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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夢客-前篇

#現代架空,OOC有
#韶無非中心
#脊椎沒有受傷的無非
#自行避雷謝謝

  他不明白,為何那個與自己僅有一面之緣的中年男人會為了他不惜做到這個地步。

  「少爺似乎睡的不是很安穩,要不下次睡前來點個助眠的精油吧?」他聽見被稱為「風總管」的涵秋影為他掩上房門前的低喃。

  他不明白,他在聖堂明明是不受待見的混血狼子,但這個家中不但沒有人質疑他來歷不明,更是將他視若那男人的親生孩子一般照拂。
  現今的生活有多夢幻安逸,就更加覺得那個當初為了生存隱忍求全的自己有多麼可笑。
  可他曾親眼看見美夢破碎的瞬間,又要如何輕信這不會又是一場包藏禍心的虛幻夢境?
  在偌大床鋪踡起身子的纖瘦少年,終究又是一夜輾轉難眠。

  「臭小子,凌伯在講你有沒有在聽啊?」直到帶著圓框眼鏡,一臉粗獷的「雪總管」蘊凌霜拿著講課用的短杖重重敲了敲他的書桌,心思明顯不在眼前書卷上的他才嚇得猛然回神,手中書卷應聲而落。
  「對、對不起……」他慌亂地道歉,眼神透出幾分驚懼。蘊凌霜打量了一下他無措的神色,隨後重重地嘆了口氣,「少爺,你想見老爺,對吧?」
  被一語中的戳破心事,他瞠大雙眼,邊搖頭邊胡亂揮手。「這、我、我怎麼敢打擾老爺──」碰的一聲,短杖又再次捶落打斷了他蒼白的辯解,蘊凌霜眉頭一皺,沉聲說道:「少爺應該要喚老爺作父親才對。」
  「……像我這樣的人,為什麼你們都對我這麼好呢?」他怔怔地望著嚴厲中帶著溫柔的雪總管,還是忍不住將原想深藏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蘊凌霜先是一愣,隨後大手一伸摁住他的頭頂一陣搓揉,邊不住笑道:「凌伯還以為你是嫌凌伯老了不中用,想叫老爺把凌伯換掉咧,原來是在煩惱這麼簡單的事情。」
  他任由著早先被傭人梳順的粉白色髮絲被蹂躪地凌亂不堪,茫然不解地等著蘊凌霜的解釋,蘊凌霜卻只是將被他弄亂的頭髮隨意順了順,牽著他走到那男人的書房前。
  「我們這些做僕從的,向來都是主人要我們對誰好就對誰好,沒那麼多拐拐繞繞的心思,你想要知道答案,就只能從擁有答案的人身上去找尋。」蘊凌霜伸手扣響書房門,向那男人稟報來意後,將還沒反應過來的他一把推了進去。

  「無非。」埋首公事的中年男人帶著和藹的笑容抬起頭,朝他招手。剛緩過踉蹌的他有些遲疑,小心翼翼地走近,生疏而僵硬地喚了一聲,「父、父親。」
  男人似是看透了他的不安,帶著憐惜的目光應了聲,為了不給他太多壓力而別開了視線,望向洋溢著春色的窗外。
  「我們去花園走走吧,就當是陪為父散散心?」他唯唯諾諾地說好,跟著男人來到被風總管打理的井然有序的花園。目光盡處百卉爭豔,蟲鳥競鳴,看的他眼花繚亂,驚嘆之餘,心裡又多了幾分嚮往。
  「秋影巧藝雖不至無雙,但也堪稱一流了,你若有興趣想學,儘管向他討教,我相信他會很樂意手把手教你的。」男人見他面上掩藏不住的欣喜,邊說明邊領著他往花園深處走去。
  在一處藤花架下落座,清風徐拂,懷揣的不安稍退,他微微仰頭看著身畔有著不怒自威的剛毅臉龐的男人,迷惘之色愈顯。男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卻沒有回望,而是緩緩闔上了眼。
  「無非。」他有些困惑的稱是,男人沒有睜開眼,復又繼續說道:「我曾有個與你年齡相仿的兒子,」男人停頓了一下,再開口時嘴角帶上了些許苦澀。「一場意外奪去了他的生命,但──」滿佈粗繭的寬厚掌心撫上他的頭頂,一下一下撫平他震驚混亂的心緒。「我告訴你這件事,並不是要讓你以為我是把你當成那孩子的替代品。」
  「相反地,」男人的目光真摯純粹,彷若劃破濃夜的驕陽,穿透了他此刻孤寥無依的心靈。「我希望你能活出屬於自己的人生。」
  「救你收養你是出自我的私心,若你真不願待下去也無須勉強,我必盡力為你安排。」沒有虛偽矯飾的言語,沒有虛情假意的情緒勒索,在他眼前的不過是一個背負著喪子之痛踽踽獨行的傷心人,他心下一陣觸動,不由得抬手牽住男人極力克制卻仍是微微顫抖的大掌,拉至兩人之間牢牢握緊。
  「父親。」這一聲再無茫然與疏離,迎上對方視線的眸光晦暗盡褪,自此堅定不移。「我不願再作御脈的雪之狼,只想作父親的韶無非,父親既然都自作主張收養了我,可不能始亂終棄啊。」微微上揚的語尾故作輕挑,男人略顯無奈地用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緊張地下意識由握轉掐的雙手,帶著苦笑答道:「好是好,但若被你蘊叔聽到你這樣亂用成語,他可能要氣到吹鬍子瞪眼睛了。」
  「父親別告訴蘊叔不就好了?」
  「那可不行,我可不想被人冠上我韶九城教子無方的惡名呢。」
  「父親!」

  那年韶無非十六歲,在陌生遙遠的龍韜大宅中得到了雖非血脈相連,卻待他更甚親族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