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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岸・夢層之下》

他是在雨聲中入睡的。

龍之境的夜總是安靜，但今夜有雨。火堆被熄滅，帳棚裡一片微光，小嗝嗝蜷在毛毯裡，而沒牙，就靜靜地躺在帳篷入口，像一尊沉默的守護神。

他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沒牙會說話了。

不是人類的語言，而是一種像風像光又像低語的聲音，彷彿直接流進小嗝嗝的心裡。那聲音是熟悉的，不用翻譯，他就是知道沒牙在說什麼。

「你一直看著我。」夢裡的沒牙開口，語氣卻是柔和的，甚至帶點調侃，「你想什麼？」

小嗝嗝有些局促，像個做賊的孩子被抓包。

他們並肩坐在月光灑落的湖邊，沒牙依舊是那頭黑曜石般的龍，雙翼半展，尾巴微微擺動，彷彿還殘留著飛行後的熱度。

「我只是在想……你總是離我那麼近，卻永遠不會更近一步。」

沒牙側頭，琥珀色的眼在夜裡閃著光。「你希望我靠得更近？」

小嗝嗝一時語塞，但夢境不像現實那麼嚴苛。他只是點了點頭，像是順從了自己也不敢承認的渴望。

下一瞬，沒牙輕輕抬起爪子，不是粗暴的撫觸，而是極其溫柔地，像一個戀人小心翼翼地觸碰著珍貴的人。

龍的爪端碰上他下巴，輕輕抬起。小嗝嗝與那雙眼正面相對，幾乎感覺自己的思緒被完全看穿。

沒牙靠近了——這個姿勢、這個距離，太親密了。龍的額頭貼上了他的額頭，呼吸交纏，體溫交融。

「你一直壓抑自己。」那聲音低得幾乎像是呢喃，「我們彼此都知道，這份感情不是什麼『夥伴』可以解釋的。」

小嗝嗝沒有回答，他只是伸出手，撫上了沒牙頸部那片微熱的鱗甲。他的手沒有停在那裡，而是緩緩向上滑動，穿過那堅實的脖頸、經過龍的下顎，直到指尖碰上了沒牙的臉頰。

夢中的龍竟有著近乎人類般的細膩反應，沒牙在他指尖輕觸時發出低低的呻吟——不是痛苦，是某種……隱忍。

他們就這樣，額頭相抵，彼此呼吸越來越快。空氣彷彿濃得可以點燃，小嗝嗝的心臟跳得幾乎要從胸腔衝出來。

他靠得更近了，直到自己的唇碰上了龍的嘴角。

夢境不需要合理性。在這片夜色裡，他什麼都不怕。他知道沒牙不會退開，因為這是他的夢，是他心裡最深、最深的願望。

龍的唇是溫熱的，帶著潮濕的氣息。沒牙沒有拒絕，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回應著，用那雙金色的眼盯著他，像在說：

「你不是唯一這麼想的人。」

那個吻停留了很久，既不像人類的那種熱烈，也不是單純的依賴，而是某種跨越界限的允諾——你是我的，無論物種、語言、時間如何改變。

然後，小嗝嗝醒來了。

雨還在下。帳篷裡只剩風聲與龍的氣息。

沒牙仍守在他身邊，一如往常。

但不同的是——他醒來時，手還停留在沒牙的頸項上。像是在夢裡，真實地觸摸過。

沒牙動了一下身體，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他沒有睜眼，只是輕輕地，把自己的額頭貼上小嗝嗝的掌心。

那一刻，小嗝嗝沒有再懷疑什麼。他只是輕輕地笑了，然後低聲說：

「原來你也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