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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舞曲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五条悟細心的整理衣服領帶,精緻的黑色西裝打扮與平時的隨便迥然不同,甚至說得上有點執拗的將原本就已經接近完美的自己成為名副其實的完美。

但這是不可能的,五条悟苦笑,白色的單邊眼罩非常突兀的破壞了這張精緻的面容,不同於為了遮掩龐大訊息湧入的繃帶或是黑色眼罩---他的右眼瞎了。

五条悟自認不是在意外表的人,然而此時此刻站在鏡子前面看著這熟悉卻又陌生的倒影,他突然有些慌了,這樣的面容真的能夠被對方接受嗎?會不會被嫌棄?

他從來不是一個患得患失的人,他只是害怕被丟下,就如同那年盛夏。

“叩叩-----”

家入硝子推開門,長髮盤在腦後,身上不是平日的白大掛而是簡單的小洋裝,甚至還上了點淡妝遮掩了憔悴的臉色,進門看見照著鏡子的老同學,原本一些沒良心的話被嚥回肚裡。

家入硝子很少有感到無力的時候,擁有反轉術式而擔任醫生的她對於無論是咒術師還是普通人的生死早就習以為常,更是早就看淡了這狗屎一般的人間無常,她無法治癒六眼,也無法治癒被龐大詛咒侵蝕的友人

她嘆了一口氣讓五条悟快點出去,五条悟這才深呼吸調整心情跟著家入硝子離開房間。

這裡是東京郊區的一間小教堂,裡頭已經來了幾個人,五条悟踏入禮堂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呦,我來了。」就好像平常一樣,也很不一樣。

庵歌姬沒有冷嘲熱諷,癱著一張臉,眼底情緒不明,也許她是想說些什麼的,張了張嘴卻又打消了念頭。七海建人沒戴墨鏡,看著五条悟的臉恍惚之中好像看見了十年前剛入學時可信卻不可靠的學長,肆意張揚是他的特質。

「悟,過來吧。」教堂最前方,夜蛾正道依然嚴肅的擰著眉,五条悟依言上前,最後站定在夜蛾正道面前。

「他呢?」

「大家都在等你。」夜蛾正道說,將目光放到入口,在兩名少女的攙扶下,夏油傑一身純白的西裝步入禮堂。

他瘦了很多,儘管經過一年的調養,眼底的憔悴依然肉眼可見,尤其是那空蕩蕩的右手,病弱的氣息纏繞著夏油傑全身上下,就好像一觸即碎的玻璃娃娃,不能抓住也抓不住。

走進禮堂前,夏油傑是焦慮的,腦袋裡想著為什麼當初要答應五条悟的求婚、如此罪大惡極的自己真的能夠過著安穩的日子?這樣殘破不堪的身體五条悟真的能接受嗎……

他配被五条悟愛嗎?十年間,他殺人無數,那年盛夏,他讓五条悟一顆從來不掩飾的真心鮮血淋漓。

夏油傑猶豫了,在曾經的友人們面前,夏油傑忽然開始祈求著這是一場太美麗的夢,醒來後他還是坐在那條窄巷裡,在生命最後的燃燒下跟五条悟扯淡,就像十一年前,那兩個剛入學的少年。

「傑。」

回過神,五条悟依然站在前方,外面的天氣很好,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五条悟身上,如此耀眼。

「傑。」

五条悟邁開步伐,從光芒處一步步往夏油傑靠近,短暫的走道上沒有鮮花紅毯與音樂彩帶,只有他們身邊的友人,硬底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上發出清脆的腳步聲,一聲又一聲撞擊著夏油傑那顆無處安放的心。

還有一步,五条悟停下了,夏油傑怔怔地看著他,一個強大且美麗、被眾人簇擁歌頌的神子向早已殘破不堪的人伸出手。

「傑,最後一步,我等你。」

夏油傑忽然覺得很想哭。

答應入學的是他、主動向五条悟示好的是他、告白的是他、離開的是他……現在就連要不要走完這場儀式,決定權也落在他的手上。

太多了。夏油傑想,原來自己的任性從來不會比五条悟少,為了自己心中的大義,他甚至比五条悟更任性。

他的任性滿足了自己,卻也傷害了五條悟還有熟識的他們。

會場安靜得只剩下細微的呼吸聲,在眾人的注視下,夏油傑伸出僅存的手搭上五条悟的掌心。

五条悟勾起嘴角,牽著夏油傑踏上沒有紅毯的婚禮走道,這場荒唐又溫馨的婚禮正式開始,歷經風雨的洗禮與分離,無論是五条悟還是夏油傑都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少年。

但少年依舊活在他們心底。

「悟,謝謝。」謝謝你,為我走了這麼長的路,謝謝你,願意等我跨出這一步。

「不謝。」

他們宣誓忠於彼此、交換戒指,小小的婚禮在無聲的祝福下完成,家入硝子等人把時間留給他們,兩人就這樣坐在長椅上。

「悟,我們結婚了。」夏油傑舉起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陽光下閃爍,耀眼得很。

「傑,陪我跳舞吧。」

「跳舞?我可不會跳。」

「沒事,我會就好了。」

他們十指緊扣,五条悟搭上夏油傑的腰,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在寂靜下緩緩擺動搖晃。

「傑,你跳女步跳得挺好。」五条悟低著頭在夏油傑耳邊道,少了一隻手,夏油傑可不只能跳女步了嗎?何況他本來就不會跳舞,只能任由五条悟引導。

圓舞曲的舞步很簡單,女步幾乎只有前進與後退,而男步則是以引導轉度為主。

夏油傑也並不在意,這點口頭上的便宜在他們之間根本不算什麼。

「你也跳得不錯,不過建議你還是留點體力到晚上吧。」

「哈,傑這是在挑釁嗎?」

「反正每次下不來床的都不是我。」

彩繪玻璃下的七彩光芒散落在他們身上,耀眼得很。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