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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活水停止流淌》04

經歷了兩年的訓練,竈門兄妹終於得到了鱗瀧的首肯,允許他們前去參加入隊選拔。
雖然當初他們說決定要加入鬼殺隊,請鱗瀧師父訓練他們時,老者當下似乎沒有反對,但訓練越到後期,炭治郎漸漸感覺得出來,鱗瀧師父跟義勇似乎有些不願意。
難道他們兄妹真的沒有成為劍士的資質嗎?炭治郎有時不禁這麼想,但兄妹倆還是努力反覆的練習,將鱗瀧師父教導的劍技成為反射性的身體記憶。
然而,鱗瀧師父給的最後一道訓練題目,他們就花了近一年的時間,才完成這艱難的要求。
畢竟要劈開那堅硬的巨石,還不能讓刀刃受到損傷,那近乎是刻意刁難的要求。
但炭治郎從鱗瀧師父身上聞到了苦澀的情緒,也許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情,所以才不得不如此吧?

而他也是在那一年期間,終於知道那一天義勇哭著謝罪,鱗瀧師父之後在說起義勇的故事時僅願意提那麼一次的名字……那個名為錆兔的少年的真面目。
那大概是幽靈……因為心中還有遺憾,所以仍留在人世。
然而鱗瀧師父跟義勇似乎不知道他的存在,也看不見。
因為錆兔只出現在鱗瀧師父出給他們的最後訓練的地方,且當鱗瀧師父與義勇偶爾半夜躲遠遠關切他們兄妹練習時,他也不會出現。
不知道錆兔的幽靈是不是在躲著他們,炭治郎不敢問。
且就算問了,對方大概也不會回答。

他與另外一位叫真菰的女孩非常嚴厲的訓練自己跟禰豆子,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們無聲的劍路,炭治郎感覺得出來,這兩位化作幽魂的師兄師姊,是殷切的希望他們兄妹能強大起來獨當一面。
一直到他們終於能追上幽魂的速度,能在他們出招前先一步做出判斷……
……並最終斬斷了那顆巨石。
「……義勇就拜託你們了。」
他們留下了這句話之後,便消失在狹霧山迷濛的濃霧之中。

炭治郎從鱗瀧師父身上聞到了苦澀與欣慰的味道,雖然他感覺得出來師父似乎仍然不願讓他們前去參加選拔。
「……但既然你們成功達成了我給你們根本是刻意刁難的題目,那麼……應該沒問題。」
鱗瀧替他們兄妹製作了除厄面具,這是在前往參與選拔前,他替每個門下學生製作的護身符。
在接過面具時,他從鱗瀧師父身上聞到了淡淡地悲傷。

在出發的那一日清晨,義勇出乎意料醒的非常早,並以莫約13歲的樣貌嚴謹的正坐在玄關的陰影處,與能將他殺死的陽光僅一線之隔。
在看見兄妹倆整裝待發後,他靛藍如深沉死水般的眼瞳,有那麼瞬間自一如以往的朦朧變得清明。
在他們踏出小屋的前一刻,義勇起身並伸手捉住他們的衣袖。
炭治郎從他顫抖著的手聞到了害怕失去的恐懼。
「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有事的。」他輕輕地摸了摸義勇的頭,就像以前他揹炭下山兜售以前跟安撫不滿被留在家的弟弟一樣。
他隱約察覺到了……也許對方害怕著的,是再次失去某個東西。

「……要……回來……」
「嗯!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騙人……」
「我沒有騙人!」
「……騙鬼……」
「我才不是騙鬼……啊不是我也沒有要騙鬼!」
炭治郎蹲了下來,向年齡看上去變得與自己相仿的義勇伸出小指。
「不然我們做約定打勾勾,說謊的人要吞千根針。」
他看見義勇原本還有些活靈的眼瞳泛起水光,垂下頭避開了自己的視線。
良久,才緩慢的伸出帶著尖銳指甲的小指回勾上去。
「……說……謊的人……要吞千……針……」
雖然看上去似乎仍沒有放下心來,但至少針對他們前去參與最終選拔這件事,義勇妥協了。

在兄妹倆出發之後,義勇便在能看著門口的陰影處正坐等待。
年輕的鬼恍如失去任何對外界的反應,黯淡如死水的眼眸專注的凝視著門口,猶如等門的貓,守著能夠第一時間看他們走進家門的位置。

看著義勇如此的身影,鱗瀧心裡哀傷的做了最壞的打算。
他知道義勇擔心害怕的究竟是什麼。
而那也是他遲遲不願讓那對兄妹前去參與選拔的原因。
雖然他也不知道,在經過了這段漫長的等待之後,竈門兄妹究竟能不能安全回來,亦或是如同過往他目送出門的那些孩子們,魂斷那被紫藤花覆蓋的山頭。
現在的他,不知不覺的也無法再承受被留下的感受了,他更不想讓義勇再次承受這份不斷地摧毀他的世界的痛苦。
「選拔耗時7天,從這裡至會場來回更是需要近1天的時間。」鱗瀧說道,「休息吧!這樣等沒有意義,你需要睡眠。」
但義勇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對外界的反應,猶如一尊雕像凝視著門口,身上失去了所有情緒的味道。
就像是將自己遺留下來還沒心死的情感完全封印。
不吃不喝也不睡,手上拿著一只沾染著乾涸血漬的藍眼狐狸面具,消耗著好不容易才累積起來的能量,過了一天又一天。

到了第9天的夜晚,超過了理論上竈門兄妹應該回來的時限。
義勇雕塑般的動作終於有了些動搖,他如死水般的眼瞳終於垂了下來,緊繃的身軀緩緩的垮了下來。
「……騙……子……」沉默了9天,鬼沙啞的嗓音傳來了哀痛的埋怨。
如果說謊,最後沒辦法活著回來,也沒辦吞下千根針啊!
當年那個自最終選拔回來,卻再次失去好不容易將破碎的世界拼湊回來的孩子,此時此刻重新回到了義勇身上時,鱗瀧同樣再次感到失去的悲傷。
他壓抑得將仍然努力維持著當年參與選拔時的年齡外貌的義勇攬入懷中。

小小的鬼在鱗瀧的懷裡,深深的抱著恩師顫抖著,硬是將眼淚鎖死在眼瞳不願落下,他感受到對方嶙峋的手臂像是要深刻確認自己的存在似的,亦將自己緊緊擁如懷中。
被留下的人,總是最痛苦的。
直到即將破曉,在遙遠遙遠的山下,小小的鬼聽見了某個聲音。
他望著往山下道路的方向,死水般的眼瞳閃過了一絲絲光亮,隨後便起身越過小屋的大門,沒有注意到自己將落下的藍眼狐狸面具不小心踩碎。
跌跌撞撞的到了山腰,才看見雙雙拄著木棍,渾身是傷的身影。
這些天來緊繃的神經就此潰堤,他的身軀緩緩的退回了孩童的模樣拔足狂奔,衝到了那兩人的懷中。
隨後老者亦踏著急切踉蹌的步伐,將他們三人緊抱胸懷,淚水在狹霧山的清晨化作了失而復得的涓流。
這一次,他們沒有誰被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