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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球 / 治日 / 偏執的漸進式02】


　　宮治是後來才想起來以前好像就看過日向翔陽。

　　那時候他剛好在這跟房東看租屋處，這裡租金便宜，除了設備稍微老舊之外沒什麼問題，但宮治還沒有馬上決定，讓宮治定下來的理由正是日向翔陽。

　　房東給了他一點時間詳看，宮治就在房內晃了會，突然外頭傳來一聲響聲，伴隨著爭吵聲，他走到外面看，在二樓能看清楚底下是一名老奶奶和年輕人正在吵架，不過很明顯是單方面的無理取鬧，年輕人甚至將老奶奶手中的食物拍到地上後隨即走人，宮治看得眉毛一抽，還在思考要不要下去幫忙的時候，一個橘色的小個子就出現了。

　　那孩子幫忙老奶奶將食物處理起來，他看了一會包裝好的飯糰，撥了撥上面的灰塵，竟然笑著問可以吃嗎？得到老奶奶的准許後他便馬上拆開來享用，連沾上拇指的飯粒也不放過，他吃得津津有味，老奶奶因此恢復了笑容。

　　他說『謝謝款待，很好吃喔奶奶』，面對一個這麼親切可愛的少年，大部分的人都會抱持著好感，他還介紹自己住在上面，才剛搬來，203房，宮治看了眼自己的門牌，204房，原來是隔壁，宮治想了一下，再探頭往下看，這個角度只能大略看到少年的模樣，那顆橘色的圓腦袋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雖然剛才少年的笑容只是大略看過，但莫名很有記憶點，是好看的笑容，吃飯的樣子也讓人很有食慾，聲音是開朗活潑的少年音，國中？高中？宮治看那個子不太能確定，只有一件事能夠確定。

　　感覺不差。

　　想認識。

　　於是一時興起的宮治就決定租下這裡了，只不過事情不如自己預期，忙碌的生活使他暫時遺忘了隔壁的鄰居，是那一次的相遇過後他回到家才想起來有那回事──啊、對，就是這個人。

　　實際相處起來感覺很好也很輕鬆。

　　他真的是很好的孩子，沒道理會不喜歡，所以只是想要再拉近點距離，沒其他可疑的私心，姑且現在沒有，宮治是按照著自己的想法走，分伙食費的理由聽起來很合理，他也是猶豫了一段時間，第一次嘗試主動搭話的時候甚至有點緊張，他想像模擬過好幾次，怎麼樣才不會顯得奇怪，還好成功問出來後日向翔陽沒考慮多久就順著他答應了。

　　很好。

　　就這樣，不用太急。

　　宮治第一時間是這麼想，爾後又想不用急什麼？

　　他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的私心或許沒有那麼純正，與日向翔陽相處的時間越拉越長，他越這麼覺得，課後一起買菜、討論、吃晚餐，偶爾飯後還會出去散步打排球......很棒的生活，好像所有生活步調都暢快了起來，宮治滿足地看著日向翔陽的笑容，他看得很清楚，不像第一次那麼遙遠，同時也記下了每個笑容的不同，不過每個都很好看。

　　後來接近考試的那個禮拜，宮治只好忍痛先取消晚餐邀約幾天，而且他另外還有長達三天的校外活動，那就代表他有好一陣子會看不到日向翔陽。

　　離開前的那個早晨宮治還想先在他上學的路上陪他走一段小聊一會，他打著呵欠走下樓梯，確認日向翔陽在樓下牽腳踏車便打起精神加快腳步，走到一半聽到了說話聲，那明朗的語氣讓宮治不自覺地躲起來觀察，日向翔陽不知道是在和誰講電話，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肩膀夾著手機說話、坐上腳踏車騎著就走了。

　　為什麼沒有叫住他？明明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宮治注視著日向翔陽迅速離去的背影問自己，他不曉得為什麼關於日向翔陽的問題很多都找不到答案，總之他事後留了訊息給日向翔陽，提醒他這幾天會不在，接著強迫自己不要太在意，先專注在其他事情上。

　　他有察覺到那個越來越不對勁的自己。

　　宮治有時候會想、有時候......或許不該放日向翔陽回家，他就住在這裡就好了，他給他張羅三餐、負責他的一切都沒有問題，但是他憑什麼？他想要假裝漠然、假裝想要和日向翔陽當好朋友，殊不知已經快要控管不住了。

　　一天過去了，忙碌完的宮治在飯店的房間待著，他先和同行的朋友說等會再過去會合，回頭立即點開訊息來看，卻發現日向翔陽連早上的訊息都沒有已讀，他捏著手機愣了一會，隨即撥打電話過去。

　　一聲、兩聲、三聲......無人接聽。

　　為什麼？早上不是和誰聊得很開心？為什麼不回復他？宮治一直想說沒什麼、沒什麼......那太奇怪了，他是指所有的事情。

　　他有交過女朋友。

　　日向翔陽還小他三歲......三歲好像沒什麼，性別相同也好像沒什麼，只是他似乎一直對那抹好看的笑容有什麼特別骯髒的思想──真好看、真想擁有......他吃他做的飯糰也會吃得那麼津津有味嗎？他也想讓他露出那種表情、想要和他相處看看、想要更近一步、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日向翔陽。

　　都怪初遇的那天陽光太明媚以及再相遇的那天星空太美麗。

　　他已經喜歡上了日向翔陽，還不是普通的喜歡，一切的不對勁都源自於迫切的迷戀，他漸漸地偏執，因為陽光太耀眼了，他漸漸地貪婪，因為星空太廣闊了。

　　他情不自禁，因為日向翔陽那麼好。

　　宮治放下手機，閉上眼睛輕聲嘆息。

　　距離能看到日向翔陽約莫還有四十八小時。

　　好想見他。

　　宮治坦然地心想。


　　◆


　　日向翔陽這幾天都會看一眼隔壁的房門。

　　他知道宮治不在，他知道，只是就想看一眼，也許他會提早回來啊？最近除了排球的練習時間之外，他最期待的就是晚餐時間了，宮治對他來說就是一名成熟溫柔又充滿魅力的大人，這陣子真的被照顧了很多，晚餐也都很美味，就算換他下廚，即使煮得不像他那麼可口，宮治也都會全部吃完，他還會陪他打排球，指導一些技巧和姿勢，總之宮治那麼好，好到日向翔陽都有點忍不住撒嬌了。

　　日向翔陽幾乎每天都會到宮治家報到，有時候他訓練晚了，還能看到宮治來接他，問他說怎麼會來？宮治也只是淡淡地笑說路過，然後他們就一起散步到家、吃晚餐休息、道別晚安，日向翔陽挺不好意思的，卻總是拒絕不了宮治。

　　是無法拒絕？還是不想拒絕？

　　日向翔陽覺得自己應該知道答案，可是這樣可以嗎？宮治當初也只是為了分攤伙食費，但是、但是......他會溫柔地揉他的頭髮，還會幫他擦嘴巴，在指導他排球技巧的時候將他摟進懷裡示範，或者於晚間接他回家，還有各種數不清的心動場合，對，這樣還不心動的話，日向翔陽反而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無可救藥的笨蛋。

　　他確實是笨蛋。

　　但不是連那種事情也察覺不出來的笨蛋。

　　認為一個男人很帥氣的場合有很多種，認為可愛的卻很少吧？日向翔陽有時候也覺得宮治很可愛，例如他吃得嘴巴都鼓鼓的時候，又或者對於美食雙眼發亮的時候......他偶爾也會顯得稚氣可愛，再例如他會要求下一次他要吃什麼，自己煮和別人煮的感覺不一樣，所以要日向翔陽煮給他吃。

　　──好！我會努力的！

　　──嗯。

　　滿足的笑容超級可愛。

　　那一瞬間好像真的有邱比特射穿了他的小心臟，日向翔陽甚至能聽到自己加快的心跳聲，不論回憶幾次，日向翔陽的小心臟仍然會為此抽動，就算和宮治好幾天沒見到，他依然會想起他們相處的點滴，然後思念就會拉長。

　　當來到宮治不在的第三天，日向翔陽便決定到他的學校等他，等不到也無所謂，他就單純想這麼做，畢竟這段時間他的手機恰巧壞掉了，沒辦法與宮治聯絡，因此直接來一趟是最好的選擇。

　　所幸日向翔陽繞了一會後就在遠處看到人群中的宮治，他正想要揮手呼喊，對方彷彿心有靈犀地轉過頭與他對上視線，日向翔陽立即向他展開笑顏，大力揮手跳躍展現自己的存在，只見宮治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面無表情地向他點頭，與周遭的人打聲招呼後便邁開腳步來到日向翔陽的面前。

　　「怎麼來了？」

　　「想說治前輩應該是今天回來，就想來看看！」

　　宮治微微一頓，指尖輕顫了一下，接著握緊拳頭又鬆開，盡量讓語氣和平時差不多：「怎麼不先傳訊息跟我說？要是沒看到我就多跑一趟了。」

　　「手機壞了，拿去送修好幾天......啊、抱歉，我是不是太突然了？宮治前輩好像很忙......」

　　「不忙。」宮治按住探頭探腦的橘色腦袋，試圖遮掩男孩眼中的其他人，「難怪昨天和前天，打電話或傳訊息給你都沒收到消息。」

　　「咦！我手機壞掉這件事沒有跟宮治前輩說嗎？」

　　「沒有。」

　　「抱、抱歉！啊對、是治前輩走的那天摔壞的......！」

　　宮治凝視著努力抬起頭表示歉意的日向翔陽，他沉默地盯著他好一會，本來看到日向翔陽是件驚喜的事情，可心中某種貪婪的慾望興起，那不就是跟他不知道的人講電話時摔壞的嗎？一股微弱的煩躁感油然而生，它正在滾動，越滾越大，形成了難以消化的破壞慾。

　　──然後你過了三天才想起我。

　　宮治倏地撇開視線，他抿著僵硬的嘴角，看向前方說：「沒事，晚餐家裡煮吧，有點累了。」

　　他說完又停頓一下，嘴角終於揚起，面對露出愧疚神情的少年，把身上的小行李丟給他了。

　　「幫我拿行李，再煮好吃的給我吃，就原諒你。」

　　日向翔陽連忙說好，並想搶走宮治身上的大背包，但宮治沒讓他得逞，直接牽著他走，日向翔陽反應不及，回頭看了眼人群，問不用跟其他人說嗎？宮治馬上應不用，回去的路上對話都很正常，兩人大致上分享了這幾天的事情，直到回到宮治家後，門關上的那一瞬間──

　　啪咑。

　　那是行李掉到地板的聲音。

　　日向翔陽還來不及打開電燈，他忽地被一股蠻力壓至門上，而且還直接被抬起來，日向翔陽踩不到地板，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感覺到宮治的呼吸在他的肌膚上遊走。

　　「我想你了。」

　　日向翔陽愣了愣，手剛好摸索到開關，燈一亮，他就跌進宮治眼中的萬丈深淵，那裡平常總是一片淡漠，但此刻在淡漠的背後竄起了巨大的烈火，燒成一片黑洞，無聲貪婪地向著他。

　　眼見燈亮了，宮治也沒有迴避，他收緊抱著日向翔陽的力道，扯著嘴反問：「你呢？」

　　日向翔陽張了張嘴，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他發出一些無意義的支吾聲，似乎正在組織語言，宮治沒聽清楚，靠近嗯了聲詢問，他突然發現日向翔陽的臉好像有些紅，視線垂下，在含糊的字句中好像聽見了想字。

　　宮治像是不相信似地直直盯著他看，日向翔陽的手嘗試遮掩自己的紅臉，但連他的手也染上了紅，他像是燒了起來，短翹的眼睫毛正在動，日向翔陽眨著眼睛，不安的眼神到處飄，他問：「我......很、很明顯嗎？是不是讓治前輩困擾了？竟然還跑到你的學校找你......」

　　「不會困擾。」宮治急著答，說出口後覺得特別口乾舌燥，「我這幾天都在想你，很想。」

　　日向翔陽抬起視線與宮治對上，他放下緊繃的心情，靦腆地笑了笑，並說：「嘿嘿，明明才三天沒見......嗯，三天......嗯，我是說、我有點......治前輩也有在想我耶。」

　　他越說越垂下頭，聲音也越來越小，這個姿勢剛好能讓日向翔陽埋著自己的臉躲進去男人的懷裡，宮治想讓自己冷靜點，可心臟並不是能夠控制的，他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了，何況是日向翔陽，果然沒多久後日向翔陽就抬頭看他，又看了看他的胸口，他沒有說出來，只是一直用眼神示意。

　　以一種可愛又可惡的眼神。

　　是、對、就是那樣沒錯──宮治實在是很想要自暴自棄地承認，他一言不發地抱著日向翔陽走進房內，日向翔陽也很乖巧地抓著他，宮治將他放在靠近牆壁的床角，然後坐過去擋住，這樣日向翔陽哪裡也逃不了，日向翔陽似乎也意識到了，這時才又恢復緊張的模樣。

　　宮治依然沒有說話，他垂下肩膀歪頭湊近，非得要對上視線，日向翔陽大概是興起了不服輸的精神，沒有繼續躲反而鼓起勇氣回望，望著望著，宮治就親上了。

　　蜻蜓點水般的親吻一觸及離，宮治盯著日向翔陽觀察，只見日向翔陽愣愣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唇瓣，不知道在想什麼，和宮治一樣歪著頭，他並沒有馬上親上去，反而是宮治沒忍住。

　　這次是撕咬的吻、想念的吻、佔有的吻。

　　宮治摟著日向翔陽的後頸，一遍一遍地含吻他的唇，日向翔陽被按壓著完全沒有退路，只能順從地閉上眼睛，他不敢去看宮治的雙眼，怕自己的心臟會負荷不起，吸吮的聲音對他來說也太刺激了，他被吻得暈頭轉向，宮治放開他的時候似乎也在喘息，他溫柔地揉捏著日向翔陽的脖頸，吐出嘶啞的嗓音說：「我喜歡你。」

　　「我......如果你不喜歡的話要推開我。」

　　「不然我會誤會，誤會你也喜歡我。」

　　「是這樣嗎，翔陽？」

　　翔陽。

　　他呼喊一遍，又親一遍，輾轉反側，柔情纏綿，宮治以鼻尖輕蹭著日向翔陽，頗有撒嬌的意味。

　　「你不說，我會得寸進尺。」

　　「你說了，我也會得寸進尺。」

　　「只是那一寸、那一尺，會有點不一樣。」

　　此時此刻的日向翔陽只想喊救命。

　　他不知道、不清楚，人的心跳可以那麼快嗎？不會死嗎？日向翔陽覺得自己快要死翹翹了，溺死在男人的氣息裡，他知道自己對宮治是有好感的，可是並不知道能夠如此，不知所措、腦袋混亂、悸動不已──喜歡，喜歡啦，他只能在心中微弱地尖叫掙扎了。

　　「那、那我的一寸一尺......都給治前輩挪動吧......」

　　日向翔陽弱弱地伸出爪子摸上宮治的手，他反覆往上看再避開視線，這時候宮治緊緊抱住了他，日向翔陽只能在餘光中瞥見男人紅透的耳朵，於是他慢慢地、慢慢地埋進宮治的肩頸，小聲地說：「我也喜歡治前輩。」

　　他停頓了一下，笨拙地又問：「那、那我和治前輩是.....交往了，對、對嗎？」

　　「嗯。」宮治將他圈得更緊，像是很開心地帶著他晃了一下身體，「嗯。」

　　日向翔陽止不住嘴邊的笑意，他嘿嘿地笑著，沉浸在兩情相悅的喜悅當中，同時回抱著宮治，他覺得自己好像在抱一隻可愛的大熊熊，不過是緊實壯碩的熊熊，熊熊卻忽然推開他，仔仔細細地看過他後重新抱緊。

　　「喜歡。」

　　熊熊說。

　　而日向翔陽也將熊熊抱得更緊了。

　　然而熊熊在抓取獵物的時候是十分兇猛的，此時宮治在日向翔陽看不見的地方揚起嘴角，淡淡的、溫柔的......令人毛骨悚然的。

　　抓到了。

　　就可以漸漸圈養起來。

　　宮治再次收緊了摟抱著日向翔陽的力道。

　　可以開始布局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