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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陵方休/松倉

*鏢師松本×妖狐一之倉
*寬麵妖狐之倉設定
*神設定都是寬麵大,OOC都是我





白皙。

松本從眼角餘光感受到而傳進大腦的詞彙只有這一個,白皙,白得像在發光似地白皙。

他被那片白皙吸引,轉過頭面向松木雕花鏡的瞬間,便讓毫無預料的景象懾得雙手脫力,攬在懷中的狐狸頓時墜落,好在牠依著野性本能迅速轉換重心,四足輕巧著地,優雅地抖了抖皮毛黑亮的狐耳,動了動睡僵了的身軀,還向前伸長了前肢,翹高臀部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綿軟的白狐不明所以地抬頭望向松本,這人類發什麼神經,牠好端端地睡在廊尾,就寢時間到那就將牠抱回房便得了,有需要這樣粗魯地叫醒他嗎。不滿的目光往上探詢,卻發現眼前人的視線盡頭並不在自己身上,牠疑惑地回過頭,一面昨日才剛送進府的大銅鏡裡,正昭示著他的真神模樣,一名少年正以四肢支撐在檜木廊道上,白皙的身驅上絲毫不掛。

他低頭看了看前掌,確認自己是不是睡糊塗忘了維持狐形,視野裡深木色板材上的狐掌是他記憶中的黑亮,銅黃鏡面中的自己卻是許久沒有現出的人形真身,剛睡醒的腦袋花了點時間適應現實,短短幾秒鐘間卻似乎有一抹細小的絕望微微掠過他的面容。

既然真面目被看光光了,自暴自棄的白狐便不再隱藏身份,他彈個響指從狐形變成人樣,又繞了繞指尖為自己變出了件衣裳。所以說人形模樣就是這點麻煩,沒有毛皮,變身時還得順便想想服飾要如何搭配,隨隨便便找件衣服著裝就示人可不是他們白狐向來擅長打理皮毛的風格,他盤腿坐在廊上,懶洋洋地開口:

「啊啊⋯⋯被你知道了啊?松本先生。」他搔了搔剃得極短的平頭,又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妖狐,一之倉聰。」

「你、你⋯⋯!」

自稱一之倉的妖狐不太高興地撇了撇嘴,細長眼眸逬出些許殺意。他就知道那老道士送的鏡子肯定沒安什麼好心,臘月那會兒三番兩頭藉故找松本送鏢,護送的都是些價值不高的東西,那些便宜貨找個年輕鏢師打發打發就得了,依他看,鏢局裡那唯一一個髮型與大夥不同的聒噪小伙子就很合適,哪需要動得上松本,害得他少了取暖的體溫,幾夜都沒能睡好。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身材高挑的鏢師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詫異地問道。

「不都一起睡過整個冬天了嗎?再記不起你的名字可真要讓人小瞧狐族的智商了吧。」

一之倉奇怪地由下往上睨了松本一眼,這人是不是腦袋堪憂?第一件在意的事竟然不是他是人還是妖,而是自己的名字嗎?何況他倆都相處這麼久了,既然現在知道他也能像個人一般地交談,那自然也能聽懂人類的話呀。他在心裡好笑地埋怨,而沒說出口的是,名字算什麼,他還知道松本都什麼時候躲起來偷偷排解慾望呢。

「說、說的也是⋯⋯我先、先給你找件衣服⋯⋯不對,你已經有了衣服,那我⋯⋯」

「喂。」

「是?」

這廂松本自顧自地忙亂了起來,倒讓一之倉看不懂了,他是真的不在乎他的身份嗎?他坐在地上低低喚了聲,氣場卻大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拆了整座宅邸,松本趕忙停下慌亂的步伐小心翼翼地回頭望,在對上一之倉凌厲的目光時微微撇開了視線。一之倉見狀更不高興了,皺著眉問道:

「你不問我?」

「啊?問、問什麼?」

「嘖、」他現在更覺得會喜歡待在這個人類身邊的自己比原本預想的更可悲了,他開始有些不耐煩:「問我是人是妖,問我的來歷,問我為什麼待這麼久,是不是要危害你,問我是不是早就給你下蠱了,好迷惑你代替我去做我想做的一切壞事。」

「⋯⋯為什麼要問這些?」松本聽不大懂,眨了眨誠懇雙眼問。

簡單的問句和話裡單純的疑問反倒一把問倒了伶牙俐齒的一之倉,他不著一語,周身的戾氣收斂了些許,靜靜等著松本的下文。

「我、我是說,我看得出來你是妖,你⋯⋯你剛才是狐狸,不是,你一直都是狐狸,然後剛剛變成了人,在鏡子裡面也是人、人的、模樣⋯⋯咳、我不是故意要看的,但那時你身上沒有⋯⋯衣服,所以⋯⋯咳,總之!我不覺得你會危害我,要是真打算謀害,這個冬天你早有機會下手了,至於蠱惑的話⋯⋯我是相信自己的定力的。」

松本支支絀絀地解釋了一大串,雙手像是不知往哪擺似地,又搔搔臉頰,或抓抓後腦。目光時不時飄過一之倉不甚密合的衣領,而後又像是察覺到自己的無禮,他深吸了口氣,稍稍緊了緊雙拳,仰起頭微微惱怒般地盯著什麼都沒有的屋頂瞧。這些明眼人一看就感到不自在的舉動,說明了松本對方才見到一之倉裸露身軀的模樣十分在意。

然而關於意志力的自信松本倒沒有誇大,他常年在外走鏢,夜宿驛館客棧,見他高大魁梧面目俊朗主動貼上來的妖嬈女子可多了去。幸好松本生性耿直,也清心寡慾,無須山王鏢局立下嚴規,他也不曾對姑娘家們出手分毫。

一之倉歪了歪頭,從松本窘迫的神情讀出了些微妙的情感,難道這老實人愣是不娶妻,竟是愛好少年小郎這口的嗎。

「那麼你是不打算趕我走?」

「趕你走?」

獨自一人居住的松本,除了工作以外甚少和人交談,他不知道今天除了要重新認識他撿回來疼著寵著的小白狐以外,還得一口氣說上這許多話。眼前這可愛又兇悍的狐妖問的又都是些好難回答的問題,他一時思考不出來要如何回答。

「算了,我還是走吧。」一之倉見他沉思,以為他猶豫了,便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衣褲上根本沒沾上多少的灰塵。他微微嘆了口氣想道,果然人類還是會懼怕,別留著等人趕了吧,識相點早早離開,反正早知會有這麼一天⋯⋯

「別!」松本一個箭步拉住正欲往廊外走的一之倉。「我沒想過趕你走!我、我這兒夠大,夠兩個人住,伙食的話,我多送幾趟鏢,應該不成問題的。」

承諾給得真切又實際,一之倉不由得愣了愣,這個人怎麼能做的所有舉動都在叫他留下呢?他心裡軟了軟,略帶柔和地想道,這個笨蛋松本,我是在給你機會,你要留我,以後可趕都趕不走了。

「這是你說的哦。」

見他不再堅持離開,松本安心地笑了笑,發現自己正抓著一之倉露出袖口的細腕,騰地一下鬆開了手,支吾道:「那個⋯⋯我去準備客房。」

一之倉將雙手插進兜裡,好整以暇地看著松本忙去了。他許久沒有幻化成人形,感受外界溫度的觸覺自然也得適應一番,兜裡的小臂還殘留著方才松本情急之下稍微用了點力握住的體溫,在初春乍暖還寒的時節裡,灼得一之倉根本捨不得離開。

後來他在客房也沒睡上幾天好覺,不熟悉的被褥,不熟悉的空間,還冷得要命。一天晚上他氣不過,暗自思量了起來,不就是狐狸和人類的差別,抱起來是沒那麼柔軟了,但他作為人形的身體也擁有勻稱好看的肌肉呀,要是松本想,交合也不是什麼大事。

那老實鬼一天到晚避著他裸露在外的肌膚,兩人的距離竟比起以前一人一狐還疏遠了許多。這可不行,想著果然還是得捍衛自己權益的一之倉,裹著毛毯就鑽進了松本的被窩,嚇得松本立刻彈坐而起,說不能這樣、不能那樣,一之倉沉了下臉,悶悶地問難道他留他下來就是放他一個人在客房受涼嗎。

微微噘起的薄唇頓時讓松本明白是自己理虧了,他不應該因為自己對一之倉的遐想就無視一之倉的感受,他掀開被褥將一之倉裹好,就像去年末他們依偎著度過嚴冬時那樣。兩人各自佔了床榻一半,松本重新躺平正要睡回去時,又聽見一之倉小聲地抱怨,以前才不是這樣睡。

他嘆了口氣,轉過身將一之倉摟進懷裡,感受到說不上熟悉或陌生的頭顱在胸膛蹭了蹭,他微微向下一看,一之倉似乎很滿意,喉間發出了好段時間沒聽見的、滿足的呼嚕聲,很快就睡著了。松本藉著微開的窗扇透進屋內的月光,數著臥房頂樑的雕花,一筆,又一筆地描繪著。

他用目光描完了騰天的飛龍,再繼續描起翩舞的華鳳,鳳尾絢麗的彩羽在幽暗的視界裡看得不是很清晰,松本描著描著,意識逐漸飄遠。他模模糊糊地提醒自己必須想著雕花,飛龍、鳳凰、鸞鳥⋯⋯顛鸞倒鳳⋯⋯

倏地那天一之倉岔開雙腿貼在他懷中的柔媚模樣映入他腦海,手中彷彿都能摸到那白皙翹臀的緊實觸感,他頓時睜大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生怕吵醒一之倉,胸膛克制地起伏著,喉結滾動了下,無奈地抹了把臉要自己振作精神。

可以的,他相信自己的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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