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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保】若有似無又些微地
/3k的全年齡
/原作向

這幾天鳴海忙的腳不沾地,連長谷川都不敢對他堆滿垃圾的地板多說什麼,等他知道那個人因為生病回住處休養,已經是事發過後不知道幾天了。他閉著眼睛躺在旁邊的沙發床上聽小隊長報告今天的工作進度,對方小聲嘟囔一句:「立川最近也不太順利呢。」
鳴海忽然睜開眼,抬頭瞥向自己的副隊長。長谷川知道瞞不住了,嘆口氣補充一句:「宗四郎請假回家,好像是感冒。」
普通的感冒哪能夠阻撓保科宗四郎熱愛工作的決心,鳴海懶懶的回一句:「知道了。」接著讓隊員繼續報告。等幾位幹部都走光以後,他才攤在沙發上又躺十分鐘,瞇著眼睛回翻他和保科的對話紀錄。上次的訊息還停留在昨天晚上,自己太忙碌,只發晚安給他。那個人也很貼心,傳來不知道哪來的奇怪貼圖後沒下文。
小小的狐狸在畫面中向前奔跑,最後鑽進棉被裡,對他眨了一個星星的wink。
鳴海看了一會,忍不住對著螢幕彼端的人翻白眼,站起來拿起掛在穿衣架的風衣。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長谷川一邊收拾桌上的資料,按照標籤的顏色疊好了收進櫃子裡問道。
「明天下午吧,搞不好等等就回來了。」鳴海正在找他的車鑰匙,漫不經心的說:「他有交代過什麼嗎?」
長谷川沈默一下,宗四郎真是膽子比誰都大:「他說想吃祇園的水果大福。」
「真的有病。」鳴海似乎是嘆了口氣,頭也不回地擺手表示知道了,聲音遠遠的傳來,轉眼就走到電梯口:「有事再聯絡。」

等鳴海從首都高速公路下來,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
他風風火火地把那台白銀色的LEXUS停到堆滿雜物的車庫裡,轟的一聲甩上車門。旁邊隨即傳來對方病懨懨的聲音說:「您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鳴海忍不住轉頭,發現保科提著復古露營燈站在紗門邊。身上只穿一件灰色的針織毛衣,袖口在手腕不上不下的垂著,看了就讓人火大。在外面保科總是維持著社會菁英的形象,但私底下當他懶散起來,連鳴海都接受不了。
雖然現在已經春天了,晚上的氣溫仍然很涼。天空飄著棉絮般的細雨,匯集成水珠留在保科的髮梢上。整座城市都熄滅了,從庭院內往外望去,只能看到隨著時間變換的紅綠燈鬼魅似的照在漆黑的街道,看上去像B級恐怖片。
「今天大停電,聽說是電信公司剪壞線路。」
保科靠著粉刷到一半的牆,聲音裡充滿剛睡醒時特有的磁性,困倦地解釋著。鳴海忽然覺得這些瑣事都不重要,快步朝對方走過去把臉埋進熟悉的懷裡,半是邀功的埋怨:「我帶了晚餐。」
「還可以吧。」保科簡短的回應了句,輕輕順著他的頭髮。鳴海深吸一口留戀的氣味,保科抱起來就像烘過的棉被,整個人都是柔軟的。他用力扯下圍巾,輕柔地把對方包成米白色的糯米糰:「先回屋子裡去。」

室內的暖氣當然已經停了。這間屋子裝修成現代化的和室,鋪設吸滿水氣的榻榻米。鳴海彎腰摸著地板,充滿濕意的草蓆感覺比密閉的車庫還要涼很多。
他脫下鞋子,鞋櫃上特意擺著造型詭異的蠟燭。他說不上來在哪裡見過,回頭看向保科。那人心虛的別開視線,小聲回答:「知道你會來。」
這話說的,簡直能鑽進他的心坎裡。鳴海不屑的冷哼一聲,他才不相信長谷川會通風報信,他的副隊最討厭被扯進他們的紛爭裡。保科處理感情事務的第一方針是瞞,瞞不過了就跑。而現在是前兩者都失敗後的第三階段,也就是哄。其中最可恨的是他總是覺得很受用,平時態度強硬的人忽然放低姿態,換誰都受不了。
鳴海心累地走進客廳,從雜物堆搬出先前沒成功用上的營地瓦斯暖爐,組裝完畢已經經過半小時。
保科撐著下巴坐在暖桌旁,也不玩手機。光看著他忙進忙出似乎也能自得其樂。室內安靜到能聽見他不太均勻的呼吸,若有似無地傳進他的耳裡。他有些三心二意,勉強把抱枕坐墊和雜誌之類的易燃物全部丟進沒怎麼用過的書房裡。把懈怠推卸到保科身上,自暴自棄的揉亂了頭髮。
房間滿是疾病的氣味,他忍不住走到窗邊,那裡少說有半年沒人動過了。鳴海摸上窗台,吸滿一鼻子的灰,忍不住打了響亮的噴嚏。
身後的視線一瞬間變得銳利,鳴海迅速抬起手:「你別過來,病人給我休息。」
也不知道保科有沒有聽進去,他胡亂的抹了把臉。霧黃色的玻璃拉到最大,戶外的冷風吹飛他的瀏海,而後拂過右後方的書櫃,繞到玄關那盆生命力頑強的盆栽,在室內盤旋,停滯的空氣和時間彷彿開始流動,聽上去都覺得寒冷——。
唰,有什麼東西熄滅了。
鳴海猛地回頭,保科正拉著自己的圍巾,雙手抱膝坐在暖桌邊,側臉彷彿鍍著薄銀,面色沈靜地凝視逐漸散去的煙霧。
原來今天有月光,雖然很淡。
和他對上視線,那人先困惑地眨眼睛,很快補點上幾盞,滿不在乎的笑了:「之前還剩下很多,你應該不記得。」
聽他這麼一提,鳴海總算想起那是之前在特殊用品店買的低溫蠟燭。他忍不住無言以對。保科又開始咳嗽,鳴海留在原位單方面瞪視病人幾秒鐘,被瞪的本人完全不當一回事,盯著眼前微暗的火。
看到現在這樣淡的彷彿要消失在煙霧裡的保科,鳴海的氣勢先輸了一半,自己心虛的別開視線,拿出了繞路買的食物,語氣十分不善:「吃你的飯去。」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凶惡,保科沒有再像平時那樣對他客套,老老實實地接過了晚餐。外包裝印的地址是有明那帶的店家,經過幾小時的車程居然還是熱的。他瞥了眼保溫箱的牌子,對於鳴海預先知道立川停電的事一點都不詫異。食物香氣四溢,遮住了他平淡的好像沒有溫度的表情。
鳴海懶得盯他吃飯,兩手插著口袋,在電視機旁邊的系統櫃停了下來。保科放東西的習慣他也算熟悉,很快從空曠的櫃子裡找到整疊的藥袋。這裡的燭光黯淡,只能用手機照明,他順手滑掉所有的隊內通知,開了手電筒看起外包裝上的小字。上面寫著肺炎常見的幾款消炎藥,鳴海瞥了眼時間,大約是一週。
保科不可能放著自己請假七天,大概是這兩天被亞白發現變嚴重了,才被請回來休息。鳴海摸了摸裡頭的小包裝,幾乎沒怎麼動過,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擔心可能存在的副作用。
他被氣的幾乎心梗,面無表情地來到簡易吧台。儲物櫃裡的飲料種類多元,即使是現在,他也還要在保科的愛好和營養之間糾結。鳴海覺得自己這種受制於人的戀愛腦真是沒救了,把心一橫,拿出總是被嫌棄的檸檬發泡錠。
熱水壺是他們前年在商場買的,外觀看上去和新的沒什麼不同。水燒開的速度飛快,他試圖挑出幾顆副作用較低的藥丟進翻滾的氣泡裡。背後就忽然伸出一只手,把東西都推到不遠處的洗手台,撒嬌似的環抱住他說:「不用,真的快好了。」
微妙的震動緊貼著後背,他好像聞到迷迭香的氣味。保科半張臉靠在他肩膀,不知道什麼時候翻出他帶來的水蜜桃果凍,旁邊還擱著晚餐的免洗勺子。
鳴海用指腹捏了他的手心,佈滿刀繭的手掌溫度比平時高。桌上的晚餐還完好的扔在原位,幾乎沒怎麼碰。對方從不把自己當一回事,他向來是知道的。初次見面也是看上他不要命的特質,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毫無顧忌地穿梭在與死相伴的戰場。直到後來對他的心意慢慢變質甚至最後表白,原本的優點竟然成為缺點了。
想到交往後遇到的種種,鳴海縱使有無數抱怨,也只能爛在肚子裡。他忍不住煩躁地跺了跺腳,拿起玻璃杯含著溫水,抬起保科的下巴,咬牙把藥給人灌進去。
微妙的異物感滑入喉嚨,短髮青年先是驚訝的睜大眼睛,接著從善如流地拉著他轉了個方向,仰頭毫無保留地接受鳴海難以自控的吻。
保科的嘴唇濕潤,口腔裡滿是蜜糖般的甜味。距離他們上次見面是一個月前,說不想念是騙人的。伴隨著越來越焦急的呼吸,清水混著唾液從嘴邊流下,混合著曖昧的喘息。
鳴海扣著保科的後腦勺,卻又害怕會弄傷他,充滿矛盾的勾著他細軟的髮絲,指尖不斷收緊又放鬆。兩人靠在桌上不知道親了多久,他忽然感覺到胸口推阻的力道,不耐煩的睜開眼睛,眼前的人眼角泛淚,手搭在他的胸前急促的喘氣。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保科這麼虛弱的樣子,不由怔怔凝視著他。聽到他又沙啞的乾咳了幾聲,才想到要放手,狼狽的後退兩步說:「對不起。」
保科不知道鳴海為什麼要道歉,他只是忽然吸不上氣。或許是這幾天也沒睡好,狀態維持著奇異的緊繃,輕輕一碰就退縮了,就像做錯了事的小孩。盯著他背後的虛空之處,唯獨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保科在心裡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把雙色的瀏海撥到發熱的耳後。胡思亂想是這個人的壞習慣,大概是見面後他眼底的痛苦太赤裸,同情自己的男朋友會變的不幸。他將嘴唇貼近對方垂下的嘴角,輕柔一碰:「別說話,吻我。」

醒來後燈光已經恢復了。保科看見鳴海在窗邊裸著上身講電話,聽上去準備要工作。見到他醒了,鳴海換一個背對他的姿勢。
保科默默找出指定的禮盒,拿來叉子殘忍的分屍無辜的點心。
麻糬內裡流出新鮮打發的白色奶油,香氣味道都異常柔順,讓他回想起剛才糟糕的回憶。他臉頰發燙的快速解決掉甜點,轉開電視補充幾天沒關注的社會新聞,那人面孔隨即映入眼簾。鏡頭前的模樣看上去竟然比本人還要憔悴。眼袋厚厚的掛在臉上,不知道這幾天的日子都是怎麼過的。
鳴海結束電話後在窗前吹一會春天的冷風才走回客廳裡。保科丟一件外套給他,冷漠地說「辛苦」後沒了下文。他應該讓鳴海直接滾回基地裡,但有時候人就是不喜歡面對現實,想貪圖隨時會消失的美夢。
鳴海盯著保科表情從平靜到糾結成麻花卷,忽然意識到全都是病號在耍任性,無奈地躺到旁邊,疲憊但柔和的說:「明天起床弄早餐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