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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閱⫸———————
◈第一章◈

許華章抱著樹出溜了下來。
剛落地時,他態度老實,挪著步到許融跟前,還有點幹壞事被發現了的縮手縮腳。
許融向他道:「跟我過去道歉。」
許華章腦袋一昂,立即又不服了起來:「我不去,她們先說人的,我憑什麼道歉。」
「沒叫你跟她們道歉。」許融淡淡道,「你胡鬧驚了太子殿下的駕,不要過去賠禮嗎?」
「……啊?」許華章瞪大了眼,而後反應過來,咧開嘴應道,「哦!」
他抬頭挺胸跟著許融往那邊走,模樣不像是去賠禮,倒像從哪兒打了勝仗似的──路過貴女們身邊時,還睥睨了她們一眼。
常姝音終於忍不住了,她在這一群人裡面是唯一一個成了親的,又與英國公府沾親,不能不出頭做主:「二弟妹,令弟做了錯事,妳就是這般縱容的嗎?」
「就是!」
「哪有妳這樣護短的!」
「你們吉安侯府的人,都是什麼教養──」
「總之不是到別人家做客隨意亂走給主家添麻煩的教養。」許融盯住了其中一個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而後笑道,「我瞧姑娘妳很有心得,不如教一教我?」
被盯住的少女又羞又惱,氣紅了臉:「妳、妳胡說八道,妳弟弟也亂走了,妳怎麼不教訓他!」
許融笑道:「哦,妳的意思是,妳與我弟弟一般品行?那又何必指責他的教養呢?」
許華章精神更足,叫道:「就是,大哥別說二哥!」
少女:「……」
她哇一聲哭了。其實她平日未必如此脆弱,但太子就在十來步之外,這一番臉就丟得大了,她難以承受得住這種壓力。
餘下的少女們唇亡齒寒,下意識都閉了嘴。
對面這個已經嫁了,嫁成那樣,也不怕丟臉,可她們怕啊。
許融目光緩緩將她們都看過,道:「各位敬仰太子,欲來拜見,本來沒有什麼──」少女們一愣,好幾個的怒容不由平復了下來。
是「偷看男人」好聽,還是「敬仰太子」過得去,她們當然不會不明白。
前者這個名聲真坐實了傳出去,她們都不用做人了,回去家裡也無法交代。
許融繼續道:「不過當誠心致志才好,偏又要閒敘我的是非,叫我弟弟聽見,他為我出頭,沒有什麼不對。」
許華章眼睛晶晶亮,胸脯又拔高一截。
少女們眼神亂飛,想反駁,又猶豫且不敢──這話要推翻就全部推翻了,豈不是要掉回頭去認「偷看男人」的鍋。
靜寂中,常姝音心裡一窒,脫口道:「二弟妹,妳護短也太過了!照妳的意思,令弟不但無過,反而有功的嗎?」
「我沒這麼說。」許融並沒有看她,目光只是仍梭巡在少女們中間,「不過各位也當問一問自己,我既未與各位同行,沒有得罪之處,好好的為什麼要提起我來?」
一般是貴女,少女們之中不乏有原來就認識許融的,與她有矛盾的也有,但誠如她所說,大家一塊壯膽去「敬仰太子」,心神應該都在太子身上才對,怎麼會想起去說一個都不在的人的閒話?
……
眾少女的目光漸漸開始向同一個方向匯聚。
蕭珊本來已要站直了,嚶嚀一聲,又倒回了常姝音肩上。
常姝音無處可倒可藏,只能微微低頭,臉色變得難堪起來。
許融不再理會她們的眉眼官司,只去看了許華章一眼,許華章會意地乖乖跟上她。
他糊弄許夫人慣了,到那一群人跟前,在周邊跪下,肩膀縮著,兩隻手在地上扒著,看著一點也沒有騎在樹上時的囂張勁了,話也說得乖巧:「臣頑劣,驚了太子殿下的駕,請殿下責罰。」
頭頂上一道清朗聲音壓下:「你是許家的吉安侯?」
許華章老實道:「回殿下,是臣。」
「孤記得你父親在日,性情最是沉穩不過,聖上都有讚譽,怎麼到你襲了爵位,竟截然不同。」
許華章手指扣了扣地:「這個,想來是臣父去得早,沒來得及把臣教好。」
「噗哧。」是不遠處那個穿杏色衣衫的少女笑出了聲。
太子靜了片刻:「──你倒也實誠。」
「可不是呢。」許華章樂了,仰起頭道,「臣一身毛病,就這一個優點,叫殿下一眼就看穿了。」
「……」太子低頭,許華章忙把眉眼定住──他對鏡子練過,這個樣子最顯得誠懇,特別容易在許夫人那過關。
杏衫少女走過來,她看上去跟那些少女都不同路,但跟太子這一邊居然好似熟悉,為了避免刺客嫌疑以及男女之防,許融都仍隔了一些距離行禮,她逕自過來,太子周圍的護衛也未攔她,由著她走到近前,聲音嬌脆地道:「太子姐夫,別怪吉安侯了,他沒錯,我一路聽見了,那些人確實在說他姐姐壞話,又說她摔壞了腦袋,又說她嫁得不好,吉安侯只扔了蟲子,沒扔石頭,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許華章連忙點頭:「就是,我姐姐腦袋哪裡摔壞了,分明是摔聰明了,嫁的是一般了點──」
許融:「咳。」
許華章立即改口:「嫁得也很好!我姐夫好學上進,是個優秀的人!她們一定是嫉妒我姐姐才亂說話!」
他居然還記得許融當初給他的告誡,就是收不住,又自由發揮了一下。
才平靜下來的少女們就又向他怒目而視──誰嫉妒了,夫君從世子降到一個不能承爵的庶子,有什麼好嫉妒的!
許融接住了她們的目光,一個個望回去。
少女們:「……」
漸漸望天的望天,看地上的看地上,也有轉回去偷瞪常姝音和蕭珊的。
怪了,她看上去也不凶,卻不知道為什麼,就內裡自蘊了一股威懾似的,令嬌貴的少女們不敢再去輕易招惹;那這腔鬱悶又總得找個地方發出來,此時再想,就越覺得許融的話有道理起來,要不是提起來她,就不會招惹來許華章,不招來許華章,大家還是儀態端方的貴女,也不用丟這個臉……
「妳還有心情替別人求情。」太子於此時向那杏衫少女道,「若論淘氣,妳和吉安侯不分軒輊,妳姐姐昨日還提起來,妳這樣大的人了,還成日在外面亂跑,該撥一個姑姑給妳,教妳學一學針線,拘一拘性子才好。」
少女大驚失色,倒退兩步:「學什麼針線?我早跟大姐說了,我眼神不好,穿不了針!」
「妳跟孤說沒用,跟妳姐姐說去。」
太子負手,再看一眼許華章,「起來吧,你父親去得早,你行事未免毛躁,不慮前也不思後,但心底尚算純良,往後當與長姐互為扶持,改一改衝動的脾氣,將門庭支應起來才是。」
許華章忙道:「是,臣遵殿下教誨!」
太子未再多言什麼,更一眼未向少女們看,舉步離開了。
少女們第一時間活泛起來。先有人去質問蕭珊:「妳別裝暈了,我看見妳眨眼睛了!妳說,是不是妳先提起來妳二嫂的?」
蕭珊:「……」
她欲待撐著,可是常姝音早已等不及這一聲,緩慢而堅決地將她推了開去。
蕭珊下不了狠心倒到地上去,只能委屈地睜開了眼:「大嫂,我是為了妳才──」
常姝音忍怒斷然否認:「大姑娘,妳是不是嚇昏了頭?胡說什麼。」
她才聽了母親的教導,怎麼會主動在外說起許融的壞話,她頂多是在別人說起來時,沒有阻止而已。
「別推了,總之就是妳們家的事,再推也推不到別人。」
「就是,妳自家鬧家務,把我們牽扯進來做什麼。」
「也不能這麼說,明明是吉安侯亂扔蟲子──」
也有人替常姝音和蕭珊一方幫腔,據許融觀察她的站位,當是原來就和常姝音交好的,至於蕭珊,她出門少,幾乎沒什麼手帕交,所以挨質問她都是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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