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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

0.

夢野幻太郎的一生是一場大型枯燥的舞台劇演出。

劇本驚世駭俗，演員不堪其擾。
他們只想安然度過一生，很難嗎？

1.

夢野幻太郎曾把自己比作食夢貘。

他蟄伏在夜間的灰暗裡，貪婪吞食著別人腦海裡的想法。其實惡夢在他短短二十四年的人生裡早就司空見慣了，所以吞下反覆嚼爛後的苦澀，好像也不是那麼難。

只是當夢魘真正淹沒了他的眼睛，似乎還是會痛。

疼痛磨破了味蕾，一切的酸甜鹹辣都沒有了意義。苦的味道太顯眼了，就像綠葉叢中的那點紅，再怎麼都沒法忽視它的存在。

夢野幻太郎的一生都在追尋，追尋友情、追尋愛情。他毫無疑問地失敗了第一次的奔跑，那些刻在木頭桌上的惡毒文字如鐵烙一般也印在了他的腦海；那些肆意生長的惡意像鐵鍊囚籠困住他幼小的心靈，他開始沉默，沉默是最好的語言。

第二次的奔跑，他好像成功了。
在漫無天日裡，有栖川帝統帶著他一身稚嫩的銳氣撞進了他的生活，亮麗、刺眼，光線戳破了平淡無波的自己、戳破了平淡無波的苦痛。

二十歲的大男孩，一直是這麼活力四射的嗎？他已經忘了自己二十歲的時候究竟有沒有這麼光芒萬丈，好像活力是沒有盡頭的。

灰暗的雲遮住了什麼，他看不清。

夢野幻太郎可以很大方的承認，他對有栖川帝統的第一印象是錯誤的。他太亮眼了，掩蓋了一部分心和眼睛，導致夢野幻太郎一直以為，他和那些外放的光線一模一樣，尖銳、橫衝直撞、一往無前。

鼎鼎大名的夢野老師引以為傲的觀察力在有栖川帝統身上好像從來沒有準確過，也有可能是自己閉上了眼，不肯去戳破得來不易的愛。

是愛嗎？
如果是愛的話，那有栖川帝統愛的究竟是夢野幻太郎，還是他呢？

他們緊緊的擁抱著彼此，好像要把對方揉進骨髓裡似的，那一片滿懷不確定性的烏雲好像輕輕地被吹走了，粉碎在大男孩刺眼的光芒底下。

那時候的他覺得，或許，在無止盡的絕望之後，他的奔跑還是有意義的。

2.

星星如雨滴般墜落，掉進了髒兮兮的水坑裡，破碎的月光映照不出足以點燃夜晚的光。

你願意照亮我的夜空嗎？即使我說了那麼那麼多的謊？

3.

每一場成長，都是兇殺案。*

從他把小時候天真無邪的自己用冰封起來的時候他就明白，每一次的長大都是扒開傷口，任憑禿鷲去撕扯裡面的骨和血。

很痛、很疼，剪掉了自己的生命和翅膀，捧了把土將一切葬在過往，只有脆弱殘忍的那部分留著。

這就是長大嗎？在無止盡的絕望裡頭，一點點的支離破碎。

後來他成為了夢野幻太郎。

筆尖劃破了皮膚，墨水順著傷口灌進了軀殼，蝴蝶骨上長出了一對不屬於他的翅膀。

他用著這對翅膀，堅持著飛了很久很久。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用起來是很累的，當風順著碎片滲進傷口的撕心裂肺時、又或者揮動時扯動肌肉神經那般深入骨髓的傷都足以讓他崩潰。
令人反胃的疼痛和苦澀如針如尖扎在他的咽喉，咀嚼然後硬是吞下了，非親身不能體會的掙扎讓他近幾要放棄，任憑自己陷入絕望的漩渦裡。

可是他撐下來了。
憑藉著曾經獲得的一點點的陽光和什麼，他撐著飛了很久。

連他自己都快記不清了，人生最濃墨重彩的那幾頁滿滿的全寫著夢野幻太郎，導致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誰，可那真的重要嗎，名字不過是代號，只有靈魂才能反應真實的自我，不是嗎？

「跟帝統說一個秘密哦，其實啊⋯⋯小生並不是夢野幻太郎喔。」

他看著有栖川帝統呆愣的表情，暗自嘆息又偷偷竊喜，本開口打算像以往一樣圓成謊言時。

「那又怎樣？」

咦？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幻太郎，只有現在站在我面前的幻太郎才是我認識的幻太郎啊。」

聽著好像繞口令一般的話，他輕輕地笑了。
這次，是夢野老師落居下風了啊。

4.

滿地灰白色的謊言裡，開出了希望的花。

五彩繽紛，突兀而美麗奇異。
充滿了未來的明亮和星星月光，還有一切的美好和愛。

5.

夢野幻太郎對有栖川帝統的第一印象毫無疑問地大錯特錯。

那些本以為尖銳刺眼的光芒被他抱在了懷裡，一點點溫暖了他的全身，癒合了鮮血淋漓的傷口。

現在他才突然了解，原來烈日和灰雲之間，還有一個和煦可以選擇。
他也才真正明白，真的會有人跨越所有的謊言和欺瞞、跨過一切阻礙，只為了擁抱你，毫無顧忌的贈與溫暖，無怨無悔。

夢野幻太郎的一生都在追尋，有些東西即使抓在手心裡也會像沙子般從指縫間逃走，只是這一次，他好像終於握住了什麼不會溜走的。

帝統在他人生的新一頁上留下了最濃豔的那一筆，透過眼睛去親吻他的靈魂，融進了五臟肺腑，渾身都是溫暖的。

這就是愛嗎？
熟悉卻遙遠的感情逐漸填滿了自己，融化了冰層，露出底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他可以嗎？他真的能夠伸手去接那毫不保留的愛嗎？

6.

你和我說，我值得。
遍地開滿了花，掩蓋了所有灰白的土地。

Fin.

*改自電影《狗十三》的宣傳句

對幻老師你值得你值得一切最好的！！！！！！！
生日快樂⋯⋯寫得很草如果你們能喜歡就太好了，謝謝你們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