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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秘辛】


　　他老早就發現了鬼鬼祟祟的身影。

　　如此形容收養的孩子似乎不太妥當，但看著男孩專注卻笨拙的表現，直覺地就浮現了這個詞彙。

　　作為暗自的補償心理，一文字則宗只當沒發覺赤紅眼睛的盯視，然而對方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在他起身走動後，房門猛然發出咚的一聲，隨後是踉蹌地抱著門把入內的身影，似乎是想接著查看動向，卻踢上了虛掩的門板。

　　埋伏的技巧還得再加強啊，再裝做沒發現就太過刻意了。則宗無奈地看向不攻自破的闖入者，只見男孩將身前的筆記本負至身後，並像等待發落的軍人那般筆挺了站姿，顯然已經做好被斥責的覺悟，「打擾到您非常抱歉，則宗先生。」

　　「不要緊，下次大方一點直接進來也可以喔。」好奇心早已被對方的舉動勾起，則宗邁步走到對方跟前，目光試探地投向對方藏匿在身後的物品，「比起這個，你剛才在做什麼？山鳥毛。」

　　聞言，穩重的小臉閃過一絲羞赧，山鳥毛老實地坦承道：「我在觀摩您。」

　　「嗯？」猝不及防的驚詫凝滯了臉上的微笑，則宗當即回溯自己是否有過不雅的舉動，隨後反應過來地揉過亞麻色的頭頂，失笑著搖頭，「我可沒有什麼好觀摩的喔？居然還為我做筆記，過分認真了啊。」

　　腦袋被肆無忌憚地擼了一把，山鳥毛緊繃地拱起肩頸，堅定地反駁了自貶的說詞：「不，您是值得尊敬的大人，我也想成為像您一樣出色的首領——」

　　「這可不行啊。」直接打斷了未完的話語，一文字則宗笑瞇瞇地抽走筆記本，毫不猶豫地收進自己的抽屜裡頭，「看來這東西我得沒收了。」

　　愣然望著男人一系列舉措，山鳥毛動搖地垂下眼簾，空盪的手心隨即握緊了失落的顫抖，「……是我沒有資質嗎？則宗先生。」

　　「怎麼會沒有呢？事實上，資質這東西任誰都有啊。」不打算因為孩子年紀輕而說出不負責任的漂亮話，則宗蹲低高度，仰首與徬徨的眼眸對上目光，「——但是、歷練和未來是屬於個人的，山鳥毛，時間會讓你成長，而我不過是過程中的引導者而已，如果你以我為榜樣的話，就無法超越任何事情。」

　　他對山鳥毛的期望遠超自己所想像的多，如果止步於他的境界，未免也太可惜了。

　　語畢，則宗放柔了神情，鼓勵地拍過瘦小的肩頭，「不必著急，你還只是個年輕小子而已，慢慢來吧。」

　　「謝謝您。」雖然對男人的話僅處於聽明白的階段，山鳥毛還是暫且放下成長計畫，對休息日的迷茫接著撲湧而至，「這樣，今天該做些什麼才好……」

　　「你不知道該做什麼？」驚訝地看著男孩，則宗一把將他拎起，「當然有事情做了，一點也閒不下來啊！」

　　見對方似乎要指派任務，山鳥毛當即提振了精神，被吩咐著倒出兩杯帶有冰塊的麥茶後，聽令地跟隨拿著仙貝的首領走向客廳，乖巧地坐上柔軟的沙發椅，直到電視開始播放畫面唯美的文藝片時，才猛然發覺這些似乎渺無意義，「御前？這是……」

　　懶散地仰上舒服的靠墊，一文字則宗直接按住正欲起身的男孩，理直氣壯地為拋下公務言順名號：「除了努力工作之外，休息也是很重要的喔？」

　　見男子不容分說的架勢，山鳥毛只好靜下來觀看步調緩慢的電影，在細小的哈欠湧上嗓眼後，他小聲地問道：「御前，我能拿書來看嗎？」

　　聚精會神地看著角色之間的情感流動，則宗毫不猶豫地用仙貝塞住他的嘴，「好好看著，這是愛啊！」

　　「唔……」

　　於是，被牽著鼻子走的男孩乖巧地陪男子看了一下午的文藝愛情劇，與睡意拼搏的腦袋，就這麼將被沒收的筆記本忘得一乾二凈。


　　——這一忘，就是幾十年過去。


　　「電視再往右邊移一點、很好，小心放下來！還有，這條沙發先移到角落去，清地板的人員在哪裡？」氣勢如虹地指示著人員工作，日光一文字才剛要協助旁人搬起傢俱，便聽見起居室傳來重物砸墜的響聲，「發生了什麼……又是你嗎，野貓！」

　　驚魂未定地站在迸裂的木盒前方，奶白髮青年在抬頭的剎那臉色煞白，「日、日光兄——喵！」

　　確認青年毫髮無傷後，日光森然推穩了眼鏡的位置，沉聲冷語道：「把皮繃緊一點，明天御前就要搬回來了，我可不想讓那位大人在房間裡聞到燒焦味。」

　　他不是故意的啊！全然未料櫥櫃上方還擺著東西，只是想將其搬開的南泉委屈地在心底哀嚎道。

　　所幸殺意的目光並未持續刺在他身上，男子顯然發現了什麼，彎身拾起掉出木盒的小本子，泛黃蜷曲的書頁邊緣昭示其上了年代，但因保存在木盒中的緣故，並不顯得太誇張，而單一冊筆記本就佔據了整個木盒，主人對它的重視程度可想而知。

　　——御前的起居室、隱蔽的位置、收藏的筆記本。這該不會是……

　　「這是什麼？」見對方的神情變得凝肅，南泉不由得興起殺死貓的好奇心，他直覺認為那並不是需要掩藏的機密事物，便意圖伸手掀看書角，不料指尖還沒觸及分毫，他便被焦急的男人給逼退開來。

　　匆忙將之放回盒中，日光凌厲地斥喝道：「放肆，家族秘辛豈是你能看的！看來你的手是不要了吧？」

　　「家……家族秘辛！？」震驚地退縮回去，南泉一時忘記控制音調，緊隨其後的，還有充滿疑惑的問聲。

　　「你們在說些什麼？」不過是前來探查整理情況，卻似乎無意間聽見了不得了的消息，山鳥毛困惑地出現在門口，在接過木盒的瞬間，他愣然瞪大眼，瞳面在辨識之刻閃過一絲驚訝，「這是在哪裡找到的？」

　　與南泉換過確認的眼神，日光恭敬地開口：「這是在櫥櫃上方找到的。」

　　居然還留著啊。百感交集地撫過充滿稚嫩筆跡的筆記本，山鳥毛驀然想起什麼，故作鎮定地問道：「你們看了嗎？」

　　這聲詢問簡直篤實了『家庭秘辛』的猜測，想起自己差點就要翻開來看，南泉倒抽了一口氣，而日光在一記狠瞪以後，立刻給予否定的答覆：「沒有。」

　　「那就太好了。」慶幸地蓋上盒蓋，山鳥毛接著掩飾地乾咳一聲：「咳，我先把這東西放到更好的地方，等等就來幫忙你們。」

　　「這裡交給我們來就好，頭領，還請您放心去安置機密文件。」

　　耳根因誤會的稱呼而羞恥得燒起，山鳥毛尷尬地撇過頭，不好意思做出任何澄清，「謝謝。」

　　「啊，您需要護衛隨行嗎？」

　　「不，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至於一文字則宗搬過來以後，聽聞自己房間居然藏匿著家族秘辛，就是他用來調侃山鳥毛的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