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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是藍色
簓盧

  他張開眼睛,全身濕淋淋的像在水裡泡過,窒息的感覺也是,吐氣的時候氣管灌的鉛才逐漸消融。他摸到自己臉頰,手指劃過淚溝,明明看得見還在摸到眼眶裡的實體心才落下。

  白膠木簓睡在旁邊,細細的四肢捲在胸前,胸膛規律起伏,他摸到月光灑上的髮絲,揪了一縷,細細軟軟的,像簓溜進他被窩要被攆出去時的求情。

  碰到臉皮前手被抓住了。

  簓的聲音充滿睏意,十指交扣後問:「盧笙怎麼醒了?」

  盧笙觸摸的簓指頭乾爽,簓一時沒得到回應,彷彿恬靜午後的貓,在窗台曬太陽打著盹又睡著。

  「我做了惡夢,也不能這樣說。」他否認掉自己,剛剛破碎的片段瞬間閃過,「我夢到你殺了人,那個人還沒死,不過我覺得他應該……」

  「盧笙怎麼想的?」簓打斷他的話,節奏不對,前相方的默契告訴他。

  貓咪的爪子輕輕撩了下,在他手背若有似無地親吻,盧笙依舊察覺簓隱秘的毛躁,但他一向實話實說。

  「就覺得不可能吧,有什麼讓你需要這樣做的。」

  簓生氣的次數一直不算多,對他的鬧反倒撒嬌佔比大,本人當然絕不承認。

  簓用力咬了一口,兩排整齊的齒列在他手背陳列,溼潤的舌頭掃過刻出的牙痕,癢和痛混雜,盧笙差點抽手。

  「我有說錯嗎?」盧笙問。

  簓搖頭,沒正面回答:「盧笙果然最好了。」

  「什麼……」他被簓拽住上臂,身子一傾滾進簓的懷裡,顧不上姿勢裸露的皮膚就被簓上上下下啃咬,沒多用力,只留下淡粉的痕跡。

  沒有情慾,反而像是發洩。

  盧笙的手指陷入簓蓬鬆的頭髮,用安慰地手勢撫摸,他想明天沒課便選擇放任,至少不會疼。簓膨脹的煩好像被他抹平了些,收口後抱住他不動了,臉藏在看不見的角度 。

  「盧笙……」

  「嗯?」

  「盧笙雖然喜歡我,可是不夠聰明啊,會被壞男人騙的。」

  簓前言不搭後語,盧笙語氣不善地「啊?」,思考後問:「你說零嗎?他還我錢了。」

  大概不是這個答案,但他不懂簓指的是什麼。

  簓不明不白地問:「不否認嗎?」

  盧笙回溯對話,意會到簓說的是第一句,還在質問他的喜歡。他的指關節敲在簓的後腦杓,盯著對方誇張地哀號後可憐地抬頭。

  好不容易看到臉,盧笙拉扯簓的臉皮,二十後半的男人卻看起來乖的很,平時沒有盡頭的嘴愣愣開著。

  盧笙飛快親了下,小聲說:「不否認啊。」

  追上來的吻辣得舌頭發燙,他喘著氣抵住簓的額頭打斷,被濃厚的視線盯得扭頭,磕磕巴巴硬是解釋:「都這個地步,還能不喜歡嗎?」

  他預期聽到喜歡的答覆,簓會用激動地拔高的聲音和揉碎人的力道把他壓到懷裡,或許打斷的睡眠一時半刻不能恢復。但搭在後背的手緊了又鬆,簓沒有吭聲。

  他在簓側臉的手緩緩放下,簓憋成直線的嘴彷彿要掉淚。

  盧笙問:「你怎麼了?」

  他們過了直言直語的年紀,有什麼不能說的呢?讓我分擔一點也好,他其實想這樣問。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為什麼動搖,連我的喜歡都要忘了。

  他沒讀過白膠木簓不曾言說的脆弱,片刻便重得讓人直不起身,肩膀垮了。

  所以告訴我,語音在腦海重複播送,盧笙微微顫抖著張嘴。

  「我愛你。」簓低下頭說。一句話的殺傷力過大,盧笙被擊中後內心的火花迸發四竄,卻也猜到簓不會說了。「……我也是。」簓低下的頭跟肩膀抖了抖,不是哭就是笑。

  盧笙溫柔地揉散他的髮,月光下是藍色的,沒有濺血純粹的藍。

  「簓。」

  盧笙輕喚他的名字,簓沒有反應,「你不會睡著了吧?」取而代之是細小的鼾聲,他無奈地嘆氣,想輕巧地翻回自己的位置,卻被抱著他的手制止。

  盧笙放棄原本的計畫,避開簓突出的關節,調整成容易入睡的姿勢。肉墊太瘦了,怎麼睡都不合適,盧笙已經預料明天的腰痠背痛。

  簓睜眼和闔眼沒有多大差別,盧笙卻知道他睡了。

  「簓,你醒來就忘了吧。」他喃喃道,房間裡呼吸聲均勻,跟每個簓闖入他家的夜晚一樣。

  他喜歡這個白膠木簓,不論是遠在天邊的恆星還是墜落地表的星屑,至少他以為簓是自在的,他選擇自己存在的宇宙。雖然某個他尚未著陸的星球,白膠木簓的西裝是藍色的。

  那也是他的選擇。