的垃圾清空了，地板被掃得乾乾淨淨，室內的燈光溫暖明亮，和之前的模樣天差地遠，曹郁明差點又要以為自己走錯了門，來到客廳，唯一的一張桌子上已經擺好了三菜一湯，還有兩個人的碗筷，蘇峻齊脫了圍裙從廚房走到桌前坐下：「煮太多我怕我們兩個吃不完，不嫌棄吧？」
「怎麼會，你花時間下廚，我才覺得給你添麻煩了。其實出去吃也無所謂的。」曹郁明拉開椅子坐下，這才仔細打量起面前的食物，三道菜都是葷菜，肉的比例高的誇張，雖然蘇峻齊說了怕份量太多吃不完，但面前的菜餚分量其實都不少，用了極大量的醬料覆蓋，看不出究竟是什麼肉，蘇峻齊倒是一坐下就拿起筷子，熱情地給曹郁明每道都夾了不少，碗瞬間就被顏色鮮明的肉給覆蓋，曹郁明甚至都來不及阻止。
「上次我脾氣那麼糟糕，出去吃我怕展現不出我的歉意……而且，我想單獨和你聊聊天，在外面我會有點不好意思。」蘇峻齊這樣說著，發現曹郁明的碗放不下了，這才放棄地把筷子上的肉夾進嘴裡：「這食材我難得買到的，很好吃，你吃看看啊。」
被蘇峻齊的熱切目光看著，曹郁明當然的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飯和肉一起放進口中。
如外表看到的那樣，醬料的味道很重，曹郁明幾乎要吃不出原本的肉質，但醬料的味道不差，配著白飯倒是合適，咀嚼了好幾口，蘇峻齊依舊滿懷期待地等著他給予評論，曹郁明微笑著開口：「真的不錯，我都不知道你的手藝這麼好，對了，這幾道菜到底是什麼……？」
「啊？哪有什麼不什麼的，就是普通的家常菜，我隨便煮的，你吃的慣就好。」蘇峻齊隨意的回著，也開始吃起飯，但似乎因為曹郁明的稱讚，他臉上的笑容更勝，不過不管是誰被稱讚都會高興吧，曹郁明沒多想，接著吃飯。
兩人的話題很普通，從近況到這些年做些什麼，談話的氛圍讓曹郁明想起了高中那段時光，蘇峻齊坐在自己前面，也總是會把椅子反轉過來，兩人一邊閒聊一邊吃中央餐廚供給的午餐。還能像這樣和蘇峻齊一起吃飯，是曹郁明從來沒想過的，那讓他心裡最後一點疙瘩都放下，輕鬆地享受著這頓午餐。

「欸，曹郁明，你覺得，殺人是不是錯的？」在曹郁明感到有些飽，正打算停筷時，蘇峻齊突然的問話讓他停下了動作，這句話瞬間將原本還算融洽的氛圍劃開。
又來了，曹郁明沉默，和上次一樣的感覺，他真的分辨不出來蘇峻齊說這句話是隨口一提，還是認真的，但出於身為教師的嚴謹，他抬起頭，毫不畏怯的對上蘇峻齊的眼：「是，反過來說，峻齊，你覺得那是對的嗎？」
蘇峻齊沒想過會被反問，他有些詫異地瞪大了眼，一連眨了好幾下眼看著曹郁明，最後放鬆的哈哈的笑出聲來：「不，我怎麼會這樣想呢？……我只是偶爾會想，殺人為什麼是錯的而已。」
「不覺得很奇怪嗎？醫生為了救人，可以割開人的身體，最後說一句『盡力了』就可以當作沒事，那不也是殺了人嗎？還有，火車司機為了不讓火車出軌，撞死了在軌道上的人，為什麼他們的罪刑就比較低啊？」蘇峻齊喃喃著，搞不懂似的皺緊了眉，手指在空中隨意比劃著，最後落回了桌面：「曹郁明，你覺得呢？你是教授，應該有一點什麼想法吧？」
「我只是個教經濟的教授，不是哲學系的。」曹郁明搖了搖頭，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沒事！我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而已！告訴我？」蘇峻齊卻湊了上來，一個勁的堅持著，被蘇峻齊逼的無奈，曹郁明低下頭推了滑下鼻樑的眼鏡。
「這是道德問題。峻齊，有些殺人犯，直到被判處死刑，也仍然不覺得自己有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對我來說，他們是殺了人，可是醫生是盡了自己的職責，去搶救本來就在生命危急的人，火車司機也是盡了自己的職責，他守護了整個火車上的人。他們或許有錯，而法律規範就是為此存在，守護社會的秩序。」曹郁明一連串的說出這些話，蘇峻齊沒有打斷他，只是一直聽著，說了這麼多話，曹郁明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大口，兩人沉默了很久。
「郁明，我是說如果，你殺了人，你會怎麼做？」蘇峻齊這麼問。
「我會去自首，不管真相如何，我終究是做了這件事，我必須承擔這份罪刑。」曹郁明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回。
蘇峻齊看著曹郁明，最後，像是拿他沒辦法的扯開笑容，站起身來，拿起了空盤：「是嗎？還真像是你的回答啊，我去洗碗。」
這頓飯居然吃到了下午一點，曹郁明都有點意外了，這段對話過後，蘇峻齊又像是沒事人一樣和他聊天，直到曹郁明開口提了接下來有其他規劃，必須離開了，蘇峻齊才送他到門口。
「以後有需要什麼的話，再打電話給我。」曹郁明站在門口，對著蘇峻齊說著，他本來就不介意蘇峻齊對自己的態度，如果蘇峻齊願意繼續和他當朋友，他自然是開心的。
蘇峻齊聽了這句話，反應卻有點怪異，他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笑容，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但之後，應該也不會見面了。」
不會見面是什麼意思？曹郁明還沒能問出口，就被蘇峻齊那過於燦爛的笑容給堵住了。
「我很期待喔。曹郁明。」

他當時沒能回話，只能用沉默應對。但他從沒想過，當時蘇峻齊對他說的那些話，竟然會是那個意思。
他最後見到蘇峻齊，是在電視上。新聞標題斗大的打上了他殺害高中學生並且吃食屍體的消息。
蘇峻齊的屍體也在家中被發現，他自殺了。用那把切開了死者屍體的菜刀，也解剖了自己。
「曹老師？你怎麼了？臉色好糟糕？」坐在對面的教授擔心的問他，曹郁明只是有些恍然的應聲，手按著嘴，難以掩飾胃中的噁心感。
蘇峻齊的笑容和聲音再次出現在腦中，他說「你殺了人，你會怎麼做？」，還有最後的「我很期待」都有了解答。
「……抱歉，能幫我請個假嗎？」曹郁明站起身來，從容不迫的整理著座位上的東西，反而是對面的教授，露出了錯愕的神情，看著曹郁明突然的行為，沒能反應過來。
「欸？怎麼這麼突然？曹老師要去哪裡？」
曹郁明拿起了椅背上的外套穿好，露出淺淺的笑容，窗外屬於午後的暖陽照在他的臉上，映出一片溫柔的輪廓。
「警局。」

蘇峻齊期待看到的事，他會如約達成。
畢竟，那就是他的意志。
和蘇峻齊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