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その後の話し➁

卒業式的那天飄著毛毛雨。
典禮上好多人哭了，佐伯坐在會場後排的座位，以往很好認出的那頭橙髮此時卻很難找到。

リトくん要畢業了。

至今還是有點不太真實。明明昨天還和往常一樣在體育器材倉庫裡見面、一起離校啊。

佐伯不知道最後到底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兩人之間的關係。兩人都沒有實際上的說白，或是打破那層朋友的關係。
連接吻的意義都變得不是那麼明確。

從第一次被宇佐美抓到在頂樓抽菸後，每次只要對上宇佐美的雙眼，佐伯就會擅自忐忑起來，對方看起來毫無異常，彷彿有問題的是他自己。
每次宇佐美和他搭話的時候，喉嚨就會覺得刺痛，鼻腔內那不應該還殘留的碳酸味又會冒出來，讓他忍不住又想拿出菸來抽。

佐伯已經沒有再去算自己在頂樓抽菸被宇佐美撞見後親吻的次數了。

彷彿頂樓逃生門的門檻，就是切換他們之間關係的開關。
宇佐美只要踏入有他在的頂樓，就好像在偷情一般，在小心提防被發現的同時，緊張刺激感和令人沉溺的吻都讓他燥熱不已。

但在宇佐美跨過那扇門後，他們就只是以「朋友」解釋的前後輩關係罷了。

恍神過後，儀式在不知不覺中結束了。此起彼落的掌聲讓佐伯茫然的也跟著一起鼓掌。

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對吧？
リトくん可以往自己想要的道路前進。
身為一個被宇佐美リト信賴著的可靠後輩，他不可以因為什麼自私的理由就成為人家大好前程上的絆腳石啊。

算了吧，把這一切都當作幻覺好了。

把體育倉庫裡發生的事情、頂樓發生的事情，全部全部，都當作秘密帶進墳墓。

佐伯一塌糊塗的思緒讓他看起來悵然若失，也沒發現身後有人正朝他撞來。
「よっ！テツ！」強大的力道和往常一樣拍上他的後背，隨後將手臂重重的壓在他肩上。
佐伯嚇得發出驚呼往前踉蹌了幾步，換來宇佐美誇張的大笑。

啊啊、就跟之前一樣沒什麼改變啊。

「……んだ？お前何があったの？」大概是察覺到佐伯的表情不是很正常吧，リトくん這樣問了。
「……いや、何もないよ！…ところで、卒業おめでとう！リトくん！」佐伯心虛的撇過視線，決定還是揚起笑容祝賀了宇佐美。

他以為宇佐美看不出自己心裡的糾結。

「まぁなぁ、ありがとうね！」宇佐美以燦爛的笑容回應。

「…………時間還過得真快。」宇佐美喃喃自語。那雙橘黃色的眼往一旁的校園中庭看去，跟隨對方的視線，佐伯只看到尚未放晴的天空和微弱雨絲的落下。
連結典禮會場穿過中庭通往教學大樓的走廊，他倆就站在人來人往的走道旁聊著天。

「喔對了、這個是剛剛有人送我的糖，有多的就給你啦。」宇佐美從西裝褲的口袋掏出包裝上畫著可樂圖案的糖果，塞進佐伯毫無防備腿側的口袋裡。
佐伯應該要習慣宇佐美老是突如其來的就接近他，還擅自和他肢體接觸的。
現在怎麼突然又覺得好陌生了呢？

說到底自己其實根本不了解リトくん吧。

「…宇佐美前輩！」
兩人聽到呼聲，轉頭一看，滿臉通的紅女孩站在一段距離外，鼓起勇氣的看向宇佐美。
佐伯認出來，那是和他同年級的，成績不錯的同學。

啊、這不就是卒業式的定番嗎？畢業前夕的告白什麼的。
佐伯情緒複雜的笑了出來。
伸手拐了拐宇佐美，後者一臉意外的看向他後，好像讀懂了他眼神裡的示意，只是沒有其他的動作。
「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啊！リトくん！」佐伯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分叉。「…咳嗯！羨慕死了，快去吧！別讓人等太久啦！」裝作自己的心臟沒有感到痛楚的樣子，佐伯轉過頭後朝女孩的方向推了幾下宇佐美。

在宇佐美皺眉向他投來他讀不懂情緒的眼神後，佐伯眨了眨眼還以一個「ｯｺ☆」的表情。

「好啦、反正要說的也差不多就這樣啦，我先走了！不打擾二位囉！おめでとうね、リトくん！」佐伯不曉得為什麼自己要像是落荒而逃一樣的離開。
可能他只是不想看到那個女孩的臉上會有多幸福吧。
他得不到的幸福，之類的。

佐伯越想心裡越亂。就算自己臆測宇佐美只是把他當玩具對待也還是生氣不起來。有夠弱的，自己又不是什麼戀愛中盲目的少女。

可是他沒辦法忘記那女孩看向宇佐美的時候眼裡閃爍著的光芒。
就跟當時在體育倉庫接吻時宇佐美眼裡難以捉摸的情緒好像。

佐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教室的，心中七上八下的思緒，各種猜測和自己的否定在他腦中不斷叫囂。
他焦慮的從書包掏出有點摺到的菸盒塞到另一側的口袋，起身往頂樓走去。

反正這次也沒有人會來干擾他了。

-

抽菸的時候是他少數能完全放空腦袋的時候。
雨已經停得差不多了，嘴上紙菸燃燒產生的煙霧從他視野的下方往上飄至空中消失。

佐伯隨手摸了摸口袋，掏出因為經常使用而皺起來的菸盒，裡面剩下最後一根菸了。
春天的風吹來帶著涼意和方才雨後的濕氣。

褲子右邊口袋的可樂糖。佐伯這才想到。要不就打開來吃掉吧，這樣應該就能忘掉全部的事情了。

他打開包裝，咖啡色的糖果聞起來有碳酸的刺激氣味，放上舌尖就是有點熟悉的麻癢感。

他將糖果的包裝紙胡亂的塞進同個口袋裡，指尖卻觸及了一個原本不存在的東西。

佐伯摸索著，是一塊小小的、圓形的塑膠。
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來。

白色的鈕扣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口袋裡。
他心裡一緊，口中的可樂糖好像產生了大量的氣泡一樣，刺痛他的口腔。

リトくん｡

佐伯丟下手中燃燒到一半的菸。這是他唯一一次沒有把煙蒂撿起。

剛吸過菸的鼻腔吸進大量含有水氣的冰涼空氣，沾染著花香的氣味也灌進他的口內。

咬碎的可樂糖被他隨便的吞下。食道被糖果的碎屑刺得疼痛。

佐伯在校園裡奔跑著。像是在被追趕，又像是在找尋什麼東西一樣。

剛才停留的走廊和中庭已經無人，三年級的教室剩下寥寥無幾的畢業生。
他奔過二年級的教室走廊，從樓梯跳下，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要去哪裡才能找到那顆太陽。

陰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飄散，正要落下的夕陽也宣告時間的流逝。天空被薰上金黃。

心臟猛烈的鼓動和自己劇烈的喘息聲讓佐伯覺得自己的體力快到極限、命在旦夕，可是在還沒抓住那道餘暉之前他可不會甘心死去。

操場上剩下一些學生在鬧騰著留下最後的合影。
佐伯只覺得自己的血液快速的在全身裡流淌，無論他怎麼瞪大眼睛找都找不到。
身體裡的記憶像是在叫他不要放棄一樣，映入眼簾的是那棟可以的話他不想進去的老舊的、廢棄的校舍。

最後了。

-

鐵門厚重的移動聲一樣不悅耳的傳入他的耳裡，但是卻喚醒什麼他認為應該要被塵封的記憶。

佐伯努力的移動自己脫力的雙腳，他雖然擅長衝刺，但可不是長跑型選手。
厚重的灰塵被揚起，吸入鼻腔和黏膜與交雜在一起的各種複雜氣味混在一起，佐伯打了個噴嚏。

熟悉的軟墊上，躺著的那人睜開了眼睛。

他的心跳頓時好似停止一樣，連呼吸都變得微弱。坐起身的宇佐美，面向他笑了笑。

「よ､お前遅かったなぁ､テツ｡」看著狼狽的佐伯，宇佐美的髮色溶解在身後的夕陽裡一般。

喉嚨深處的可樂味道好像還沒完全被嚥下。

宇佐美白色的制服襯衫上，由上往下數，一、二……

佐伯攥緊手裡像是要被鑲進掌心的那顆鈕釦，好像跟自己的脈搏同步的在跳動。他抬頭看著宇佐美。

「你還真的來了啊。」宇佐美放低語調，沉下雙目。
「…這不是當然的嗎？」佐伯笑了。
「我可是リトくん安心信賴的可靠後輩。」

那對往他看來的灰紫色眼瞳，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堅定。
「リトくん—」我傾頭聽著他喚著我的名字。

やっぱり好きだ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