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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


他們都說要享受青春，但沒人定義這四個字具體為何。

慕千樺把吸管對準了奶茶封膜上大大印著的青春二字，毫不留情地在上頭開出一個完美的洞。
她能把青春一飲而盡，這也許是這杯奶茶和標語所想傳達的。

「久等啦！來，鹹酥雞。」

她們晃過大半條無人的街，好像所有人都睡了，只剩她們還醒著，在獨屬於她們的街道上漫步。她們兩人並著肩，坐在公園的長凳上喝著奶茶、吃著宵夜，旁邊放著射氣球得來的玩偶，好像白天的繁忙與她們徹底斷了關係。

「我們一邊吃一邊散步怎麼樣。」

柯允馨掂掂那包不小心買得太多的微波鹹酥雞。她們已經好久沒有度過一個什麼也不需多想的夜晚，沒有作業考試報告云云，只有她們兩人和有些放縱的消磨，她想也許可以再悠哉些。例如在臺南街頭晃過整個夜晚，看著日出然後睡掉整天。

「要去哪裡？」
「隨便晃晃，順便等日出？」

慕千樺眨了眨眼。現在約莫接近凌晨三點，她們在夜市裡吃過晚餐，看了場兩個小時的午夜場電影，現在又拎著一包剛出爐的鹹酥雞，好一個徹夜不歸的氣勢。

「明天妳應該沒有事吧。」
「沒有，正好事情今天都做完啦！」

她好像有點捨不得難得悠閒的夜晚，一天二十四小時彷彿完全不夠用。慕千樺拎著袋子起了身，如果她想在難得的假日裡散步到天亮那也可以。

「那好啊。」

街邊的燈還亮著幾盞，拉著她們的影子好長好長，像一首安眠曲，直到她們散步回到家裡柔軟的床鋪，閉上眼睛，得個一夜無夢。


「妳看，章魚。」
「嗯——鴨子。」
「哦！這好厲害。」
「跟桌遊社的人學來的。」
「桌遊社還兼任手影社嗎。」

不知道已經走了多遠，只感覺她們是從一條街晃到了另一條街，聊著天，偶爾坐下，偶爾跑進另一個公園玩起鞦韆。

看著二人並肩的影子她們打起了手影，鳥、兔子、皇冠，或一些奇形怪狀的。她們試著想這趟無邊無際的旅程，在日出以前能夠帶上多少夥伴，像桃太郎，或白雪公主。這聽起來挺浪漫的。

「不過，剛忙完就出門玩到天亮沒關係嗎。」
「嗯——偶爾想要好好享受一下年輕時的感覺？太早回去我好像也睡不著。」

她想起她的那張作品。平靜的海，藍得像夜，遠方升了一顆太陽，兩旁立著高聳的崖，但它仍是驕傲地升起，感染天空成為淡淡地金，灑了光影在海，無論雲雨，都在漂泊的一夜裡找到光。
主題是青春。青春像一日初來乍到的陽光，衝破夜色，在日出時最稚嫩而且無所畏懼的模樣，縱使有些模糊不定。

她很喜歡。

「妳是說那張《青春》嗎？」
「是啊，我還記得那張圖的理念。」

柯允馨伸伸懶腰，天上的星不像午夜時那麼濃，好像接近清晨時的模樣。

「——青春是能夠無所顧忌玩掉大把的時間，自夜晚至日出。」
「哦，挺不錯的。」
「呵呵，是吧。」

幾隻白頭翁已經在枝頭上喳喳地叫，天際的一端已經露了曙色。慕千樺抬眼，另一人耳環上映出的銀光看上去就像水中的星。

晨光落在她身上，黑色的髮上染著一片片的金黃。柯允馨的輪廓在日出下顯得有些模糊，她下意識地抬起了雙手，把她朦朧的背影框在她的手中。
背景是剛醒來的臺南街道，淺藍的天，手裡是夜市抓來的玩偶。沒有精心設計的這些景色往往最令人著迷。

「允馨。」

柯允馨回過頭，視線正與她鏡頭的中心正對。

「回去以後，我們要不要把明天都睡掉？」

明天，不特別去做某些事，僅只是和某個人一同蹉跎。

「好啊。」

慕千樺記錄下了那個景框，她想命名它為青春。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